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爱的记忆只有七秒

陈明

像个花痴一样爱着他

黄小云在宠物市场买了两条金鱼，将它们养在一个透明的鱼缸里，放在宿舍的阳台上，这样就能保证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在鱼的身上。

宿舍其他三位女生都很好奇，纷纷挤在阳台边，看这两条纹路漂亮的鱼，其中一个女生看着看着忽然说：“你们知道吗，听说鱼的记忆只有七秒呢。”

黄小云不禁心里一怔，她的确不知道，但转念一想，做鱼多好啊，记忆只有七秒，转瞬即逝，一切又是新的开始，就算有再大的痛苦，也不过七秒。

在黄小云的记忆里，有一个人是永远无法抹去的，那就是张树，而且这种记忆还在每天不断添加。

从大一进学生会，黄小云和张树就开始有了交集，只是黄小云—直是张树的下属，她每天满校园跑腿，向张树汇报工作，但黄小云心里却很欢喜，不是职务上的高低，而是她可以离张树那么近，近到可以看清他的眼睛有多明亮。

再后来，黄小云和张树都离开学生会，转战通讯社，不同的是黄小云还是做跑腿的，张树则成了全校人人皆知的校报写手，每每看到张树那些清新的文字时，黄小云都欣喜到不行。

像个花痴，像个粉丝，在时光的长河里，黄小云无法抗拒地喜欢上了张树。

但随之而来的事情却给了黄小云沉重的打击。

大二，张树和文艺女青年王雨走到了一起，黄小云心如死灰，像个受伤的小野兽一样蜷缩着瑟瑟发抖。

左心房右心房

黄小云起初以为失去了就失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她有自知之明，个子不高，人不漂亮，打扮不时尚，成天就是个跑腿的，哪比得上文艺又漂亮的王雨。

这样自嘲后，黄小云觉得自己就能试着忘掉张树，毕竟他们也从没开始过。

但黄小云错了，往后她和张树的交集越来越多，仿佛命中注定了一样，越是得不到，就越是会遇到。她还是做他的下属，不停地向他汇报工作，有时工作到晚上，趁着宿舍还没关门，他会请她去校外吃甜品。

他总是笑着对她说：“黄小云，咱们一起工作都两年多了，你呀，勤奋上进，就是有一点不好，到现在为止身边都没个男朋友。”

“啊！”黄小云有些不知所措。

“你看咱们通讯社，就剩你没谈恋爱了，别太挑剔，要不等毕业了肯定会遗憾的。”

张树这么说，黄小云更加伤感，她真想喝些酒，然后接着醉意大胆地对张树说：“你知不知道我喜欢的人是你，不是我挑剔，而是我只喜欢你！”

但是日复一日，黄小云看到的还是张树和王雨，他们在黄小云面前肆无忌惮地说笑，做许多亲密的小动作，黄小云只能强忍着把眼泪往肚子里吞。

她不知道这样的悲伤自己还要承受多久。

于是她去宠物市场买了两条鱼，她想闲下来的时间就好好照顾这两条鱼，有事情做就不会对张树朝思暮想了，但没想到张树竟然也给王雨买了两条颜色一模一样的鱼。

黄小云是在通讯社里看到的，张树把鱼缸递给王雨的时候，王雨兴奋地端着，张树还不忘抒发他的文艺浪漫情怀：“这两条鱼可是代表我的心，一个是左心房，一个是右心房。”

回到宿舍，黄小云盯着自己养的那两条鱼。

左心房，右心房，扑腾扑腾，黄小云觉得是那么的痛。

那个狠毒的女人

没过多久，王雨养的那两条金鱼就死掉了，黄小云是从一个老乡那得知的，那个老乡和王雨同宿舍，她说王雨从不准时换水、喂食，更别说投入更多的情感了，那鱼缸放在宿舍里简直就是个摆设，但大家又不敢动她的东西，以她的脾气，一旦发现别人动了她的东西，那可要挨骂的，所以宿舍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小鱼死掉。

“那个狠毒的女人。”这是黄小云听到对王雨最多的评价。

黄小云也觉得那两条鱼死得有些冤，如果张树交给自己，小鱼肯定不会死，至少现在自己养的这两条鱼，在自己的呵护下，游得还挺欢畅。

等到黄小云再见到张树的时候，他一个人正坐在通讯社里，黯然神伤。

黄小云和他打招呼，他爱搭不理的。黄小云知道他不高兴了，便不敢说话。

就这样，持续了整整一个下午，黄小云担惊受怕了—下午，其实她是来汇报工作的。

吃晚饭的时间，张树终于开口了：“黄小云，陪我去喝酒好吗？”

黄小云惊讶了一下，但还是说好，对于张树，她是从来不会拒绝的。

在校外的小饭馆里，黄小云陪着张树喝了很多酒，黄小云一直幻想自己某天能够喝醉，然后可以借酒壮胆向张树表白，但那晚无论怎么喝，她都喝不醉，她头脑清醒，脸不红心不跳，倒是张树，没喝多少就开始酒后吐真言了。

原来张树和王雨分手了，王雨和一个富二代好上了。

这种事情在大学校园里屡见不鲜，像王雨那样爱慕虚荣的女生，张树就算再有才华、帅气，但没有钱，同样是扯淡。

虽然张树和王雨分手了，但黄小云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因为黄小云知道自己连替补也算不上，她与张树之间依然隔着天涯海角的距离。

替补

张树恢复单身以后，时光仿佛回到了三年前，黄小云还是和他有着交集，日复一日，黄小云对张树的爱却从不曾冲淡，反而在时光的催化下愈发深刻。

王雨离开张树后，张树很长一段时间都陷在痛苦中。黄小云总是默默无闻地陪伴左右，她给张树讲笑话，每天陪着吃饭、喝酒也没问题，偶尔还会去玩电玩发泄—下。

不知道是不是连上天都开始可怜黄小云这样痴情的女生，黄小云无私的付出竟然感动了张树，夏季的一个深夜，张树第一次牵了黄小云的手。

没有任何表白，没有任何惊天动地的开始，黄小云就这样成了张树的第二任女友。

寝室的人都说：“黄小云，张树那么帅的男生都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了，你还挺有招啊。”

可谁也不知道，整整三年，黄小云的付出和悲伤。

她望着自己养的那两条鱼，左心房，右心房，不对，一个是自己，一个是张树。

黄小云觉得她会和张树就这样相伴欢游一辈子。

但是她错了，某个瞬间，当她无比幸福地和张树在坐过山车的时候，张树忽然抓住她的手喊了一声：“小雨！”

黄小云不知道，一年前的此刻，张树和王雨同样在这里坐过过山车。

即便事后张树不停地向黄小云道歉，说是自己不小心的口误，黄小云也依然微微一笑说没关系，可黄小云的心却像是被人用针狠狠地扎了一样。

黄小云不知道该不该原谅张树，但每当她下决心分手的时候，她又发现自己是多么的不舍，是的，三年的时光，他们像两条鱼，游在同一个水缸里，早已如影随形。

画皮

黄小云开始发现更多张树的秘密，张树的手机里一直保存着和王雨的很多照片，即便相册加了密，但了解张树的黄小云还是轻易破译了。

即便已经是过去式，但黄小云还是会在乎，还是会吃醋。

她知道，坐过山车的时候，张树那一句“小雨”不是刻意，而是从心底发出来的呼唤，他并没有忘记王雨，可能现在他和自己在一起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怀念着王雨。

黄小云越想越觉得可怕，她不想做画皮，她只想做自己。

黄小云就这样想分手又不舍分手，浑浑噩噩地和张树一起直到了大四，黄小云第一次感到疲惫。

毕业前，黄小云和张树在饭馆里喝了很多酒，黄小云终于喝醉了，她用手托着下巴，像个悲伤的孩子一样问张树：“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

可同样醉意不浅的张树却一直喊着王雨的名字，那一次，黄小云彻底绝望了。

毕业的时候，黄小云养的那两条鱼也莫名地死掉了，是缺氧，还是老死，黄小云也不得而知，她将鱼的尸体埋葬在学校的后山上，然后一个人偷偷地哭了很久。

她知道，她和张树也该结束了，因为他从来不曾喜欢过她。

毕业后，听人说王雨和富二代分手了，去了美国，再后来，听人说张树也去了美国。

黄小云想，他到底还是没有忘记王雨。

此刻，黄小云坐在北上的列车里，闭上眼，满脑子都是张树。黄小云眼角湿润了，她想如果自己是条小鱼该多好，只有七秒的记忆，连爱都是转瞬即逝的，那就不会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