娄多峰教授论治强直性脊柱炎经验浅析

庞学丰

【摘 要】 娄多峰教授在继承《黄帝内经》痹证理论的基础上，结合自己60多年的治痹经验，创立了“虚邪瘀”治痹理论，临床应用治疗各种风湿病，疗效显著。娄多峰教授认为，强直性脊柱炎由多种原因导致肝肾亏虚，督脉失荣，风寒湿热之邪乘虚侵袭，深入骨骱、脊柱，筋脉（主要是督脉）受阻而成。娄多峰教授强调其治疗需要给予综合疗法（杂合以治）：中药西药、内科外科、内治外治、休息运动、物理、心理治疗，彼此之间相互结合，不可偏废。

【关键词】 脊柱炎，强直性；娄多峰；“虚邪瘀”治痹理论；经验

强直性脊柱炎（ankylosing spondylitis，AS）是风湿病中的常见病、多发病之一，是一种主要侵犯脊柱，并不同程度的累及骶髂关节和周围关节的慢性进行性自身免疫性疾病。其病因未明，可能是在遗传因素的基础上，加上环境因素（包括感染、外伤等）等多方面的影响而发病。流行病学调查发现，基因和环境因素在本病的发病中发挥重要作用，其发病和HLA-B27密切相关，我国的发病率为0.26%。本病好发于青少年，患者多迁延不愈，渐进性加重，甚至生活不能自理，部分患者最后残疾。迄今为止尚无确切的治疗方法和药物，治疗AS的目的主要是改善症状、缓解疼痛、最大限度地保留现有关节的功能，防止畸形。很多西药具有明显的毒副作用，如胃肠道反应、肝肾功能损害及骨髓抑制等，许多患者不能使用或因不能耐受而中断治疗，治疗上比较棘手，较难获得满意疗效。

娄多峰教授长期从事风湿病的临床、科研和教学工作，对AS的治疗积累了丰富的经验。笔者有幸随诊跟师学习，获益良多。现将其论治AS的经验介绍如下，以飧同道。

1 病因病机

娄多峰教授在继承《黄帝内经》痹证理论的基础上，结合自己60多年的治痹经验，创立了“虚邪瘀”治痹理论。他将痹证病因高度概括为“虚邪瘀”，指出痹证病因虽然复杂，但总超不出“虚邪瘀”三个方面，虚是指正气亏虚，邪是指邪气侵袭，瘀是指痰浊瘀血，虚、邪、瘀三者相互影响，互为因果，形成恶性循环，使痹证的表现错综复杂，变证丛生，缠绵难愈。

AS属中医学“痹证”“肾痹”“骨痹”等范畴。中医学认为，肾为先天之本，主骨生髓，肾气充足，骨得髓养，骨骼坚固，邪不可侵。娄多峰教授依据经典理论，结合临床经验，提出AS的病因为先天禀赋不足，或劳逸过度，或后天调摄失宜，或久病、大病之后，元气未复，或房事不节，或负重劳损，妇人生育过多，惊恐或郁怒及病后失调等，遂致肝肾亏虚，督脉失荣[2-3]。此即“虚邪瘀”治痹理论中的“虚”；风寒湿热之邪乘虚侵袭，深入骨骱、脊柱，筋脉（主要是督脉）受阻，即“虚邪瘀”治痹理论中的“邪”；肝肾精血亏虚，使筋挛骨弱而邪留不去，痰瘀内生，或停积于骨骱，或流窜于腰府，病邪内舍与其所合，渐致痰浊瘀血相互胶结而成，即“虚邪瘀”治痹理论中的“瘀”。

疾病初起，风寒湿热之邪留滞肾经，痹阻经络气血，正虚存在，但此阶段以邪实为主，以“不通”为主，多属实证。久病不愈，又复感外邪，入于骨骱、脊柱，肾气渐虚，邪气乘虚内舍于肾，致使肾虚邪恋，此时则以肾虚为主，以“不荣”为主，多属虚证。患者病初外周关节肿大，脊柱疼痛，多为有形之邪留驻其间；湿未成痰者，多见外周关节周围肿胀，按之柔软，疼痛较缓；痰瘀互结于脊柱、关节，则关节肿大变形，脊柱僵硬，按之较硬，转侧受限，伴见肢体麻木，屈伸不利，疼痛较剧烈[4]。临证辨证时应注意辨别“邪”之风、寒、湿、热等邪气的偏盛偏衰，还应辨别“虚”之阴虚、阳虚、气虚、血虚、肝肾亏虚等的证候特点，以及辨别“瘀”之痰浊、瘀血、瘀热、痰瘀等情况。总之，本病为本虚标实，肾督虚为本，风寒湿热为标，邪侵肾督，督脉受病，又可累及全身多个脏腑。

2 治 疗

娄多峰教授强调在痹证辨证治疗过程中应当遵循一定的规律，才能获得良好的疗效。①扶正祛邪，标本同治。治疗痹证，离不开扶正、祛邪两大原则。扶正以增强抗病能力，祛邪即驱使病邪外出，达到病情痊愈。治病求本，急则治其标，缓则治其本，应灵活运用。②宣通运用，依部用药。宣散邪气，疏通经络，气血瘀（痰）滞畅通，瘀（痰）滞自除，病邪自灭。在辨证的基础上，根据病变部位不同选用不同的药物，以达循经取药。升降、出入引经选药，使病邪随之而除。③三因制宜，异同相治。根据发病的时间、年龄、体质、季节及病程、生活环境等，选择不同的治则治法、方药及剂量，才能收到满意的疗效。④守方变方，杂合以治。娄多峰教授认为这是治疗痹证的关键，只要辨证准确，就应守方守药，并持之以恒，即能获效。

针对AS的治疗，娄多峰教授强调需要给予综合治疗（杂合以治）即中药西药、内科外科、内治外治、休息运动、物理、心理治疗，彼此之间相互结合，不可偏废。

2.1 药物内服 因为腰为肾之府，肾主骨，肝主筋，所以娄多峰教授指出在AS的治疗上，必须以滋补肝肾、舒督壮骨、通络祛邪为主。早期应偏重祛邪，中晚期以壮补肾督为主[5]。

2.1.1 早期 此乃风寒湿邪痹阻督脉，临床表现为腰脊强硬疼痛，遇寒受风加重，肢体困痛或游走痛，局部寒热不明显，舌质淡，苔白，脉弦。治宜祛风除湿、舒督通络、活血止痛、偏重祛邪，方选强脊宁一号汤（威灵仙10 g、独活12 g、千年健10 g、钻地风10 g、木瓜15 g、丹参20 g、白芍20 g、生地黄20 g、薏苡仁20 g、川牛膝10 g、香附15 g、甘草9 g）。水煎服，每日1剂，早晚2次分服。方中独活、威灵仙祛风胜湿，通利关节；千年健、钻地风祛风湿，壮筋骨，止痹痛；牛膝、木瓜、薏苡仁胜湿通络；丹参、白芍、生地黄、香附养血活血，理气通络；甘草调和诸药。体质虚者，加黄芪、党参；瘀血明显疼痛甚者，加乳香、制没药、全蝎等。

2.1.2 中晚期 此乃肾督亏虚，邪痹血瘀，临床表现为腰脊强痛，背驼，转领，扭腰及下蹲困难，形寒体弱，舌淡嫩，苔白，脉沉细无力。治宜益肾壮督、养血柔筋、活血养血、通脉蠲邪，以补益为主，方选强脊宁二号汤（淫羊藿30 g、首乌30 g、桑寄生30 g、川牛膝30 g、当归20 g、丹参30 g、鸡血藤30 g、白芍30 g、独活30 g、木瓜20 g、威灵仙20 g、甘草10 g、黑豆60 g，黄酒100 mL）。每日1剂，水煎后分2次内服。用量可根据患者的体质强弱和病情酌情增减。方中淫羊藿、首乌、桑寄生、川牛膝益肝肾养骨兼除风湿；当归、丹参、鸡血藤、养血活血，祛瘀通络；独活、木瓜、威灵仙祛风湿，利关节；白芍和甘草组成芍药甘草汤，柔肝缓急止痛；甘草还能调和诸药；黑豆补肾壮骨；黄酒调和诸药，引药直达病所。全方攻补兼施，方与证合，故获良效。湿热盛者，可加土茯苓、知母等；肩及颈项部疼痛者，可加羌活、葛根等。

2.2 药物贴敷 选用痹证膏（由马钱子、川乌、草乌、乳香、没药、青风藤、当归、香油、广丹等组成）贴敷，其具有活血祛风、除湿散寒、舒筋定痛之功。上述药物经熬制成膏药后，适量分摊于羊皮纸褶上，微凉，然后向内对折。用时微加温，贴敷于颈、肩、腰、骶、腿等患处。

2.3 针 灸 针灸治疗对控制患者症状，减轻痛苦，缓解病情，具有一定的疗效，但同时需配合其他疗法。针灸治疗多从足太阳经和督脉选穴论治，还应重视选用足少阴经腧穴。既要注意近部取穴，还要重视整体治疗，应以补肾强腰、调和气血、舒筋活络为法。

2.4 推拿疗法 腰背部多采用捏脊舒筋法。早期以和营通络、滑利关节为原则，后期骨性强直者以舒筋通络、活血止痛为原则。

2.5 物理治疗 应在发病后及早进行，并需要长期坚持，有利于保持或恢复肢体的功能。①早期：为急性炎症期，可选用紫外线、药物离子（下转第65页）

（上接第62页）导入等疗法。②骨质改变者：可选用短波、微波、音频、温泉或矿泉水浴等疗法。③关节强直期：可选用热水浴或热疗、药浴等疗法。

2.6 体育疗法 嘱咐患者坚持进行体育锻炼，目的是取得和维持脊柱的最佳位置，增强椎旁肌肉和增加肺活量。运动类型有：①维持胸廓活动度的运动，如深呼吸、扩胸运动等；②保持脊柱灵活性的运动，如颈、腰各个方向的运动、转动等；③肢体运动，结合自己病情及身体状况选择，以增强体质，提高机体抗邪能力，简单的如散步、俯卧撑、气功、太极拳等。

3 预防及防护

娄多峰教授认为，AS除了药物治疗外，还必须注意以下几点。①避免风寒湿邪侵袭：注意防寒、防潮，因为身居寒冷潮湿之地，易受寒湿之邪，从而加重病情。②注意姿势：站立时应尽量挺胸、收腹和两手叉腰，避免懒散松弛的驼背姿势；坐时尽量挺直腰板，写字时椅子要低，桌子要高；行走时应注意挺胸、抬头，保持正常的直立姿势，不要弓腰、叩肩、探头。要卧睡硬板床，以木板床上铺薄软垫为宜，不要卧睡软床。睡眠时忌用高枕，卧睡时不要侧卧、弓腰、屈膝（尽管这种姿势使患者感到很舒服），不可长期屈髋膝向一侧卧，恐引起一侧的髋、膝关节发生挛缩畸形。应尽量采用仰卧或俯卧位，可预防驼背和髋、膝关节屈曲畸形。③劳逸适度：劳逸结合，房事适度，起居规律。过度劳累会促使骨关节破坏，易形成残疾；过度强调休息，易使骨关节丧失活动功能，也将造成残疾，患者应坚持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④饮食：饮食富有营养，少食动物油脂。⑤功能活动：娄多峰教授发现本病功能障碍程度与病程长短、病理变化轻重并不完全一致，而与患者活动量大小密切相关，因此在疼痛能够耐受的情况下，注意腰部及其他关节的功能活动，切勿操之过急，要逐步增加，循序渐进，这样有利于疾病的恢复和保持关节功能；不能长期固定在一个位置上，避免久坐、久站，防止或减少残疾的发生。若晚期患者有脊柱畸形或强直，注意康复医疗指导，亦可考虑外科手术治疗。⑥避免精神刺激：要给患者创造一个愉快的生活居住和工作环境，要及时进行心理疏导，减轻其心理压力，保持心情愉快，避免强烈的精神刺激；因为精神压力或心情不好，往往也会加重病情。⑦在感受外邪罹病之后，应积极彻底治疗，切忌半途而止，防止病邪内传，变生他疾；病情较重或全身症状明显者，应卧床休息[6]。

娄多峰教授认为，AS实乃顽固性风湿病，临床上属于难治病之一。本病的预后好坏，关键在于早期诊断和早期治疗，早期诊断的目的在于早期治疗，早期治疗的目的在于控制病情进展，防止骨关节破坏，保持关节的功能，以防止残疾的发生。实践证明，坚持综合治疗，持之以恒，绝大多数患者的预后是良好的。

4 参考文献

[1] 娄玉钤，娄高峰，娄多峰，等.基于“虚邪瘀”理论的风湿病学科体系建立及相关研究[J].风湿病与关节炎，2012，1（1）：10﹣15.

[2] 娄玉钤，娄高峰，娄多峰.肾痹汤治疗强直性脊柱炎53例报告[J]，中医正骨，1992，4（4）：17-18.

[3] 娄高峰，娄玉钤，娄万峰.娄多峰论治痹证精华[M].天津：天津科技翻译出版公司，1994：197.

[4] 娄玉钤.中国风湿病学[M].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2001：2266.

[5] 娄玉钤.中医风湿病学[M].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2010：141.

[6] 雷正科，雷洪涛.娄多峰教授治痹证经验撷英[J].风湿病与关节炎，2012，1（2）：73-7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