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说西藏,西藏
2013-04-29王郢
王郢
阅 读
如果你对西藏几乎一无所知,最好先看赤烈曲扎的《西藏风土志》,这是藏地文化风俗的普及本,绝对入门级读物,起码在青年客栈里作为谈资是够用了。
具有关于地域和文化的知识之后,不能错过的是刘立千先生的译注、校译、著作、注释的作品,比如《米拉日巴传》、《西藏王统记》、《卫藏道场圣迹志》、《西藏王臣记》等等,可以作为资料借鉴,若是能从中理出脉络就可以展开自己对西藏文化的研究。何况刘立千先生以一汉人介入西藏文化并著作等身,本身就是传奇。
再有兴趣把西藏的文化了解得更细节些,就一定要看看于小冬所著的《藏传佛教绘画史》,于小冬在80年代大学毕业入藏,那是一个火热的年代,作家马原、马丽华等都是同期进藏的知识青年。西藏的文化艺术不可能离开藏传佛教而独立存在,而于小冬把绘画史写得一点都不枯燥,脉络清晰,配图至为精美,亦可当做图册来欣赏。
如果转回到探险,一个女人的故事必须一提,她就是亚历山德莉娅·大卫·妮尔。她可比洛克的资历深得多了。她年轻时为赴远东而学习梵文和佛教理论,并取法号“智灯”。从1891年她初访锡兰和印度,到 1944年从打箭炉(康定)真正离开中国,几十年的时间 ,她几乎都在亚洲,一直准备和正在去往西藏的路上。她甚至在青海的塔尔寺依照藏传佛教出家人的方式生活和修行过几年。
《一个巴黎女子的拉萨历险记》一书是她1923年和义子庸登喇嘛从云南出发,扮作出家人偷偷进入西藏的经历。1925年回到法国她受到狂热追捧。她一生的旅行和著述,包括对格萨尔王的研究,奠定了法国乃至欧洲藏学研究的基础,也使她成为法国的英雄和备受尊敬的“喇嘛夫人”。法国人至今对西藏怀有特殊感情,全赖她的影响。大卫·妮尔在1969年将近百岁时去世,可见一生探险未必会对女人的身心造成伤害,只有更强大。98岁生日,她难忘西藏:“我应该死在羌塘,死在西藏的大湖畔或大草原上。那样死去该多么美好啊!”
另外一位传奇人物是后来的西南王陈渠珍,同乡的沈从文当年仅是他不知名的小兵。1909年从军,奉赵尔丰命随川军进藏,路经波密被当地贵族邀请,席间有姑娘表演骑马,他顺口赞扬了其中一位,第二天这位西原姑娘就被送了过来。1911年10月武昌起义爆发的消息传到西藏,他顾念个人安危,组织湖南同乡士兵和亲信从拉萨出发,取道东归而误入大沙漠,断粮七月余,茹毛饮血,仅七人生还于西安,西原病卒。《艽野尘梦》这本书就是他一路的日记。顺笔带过的西藏风俗和传说,读来都颇有趣味。
《西藏是我家》是两位美国教授根据扎西次仁的口述录音整理出的一部传记。由扎西次仁口述,国外著名藏学家英文执笔,记录了扎西次仁出生在农家,后成为艺员,又求学印度和美国,“文革”遭受牢狱之灾的经历。扎西次仁编撰了第一部《英藏汉对照词典》,出版了《美国和美国人》等专著。他最令人感动的是对民族手工业和教育的扶持。他和老伴在大昭寺广场边上开了一个小酒馆,所有的收入全部用于扶贫,老人家温和、平易、博学,本身就像一本耐读的书。
《目击雪域瞬间:20世纪五六十年代的西藏》是陈宗烈先生的晚年之作,他作为十八路军的随军记者,是第一批进入西藏的新闻工作者,他当时拍下的图片在几十年后成为珍贵的史料,他的个人经历也是了解西藏变迁的线索。初到拉萨,他吃青菜当地人甚至会问他:“你们汉族人为什么喜欢吃草啊?”他到那曲草原采访都得背着枪防范狼等野生动物,他甚至拍摄过达赖喇嘛出行和当时的贵妇参加集会的图片。
《佛眼照雪域—活佛父子镜头下的西藏》的作者是西藏摄影家协会主席德木·旺久多吉,德木是林芝一座寺院的名字,他的父亲是这个寺院的十世活佛德木·丹增嘉措。德木·丹增嘉措仁波切是西藏最早的摄影家。书中除了父亲和他自己的摄影作品,旺久多吉先生写的也特别有趣,比如他说他母亲原来是位尼姑,因为长得漂亮在一次法会上被一位贵族当场抱走。与他父亲在一起生下了他哥哥之后,他妈妈又跟另外一位贵族生活了几年又再回到他父亲的身边。除了这些鲜活的生活记录,也能从中了解很多被细节化的西藏文化和历史。
《喇嘛王国的覆灭》是一部特别厚的书,看名字就知道和宗教历史相关,而要了解西藏必然得从宗教开始。《西藏生死书》是一本宗教书,也是一本心灵提升指导书,先解决如何看待死亡的问题,就能更好地解决生的问题。关于西藏的书还有很多,有很大的自我摸索的余地。
听 音
西藏音乐很难脱离开宗教的色彩,神秘、纯净、悲悯和空灵,听着西藏的音乐,很自然会有这样的感受。西藏的民间音乐,时而像节日里的少年般欢快,时而又像历经沧桑的老人的低语阵述。
《阿克班马》是我最喜欢的一首藏族民歌,阿克是叔叔的意思,这是一首对名叫班马的叔叔的怀念,班马叔叔是一位活佛:没有你,雪山都是空的;没有你,草原也一无所有。葛莎雀吉的专辑里也有这首歌,葛莎雀吉是出生在印度的藏族人,她在台湾发行过《度母化声》和《花开时节》两张专辑,唱的是佛经吟颂和传统的民歌,虽然都是最传统的藏族音乐,葛莎雀吉的歌声淡定和从容,能让人感受慈母般的恬静与悲悯,听过之后内心也好像变得和她一样柔软平和。而她也确实是一位慈祥的长者。
琼英卓玛也是在吟唱宗教音乐,声音干净、动听,没有一点尘世间的浮躁和喧闹,因为她本身就是一位出家的修行者。琼英卓玛出生在尼泊尔,13岁时进入寺院修行,师从禅师学习参禅、咏唱、典礼与仪式等禅宗教仪,并很快成为出色的唱咏者。世人之所以能听到她的声音完全是一个奇迹。1993年,美国吉他手Steve偶然拜访了尼泊尔的一个偏远寺院,听到琼英卓玛做功课时唱颂的歌曲,这些宗教歌曲里透露出纯净、平和与灵性,他被深深震撼。隔年返回寺院正式录了音,后期加入他的演奏,制作出一张影响极大的专辑《cho》。Cho是藏传佛教里的一套祈祷仪式。
比之于这些藏族歌者的个人魅力,《喜马拉雅》则是可以任意放置在任何与西藏相关的题材中的音乐,包括作为相伴在路上的音乐,始终能带人走进藏地的苍茫、浑厚,还有神性的召唤。法国作曲家布律诺·库莱说他没想刻意模仿藏族的音乐,只是把自己对藏族音乐的感受融会到了创作当中。他把寺庙中喇嘛的吟诵元素、藏族民歌的元素以及当地器乐的元素神奇地与西洋交响乐队做了组合。
这是为由法国、尼泊尔、瑞士和英国四国合拍的电影《喜马拉雅》所做的音乐,这部电影获得了2000年度第25届凯撒电影节最佳摄影和最佳音乐两项大奖。虽然是由外国人创作的音乐,然而丝毫不妨碍它成为诠释西藏的最精妙的作品,或许可以说源自西藏元素,用他的理解进行了解读之后,答案让所有了解西藏的人都震惊了。
上世纪90年代,西藏的旅游热潮还远没有波及普通人的生活,那片神秘雪域高原的蓝天和带着能量的阳光没有成为人们的向往。朱哲琴在1995年的一首“阿姐鼓”追魂摄魄地用声音把整个世界带入了纯净高原,天籁之声讲述的是生命的全然不同的绽放,那一刻改变了很多人的行走方向。朱哲琴的声音里带着迷幻,带着异域半遮半掩的风笛之声。很适合想要在高原找到异域风情的行者。
对不起,一说到在路上的音乐,又要说许巍了。从许巍那里你感受到的是在路上的车轮碾压声,酒肆茶馆,当然也不缺少男人的梦想和幻想,有犹豫有自由最重要的是有温暖。这些都是在路上最好的助燃剂。听许巍的声音,会想到在路上同车搭话的过客老几,一根烟一盏茶,一段颠簸和叶隙摇曳而过晃眼的阳光。驾车而行更适合听许巍的歌,大山大江渐近渐远,远路起起伏伏,听得熟悉了的歌会像是相伴而行的朋友。许巍就是在路上。
观 影
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并不是每一部关于西藏的影片都可以拿出来讲。
《高山上的世界杯》和《旅行者与魔术师》都是不丹宗萨蒋杨钦哲仁波切的作品。仁波切是世界上第一位喇嘛导演,也是台湾戏剧泰斗赖声川和丁乃竺的上师。宗萨仁波切是个作风西化的喇嘛,看过他接受国内杂志的专访,他说他不仅有女朋友也会因爱动情。只不过比我等凡人的高妙之处,在于作为智者他可以去除纷扰看透本质,表达着生活就是修行的理念。《魔术师与旅行家》比《高山上的世界杯》的故事更丰富好看,看热闹的人看得兴趣盎然,修行的却能在其中看到深意。电影在宗萨仁波切仿佛就是电子化的唐卡,巧妙地将各种生活化的事物打上了佛家的标签,点化又并不深奥。
《廓尔噶高原上的女人》是部纪录片,可是在镜头语言上却像是一部经过光影布置和人物表演的电影,所以首先这是一部摄影佳作,其次,这是一部故事和人物都异常饱满的纪录片。影片的内容并不复杂,讲述的是廓尔噶高原上两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姑娘,其中一个要远嫁他乡,另外一个则立志出家为尼。最后她们就真的一个结了婚一个出了家。细腻的光影表现,不动声色的音乐渲染,真实自然的人物,让人看得时而会心一笑,时而热泪盈眶。看到结束,坐在原地久久回味。
绝不是哈韩或哈日族,真心觉得日韩合拍的《茶马古道》确实比国内拍的好,有幸结识韩方参与拍摄的印炳国先生,他在中国生活多年,他和他哥哥一直在中国西南拍摄纪录片,仅靠拍纪录片的收入难以维持拍摄,他们兄弟两个拍商业片挣到的钱全用在拍纪录片上,全凭着一腔热爱。这种热爱最终都表现在纪录片上。他们跟随从四川磕着长头去拉萨的朝拜者一走就几个月,他们拍摄从云南到西藏运盐的马帮,跟随马帮一起风餐露宿。他们和他们拍摄的对象一样坚韧乐观又自在,这样的情绪透过镜头就有了深深的感染力。
西藏题材影片的音乐往往都很好听,著名的如《喜马拉雅》,这部电影的音乐已经超越了电影而独立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