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外汉语教学中歧义与消歧探析
2013-04-22许杨
许杨
摘 要:汉语的歧义现象很普遍,消歧已成为对外汉语教学的重要研究课题。汉语的歧义有存在于口语中的同音歧义、重音歧义,有存在于书面语中的多音歧义、结构歧义和功能歧义等等。针对不同原因的歧义,其消歧的方法和途径也各有不同。
关键词:汉语;歧义;消歧;汉外教学
中图分类号:G42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2-2589(2013)08-0233-02
所谓歧义是指同一表层结构的语句对应着两种或两种以上的深层含义,简单地说,就是一种形式对应着两种或两种以上的解释[1]。也就是说,出现歧义的语句,在结构上符合语法规则,语义上符合逻辑常理,但在意义理解上却包含两种或两种以上不同的释义。这就形成了语言交流,特别是对外交流中一个独特的研究领域。
一、汉语歧义的本质
从本质上说,语言歧义是语言的形式与意义之间矛盾的反映。世界上任何一种语言,其形式都是有限的,而人类所要表达的内容总是无穷的。以有限的语言形式来表达无尽的内容,自然无法避免“一形多义”现象。这种复杂的语言现象,一般而言对交流是具有阻碍作用的,这是不争的事实;但如果利用得当,也可以成就一种语言的艺术,这也是毋庸置疑的。因此,在歧义句研究这一领域,在研究方向上有两个基本走向,其一是基本面研究,即规避歧义的消歧研究;其二为特别面研究,即利用歧义的“双关性”制造幽默的修辞研究。本文鉴于主题主要就基本面进行相关探讨即消歧分析。
由于歧义句的含义本身具有“模棱两可”性,可能引起两种或者两种以上的理解与解释,因而也可能导致人际沟通中的误解,或不能准确地传递信息,因而消除或避免语言的歧义就显得十分必要,这一方法或过程被习惯性简称为消歧。即所谓消歧,是指为维护人们语言交际顺畅有序,运用句内、外调整的方法,使一种表层结构对应一种固定解释,最终促成“一形一义”的过程。消歧策略就是在语法系统内“换一个方式”表达,以避免“一形多义”产生的方法。
在语言交流中,消歧是必要的;在汉外教学中,由于文化背景、生活习惯、语系风格等巨大差异,消歧尤其是必要的。可以说,消歧是贯穿汉外教学始终的重要的教学原则。
二、汉语歧义现象的成因
消歧的关键是找到造成歧义的原因。歧义作为语言交流中的一种客观现象,其形成原因复杂多样,对症下药是消歧的基本思路。从语音、语义和语法多视角归纳汉语歧义的成因,主要有以下五种情况。
第一,同音歧义,即由语音相同造成的歧义。汉语中存在大量的一个音节对应多个不同语素的现象,由于口语表达方式的特殊性,这种现象极易引起理解上的不确定,从而带来对口语交际的阻碍。
汉语中音同字不同现象很普遍,因而由同音引起的歧义现象也相当常见。口语中大量同音不同形、不同义的字词是汉语产生歧义的常见情况,其主要类型有。
1.同音不同字的歧义
如有人问:“请问您贵姓”对方答道:“免贵姓yú。”或“免贵姓zhang。”听者第一时间无法分辨是“于”、“余”、“俞”、“虞”或“张”和“章”。又如,一方告诫:“路上切ji带‘火”如果听者对具体语境不了解,也容易闹出“记”和“忌”截然相反的理解。再如,一方夸赞对方:“你就是心(tai)好”。“太”与“态”在这里都是夸赞,但语义显然是不同的。
2.同音不同词歧义
如:请大家谈谈这件事的意义(yiyi)。请大家谈谈对这件事的异议(yiyi)。又如,“从chuyu(初遇)到现在……”。“从chuyu(出狱)到现在……”。“从chuyu(出浴)到现在……”。在口语中,“意义”与“异议”、“初遇”、“出狱”与“出浴”完全同音,但“形”与“义”皆不相同,这种歧义分辨在母语交流中尚不算困难,但在汉外教学中是分辨歧义的重点所在。
3.同音多义词歧义
一词多义引起的歧义是汉语歧义的难点。如,“老人走了”。其中的“走”可以有两种解释。第一种是指“离开这里”,第二种则是指“去世”。这种歧义源于该词的多义性,在常态下它作为动词直白地代表“走”的动作,但特定语境下作为委婉语有代替“死亡”之意。这种词汇歧义与文化习惯、具体语境息息相关,是一种较为复杂和少见的歧义成因。
4.同音同形词歧义
同音同形词与一词多义不同,一词多义是一个词有几个相互区别又相互联系的意思,而同音同形词,是两个或几个在意义上毫无关联,仅仅音节相同、字形相同的词语。如,我喜欢杜鹃。他有很多粉丝。“杜鹃”既可以是一种鸟,也可以是一种花,还可以是某个叫杜鹃的人;“粉丝”既可以是fans的直译,也可以是一种食物的代称。同音同形词歧义更比较少见,是汉语歧义现象中的特殊情况。
第二,重音歧义,即由读音重点不同而造成的歧义。由重音不同引起的歧义是汉外教学中的重点,也是书面交流中的难点。如,“我想起来了”。如果重音放在“起来”上,那么它的意思就是“我不想躺(坐)着了”,想起床或站起来;但如果重音放在“想”上面,“起来”轻读,那么它的意思就是“我记起来了”,表示没有忘记。
第三,同形不同音歧义,即由一词多音造成的歧义。汉语中一词多音也是引起的歧义的主要原因,这种多音字歧义对书面交流的影响非常大。如“这个人还欠款一万元”。其中的“还”有两个读音,如果读“hái”,表示这个人目前仍然欠款一万元;如果读“huán”,就表示这个人目前已经清偿了一万元欠款。同字不同音特别是不同义,是汉语产生歧义的特殊情况,也是汉外教学的难点。
第四,功能歧义,即由句子中同一成分具有不同的语法功能而产生的歧义。功能歧义一般表现在词性两可或语词省略上。如汉语言中存在一些兼类性质的语词,由此而导致了更为复杂的歧义现象。例如,“这辆车子没有锁”。这里的“锁”既可以指动词“上锁”,也可以指名词“锁头”。因此,根据不同的语法形态就产生两种分歧,或者是说这辆车子有锁头,但是没有被锁上;或者是说这辆车子根本就没有锁头。这种语法上歧义的成因有时具有一定隐蔽性,是汉外教学中消歧的难点。
第五,结构歧义,即对句子中句法结构理解不同而产生的歧义。结构岐义主要体现为由于语序之间的领属关系不明,致使不同语序关系相结合而产生的歧义。比如,“两个车间的工人”,可以认为工人来自两个车间;也可以理解为来自一个车间的两个工人。结构歧义往往与语境有关,在具体语境中可能是“不言而喻”的,但离开语境的读者就“节外生枝”了。
三、汉外教学中消歧的方法
为了交际顺畅明确,消除歧义是必需的、必要的,也是可能的。歧义形成的原因有语音、语义方面的,也有语法方面的,所以消除歧义的方法也需从多方面入手。
第一,在口语、听力教学中,利用语音的轻重和停顿消除歧义。对前文“我想起来了”和“我看到她笑了”这类情况,在实际口语交际中由于言者本有所指,言中自有重点(音),所以听者一般不会产生歧义。而在汉外教学中,当学生首先从书面得来信息时,歧义是不可避免的。此时,消歧的方法一是创设语境避免歧义,二是教师以语音的轻重和停顿对句子中的不同成分给予重度强调,以帮助学生消歧。如,区分下述表达的不同:“我/看到她/笑了”与“我看到/她笑了”;“我/讲不好”与“我讲/不好”。如果想表达“我因说话不自信而不想讲”,言外之意是我“讲”的水平不高,那么就在“我”的后面停顿并适当重读“讲”。如果想表达“由我来说身份不合适”,言外之意最好换做别人来讲比较方便,那么就在“讲”的后面停顿,读成“我讲/不好”。强调停顿和重音是汉外口语教学的重点,也是通过语音弥补语境缺失进而消除歧义不可或缺的方法和途径。
第二,以描述的方法辅助口语,利用视觉或扩展联想消除歧义。对前文中大量的语音类歧义,国人早就有诸如“木子李”、“干勾于”、“弓长张”、“立早章”的口语消歧习惯。汉外教学中随机渗透此类文化习惯,是文化习俗的教学,也是消歧的方法和途径。而对“路上切忌(记)带‘火!”这类歧义情况,在以听为信息接收方式时,避免歧义的首选方法是换一种表达方式,或者说,这种歧义用书面表达轻而易举地就可以避免。
第三,以文化习俗教学为底蕴,以创设或还原语义环境为方法消除歧义。对前文中“杜鹃”这类的同音同形词歧义和“走了”这类同音多义词歧义,消歧的难度非常大。“大量事实表明,句式歧义的分解、词性异类的分化、语词异义的分析,都需要依赖于语境。”[2]同音同形词和同音多义词歧义的消除更依赖于言语环境。因为对此类歧义,“即使把每个语言形式碾成粉末,分析到粒子,也难找到其中的奥妙。因为这奥妙不在语言结构本身,而存在于言语交际的环境中。”“事实上,在人们交际前,对于一个语义形式在语义环境中产生的交际意义有一种预测,然后把这个意义单位投放到语义环境中去表达。”“人们有时因对语言环境和言语环境不能很好地把握,不能准确地体察其中的变化并加以利用,结果有时适得其反。”[3]上述语境理论提示我们,此类问题消歧的根本在于多交流、多沟通,在更多的言语环境中多体会,根据上下文判断出表达者的确切意义。这种消歧的策略,对汉外教学来说,还包括学习和了解汉语言文化的习俗、谚语、信仰、民族心理等文化背景知识。
第四,用变换句式的方法和途径消除歧义。这里的变换句式即在原句中添加或替换词语、改变语序、句式的变换等等。如对前文的“两个车间的工人”,可以根据实际表达为“来自两个车间的工人”,或者“车间的两个工人”,这样就消除了歧义。对书面表达中同形不同音造成的歧义,除联系上下文的语境消歧法外,也可以采取换一个表达方式的消歧方法,直接表达所想所愿。如直接说“这个人已偿还欠款一万元”,或“这个人尚欠款一万元”。如果一定用书面表达“这个人好说话”,那么也不妨换成“这个人爱说话”或“这个人方便说话”。当然,如果换成口语表达,则这种歧义就不消自灭了。
总之,随着汉语热在全世界普遍升温,汉语消歧的方法在汉外教学中也会越来越有价值,这一研究也会越来越普及与深入。
参考文献:
[1]Rodd J,Gaskell G,Marslen W W.Making Sense of Semantic Ambiguity:Semantic Competition in Lexical Access[J]. Journal of Memory and Language,2002,46 :245-266.
[2]邢福义.汉语语法三百问[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2:263.
[3]韩宝育.语言与人的意义世界[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2:74-7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