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惜心底的不安
2013-04-29劳怡楠
劳怡楠
清晨醒来,推开窗户,一股清新之气扑面而来,凉风习习,鸟语花香。你浸润在舒适之中。于是你觉得整个世界也都浸润在舒适之中,一切并无不妥。可就在你醒来之时,在你的思绪与记忆接轨之时,你心里便有一块区域教你明明白白地记得,万里之外,必然有一片土地上的人蒙受着饥恶的折磨;越过千山万水,必然有一群人因着战争暴动颠沛流离;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必然有人在酝酿着恶的阴谋。它们时时发生,却与你相去甚远,可这并未能阻止你的感知。它们始终留在你的脑海里,只是暂时被掩埋。
它们虽遥远,你却不乏感知它们的途径。或是通过普及式的大众传媒,或是通过隐秘性的口口相传。因为遥远,它们都被罩上了一层模糊不确定的色彩,阻碍着你的细细寻觅。你有众多理由拒绝置身事内,可它们
不可否认的存在仍为你带来不安与忧惧,这不安不一定是基督徒似的深深的负罪感与赎罪欲,也不一定是佛教普渡众生的慈悲心怀,或是士大夫以天下为己任的使命感。你只是不安,从你心底善的领域。你不相信人性本善,更不相信人性本恶,这有多少的区别?而这不安便是从最根本的善中折出的光芒,它只是一种本能,一点带着正义色彩的善。
面对着不安,一些人选择了直面。他们不辞千辛万苦地寻找,不逾万水千山地流浪,只为一片心安。正如当年在水门事件中坚持揭开冰山一角的新闻记者,远赴硝烟弥满的战场只为心中人道主义精神的志愿救助者,需要指出,遥远并非空间概念,而只在感知,在一件事情中你只要能彻底地置身事外,那它便是遥远的。至今你仍感动于垂垂老矣的马寅初面对攻击时所说的话:“我虽年届八十,寡不敌众,自当单枪匹马,出来应战直到战死为止!”这样的傲骨,如何配不上勇士之名?
然而这一选择却有着极大的危险,更非常人所及。若论不安,如能直面,只怕难以数尽,一人一生的努力,恐怕都仅为杯水车薪。勇士往往过早逝去,又有几人留名?更多的人,面对不安,无法承受,便选择公布于他的小社会,以求稀释自己的不安,平担自己的责任。此时若无人回应,便可从于大流,生活如常。而被告知者亦可公布于他的小社会,来加倍释放这不安,越释放,不安便越来越淡,只成为心底上无关痛痒的一挠,在大势所趋的保护下被永久掩盖几近无形。随着牵扯人员越来越多,社会便成了平铺而无力的社会,纵使再有人愤起,也可仰仗着社会冷眼旁观,凭着所谓法不责众心安理得地做“沉默的大多数”,“善”的一角也就因此而蒙尘。无力再次闪光。所以依然有凉风习习,鸟语花香,恶与灾难仍在上演,仍被呈现于眼皮底下,可舒适也仍在延续。而当着惰性加倍,我们冲淡不安的速度也越发快捷,最初的不安也越来越少。直至我们已无法置身事外之时,不安也早已被抑制,沉默可以代表静谧的心灵的无限沉思,也可以代表黑暗中对萌芽的扼杀,这样平铺而无力,和谐而无声的社会,如何指望它冲出有力的一拳?
若既不愿成为冲在前面的勇士,抑不愿在无形中泯灭自己的善的灵光,便好好珍惜自己的不安吧。不安事实上无处不在,我们便该珍惜自己感知的能力。在压抑时,将它喷薄而出,纵使不能激起熊熊烈火,亦可激起小小的火烛。用行舍藏,便是智慧。若没有这种智慧,我宁可偏向前者。孔子说:“不得中行而与之,必也狂狷乎!”鲁迅说:“相比于国家的自大者,我更欣赏个人的自大者。”相比于平铺无力的社会,我更希望有一个参差多态的社会,即使过于偏激,即使有时蛮不讲理,至少也有众说纷纭的声音,至少也有站起来的人,至少也有顶起太难的力量,时时洗刷心灵的蒙尘。与其选择完美的寂静,不如选择小小的拙劣的冲击,以保留心底的不安,以在置身事内的事件中有向善的勇气。纵使疯狂,纵使可能受伤,依然很美。
一位德国人说过这样一段话,大意是:当他们抓犹太人时,我保持沉默,因为我不是犹太人。当他们抓新教徒时,我保持沉默,因为我是天主教徒。当他们抓我时,没有人再能为我说话了。平淡的话中透出一股凄凉。我们或许会对生活中的许多事情都无能为力,但我们不该将其忘却,更不该将那一份不安忘却。若没有当初一次次地争取,如何能换来今日的自由歌唱。而不安,便是我们当初选择争取最初的动力,它是激愤与悲悯的源泉,造就善的故事。
当黑幕笼罩大地,万物无声之时,我们至少该看到自己心底的不安,那便是正义的希望!
点评:
全文议论流畅,有一定思维深度。作者参照题目要求,以“不安”为主线进行论述,对大众“做沉默的大多数”的心理作层层分析,言之成理。文中关于“释放不安”的一段,层次分明,递进有序,显示出一定的语言张力。
作文的新颖之处在于,以第二人称开篇,拉近了与读者的距离,增加了亲切感,增强了感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