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中国成立初期安徽知识分子思想改造运动始末

徐京

1949年新中国成立后，中国各地开始了一场从高校继而扩大到中小学的知识分子思想改造运动。

直接导致这一思想改造运动发生的原因是高校教师与执政党在高教改革问题上的冲突，实际上是欧美教育模式与苏联教育模式的冲突。当时，中国共产党解决这种冲突的办法就是发动对高校教师的思想改造。而高校知识分子的旧思想、旧习惯以及在全国高教会议上对高教体制改革的强烈抵触导致首先在高校发动了思想改造运动。

为适应经济建设的实际需要， 1950年6月，第一次全国高等教育会议在北京召开，会议围绕高等教育的方向与任务、大学与专科的区别、课程改革、院系调整以及贯穿其中的“理论联系实际的原则”等展开了激烈的讨论。教师们对高教体制改革的抵触使决策层强烈意识到高校教师的思想问题是高教改革的最大障碍，必须要对高校教师的思想进行改造，才能扫除高教改革的阻力。时任教育部副部长、党组书记的钱俊瑞对在高教会上出现的分歧和争论一一予以反驳，并断言“任何拖延、观望和矜持，都对国家的建设不利”，他强调“实行这种改革的关键是教师的提高和培养”，改革旧教育的过程“同时也是中国一部分知识分子自我改造的过程”。由此可见，党进行全面的院系调整、实现欧美教育模式向苏联教育模式转换的决心相当大，并实行以加快对知识分子的思想改造来推动高等教育的改革。

虽然，对知识分子的学习和思想改造工作从新中国成立后便开始了，但是直到1951年的秋天，这场在新政府主导之下的有组织有计划的全国性知识分子思想改造运动才如火如荼地开展起来。

1951年9月，以马寅初领衔的北京大学12名著名教授响应中共号召，在北大教师中开展政治学习运动。作为响应，周恩来于9月29日在京、津高等学校教师学习会上作了题为《关于知识分子的改造问题》的报告，将北大的经验推广到京津地区高校，继而引起全国响应。1951年10月23日，毛泽东在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一届全国委员会第三次会议开幕词中指出：“思想改造，首先是各种知识分子的思想改造，是我国在各方面彻底实现民主改革和逐步实行工业化的重要条件之一。”11月30日，中共中央发出《关于在学校中开展思想改造和组织清理工作的指示》，标志着在教育界第一阶段思想改造运动正式展开。1951年11月24日，北京文艺界召开整风学习动员大会；12月8日，中国科学院召开思想改造学习动员大会；1952年1月，全国政协常委会召开第三十四次会议，会上作出《关于开展各界人士的思想改造的学习运动的决定》，至此为运动的第二阶段。到1952年1月，“三反”运动在全国开展，知识分子思想改造运动的第二阶段尚未完成即按中央的指示转入“三反”，与“三反”运动的结合使得思想改造运动进入第三阶段。

在这种形势下，20世纪50年代初期安徽知识分子思想改造运动也经历了一个曲折的过程。

思想改造运动前安徽大中小学知识分子的思想状况

新中国成立之初，安徽知识分子的数量很少。大部分知识分子是从旧社会过来的，主要集中在学校教育、科学研究、文化艺术、医药卫生等行业，这一群体规模小、基础弱、发展慢，落后于全国水平。全省仅有3所高等学校——安徽大学、淮南煤矿工业专科学校和东南医学院；各类中等学校167所；小学1.2万所。解放后的3年多时间里，党派进各个学校的干部也极少。以当时安徽大学的情况为例：安徽大学解放后一直未做过清理工作。全校仅有4名党员，解放后3年时间里没有发展一名党员。而在安徽全省中小学4000多的教职员中，中共党员也只有77名，仅占教职员总数的1%左右。这就导致中等学校里存在组织上严重不纯、思想上极为混乱的情况。据当时对宿县、阜阳、滁县3个专区的调查，解放后党虽然派了一部分干部进校，但数量上极为有限，仍没有占有优势。以宿县专区为例，宿县是老区，所以当时党派往宿县专区学校的干部最多。但根据宿县7个学校的统计，在325个教职员中，中共党员也只有16人，仅占教职员总数的4.9%，青年团员仅有29人，仅占教职员总数的8.9%。而国民党党员却有86人，占教职员总数的26.4%；三青团员有19人，占教职员总数的5.8%。而在新区学校里，党派出的干部就更少，国民党党员和团员所占比例更大。例如在安庆市，9个中学共166个教职员中，参加过反动党、团组织的就有144人，占总数的86.7%，其中有CC分子22人（占教职员总数的13%强）。另外还有原国民党省党部组织部长、伪省参议员、伪县长、伪上校政治处长以及青年党安庆市负责人等反动党、团负责人以及伪军政官员等9人。学校中甚至还有在解放后组织过暴动的反革命现行犯。最突出的是休宁中学一个学校中有国民党县长以上干部7人；砀山县一个中学里有原国民党县党部书记长、伪县长、科长等，关起门来都可以成立一个县政府。教职员阶级成分更是不纯，根据19个学校不完全的统计，教职员中地主成分占44%，其中有不少人是逃避土改斗争的大地主。由此可见，当时安徽大中小学校教师队伍中从旧社会过来的知识分子所占比例远远大于来自新解放区的知识分子。

解放后3年间，党的各级组织不断采用暑期集训等办法对中等学校教职员进行正面教育：一是开办各种学习班、训练班，集中组织知识分子学习新知识；二是组织知识分子参加土地改革、镇压反革命、抗美援朝三大运动，让知识分子走出“象牙塔”，与实践接触，了解社会。通过这些做法，教职员的思想有了很大的进步。许多教职员要求思想改造，还有许多年轻的教职员参加了共青团。但是各种旧思想、旧观念仍然严重存在。

总的看来，在那样一个新旧社会交替的时期，党希望和要求知识分子摆脱旧中国的影响，适应新中国的发展需要，这是符合历史发展的逻辑与规律的。另外，广大知识分子有着追求真理的天性，他们渴望改变自我，渴望与新时代同步，他们有接受改造的要求（事实上，这场知识分子的思想改造运动也是他们自身发起的）。因此，党对知识分子既争取团结又对他们提出学习改造的任务。

安徽大中小学知识分子思想改造运动的经过

1951年11月30日，中共中央发出《关于在学校中进行思想改造和组织清理工作的指示》，要求立即开始准备，有计划、有领导、有步骤地用1至2年时间，在所有大中小学教职员和高中以上学生中普遍开展学习运动，在进行初步的思想改造、培养干部和知识分子的基础上，组织“忠诚老实，交清历史”的活动，清理其中的反革命分子。1952年5月，中共中央发出《关于在高等学校进行思想改造与清理中层工作的指示》，要求“彻底打击学校中的封建买办、法西斯思想；暴露和批判教师的资产阶级思想，划清工人阶级和资产阶级的思想界限，初步树立工人阶级的思想指导；肃清学校中的贪污浪费现象，以打好进行清理中层和教改的基础”。

安徽省的大中小学知识分子思想改造运动，是在省委的统一领导下，于1952年5月开始的。5月5日，安徽省学习委员会成立，省领导桂林栖为主任委员，张恺帆、陆学斌、许杰、项南、余亚农、沈子修等6人为副主任委员。5月10日，又成立了民主党派、教育、文艺、工商界4个学习分会。1952年7月12日，教育分会又演化成安徽教育界学习委员会，作为领导全省教育界思想改造运动的机构。

根据中共中央和中央华东局的指示，安徽省知识分子思想改造运动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为思想学习阶段，第二阶段为组织清理阶段，第三阶段是与“三反”运动相结合。1952年5月13日至19日，全省地、市、矿委宣传部长会议召开，会议结合安徽的实际情况，研究制定了对各级各类学校开展思想改造运动分步实施的计划，决定对大、中、小学教职员分批集训。

教师思想改造学习首先在高等学校进行。在当时仅有的安徽大学、东南医学院、淮南煤矿工业专科学校3所大专院校中，省委决定先集中力量抓好安徽大学的思想改造学习运动，以便取得经验，从而更好地推动全省教育界的思想改造运动。时任青年团省工委书记项南受省委指派，率领40多人的工作组到安徽大学组织领导这一运动。安大参加思想改造学习的共929人，其中教员146人、职员94人、工友150人、学生539人。经调查，当时安大组织不纯问题比较严重，有一般性及较大政治历史问题的417人，其中，属于反动党团特务军、政、警、宪组织中的骨干分子就有96人。经过这次运动，初步进行了组织清理，基本弄清了全校教职员的政治面貌。历时近3个月，安徽大学的思想改造学习于1952年8月结束。淮南煤矿工业专科学校和东南医学院，也先后于1952年8月下旬和秋后开展了思想改造运动。

第一批中等学校教员的思想改造学习，以公立中学教职员为主，另有部分私立中学、师范学校、技术学校的教职员参加，于1952年7月25日至9月19日在芜湖市举行。参加集训的有153所中等学校的3203名教职员，抽调学生积极分子700多人，配备干部近700人。经过了“三反”运动、思想批判和忠诚老实运动3个学习阶段。第二批中等学校教职员的思想改造学习，在省委和地、市委的领导下，于1952年寒假期间分6个点进行，参加集训的有93所中等学校的教职员，到1953年2月结束。至此，全省215所中等学校加上3所高等院校共有7292名教职员工分期分批进行了思想改造。

小学教师的思想改造，于1952年冬进行。当时，全省有小学21886所，教员60648名。其中公立小学3250所，教员18936人；民办小学18063所，教员39397人；私立小学573所，教员2315人。小学教师思想改造试验先分9个点，为期25天；第二期试验分7个点为期10天左右，采用的是代表会议形式。两期参加思想改造学习的小学教师共6071人，两期的典型试验，也为全面开展全省小学教师思想改造学习提供了经验。1953年寒假，以省辖市为单位，分6个点进行小学教师思想改造学习，完成了省辖市小学教师思想改造任务；县城和农村的小学教师由各专区负责，于1954年春节后分批集中学习，到1954年寒假，小学教师思想改造任务基本完成。

安徽知识分子思想改造运动的方式方法

知识分子思想改造运动开始之初，各级学校对运动各阶段内容的划分大致由3部分组成：一、动员学习；二、批评与自我批评；三、组织清理总结。高校和中小学的思想改造运动的方式方法有些不同，各有侧重点。

对高校的思想改造运动以安徽大学为例。安徽大学的思想改造工作，自始至终都贯彻了“启发自觉、不追不逼”，“发动群众、严格控制”，“掌握材料、实事求是”，“典型示范、耐心教育”的精神。

安徽大学在思想改造运动开始时，学校召开动员大会，时任省委书记的曾希圣亲自到会做动员讲话。学校各院系负责人纷纷带头检讨。杨绛的小说《洗澡》曾用形象的笔墨描写了当时的情形：“校长院长之类，洗‘大盆，职务低的洗‘小盆，不大不小的洗‘中盆。全体大会是最大的‘大盆。人多就是水多，就是‘澡盆大。”在运动中，党组织在骨干和积极分子中反复强调启发自觉，不得使用压力。领导成员为了正确地掌握和分析被改造者情况，认真细致地调查和对证材料，做到心中有数，能够有力地教育和启发有问题者坦白交代，以保证运动能顺利健康地发展。由于全国形势和各地思想改造运动影响，一般师生都有改造的要求，都愿意自己进步，公开抗拒、不愿交代是极个别的，在这种情况下，只要领导得法，说清道理，讲明政策，以诚恳态度进行帮助，基本上可以做到自觉地一次交代清楚。如有一个教务长，存在封建、买办的思想，作风极端恶劣，群众对他极为不满。原本准备是要他反复交代的，后来经过学校行政和校党委几次个别谈话的启发，基本上做到一次交代清楚，他本人也感激万分，在后来行动上表现很好，能够完全站到党组织的一边。

为避免在思想改造中出现一般化和强迫命令，着重解决学校中最主要的问题和每个人最主要的思想，领导把主要精力放在问题较严重、地位较高、影响较大的人身上，从而引导群众进行批判。对少数人反动思想的批判，重点解决普遍存在、为害最大的宗派主义、保守思想、教条主义、言行背离等问题，使广大师生员工经过思想改造运动，在一定程度上克服了帝国主义、封建主义、官僚资本主义的政治影响，提高了爱国主义觉悟，批判了资产阶级思想，开始树立为人民服务的思想。

经过思想改造运动，安大教师普遍反映受到了一次最深刻最实际的教育，有教授说这是自己做教育工作几十年来受到的一次最大的教育。过去大家谁也不愿当面提意见，看起来很和气，实际上面和心不合；现在大家为讨论问题，时常争得面红耳赤，当时虽然难过，事后回想起来感觉真是痛快。也有教师过去以“超阶级”、“超政治”观点自居，认为“国民党时我教书，日本人来了我教书，共产党来了我还是教书”，好像政治与自己无关。经过思想改造，教师的教学态度转变了，学生们除了学习，也关心政治，由过去追求资产阶级生活方式转变成为新中国建设需要而刻苦学习。就是一般的教工，也认识到办好安大自己也有份，从而工作积极性大大提高。

中等学校思想改造的方针是：将“三反”运动与思想改造密切结合，以思想改造为主，在此基础上稳健地进行组织清理。整个学习分3个阶段：从反贪污、反浪费入手，开展坦白检举运动，以职员为主要对象；然后转入思想批判，以教员为主要对象；在思想批判的基础上转入组织清理，开展忠诚老实运动，交代政治历史问题。在学习过程中，依据中央提出的目标，基本上采取学习文件、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的方法，依靠教员中的积极分子和学生代表，团结中间分子，争取落后分子，孤立和打击极少数有严重政治问题和反动思想的坏分子，从而按期完成了思想改造学习任务。

小学教师的思想改造同样要达到中央提出的要求，但因小学教师水平相对较低，批判能力差，党组织在运动中更注意培养批判典型来启发大众。思想批判重点是不安心工作，轻视工农干部，轻视劳动人民，号召大家向一些典型模范看齐。在广大教师般觉悟提高的基础上自觉交代政治历史和贪污问题，坚持不追不逼，划清敌我界限。以正面教育为主，贯彻“争取、团结、教育、改造”的方针，强调政策感人、“启发自觉”、“不追不逼”、小组互助、典型推动、批评与表扬相结合的办法。

经过两期的思想改造学习，全省广大中小学教师初步划清了敌我界限，犯有政治历史错误的人员改变了自己的立场，认识到是党挽救了自己；摒弃了轻视工农的思想和对学生进行体罚的错误行为，初步树立了为人民教育事业服务的观念。

安徽省组织全省中小学校教职员工思想改造学习的工作，得到了省委和中央华东局宣传部的肯定。省委认为省委宣传部“对这一运动是抓得紧、有成绩的，运动的发展基本是健康的，对全省学校教师政治情况的分析是合乎实际的，对政治排队问题根据实际情况慎重进行分类的意见也是对的”。1952年10月7日，中央华东局宣传部转发了安徽《关于中等学校教职员思想改造的报告》，认为“安徽省暑期中等学校思想改造运动搞得比较深透、稳健，在组织清理时，不但严肃认真，而且一般避免了逼供信的现象，其经验可供各地参照仿行”。

安徽知识分子思想改造运动的总体效果

按照当时中央指示的四项目标，安徽省大中小学知识分子的思想改造运动取得了4个显著效果：

首先是揭露了贪污分子，清洗了旧社会的污毒。在运动中坚持不追不逼、自觉交代的原则，让参加运动的人自觉交代贪污行为。如中等学校里自觉交代建国前贪污的为1060人，建国后贪污的有473人，建国前后均有贪污的有960人，大到贪污3亿至5亿（旧币下同），小到偷窃学生衣物和学校用具。经过开展“三反”斗争、思想批判和组织清理3个阶段，仅安徽大学就查明解放前被贪污伪币4.527亿元、黄金4两2钱、银元350元、日币540元、美钞80元，大米33.68万斤，酒410斤；解放后被贪污人民币1.33亿元、银元106元、大米3705斤。贪污在千万以上者，解放前教员13人，职员12人，学生3人，共28人；解放后有教员1人，职员3人，共4人。有贪污行为的教员共计101人（含解放前有58人，解放后有15人，解放前后都有贪污行为6人），占教员总数的66.9%弱；职员92人（其中解放前有33人，解放后有36人，解放前后都有贪污行为的23人），占职员总数的98%；学生159人（含解放前有46人，解放后有98人，解放前后都有贪污行为有15人），占学生总数的29.5%；工友85人（含解放前有12人，解放后有33人，解放前后都有贪污的40人），占工友总数的57.7%。由此可见旧社会贪污风气对学校侵染之深。至于浪费情况，亦极其严重，总计3年来被积压与直接浪费的达10亿，占开支总额的10%以上。通过对贪污浪费等重大问题的曝光，广大知识分子认清问题的严重性，自觉抵制贪污浪费行为，校园的风气开始日渐好转。

其次是基本摸清了全省大中小学教职员工的政治情况和个人情况。那些趁解放初期党组织腾不出力量来加强学校工作，混入学校隐藏起来的反动分子，还有些在镇压反革命运动中没有缉拿到的人，都在改造运动中被揭发暴露了出来。

以全省中等学校为例，运动前经过调查研究掌握的资料显示，教职工队伍中有政治问题的仅占总人数的58.33%，经过组织清理后，发现有政治问题的人合起来占总人数的91%。其中一般政治问题的包括：国民党党员1459人、三青团团员487人、青年民社两党成员55人、反动社团成员119人、反动会道门成员84人，占总人数的68.7%；有较大政治问题的包括：国民党区分部委员以上347人、三青团分队长以上的172人、青年民社两党基层支部长以上的12人、职业特务88人，占总人数的19.7%；有严重政治问题的包括：国民党省党部书记2人、省党部委员5人，三青团省团部主任1人，现行特务6人，军统组长以上6人，中统省室特工3人，匪首6人，反动会道门会首3人等等，占总人数的2.09%。

全省小学教师的政治情况亦极复杂。据统计，3个专区两期改造后，发现教师中地主成分达35%以上，不少人抵制、破坏土改。仅据桐城学习队统计，直接抵制、破坏土改的40人，包庇地主的37人，两者占全队教师总数40%以上；一些人有参加反动组织的经历，在4476名教师中，有一般政治历史问题（伪排以下干部）占33.4%，其中隐瞒年龄、学历、出身成分、婚姻状况者占9%；有重大政治历史问题（伪县、团以上干部）占4.6%，其中现行特务11人，解放后组织暴动的1人，有血债的6人。

由此看来，当时全省中小学校政治情况是很复杂的，严重影响了新中国党的教育方针政策的执行和贯彻。根据省委宣传部与省公安厅联合发出的《关于处理有政治历史问题的大、专学校及中等学校教职员的意见》，省委工作组针对这些情况分别作了处理：对有重大政治历史问题的反革命分子、罪行严重且抗拒坦白的，选择一两个典型进行严肃处理；对有较大问题但能彻底坦白者，也选择一两个典型予以宽大处理。

三是揭发和打击了各种与新政府为敌的思想，重点解决了当前存在于学校中最普遍、最突出、危害最大的几种落后思想。安徽大学在运动中普遍地揭发与批判了校内原存在的勾心斗角的宗派主义思想。解放前，校内存在所谓武大派、北大派、老安大派、留法派、留美派、留日派、拥杨派（前安大校长杨亮功）、倒杨派等等许多派系，彼此勾心斗角、争夺权力，把整个学校闹得乌烟瘴气。解放后，宗派活动虽已不敢也不能明目张胆，肆无忌惮，但暗地里几个人结成小圈子，向上面通一条线，拉些关系，对圈内互相吹捧包庇，对圈外尽力打击排挤的情况，依然普遍。经过普遍的揭发批判后，一般教职员工已经认识到这种宗派主义的危害性，一致表示今后一定要克服这种错误思想，加强团结，共同办好安大。一些宗派首领经过群众与领导反复帮助后，也已深悔自己的宗派作风。

对各种极端落后和反动的思想也是这次运动严重打击的目标。在当时大中小学的少数教职员工中，各种反动落后的思想还严重存在；有些人在土改时隐藏地主、镇反时放走反革命分子。这些基本上都在这次运动中自觉地暴露了出来，并受到严重的打击。

四是批判和揭发了故步自封的保守思想、脱离实际的洋教条，以及言行背离的资产阶级作风，在学校中树立了党的威信，初步树立了工人阶级占领导地位的思想。

解放之初，在大学教员中普遍严重地存在着许多旧思想、旧作风。如安大经济系有个教授，上课时还用1930年的讲义来教成本会计，对于新中国现行的会计制度，则茫然不知，甚至连现在银行的传票、转账等很普通的会计工作都搞不清楚。法律系的教师还不明白新中国的最高法院属于哪一级、乡村中有没有政权组织。森林系教授在讲授木材利用课程中，总是讲美国窑、日本窑，而对于近在咫尺的皖南炭窑，则很少提及。教文艺的则尽是抄欧美的洋教案，对于毛泽东 “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却未认真学习，更谈不到讲授；有些人甚至公开对学生说：“民间文艺、大鼓词学得再好也不能当文学家。”不少同学反映说：“挂羊头卖狗肉，毕竟还有狗肉，而我们的有些先生竟连狗肉也没有。”经过揭发与批判，大多数教员已认识到上述这些错误观点的严重危害性，并纷纷表决心改正。有的先生已开始在课前认真征求同学们的意见，不断地修改他们的讲义。教学风气开始出现新气象。

在短时间内集中大批教师进行改造和清理，也带来一些问题。首先是由于没有充分准备，思想改造难免流于形式，不少教师的检讨公式化。其次，由于众多人员集中一处，给生活管理带来了不便。特别是暑期集中后，有的宿舍臭虫、蚊子很多，许多人无法入睡，白天开会无精打采。伙食管理不善，大家意见纷纷。针对这些情况，领导者只能让教师中的孕妇、年老体弱者先行检讨“过关”，让其回家。另外，由于要求过急，一些地方过火粗暴的事件也有发生。

1952年9月，中央发出《关于各地须做高、中、初等学校思想改造和组织清理工作的综合报告的通知》。《通知》说，“今年秋季开学以前，在全国百分之九十左右的高等学校教职员和百分之七十左右的中等学校教职员中，已完成了思想改造和组织清理工作”，要求各地认真总结，于10月20日以前将总结材料上报。此《通知》发出后，各地陆续开始总结工作，安徽历时一年的知识分子思想改造运动也基本结束。

知识分子思想改造运动，是一次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的学习和普及运动，也是知识分子自我学习和自我改造运动。从历史上看，这场运动促使广大知识分子以新的精神面貌积极投入新中国的建设中去，反过来对中国的政治文化也产生很大的影响。它所产生的最重要影响便是，通过在学校中建立政治思想工作制度，党的力量深入到了教育系统的基层，教育阵地牢牢掌握在党的手中，无产阶级思想的领导地位进一步树立和巩固，提高了工作责任感。（题图为1950年6月，毛泽东、周恩来等与参加第一次全国高等教育会议的代表合影，正是在这次会议上出现的关于高教改革的冲突，成为思想改造运动的导火索。）

（责任编辑：徐 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