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婆和她的汤

谢荣征

有一首歌这样唱道：“踉跄着来到奈何桥前 / 我死也不接孟婆的那只碗 / 我不能忘记你我的甜蜜 / 我不能忘记你我的点点滴滴 / 我要带着今生的记忆 / 在轮回中找到你 ……”

孟婆何许人也？据古代典籍记载：孟婆生于西汉，爱好学习。打小就研读儒家经典，后来又念诵佛经。孟婆入山修行后，修得正果，一直活到东汉。人们只知道她姓孟，于是大家叫她“孟婆老奶”。 她在世的时候一心一意地劝人不要杀生，要吃素。她死后，阎王委任她为幽冥之神，执掌着抹杀鬼魂记忆的重任。

在古代，有人认为：人世轮回反复，这一世的终结不过是下一世的起点。人的爱恨情仇即使在死后也难以忘怀，转世之人如果记忆力好，还能隐约回忆起前世的点点滴滴。当他们转世投胎来到人世间的时候，一切都乱了。胡子拉碴的大叔会指着蹒跚学步的小丫头说她是自己前世的老婆；大街上，有位老人举着斧子满大街追杀一个壮汉，他们竟然在前世有杀父之仇。于是，阴间阳世乱成一片，没有片刻安宁。

传说，当初阎王见孟婆到来，喜出望外，立刻委任她为忘川女神，专门建造“醧（yu）忘台”作为她的办公大楼。醧忘台位于阎王殿前的第十殿，十分高大，四周的廊房有一百零八间。有一条仅一尺四寸宽的通道，通向东方，这也是转世之路。所有被押解到此的男女鬼魂，转世之前都要在廊房中等候，孟婆用碗一个接一个给他们灌迷魂汤。大多数鬼魂都一饮而尽，也有刁钻狡猾，死活不肯喝的，这时候他的脚底下立刻就会出现钩刀绊住双脚，有尖锐铜管刺穿他们的喉咙，强迫他们喝下，没有任何鬼魂可以幸免。

清人王有光《吴下谚联》记载有这样的故事：凡人死后，先到阎君殿里审定功过，阎王以此决定他们是下地狱还是转世。凡是被判转世的魂魄，都会经过一个庄子，庄子里有个老婆婆招呼他们。转世的鬼魂随着老婆婆进入屋内，老婆婆就叫三个女子出来侍奉大家，她们分别叫孟姜、孟庸与孟戈，个个如花似玉。女子轻唤着客人姓名，还擦干净席子座位，要他们坐下。坐下之后，有人递上茶水，鬼魂接过来一饮而尽。那茶水甘甜爽口，还没等他们来得及回味，杯子底已经出现浑浊泥汤，面前的美女也化为骷髅，僵立一旁，华丽的客厅立刻消失，只剩下茫茫荒野。这样一迷一吓，魂魄对生前的一切经历，都忘得一干二净。一个激灵之际，游荡的阴魂已经成了再世的婴儿呱呱坠地了。

清人沈起凤的《谐铎》中也有一则关于“孟婆庄”的故事：有兰蕊和玉蕊姐妹俩，妹妹玉蕊和一个叫葛生的相恋了。因为葛生家境贫寒，娶不了玉蕊，他竟然郁郁而终，碰巧姐姐兰蕊也有病去世。葛生死后，阎王看他死得无辜，就判他投生为人。转世的路上，葛生看见几百个男女，围着一个棚子，争先恐后地抢瓢舀水喝。葛生口干舌燥，也想上前喝水。这时，一女子从棚子后面出来，葛生一看，竟然是兰蕊。兰蕊轻轻地附耳告诉他说：“这里就是孟婆庄。今天孟婆给寇夫人祝寿，我暂时掌管着瓢子，你千万不要喝这孟婆汤。”葛生听从兰蕊指点，没有喝那孟婆汤，转世之后没有忘得前世的姻缘，最终和玉蕊终成眷属。

孟婆汤为什么有如此的威力？传说孟婆汤是由“彼岸花”曼珠沙华和忘川水熬成的。

先说彼岸花。此花分红白两种，白色的叫作曼陀罗华，红色的被称为曼珠沙华。《佛经》中这样说：“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 彼岸花注定是忘情花。

再说忘川水。忘川是黄泉路和冥府的分界河，忘川河的河水是忘川水，喝下它，此生的一切都将忘记。

把彼岸花和忘川水放在一起，经过大火熬制，就成孟婆汤。这汤似酒非酒，分为甘、苦、辛、酸、咸五味（喻义人生五味），供阴魂饮用，用以迷魂，威力无穷。凡投生的鬼魂在转世前喝上一碗，不但能将前世之事忘得干干净净，而且这些汤水被带到阳世之后，就变成涎、汗、涕、泪等体液。

实际上，孟婆汤本是世人冥想出来的虚无之物，孟婆也非真实存在的人。然而，人们却在乐此不疲地传播着孟婆的传说。究其原因，无怪乎来生转世的观念根深蒂固，人们在世间遭受太多不幸，于是希望来世能够忘掉前世的一切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