鹦鹉衔水式的努力
2013-04-29遆存磊
遆存磊
《百喻经》中“鹦鹉衔水”的故事,经胡适的引用,广为人知。这个故事讲的是森林着火了,飞禽走兽纷纷逃离,唯有一只鹦鹉衔水来灭火,遇好奇之疑问:“这么大的火,你这点水有什么用呢?”鹦鹉答:“大火能不能扑灭不知道,但自己曾生活在这里,总要尽自己的一点力的。”熊培云的《这个社会会好吗》,即作者尽己之力的明证了,勿论是水、空气以及食品的质量问题,还是革命与改良、自由与责任、暴力与宽恕,道德与法律等社会议题,都切实联系着脚下这片生我养我的土地,个体的力量或许卑微渺小,但参与进去就意味着改变与希望。
从参与的层面而言,熊培云十分看重互联网精神,由此探讨“围观改变什么”,“互联网在中国的拓展,对中国的最大改变既不是技术网,也不是社会网,而是改变了中国人的观念”。大致来说,网络的勃兴,自由精神、平等精神、公共精神、开放精神、生活精神、契约精神、试错精神、合作精神等随之获得极大地普及,乃至深入人心,以往的封锁若想卷土重来是没有可能了。而另一种事物——戾气,在整个社会蔓延,互联网这一新兴媒体终未逃过,成为了其重要的“取景器”。“每个人似乎都急于表达,而非倾听;急于征战,而非协商。在嘈杂的广场上,相遇的不是人,而是各式各样的噪音。”似乎大家都获得了自由,但喧嚣之后却眼见得走向了自由的反面。这时我们大约更能理解胡适的话,“容忍比自由更重要”,不能容忍异己的自由不是真正的自由,它所带来的是另一种危机。
鲁迅曾经发问:中国人失掉自信力了吗?而现今,很少人不具备自信力了,但在另一面,道德能力的亏欠甚至失去却触目惊心。从见死不救、袖手旁观,到对贪污腐化、社会不公习以为常、见怪不怪,当变态成为常态,难怪熊培云会质疑:“中国人失去道德能力了吗?”而事实上,“比道德沦丧更令人痛心的是越来越多的人不相信道德”,而这种指责“大家都有病”的逻辑是典型的“集体自污”,使一个社会的道德资源消耗得更加迅速,陷入僵局而不可自拔。我们不能因为有假道德的存在就污名真道德,甚至完全解构它,解构固然得到一时的痛快,但剩下的只能是虚无。法律的投射范畴不可能到达人类社会的每一个角落,而道德,是一种慰藉与补救人心的重要力量。如果我们每一个人都心有敬畏,心有坚持,如德兰修女说的,“不要等着有人来带领你,先独自去做吧,从一个人到另一个人”,这个社会终竟会慢慢地好起来的。
制度是如今许多人频频提及的一个词,在某种语境里,几乎成为了万能灵药。一旦某个领域出现问题,很轻易地被归咎于制度问题,别的呢,似乎被轻轻地抹去。但事实上,制度不管跟在人前还是随在人后,它并不能湮没人心的向善,毕竟,制度有制度的标尺,人性有人性的底线。不能因为制度的缺陷,人心也沉沦到底,沆瀣一气。我们都是有选择的权利的,选择自己的价值观,选择对人待事的态度与实际行动,如越战时期美国的穆思特所说,“我这样做不是为了改变这个国家,而是为了不让这个国家改变我。”对底线的坚持很单纯,而单纯的事情都有简单与艰难的交织,端看我们是如何选择自己的道路。
熊培云很喜欢庐山东林寺的一副对联:“自修自持莫道此间非彼岸,即心即佛须知东土是西天。”这其中的含义仔细揣摩,似与鹦鹉衔水的用意有暗合之处。不去斤斤计较于所处环境的艰难与恶劣,只是去做自己该做的,有几分力就出几分力,多多耕耘,不过分看重收获。勿管外界如何变幻,自己的心有一定之规。社会是公众的,也切切关系着每一个个体,社会的好与坏和人人相连。成就一个好的社会不易,牵扯到方方面面的因素,更在于所有人日复一日不懈的努力。
(转载自网易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