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青花鉴定理论的新探索发现
2013-04-29王治国
王治国
由宁夏收藏协会牵头主办,新消息报、吴忠博物馆、宁夏六维辩证文物鉴定研究所、内蒙阿拉善盟收藏协会、吴忠市收藏协会、石嘴山市收藏协会、陕西三边文化研究会联办的“在宁、蒙、陕民间寻觅元青花五大主题系列活动”,2013年元月已进行了前三主题活动(具体介绍见上一期杂志)。这三个主题活动中,第二主题——赴上海博物馆(下简称上博)参观元青花大展,让各位藏家终身难忘。活动中,各地藏友先后分批次赴沪,近距离、多角度目睹了来自6个国家90余件“圣物”元青花,参观后大家均感叹:“不虚此行,真是开眼、长知识,是收藏人生一次印象最深的收获教育。”笔者既是此次活动的组织者,也是一个受教育深、收获更丰的人。在沪三天,笔者住在距上博800米处的宾馆,三天时间全泡在元瓷展厅,每天开馆进去,中午不吃饭,闭馆时才出来,对90余件元青花,可以说是反复细致看了上百次,但仍觉不够。
从上博工作人员口中得知,此次展览是原上博馆长汪庆正在世时一直努力运作的一件大事,汪馆长仙逝后,上博领导仍继续努力运作这件事,先后游说英国、美国、伊朗、日本、俄罗斯等国,做了大量公关游说工作,而达成借展协议,后又游说国内相关博物馆也达成借展协议,先后运作实施共十余年时间才得以完成此次大展,可谓来之不易。在借展南京博物院“萧何月下追韩信”元青花梅瓶时,因该梅瓶系南京博物院镇院之宝,故只答应借展七天,多一天都不行,开展后南京博物院人员七天展期一直陪伴梅瓶左右,七天到期即刻撤展运回,由此可见此次大展来之多么不易。另外,此次大展也是耗巨资才能得以举办,因震惊全球的“鬼谷子下山”大罐也在借展之列,而该罐事先有2.4亿元的成交记录,故运输、展览的保险费是以2.4亿元计算,其他89件同样以此做参照,光运输、展览的保险费就是一个天文数字。再加付给物权单位的借展费用更是数额不菲。故此大家深深感叹不虚此行,也许此生再难有此机会。
在近10厘米距离、多角度、细微观察了90余件元青花后(后又补充了保定市窖藏出土的5件),笔者的一个深刻感受是,以往所有关于元青花的书籍和鉴定理论标准,都显得非常苍白、无力,甚至都有不少偏颇和错误。例如:
(1)近距离观看元青花那莹润肥隘、质感灵动、具有无限灵性的旷心怡神的感觉,与平时看平面印刷图案有着很大的差异。那种心旷神怡无限美妙的感觉,无法用语言描述,让每人事后闭目回味都有又置身于现场、留恋难忘的深刻感受。
(2)90余件元青花发色各一,迥然不同,有幽蓝、湛蓝、亮蓝、深蓝、浅蓝、灰蓝等,绝非过去书中所说和图录所示就一两种色泽色阶。就连此次大展发行的特辑图刊,虽印刷精美,但终因是印刷品,无法展现出器物灵动有层次的原色原貌。只有亲眼看了实物之后,对元青花的发色认识才能有一个具象的深刻感受,同时也是一个极大的提高和全新的认识。
(3)釉质、釉色也各不相同,大相径庭,有肥腻,也有紧皮薄釉。仅釉质的质感也各有各的特点、特质,其中的差异无法用语言准确描述,只有亲眼目睹才能体味出其中的各自不同。这对许多书籍、专家所表述的一两种釉质特点的观点完全是一种颠覆。釉色也同样如此,完全不是过去所说的仅是单一鸭蛋青色的釉,而是多种色泽、色质,有些还是过去专家认为元青花根本没有的釉色也在展品中出现。这又给我们研究元青花提出了一个需要深思的问题。
(4)元青花鐵锈斑的颜色与状态一直是传统鉴定的重要标志,甚至过去一直把铁锈斑限定成一种具象标准。而这次90余件展品中,铁锈斑的呈色状态也同样是各不相同,各式各样、各色各状,无法一一描述。过去有不少人都把没有铁锈斑就不是元青花作为金科玉律,可此次展览中有一件来自日本大阪市的鱼藻纹大罐,通身找不到铁锈斑,而且没有任何晕散渗透感,色泽完全呈现在釉表面,有不少人观后,都感叹如果这件展品放在社会上,估计专家不会给予认可。由此可见,如果把铁锈斑限定在一种色或一个状态去认识、研究、鉴定元青花,肯定是极大的误区和方向错误,何况仿品也能做出铁锈斑。
(5)器形的形态、线条,过去专家也一直把某类形制的器物应该是什么样的概念,限定在他本人所仅见的有限几件形制上,凡不相同一律给予否定。某位大专家在中央电视台曾描述元青花梅瓶应该是什么形制、什么线条,讲得很具体、肯定。当时以他手边的一个梅瓶为例讲线条应该是什么走向,反之就是赝品。此理论当年在央视播出,又是出自知名大家之口,可知影响范围力度有多大。可这次一同展出的三个梅瓶放在一起,再不懂的人,也能一眼看出形制线条走向都大不相同,而且口部也不完全都是梯形口。由此可见我们以前认知元青花还是局限肤浅,认识还有待在实践和事实面前逐步完善提高。
(6)胎土与火石红也一直是鉴别元青花的一个重要因素,特别是在2003年以前,文博古玩界一直把胎土有无火石红作为鉴定元青花的绝对条件,自许明在《收藏》杂志披露了伊朗国家博物馆许多都没有火石红的元青花照片后,基本改变了相当一部分人的看法,但仍有少数人在坚持原观点,即使有所改变,也是抽象概念。通过此展的90余件元青花,更是说明,绝不能把有无火石红或火石红应是什么具体状态色泽作为鉴别依据,因为这些展品有的一点也没有火石红,有的微微有一点,有的是局部有,有的是大部有,还有的是通体都有,而火石红的色泽、质感也不完全相同。另胎土也同样不一,有的颗粒细腻,有的颗粒较粗,有的颜色洁白,有的白中泛灰,这也符合古代生产工艺条件的特点。故我们在研究鉴别元青花时,一定把这些因素都要综合在全局中去鉴别才能更符合客观,更要注重微观老化痕迹鉴定才对。
(7)元青花的工艺也一直是鉴定认知的重要因素,过去也是把工艺特征限定在仅所见的器物之上,其中常把底足斜削刀痕工艺特征作为是元青花的必备工艺,反之就不是元青花或是赝品。可在这次展品中,有一件来自伊朗国家博物馆有记载传世的元青花大碗,底足工艺就是一个异类,底足内外均没有斜削刀痕,而且还不是传统认定的平足特征,是半滚圆形圈足。从此可以得出,把任何一个概念和鉴定要素定的太绝对,仅从一点下结论,都是错误的,鉴定一定要综合全面认知才会客观。再有不少器物的底部工艺特征也是大相径庭各不相同,其中有磨盘底,有旋纹底,有放射纹底,有无任何纹的平面底等等。这些特征也充分证明了元青花本来就不是按一个标准所生产,而是多人、多元、多样、多地生产的产物。
(8)伊朗馆藏元青花器物身上某处都是一个一个小四方框的阴刻阿文标识,这些标识都是阴刻,而且里边填充红色颜料。而且在2007年一次洽谈会上,笔者与伊朗国家博物馆元青花专家交流时,她曾谈到,这些款都是器物当时运抵德黑兰托普卡比宫后,由工匠特意刻上的王室标记。而当下我国照此做的仿品,却是事先用红色或青色颜料绘制而成,再上釉烧造。造假者不知此细节,仅照图而仿,故才如此而为。当然我们知晓这些真相后,也可作为辨识真伪的一个因素。
由以上几个特征和感受认识,我们深深地认识到,古代的社会,本不是一个标准化生产的时代和社会,而是手工业作坊式生产,又是师徒传承、师门有别、技艺各异。即使是一人所产的产品,因时间、情绪、气候、条件、火候的不同,再加不同年龄时期的技艺水平,都不可能相同。还有因师门派别不同也会使产品不尽相同。再加上生产元青花的地方并非只有景德镇一处,据考古人员介绍,光景德镇至少有不下八处之多,另外还有江西乐平、福建邵武、安徽祁门等数十处都有生产元青花的纪录,故用单一具象局限的抽象鉴定标准去应对多元化生产的产品,肯定是无法准确、有效。当然也不能因此而失去标准和目标,每个时代都有其时代背景和特点,因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的审美观和生产力的体现,所以自然会留下时代烙印和痕迹。因此,要结合历史从宏观上综合辩证地去鉴定,更要从元青花的本质和历史痕迹去鉴定。同时也不得不承认,从此次展览的情况看,过去书籍所载和专家之言,我们都需要重新审视总结。因为从展品上所透出的各种信息几乎对过去的许多观点理论标准,可以说有所颠覆。因此对那些从事古瓷收藏研究的人,因各自的原因,失去了此次参观机会,确是一大损失。因为此次难得的参观,的确是胜过听专家大师讲课,更胜过读那些现有的元青花鉴定书籍,难得的机会很难再有。
在我们参观的人群中有两位资深的藏家,对其中两件展品提出了自己不同的见解,其中一位藏家对来自俄罗斯定名为蒙古包的展品提出自己的看法,他认为从器形上看,猛一看有似蒙古包的轮廓,但仔细一瞧,和蒙古包有较大区别,他认为从高矮、大小、形制模样来看,这应是皇家和贵族所用的帽筒。另一个藏家对从来自美国的“三顾茅庐”梅瓶也提出了几点疑问:一是云纹不是元代的云纹而是明代空白期正统年的云纹;二是竹纹的画法与所有元青花竹纹的画法、风格、功底、笔法有异;三是盖和瓶的发色釉质、釉光有异,特别是盖的釉光、釉质有疑点需要探讨;四是胎质颜色与其他干净而又有沧桑的胎土不一,此件却有染色似旧的感觉。当然这些只是我们赴上海参观的个别藏友提出的一些疑问而已,有待他们本人再认识和研究,也许仅是个人所见和一家之言。
观展后的两点思考:
(1)据笔者事后交流得知还有许多平时从事鉴定研究元青花的人、大谈特谈元青花收藏鉴定理论的人,此次却有不少人不愿去参观,也未前往去参观实在遗憾。2008年北京首都博物館举办72件元青花记忆大展时,更有不少研究元瓷的专家和收藏家身在北京也都自以为是不愿前往观看,而平时在各种场合,却是大谈特谈元青花理论和鉴定,而还总是说真品怎么难得一见,并都以专家学者自居四处为人讲解鉴定元青花。不知道他们的鉴定理论依据来自何处,如此难得的机会都懒得一看,对叶公所为不知有何感受。对此本不该谈论但因这些人平时总是一副自以为是,仅以个人主观想象标准,空洞地大谈特谈如何鉴定认识元青花而又听不进别人意见,更不愿观看真品故才有此感叹。
(2)在此次90余件展品中,发现了几件并未见诸报道和著录的元青花,其中不排除从国内流出,而进入国外展馆的可能。由此便产生了一些困惑,为什么国内民间的一些真品元青花,我国有些文博单位和权威专家从不正眼面视,而且还都是不屑一顾,可一旦流出国门被外国洋专家识得收进博物馆后,我们的文博单位和专家马上眼睛放光视为珍品。这种怪现象从民国的赵汝珍批判,到今天广州的赵白强等专家感叹,却鲜有改变,仍在此怪圈轮回重复。中国民间的元青花,真是有待有识之士来发现解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