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美思齐
2013-04-29张丽钧
张丽钧
跟一位书法家学书法。看他为我示范写那个“女”字。他运笔自如,行云流水,信手而书的“女”字令人赏心悦目。为了给我讲清方块字的字形特点,他用毛笔笔尖将“女”字外围的五个点连成了一个规规整整的五边形。他为我讲圆融,讲方正,讲软软的毛笔如何与软软的宣纸“较劲”。他说:“在我眼里,汉字是有生命的。就说这个女字,写它的时候,我总是想到自己最在意的女人——母亲,妻子,女儿。想她们在好山好水间盘坐的样子。想着想着,这个字就活了。想不写好它都没有办法啊!”
我由衷赞道:“您说的真好!”
他说:“其实,汉字本身就生得美,把它写难看,实在是一件不容易的事;但有人偏偏知难而进,挖空心思地把汉字往难看里写,他们以为这样省力,殊不知,有一种叫做‘违逆的破坏往往需要动用更大的蛮劲!在我看来,把字写好,是一件容易的事,也是一件很赚的事。我常說,写一手好字,有‘三受用。首先是字受用——让字待得舒服些,这很重要,你看这个女字,若是写好了,多么顺眼,多么俏丽!它美美地坐在纸上,简约,但不简单;其次是写字的人受用——字写得好看,本身就是对写字人的一种最高奖赏;最后是看字的人受用——说出来你可能不信,第一回见到柳公权的书法真迹,我被准许用指头直接触摸字迹,我一下子晕了头,手也发起抖来……写一手好字,对字、对己、对人都是一种莫大的安慰与鼓舞。字是你灵魂的活画像,字如其人,字如其面,字如其心。”
我多么喜欢听老师说把字写难看“实在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因为我深信,仓颉造字时,定然严格遵循了美学规律,把每一个汉字都造得那么讲究、那么美丽。让我们的思想回到仓颉那里,体悟着他造字时的诗心、慧心与苦心,我们就自觉远离了丑陋的字迹。
独自练字的时候,我在心里一遍遍回味老师的话。他的“三受用”理论给了我太多的启发。慢慢地,我对傅山先生所言“作字如做人”有了进一步的体味。如果说写一手好字是“三受用”,那么,做一个好人又何尝不是“三受用”呢?鄙陋的心,最易感受寒意。爱抱怨的人,就有望收获一个值得抱怨的人生。“戴上紫手环,只要抱怨就换手。”这是来自威尔·鲍温的温煦提醒。这种跟自身“不完美”的暗自较劲,可能要伴随我们整整一生。降生尘世,每个人都被赋予了发展成那个“最美自我”的潜质,如果你善于在有缺陷的世界上刻意打造一颗无缺陷的心,不容许自己的生命与灰败为伍,即便在周天寒彻的日子,也能在心壤上抽出一茎春芽,独自消受那丁点儿绿意,积极引领一个姗姗来迟的季节,那么,我敢说,你已经是“自我受用、家庭受用、社会受用”的造物之杰作了。这样,你用来警醒自我的“紫手环”就可以永久地脱卸下来了。
生命,不是用来抱憾的,而是用来盛开与宴飨的。我愿每个人都活得像我老师笔下的那个“女”字一样,端丽,优美,有风骨,有锐气,无瑕疵,不造作。
见贤思齐,见善思齐,见智思齐,见美思齐——恭喜你,你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