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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邻路十号:当一个地址成为一个地标

2013-04-29张阿泉

文艺生活·上旬刊 2013年9期
关键词:法兰克毓秀福尔摩斯

张阿泉

“芳邻路十号”本是毓秀苑宾馆在成都市的街区方位,它本质上与芳邻路九号或芳邻路十一号没有什么不同。而当我们单独把“芳邻路十号”拿出来作为一个logo的时候,这个普通地址经过了近二十年的气场培育,已成为成都市的一个鲜亮地标。

当一个地址成为一个地标,就说明它已修炼到家,具有了某种“代名词”般的特指意义。譬如“唐宁街十号”乃至李国文小说中的“花园街五号”象征权力,台湾导演魏德圣电影中的台湾日据时代旧地址“海角七号”象征爱情,西尔薇娅·毕奇创办的莎士比亚书店旧址“剧院街十二号”象征巴黎现代主义运动和世界独立书店标杆……而“芳邻路十号”象征当代中国阅读文化的凝聚与传播。

伦敦马克斯与科恩书店所在的“查令十字街八十四号”寂寂无闻,美国一位穷困而有性情的女作家海莲·汉芙喜欢向这家书店邮购书籍,二十年间总共才邮购了近五十本书,完全算不上是好顾客,但她与书店里的德尔先生及其他人的一叠通信,却无意间成就了一段“草根逸事”。海莲·汉芙根据这些通信整理写成的一本书《查令十字街八十四号》,后来成了世界“爱书人的《圣经》”,无数爱书人都渴望路经查令十字街八十四号时替海莲·汉芙“献上一吻”。我的好友宋国英导演去年去伦敦省亲,特地找到这条街朝圣,他发现当年的书店已改为一家酒吧,门边挂了一块铜牌,简要注明“查令十字街八十四号,马克斯与科恩书店的旧址,因为海莲·汉芙的书而闻名天下”。为了作纪念,国英在查令十字街八十四号附近的旧书店里特地为我淘了一本狄更斯的名著《雾都孤儿》,是二十世纪三十年代精致的小开本企鹅版。

真实的通信可以让一个地址变成传奇,虚构的小说也能。距查令十字街八十四号不远的贝克街二百二十一号B座是福尔摩斯纪念馆,这处湿冷、灰暗的伦敦城里的寻常居所,英国小说家阿瑟·柯南道尔把它设计成大侦探福尔摩斯的公寓,福尔摩斯平常就悠闲地在贝克街二百二十一号B座里抽烟斗、做化学实验、练习剑术拳术或拉小提琴,等待案件委托人上门……福尔摩斯纪念馆具有浓郁的维多利亚时代风格,按小说情景完整复制了福尔摩斯的起居室和卧室,里面放着旧烟斗、猎鹿帽、实验仪器、只剩两根弦的小提琴、带黑斑的书桌等福尔摩斯常用的物品,在纪念馆三楼还有一些蜡像再现小说中的情节。最有意思的是,英国皇家化学学会还于2002年10月16日授予福尔摩斯这个英国名侦探“荣誉研究员”称号,使其成为第一位获此荣誉的虚构人物。阿瑟·柯南道尔非凡的文学才华,几乎把福尔摩斯从小说里完全变到了生活中,成为无数“福粉”膜拜的偶像,并且有“实有其址”的纪念馆供人参观。可以说,福尔摩斯纪念馆是阿瑟·柯南道尔侦探小说的“现实版延伸”。

很早就读了犹太女孩安妮·法兰克的血泪小书《安妮日记》,并知道她和家人从1942年7月8日至1944年8月4日为躲避纳粹迫害而藏身的房子已开辟成“安妮之家”。这家安妮·法兰克纪念馆位于荷兰阿姆斯特丹王子运河旁的二百六十七号,留有安妮·法兰克年少时起居的痕迹。2004年1月我赴欧洲采访时曾专门到这所房子寻访,察看了屋内每一处细节和内部陈列的德军时代荷兰犹太人苦难逃亡的历史遗品,临走时还买了关于安妮·法兰克的精装本画册,电影《安妮·法兰克》的DVD以及英文版、繁体中文版《安妮日记》。安妮·法兰克1929年6月生于德国,1945年3月死于贝尔根·贝尔森集中营,在世上只活了15年,她的日记将整整两年惊惶失措的点滴全部实录,勇气与毅力惊人,成为二战期间纳粹消灭犹太人的铁证。《安妮日记》自1947年问世,已转译成五十四种文字,发行量高达三千万册。而安妮·法兰克一家在荷兰阿姆斯特丹向朋友家暂时借住的民居从此成了永远的“故居”,尽量保持着原貌向中外游客开放。

小房子的传奇由曾歌哭在里面的人的情怀所灌注与写就,大房子又何尝不是如此?七星级迪拜帆船酒店,又名“阿拉伯塔酒店”,位于阿联酋第二大城市迪拜,兴建于二十世纪九十年代,造型如帆船形的塔,有五十六层,高近三百一十六米,其惊人之处不全在无出其右的建筑特色、奢华环境,而尤在“软件”,即至高无上的服务质量。据说该酒店刚开业时,有一位英国女记者有幸成为首批入住客人之一,在这里她体验到了前所未有的享受,回国后她就在报纸上撰文盛赞“迪拜帆船酒店”,报道结尾说:“我已经找不到什么语言来形容它了,只能用七星级来给它定级,以示它的与众不同。”从此以后,这个免费广告就传遍了整个世界。如今这家酒店没有淡季,房价昂贵却顾客盈门,“不怕价高,只怕货差”这句商界名言再次得到验证。

比迪拜帆船酒店更酷毙的还有一家位于阿联酋首都阿布扎比的阿布扎比皇宫酒店,是世界上唯一的八星级,用黄金与大理石堆成,外形类似《一千零一夜》中的古典式阿拉伯皇宫,拥有一千三百多米长的黄金海岸线。该酒店原是酋长行宫,一切按宫廷标准建造,如今顶层依旧是酋长专属总统套房。旷世奢华固是它的一大卖点,而挑战想象力的顶级服务是它的另一大卖点(据说店内安装的高科技设施已达到二十二世纪水平)。阿布扎比皇宫酒店最傲人的口号是:“满足你的一切愿望,实现你当国王的梦想。”

由以上事例观之思之,从草根级临街店铺、平民居所到恐龙级大酒店,无论建筑空间与陈设多小或多大、多简陋或多奢靡,实质仍属“空房子”。所有关于房子的故事都是关于居住人的故事。地址只是一个门牌、一座建筑,能拔萃升华成一个概念式地标,引领文化风习,被众人所神往、传诵和寻访,功夫一定在门牌与建筑之外,是绵密、细腻的软实力赋予了“空房子”以不朽的灵魂。

人们惯用星级来评判酒店档次,其实“品牌比星级更要紧”。打一个比喻:星级类似学历、学位,可以通过形式上的考评获得;而品牌类似能力、信誉,必须练内功,依靠真才实学。作为成都空军直辖的毓秀苑宾馆,楼层不高,经营历史不长、装修朴质,在成都市林立的星级酒店中毫不显赫,与世界顶级酒店相比更是“小巫见大巫”,但它“富含氧气”,充分吐纳正能量,以小见大、以小胜大,最终成为“诗人的客厅”“文化人的家”“学者的灵囿”“艺术家的苑圃”(四川历史学者谭继和教授语)。自2012年始,毓秀苑宾馆将自己正式规划为“阅读文化主题酒店”,这一“致力于提高国民精神素质”的前瞻性定位,使它与国内所有主题酒店区别开来,变得书香深永、卓尔不群。毓秀苑宾馆的质地与格调,宛如森林中的苹果树、草丛中的灵芝草、茶叶中的黑茶,早已达到了“文化五星级”。

毋庸讳言,毓秀苑宾馆所处位置得天独厚,它坐落在锦江岸边、百花潭畔,处于成都市所谓的“龙脉”之上(谭继和先生主张“从都江堰到金沙村遗址,再到浣花溪、百花潭,这是成都市的‘龙脉,是自古迄今优良人居建筑的基准线,多少美丽传说、风云际会都发生在这条基准线上”),一如它的名字暗合了“水利殖蜀国,山川毓秀色”的古语。在宋代陆游《咏梅》、马俌《浣花溪》诗中,亦早有对成都浣花片区迷人风景的描述和咏叹。但我以为,“龙脉”之说仅可“姑妄听之”,再好的“龙脉”也不如“人脉”。让毓秀苑宾馆成为地标的原因主要不在“地灵”,而在以总经理赵艳斌为代表的毓秀人沉静的努力与湛然的识见。

拙著《书读长城外》曾收有一篇详细考索毓秀苑宾馆之阅读文化孕育过程的长文《从凤凰台到毓秀苑,文化的风韵一脉相传》。以主办民刊《开卷》而闻名遐迩的南京凤凰台酒店目前似已冷淡了书香,有着十多年“辉煌历程”的《开卷》被迫流浪、另投东家即是一个明证。如此看来,善于坚守并进一步以弘扬阅读文化为己任的毓秀苑宾馆就更显得难能可贵。

阿富汗作家乌尔法特曾在《生活》一文中尖锐指出:“同是一条溪中的水,可是有的人用金杯盛它,有的人用泥制的土杯盛它,那些既无金杯又无土杯的人就只好用手捧水喝了。水,本来没有任何差别,差别就在于盛水的器皿。君主与乞丐的差别就在‘器皿上面。”乌尔法特的意思是提醒人们不要被外在形式所蒙蔽,要多关注一下“杯中的水”。如今,太多的人是在“用金杯盛污水”。毓秀苑宾馆力倡的“人间阅读”,从阅读角度切入和关照生活的各个侧面,为酒店文化注入了新内涵,其着眼深慧,其润泽久远,别具一种“低调的奢华”,目的是让人们去伪存真,不断用瓷杯盛饮生命的“源头活水”。

2013年1月8日至21日,断续写于成都、呼和浩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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