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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自我与他者相遇

2013-04-29宋倩

青年文学家 2013年9期
关键词:格雷厄姆斯威夫特他者

摘 要:《日光》是英国著名作家格雷厄姆·斯威夫特的最新力作。本文试图以当代伦理学者列维纳斯的“他者伦理学”为观照,以分析自我本位在文中的三种表现形式为线索,旨在阐明斯威夫特通过《日光》勾勒出一幅被异化、缺爱、利己的思潮所包围的当代社会道德图景。

关键词:格雷厄姆·斯威夫特;《日光》;自我本位;他者;伦理关怀

作者简介:宋倩,女(1986-),浙江富阳人,浙江理工大学科艺学院助教,研究方向:英美文学。

[中图分类号]:I1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3)-9-0-02

长篇小说《日光》是格雷厄姆·斯威夫特问鼎布克奖后的首部力作。作为当代英国最受瞩目的作家之一,斯威夫特的作品密切关注当代人的生存状态,比如,自我身份的丧失、上下辈间的隔阂代沟、紧张的婚姻关系等,其新近问世的《日光》也不例外。然而,目前国内外为数不多的评论并未论及二十世纪末盛行于英国的自我本位的社会思潮与《日光》伦理主题之间的内在关联。本文试图以当代伦理学者列维纳斯的“他者伦理学”为观照,以分析自我本位在文中的三种表现形式为线索,旨在阐明斯威夫特通过《日光》勾勒出一幅被异化、缺爱、利己的思潮所包围的当代道德图景。

从柏拉图到福柯到波伏娃,“自我”与“他者”这一二元体系是几个世纪以来哲学家一直孜孜不倦考察的对象。然而自笛卡尔以来的西方哲学传统本质上是一种本体论哲学3。这种逻辑在处理自我与他者的关系时,把自我看做是圆心和支点,把他者看做是自我的附庸和可被同化的对象。旨在批判与颠覆传统哲学的霸权,列维纳斯开宗明义地提出了从他者出发来拯救主体性的设想。列维纳斯认为在这种本体论宣扬的“同一性”与“暴力”中,西方文化出现了危机,导致现代社会所面临的种种恶果3。斯威夫特是亲身目睹战后英国传统价值体系崩塌瓦解的一代。撒切尔主义盛行的半个世纪,自我本位主义猖獗泛滥。从集体到个体,从公共到私人,从社会到家庭,从“我们”到我2——道德的重心一步步滑向极端个人主义的深渊。凭借敏锐的嗅觉,斯威夫特深入现代生活的肌理,观察到了这一时代痼疾。文本中呈现的一系列的伦理困境意即作者对现代性人格与他者交互能力的质询。

一、无交互性的自我

《日光》的核心是自我与他者的相遇。在主人公乔治身上,自我体现为他固守的侦探思维、理性思维;他者表现为他不擅长,甚至拒绝使用的感性思维方式。《日光》主要围绕一桩凶案展开。乔治是一位私家侦探,受大学教师莎拉委托去机场监视其丈夫鲍勃·纳什是否将拉兹伊克(昔日好心收养的前南斯拉夫难民,而今他们婚姻的第三者)永久地送上了回后者家乡的飞机。莎拉精心打扮烹饪美食待夫归家,手中的菜刀却在失魂落魄的鲍勃进门那一刻向他捅了过去,一刀致命。

多年来,乔治一直对该案久久不能释怀。然而颇具讽刺意味的是,正是昔日为之自豪的理性思维令他无法真正理解案件。乔治顽固地利用侦探思维先入为主,不敢相信一心想同丈夫重归于好,文弱的大学老师莎拉怎么可能对日思夜盼的丈夫起杀念。他认为必然存在的因果联系可以解释所有谜题。知识理性令乔治的侦探式思维愈来愈狭隘。感性思维的缺失使他不能理解人是一种情感动物。在极端情绪的控制下,心理的防线一旦被突破,极易陷入癫狂,做出过激甚至可怕的行为。在乔治的心理现实中,作为自我的理性思维拒绝与作为他者的感性思维进行交互、补充与融汇,致使乔治的认知产生越来越多的盲区,一系列超乎常理、不合逻辑的事件让他陷入困惑,更令他丧失了理解他者,感同身受的能力。

二、免疫性的自我

整桩凶案发生在自由富足的温布尔顿郊区。郊区,意味着私密的个人生活,隐私之下潜藏着人性的秘密。在斯威夫特笔下,它已然成了一块精神化的土壤,它所象征的是一种同一,自私,排外的思维方式。

乔治曾发出过这样的疑问:温布尔登的居民还会不会记得两年前的命案。显然惨剧“已经被遗忘了?已刻意从记录中抹去了?像一份丢失的文件”1。郊区原本是资产阶级梦幻田园的代名词。但这里的人们却只有通过尝试忘记凶杀,丢弃一部分记忆,才能在温布尔登这片本该成为梦幻田园的地方感受到安宁。正是由于忘却的力量,这片地域才恢复了它安全,所谓的健康和自我封闭的完整,一桩命案显然没有权利去打扰这里的“和平”1。当凶案发生后,沙拉在温布尔顿的邻里旧友像躲避瘟疫一样躲避这个弒夫的女人,昔日的温情丧失殆尽。这个团体仿佛成为了人体的免疫系统一般的结构,排斥一切不利因素、一切他者的入侵。抛开、牺牲幽灵般的他者成为了主体达成免疫的生存法则。斯威夫特曾把郊区喻为人性集中营,其虚伪、自私、排他的道德状况也由此被展现得淋漓尽致。

三、占有性的自我

“纳什命案”所体现的是主体与客体发生关系时所表现出来的以自我为中心的能动性、占有性,强调的是主体对客体的征服与占有。以工具理性为出发点的动机让主要人物关系的本质演变成了物化的交换,主体也因其占有,控制的欲望显示出了可怕的暴力。自古希腊以来,以泯灭他者的他性为己任的本体论一直代表了西方哲学努力方向。列维纳斯不无忧虑地指出在这种建立在总体性基础上的主体在对于同一性的追求中不仅遗忘了他者,也必然造成对他者的压制和暴力3。这种膨胀的主体可以在小说中的三角关系中窥得一斑。“纳什命案”所涉及的人物关系的本质是以各取所需为基础的个人功利交换。莎拉对第三者拉兹伊克曾经的收留和资助名义上是施舍,本质上是一种交易。莎拉慈善行为的出发在于炫耀:“看,我们拥有一切——包括只属于我们的失去双亲的克罗地亚女仆。看看我们这美好的生活吧” 1。对莎拉来说,对难民女孩的施舍不过相当于买了一件供以愉悦心情的“奢侈品”,不过是让他们心理进一步满足,美化他们业已“美好的生活”的另一沓筹码。“甚至连难民女孩羡慕她的那种感觉也是那样美好” 1。

对丈夫鲍勃来说,在弱势的情人身上培植感情意味着一种自我实现。不合法的情人给他平淡的生活带来了缺乏已久的激情,释放了他在独立的妻子身上无法施展的保护欲和久遭压抑的男子氣概。

而站在难民女孩拉兹伊克的角度上看,她赴英留学的几个月后,前南斯拉夫内战随即爆发,父母兄长葬身战火,曾经所属的国家也不复存在。还来不及排解文化休克性的水土不服,就沦为了难民,面临着主体存在消亡的危险。“她看起来魂不守舍——像个大病初愈的人”1。拉兹伊克作为主体存在所需要持续占据的时间和空间遭遇了断裂:空间上,她失去了曾生于斯长于斯的国家;时间上,她的过去被战火抹去,未来成了不蕴含出路与希望的苍白指称。而眼前,“奖学金和签证一旦到期她将别无选择,只能前往收容所申请庇护1”。没有家庭,没有国籍,拉兹伊克没有身份可言。被沙拉收养以后,她下意识地模仿莎拉的社会特征。“变成”莎拉,期盼同前者一样成为一名合格的口译人员,拥有稳定的职业,受人尊敬的社会地位。此时,占有她的丈夫。填补主体空洞的欲望让难民女孩选择闯入伦理禁区。“在温布尔登,她也变成了一个猎人,去寻找与追踪我们生活中失去的那一部分”1。可见,在以工具理性为出发点的抉择模式中,主体的欲望和占有的冲动会制造一系列悲剧,产生难以挽回的破坏力。在莱维纳斯看来,暴力、战争、杀人是本体论发展到极致的必然结果,即以暴力强行把他者同化为同一,杀人则是这种“同一”的最后手段。这样看来,妻子莎拉最终对丈夫提起的屠刀也是一种受主体欲望驱使,将他者吞噬进主体的隐喻。

基于上述分析,本文认为《日光》承载了斯威夫特深切的伦理关怀。在现代社会的交往模式中,自我对他者的忽视、吞噬必将使伦理秩序趋于瓦解崩塌。斯威夫特在自我与他者关系的伦理反思中,呼吁人们跨越内心的界限,走入他异性的未知领域,在对爱的投入以及责任中达成理想的生活。

参考文献:

1、Swift, Graham. The Light of Day. New York:Alfred A.Knopf,2003.

2、瞿世镜,《当代英国小说史》,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8年。

3、孙庆斌,《列维纳斯:为他人的伦理诉求》,黑龙江:黑龙江大学出版社,2009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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