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衡水籍学者的读经之风
2013-04-12刘贵生
刘贵生
北朝衡水籍学者的读经之风
刘贵生
(衡水学院 文学与传播学院,河北 衡水 053000)
北朝在中国历史上是一个不大引人注意的时期,其原因是多方面的。但是如果我们试着翻阅史书,却会惊奇地发现,在学术领域,尤其是自汉代以来所确立的儒学风尚却在这个时期得到了很好的传承。在文化底蕴比较深厚的衡水地区,这种重视经学的风气更为明显,其典型标志就是出现了一批杰出的经学家,他们凭着虚心好学的态度和刻苦勤奋的精神,学经传经,著书立说,为中国古代的学术事业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也为我们历来倡导的尊师重教传统作出了很好的榜样。
北朝;衡水;经学家;崇学风尚;尊师重教
南北朝时期,虽然势力割据,战争不断,尤其是北方更成了少数民族的天下,但是这些建立政权的少数民族统治者,在其入主中原之后,为了稳定自己的统治,非常重视学习汉族先进文化,积极制定多种汉化政策。因此,在他们统治时期,一度战乱不息、斯文扫地的北方却也呈现出一种彬彬大盛的礼乐文明气象。这其中,重视儒家经典的学习与传承正是最为显著的一个特点。在传统文化比较浓厚的衡水地区,学经、研经、传经的经学风气尤其浓厚,其典型标志就是出现了一批在经学史上具有重要影响的儒学大家。他们大部分人出身寒微,但喜好读书,刻苦勤奋,转益多师,终有所成。学成之后,又纷纷开馆授徒,研经讲学,著书立说,从而使得从汉代开始形成的重视经学的风尚得以延续。正如史书中所载:当时“横经受业之侣,遍于乡邑;负笈从宦之徒,不远千里。入闾里之内,乞食为资,憩桑梓之阴,动逾十数。燕、赵之俗,此众尤甚焉”。
一、杰出的经学家
刘献之,博陵饶阳人,也就是今衡水饶阳人。《魏书·儒林传》称刘献之“少而孤贫,雅好《诗》《传》,曾受业于渤海程玄,后遂博观众籍”。儒家经典之中,刘献之尤其擅长《春秋左氏传》《毛诗》,“魏承丧乱之后,《五经》大义虽有师说,而海内诸生多有疑滞,咸决于献之”。由此可见刘献之学术成就的突出,当时多有人跟从刘献之学习。除了讲学之外,刘献之还勤于著述,史载其主要著作有《三礼大义》四卷,《三传略例》三卷,《注毛诗序义》一卷,《章句疏》三卷等。
刘兰,衡水武邑人。“年三十余,始入小学”,但一开始学习即表现出了天资聪颖的一面。他师从中山王保安学习《春秋》《诗》《礼》等。学习期间,因为家贫难以为继,所以且耕且学。3年之后,便自立门户开始讲学授徒,史载“兰学徒前后数千,成业者众”,俨然是一代儒学宗师。
孙惠蔚,武邑武遂人。13岁的时候,便粗通《诗》《书》《孝经》及《论语》;18岁师从董道季讲《易》;19岁师从程玄读《礼经》及《春秋三传》。“周流儒肆,有名于冀方”,真正的是转益多师,不耻下问。
刘昼,渤海阜城人,也就是今衡水阜城人。虽自幼家庭贫困,但喜爱学习的天性并未泯灭,“负笈从师,伏膺无倦”,先向同乡李宝鼎学习《三礼》,又师从马敬德学习《春秋》,皆有所获。因苦于乡下书籍匮乏,便不辞艰辛,跋山涉水前往京城,造访藏书之家,希望接纳。最终诚心感动主人,获准一览。史载其“恣意披览,昼夜不息”,正如鱼入大海,鸟飞长空。
孙灵晖,长乐武强人,即今衡水武强人。灵晖7岁的时候,便勤奋好学,日诵数千言,有幸获览祖上所遗儒家经典后,更是发愤用功,最终自学成才,尤其对于三礼及三传更是精通,与当时的名家学者切磋交流,毫不逊色。
熊安生,长乐阜城人,即今衡水阜城人。也是从小好学,励精不倦。先后师从陈达学习《春秋三传》,师从房虬学习周礼,师从徐遵明学习数年,师从李宝鼎学礼,最终博通五经。学成后,开馆延徒,专门传授三礼。其门下弟子“自远方至者,千余人”。
刘焯,信都昌亭人,也就是今天衡水冀州人。早年与河间刘炫结盟为友,一起向同郡刘轨思学《诗》,向广平郭懋学《左传》,向阜城熊安生学《礼》。又听说武强交津桥刘智海家藏书丰富,于是就到他家读书,“向经十载,虽衣食不继,晏如也”。最终成为当时有名的儒学大师。
除了上述这些史书中所载的比较肯定的属于衡水籍的学者外,另外还有当时有名的学者如刁冲、刘炫、刘轨思、刘敬和、程归则、鲍季详等等也大多是衡水周边地区的经师名流。他们彼此之间交往频繁,不耻相师。学有所成后,又纷纷开馆延徒,授业解惑,著书立说,在繁荣北朝的文化学术事业方面做出了突出的贡献。
二、经学家特点
1. 大多出身贫寒,热爱学习,勇于吃苦,不耻相师
刘献之从小就孤苦无依,但是喜好《诗》《传》;刘兰学习期间,因为家贫“无以自资”,所以“且耕且学”;刘昼,虽自幼家庭贫困,但是喜爱学习,“负笈从师,伏膺无倦”,先后师从李宝鼎学习《三礼》、马敬德学习《春秋》,皆有所获。为了争取更多的读书机会,毅然造访京城藏书之家。这种对知识孜孜以求的态度和锲而不舍的精神不能不令人肃然起敬。
2.勇于自立新说,甚至敢于向先贤挑战
正是由于这些学者刻苦用功,广览博学,因而最终能够在继承前人的基础上,勇于创新,敢于提出自己的独立见解,甚至不惜冒着被时人讥刺的风险,如刘兰既“排毁《公羊》,又非董仲舒”;孙惠蔚对待儒家经典,能够活学活用,懂得变通,在当时朝廷大臣关于礼的争论中,他支持灵活权变的一方;熊安生在传经讲学的过程中,往往“先儒所未悟者,皆发明之”。与此相关的是他们大都重视著书立说,如刘献之、刘焯、熊安生等皆有著作存世。
3. 开馆延徒,重视传授
史载“通毛诗者多出于魏朝博陵刘献之。献之传李周仁,周仁传董令度、程归则,归则传刘敬和、张思伯、刘轨思。其后能言诗者多出二刘之门”。“(熊)安生既学为儒宗,当时受其业擅名于后者,有马荣伯、张黑奴、窦士荣、孔笼、刘焯、刘炫等,皆其门人焉。所撰周礼义疏二十卷、礼记义疏四十卷、孝经义疏一卷,并行于世”。
在收徒讲学的过程中,这些学者多重视德行教育,并将之放在首位,如刘献之曾言“人之立身,虽百行殊途,准之四科,要以德行为首。君若能入孝出悌,忠信仁让,不待出户,天下自知。傥不能然,虽复下帷针股,蹑屩从师,正可博闻多识,不过为土龙乞雨,眩惑将来,其于立身之道有何益乎?”并说“孔门之徒,初亦未悟,见旱鱼之叹,方归而养亲。嗟乎先达,何自觉之晚也!”言传更注重身教,又道“束脩不易,受之亦难,敢布心腹,子其图之”。正是本着这种求真务实的治学精神和教书育人的理念,他赢得了四方学人的追慕和爱戴。
4.淡泊名利
刘献之面对官府和朝廷的征召,屡次以疾推辞。孙惠蔚仕宦不达,长期屈沉下僚,而和自己学识相当的人早已居于高位。对于这种不公平的现状,就连当时的高祖皇帝都有点不忍心了,说“道固既登龙门而惠蔚犹沉涓浍,朕常以为负矣”。但是惠蔚能够以旷达的胸怀看待这些人生的穷通问题,他并没有为此而耿耿于怀,相反的倒是让我们从他身上再次感受到了儒家先贤那种安贫乐道的品格。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惠蔚在当时就获得了士林普遍的敬仰。
这里值得一提的是,在中国经学史上,北朝时期的这些学者往往为世人所忽略,比之于汉代的经学大家毛亨、毛苌、董仲舒、郑玄、卫宏,乃至晋代的杜预、唐代的孔颖达诸人,他们似乎微不足道,然而正是有了这些学者的承前启后,我们的经学事业才有后世的辉煌。正如有学者所言,孔颖达的《毛诗正义》就是“以刘焯《毛诗义疏》、刘炫《毛诗述义》注本为蓝本,在疏不破注的原则下,兼采南北,唯务折中,对先唐诗经学作了成功的总结”。
三、经学盛行原因
1.统治者的重视
“太祖初定中原,虽日不暇给,始建都邑,便以经术为先,立太学,置五经博士生员千有余人”,认为“为国之道,文武兼用”,取天下可以马上取之,但治理天下不可以马上治之。且身体力行,“高祖钦明稽古,笃好坟典,坐舆据鞍,不忘讲道”,又重视对皇子的教育,“尊三老五更,又开皇子之学”。于是“人多砥尚,儒林转兴”。在选拔任用官吏时,给予儒生以特别的关照和厚爱。当时“刘芳、李彪诸人以经书进,崔光、邢峦之徒以文史达,其余涉猎典章,关历词翰,莫不糜以好爵,动贻赏眷。于是斯文郁然,比隆周汉”。就连当初曾经反对自己的儒生,神武皇帝也能宽宏大量免其罪责,给予优厚的待遇。正是由于这种重用儒生的政策,因而“虽黉宇未立,而经术弥显。时天下承平,学业大盛。故燕齐赵魏之间,横经著录,不可胜数”。北周太祖也是雅好经术。重用儒生,“及定山东,降至尊而劳万乘,待熊生以殊礼。是以天下慕向,文教远覃”。由此可见,统治阶级的用人政策在很大程度对于良好学风的形成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2.注重家传
刘献之的4个儿子中,其中有两个儿子爰古、参古,并传父《诗》。孙惠蔚也曾自言六世祖道恭为晋长秋卿,自道恭至惠蔚世以儒学相传,孙灵晖是孙惠蔚的曾侄孙,幼年即有机会饱览孙惠蔚遗留书稿,秉承家学,最终是三礼及三传皆通宗旨。可见,儒学是孙氏一门的家学。家学最大的特点就是学术生活便是日常生活的一部分,从小的耳濡目染就可奠定良好的基础,如果其中有天资聪颖且勤奋好学者,那卓然成为一代大家就是比较自然的事了。
在重视地域文化的今天,当我们重新检索这段历史时,不免感慨颇多。一是在衡水这块古老的土地上,尤其是在政权更迭频繁、经济相对滞后的时代背景下,竟然能涌现出如此众多的卓有成就的学者,这不禁令我们惊奇,更令我们敬佩;一是当时作为落后民族建立政权的统治者,竟然能够如此重视文化学术事业,重用读书人,从而能在其统治时期呈现出一种文雅大盛的局面,实属难能可贵。难怪史臣要发出由衷的赞叹:“古语云:容体不足观,勇力不足恃,族姓不足道,先祖不足称,然而显闻四方,流声后裔者,其惟学乎。信哉斯言也。梁越之徒,笃志不倦,自求诸己,遂能闻道下风,称珍席上,或聚徒千百,或服冕乘轩,咸稽古之力也”。
[1] 李延寿.北史:儒林传[M].北京:中华书局,2012.
[2] 魏收.魏书:儒林传[M].北京:中华书局,2003.
[3] 李百药.北齐书[M].北京:中华书局,2012.
[4] 令狐德棻.周书[M].北京:中华书局,1971.
[5] 孙雪萍.论孔颖达对魏晋南北朝《诗经》学的整合[J].齐鲁学刊,2008(3):114-118.
(责任编校:卫立冬 英文校对:吴秀兰)
Tengshui Scholas' Reading of Confucian Classics in the Northern Dynasties
LIU Gui-sheng
(College of Literature and Communication, Hengshui University, Hengshui, Hebei 053000, China)
There are many reasons why the Northern dynasties could not attract people’s attention in Chinese history. But if we read history books, we may be surprised to find that, in the academic field, Confucianism that was established since the Han dynasty got very good inheritance in this period. In Hengshui area where there was profound culture, people attached great importance to reading Confucian classics, and there emerged a number of prominent Confucianists, who were modest and diligent to learn and teach Confucian classics, write books to express their points of view. They have made inerasable contributions for ancient Chinese academic cause and set a good example for us to follow the tradition of respecting teachers that has always been advocated.
the Northern dynasties; Hengshui; Confucianists; advocating learning; respecting teachers
10.3969/j.issn.1673-2065.2013.06.008
G127;K239.2
A
1673-2065(2013)06-0031-03
2013-05-02
刘贵生(1970-),男,山西神池人,衡水学院文学与传播学院副教授,文学硕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