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的“自由学校”

德国法兰克福有一所很另类的学校，名叫“自由学校”，这是一个被国家正式认可的学校。其实国家并没有轻易就认可它，学校跟政府机构打了好几年的官司，一诉再诉，最后诉到联邦最高法院，才把官司打赢。

这个学校创建于1974年。全校每年都只有50位学生，年龄在3岁到13岁之间，还有10位老师，外加1名厨师。这个学校的教育宗旨是：反对权威，提倡独立思考。学校不分班，也没有固定的课程；学什么内容，在哪里学，什么时候学，怎么学，都由学生自己决定。如果3岁的学生有兴趣，可以跟着13岁的学生一起学算术；如果哪天有个学生没有兴趣学习了，他可以在操场上荡一天秋千，决不会有老师来批评他。老师和学生是平等的关系，老师的工作是帮助学生学习他想学的东西。玩和学习是结合在一起的，所以这个学校没有作息时间表，更没有分数这一说——据学校创建者解释，分数本身就带有权威性质，在这个反权威的学校是不应该存在的。学期结束时，家长会得到一封很长的信，那是老师对孩子一个学期的评语。

这50个学生到底是怎么学习的呢？举个简单的例子：学校组织去阿尔卑斯山春游，整整一个星期，全校的学生都围绕这个主题学习。有的孩子研究高山植物，也许就研究到了史前社会；有的孩子研究地理，也许一直研究到板块碰撞；因为出去春游要坐火车，有的孩子研究火车的历史，他或许从蒸汽火车一直研究到磁悬浮列车。最后学生们各自写出一篇文章，把自己的研究心得跟大家分享。那些三四岁的“小萝卜头”力所能及地学习拼写，只需把春游需要带的衣物、行李列成一个单子，准确无误地写出来，发到每个人手里就行了。

这个学校招生的对象是3岁到6岁的孩子。学校有一个招生委员会，由一名老师和两名家长组成。招生委员会的委员们通过和孩子家长的谈话，最终决定收谁和不收谁。这个学校的学费并不贵，是每个德国家庭都可以承受的。

等孩子到13岁的时候，必须进入正常的学校去学习，所以“自由学校”专门为11岁到12岁的孩子配备了老师，帮他们进入正常的学校做准备工作。

当年不屈不挠跟政府机构打官司的学校主要创始人是位女教师，现在已经白发苍苍。碰到电视台要播放有关教育的脱口秀，偶尔也会把她请来秀一秀，因为她的教育观实在是太另类了。最近的一次脱口秀上，主持人委婉地问她，她的学生13岁以后转到正常的学校，会不会不适应？她回答说，不管哪个学校的学生，转校后总有一个适应的过程。主持人又委婉地问，她的学生有没有一些特别优秀的人才？她的回答也很另类：您的意思是指获得这个奖、那个奖？这些发奖的机构本身就是权威，我的学生们不会太重视它们。主持人又换个方式问，她的学生大部分从事什么工作。她很耐心很安静地回答说，他们都是有正义感的、善良的、有能力养家糊口的纳税人。

对于这场脱口秀，我一直听得不以为然，就算我的孩子笨得上天入地，我也决不会把他送进这样的学校，我希望一学期下来，我孩子的成绩单上是爽爽气气的分数，而不是老师给家长的密密麻麻的3页文字，让我们在字里行间去推敲老师的微言大义。但是，她最后的一句话深深打动了我。

有正义感、善良、能养家糊口，还能给国家缴税，这是一位最普通也是最可贵的公民。一个健康的社会，就是由无数这样的公民组成的，能够培养出这样公民的学校，就是一所好学校。

（摘自《龙门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