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侦查决策咨询系统对侦查决策科学化的保障

瞿 丰

（湖北警官学院，湖北 武汉430034）

实现侦查决策科学化的重要基础条件之一是建立起完善的、科学的保障机制。我们认为，侦查决策咨询系统与犯罪情报信息系统、侦查决策中枢系统一起构成了侦查决策科学化的保障机制体系。侦查决策咨询系统是指由不同专业人才和专家学者组成，采用现代科学技术方法，以集体智慧对侦查决策活动中的相关问题进行综合分析研究，并提出多种具有可行性侦查决策方案，为侦查决策者提供决策服务的研究机构。尽管侦查决策咨询系统不能行使对侦查方案最终的抉择权，但它具有扩大和延伸侦查决策者智力，缩小侦查决策者的职责与其能力、精力间差距，充当侦查决策者“外脑”的作用，同时也是实现侦查决策民主化的重要保证。

一、侦查决策咨询系统对侦查决策科学化的保障作用

侦查决策咨询系统的主要任务是开展侦查决策研究。具体而言，在侦查决策过程中，侦查决策咨询系统主要进行分析和判断决策问题、设计和评估决策方案、反馈和监督决策方案执行，以协助侦查决策中枢系统进行科学决策。

（一）侦查决策咨询系统为侦查决策中枢系统提供预测研究

预测是依据历史和现实的资料，运用科学的方法，对事物的发展趋势、规律和结果所作的主观估计或判断[1]。侦查预测是指依据犯罪活动的规律特点，运用科学理论和方法，对刑事案件的发展趋势和结果所作的主观估计或判断。侦查预测是侦查决策科学化的前提，没有侦查预测，就没有科学化侦查决策。侦查决策中枢系统中的侦查决策者往往要处理大量日常性事务工作，没有更多时间和精力来进行侦查预测。此外，囿于个人智力和能力，侦查决策者也无法对未来侦查情势发展变化有一清醒、明确认识。侦查决策咨询系统是由不同知识结构和知识背景、精通侦查专业知识的侦查人员和专家组成，无论是业务能力，还是时间和精力，足以承担侦查预测重任，能对复杂侦查情势进行科学预测和评估，而且能保证侦查预测结果的准确性和客观性。

（二）侦查决策咨询系统帮助侦查决策中枢系统设计侦查决策方案

侦查决策方案的设计是侦查决策关键性环节。侦查决策水平的高低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侦查决策方案的科学性。一般来说，侦查决策方案会受到决策目标的冲突、主观偏好的差异、客观条件的认识不同等多种分歧因素的影响。因此，在侦查决策过程中，需要从不同角度来设计和研究各种侦查方案。此外，从侦查决策本身而言，也只有存在多个预选方案，侦查决策中枢系统才有进行优化选择的可能性。侦查决策咨询系统是由熟悉侦查专业知识的不同侦查人员和专家组成，不同侦查人员和专家会利用自己的知识结构和知识背景设计出不尽相同的侦查预选方案。这为侦查决策者权衡各种侦查方案的利弊，最终选择出最优侦查方案提供了可能性。

（三）侦查决策咨询系统能纠正侦查决策中枢系统的侦查决策偏差

在侦查决策前，侦查决策咨询系统要针对侦查决策中枢系统提出的决策目标开展独立研究，在正确分析决策问题的基础上，深入论证决策目标的可行性，并提出多种可行的侦查实施方案。对于不具有可行性的侦查决策目标，侦查决策咨询系统及时向侦查决策中枢系统提出充足理由和科学论据，以帮助侦查决策中枢系统纠正决策偏差。此外，在侦查决策后，侦查决策咨询系统往往根据反馈的犯罪情报信息，协助侦查决策中枢系统及时进行侦查决策方案调整。当侦查情势发生变化时，侦查决策咨询系统积极协助侦查决策中枢系统进行追踪决策，及时修正侦查决策偏差。

（四）侦查决策咨询系统为侦查决策中枢系统提供决策咨询服务

由于现代知识更新速度加快和侦查管理系统复杂性增强，侦查决策中枢系统在侦查决策过程中常常面临一些超出侦查决策者个人专业知识水平和能力的、难以解决的问题。此时，侦查决策者除了进行自我学习外，更多的是向侦查决策咨询系统进行咨询。在侦查决策中枢系统提出问题时，侦查决策咨询系统应及时接受决策咨询，解答疑难。由于侦查决策咨询系统是由熟悉侦查专业知识的侦查人员和相关领域专家组成，具有为侦查决策中枢系统提供决策咨询服务的能力和素质，能胜任为侦查决策中枢系统提供咨询服务的重任。

二、侦查决策咨询系统运行的一般原则

为保证侦查决策咨询质量，充分发挥侦查决策咨询效能，侦查决策咨询系统在侦查决策咨询过程中应遵循相应运行原则。

（一）犯罪情报信息积累原则

侦查决策咨询系统咨询结果的科学性、可靠性，很大程度上与其储存和获取犯罪情报信息的能力息息相关。从侦查实践来看，侦查决策咨询系统储存的犯罪情报信息越完整、越系统，其提供咨询服务的能力也就越强，反之则愈弱。因此，侦查决策咨询系统运行时必须坚持犯罪情报信息积累原则，加强犯罪情报信息库建设，把收集、积累和储存犯罪情报信息作为一项经常性工作，提高掌握犯罪情报信息的系统性和完整性。在“破一案、建一库和掌握一信息”的基础上，侦查决策咨询系统还应通过日常对社会情报信息和其他犯罪情报信息获取等途径，积极、有效地拓展犯罪情报信息积累的广度和深度，为日后进行侦查决策咨询服务奠定坚实基础。

（二）科学咨询研究原则

科学咨询研究原则是侦查决策咨询系统咨询服务工作的中心环节。掌握完整、系统的犯罪情报信息是侦查决策咨询系统进行科学咨询服务的前提，但仅仅做到这一点是远远不够的，侦查决策咨询系统在提供咨询服务过程中，还应深入地进行科学咨询研究。首先，在案件发生后，侦查决策咨询系统要对当前侦查情势作出正确的分析评判，判明出现的有利侦查情势和不利侦查情势。其次，在掌握已有相关犯罪情报信息基础上，进一步扩大线索来源，收集、筛选与制订侦查方案有关的犯罪情报信息。通过侦查初期阶段对被害人、知情人调查访问和在对现场实地勘验的基础上，进一步收集与犯罪行为人、案件事实相关的情报信息。对通过各种手段、途径收集起来的情报信息，侦查决策咨询系统还应认真进行研判，过滤无用信息，筛选有价值信息，为下步制订侦查方案奠定坚实基础。再次，结合当前侦查情势，利用有价值的情报信息，制订出切实可行的侦查决策方案。在制订侦查决策方案时，在数字化、模型化和计算机化为基础的决策技术上，结合人工智能，采用定量和定性分析方法，制订出可行的侦查决策方案。在提出侦查决策方案时，既要提出方案，又要有相关评价；既要进行侦查决策可行性分析，又要指出该方案存在的问题及可能产生的后果。最后，为保证侦查决策方案可行性，侦查决策咨询系统还应开展逆向研究，对已经制订出的侦查决策方案从不同角度提出相反看法，有科学根据地论证其缺陷和弊端，以帮助侦查决策中枢系统筛选出最佳侦查方案。

（三）提供多方案原则

侦查决策咨询系统在向侦查决策中枢系统提供侦查决策方案时，必须坚持多方案原则，即尽可能地提供多种侦查决策方案供侦查决策中枢系统进行优选。侦查决策咨询系统是一个具有侦查决策建议权的组织，是为侦查决策中枢系统开展侦查决策科学化工作提供咨询服务的机构，其职责和地位决定该系统没有侦查方案的最终抉择权，它不能代替侦查决策中枢系统作出最终的侦查决策。如果侦查决策咨询系统提供惟一的侦查决策方案给侦查决策中枢系统，侦查决策中枢系统面临的只有选择或不选择的情况，实质上是侦查决策咨询系统替代了侦查决策中枢系统进行侦查决策，这就与侦查决策咨询系统职责和地位相违背，也不符合设立侦查决策咨询系统的本意。其次，侦查决策咨询系统的人员构成也为其向侦查决策中枢系统提供多种侦查决策方案提供了可能性和可行性。侦查决策咨询系统是由有不同知识结构、熟悉侦查业务知识的侦查人员和由不同领域、不同专业背景的专家学者构成，不同知识背景和知识结构也必然拥有不同决策思维和决策方法，在不同决策思维和决策方法支配下，即使面临相同侦查情报和拥有相同犯罪情报信息，也往往会有不同的侦查决策方案。在制订出多个侦查决策方案后，侦查决策咨询系统可对不同方案的优劣、利弊进行科学评估和论证，以便侦查决策中枢系统对比选优。在多方案进行评估和论证时，侦查决策咨询系统应重视不同意见的讨论，以进一步完善侦查决策方案。

（四）咨询能动原则

刑事案件的发生具有不确定性。刑事案件发生后，特别是对于那些需要紧急处置的涉枪、涉暴、劫持、绑架人质等严重暴力犯罪案件，留给侦查决策中枢系统作出反应和决策的时间十分有限，而在较短时间内侦查决策咨询系统提供较为切实可行的侦查决策方案难度又较大。这是侦查实战中经常遇到的情况。“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因此，侦查决策咨询系统除了要重视刑事案件发生后侦查决策方案的制订工作外，还要更加重视刑事案件发生前的超前咨询工作。这也是现代侦查决策咨询不同于传统侦查决策咨询的显著特点之一。这就要求侦查决策咨询系统加强预测研究，结合当前所在地区的社会治安形势，对本地区可能发生的刑事案件，特别是涉枪、涉暴、劫持、绑架人质等严重暴力犯罪案件，提前制订出各种侦查决策预案。这样，在涉枪、涉暴、劫持、绑架人质等严重暴力犯罪案件发生后，侦查决策咨询系统能迅速在现有侦查决策预案的基础上，有针对性地修改、制订侦查决策方案，以便侦查决策中枢系统迅速作出有效的、科学的侦查决策。为保证各种侦查预案的可行性和可靠性，侦查决策咨询系统应根据国内外犯罪形势的发展变化，加强对本地区刑事件类型、特点和发展趋势的科学预测，对处置严重暴力犯罪案件工作的一般规律和发展趋势进行重点调查研究。

三、完善侦查决策咨询系统的主要措施

（一）明确界定侦查决策咨询系统与侦查决策中枢系统、犯罪情报信息系统之间的关系

侦查决策咨询系统、侦查决策中枢系统和犯罪情报信息系统是侦查决策科学化保障机制的主要组成部分，三者分工明确、各司其职,同时又相互配合、相辅相成，保障着侦查决策机制的有效运行。要明确界定侦查决策咨询系统与侦查决策中枢系统、犯罪情报信息系统之间关系，首先，应明确侦查决策咨询系统、侦查决策中枢系统和犯罪情报信息系统在侦查决策机制中的各自功能定位。如前所述，侦查决策咨询系统仅仅是为侦查决策中枢系统的最终侦查决策提供咨询服务，不能替代侦查决策中枢系统进行最后侦查决策，它是侦查决策中枢系统进行侦查决策科学化的保障系统。侦查决策中枢系统然虽具有侦查决策的最终选择权，但其进行科学化侦查决策之前，离不开侦查决策咨询系统的大力支持和帮助。两系统之间相辅相成，互为支持。犯罪情报信息系统为侦查决策咨询系统科学制订侦查决策方案提供情报信息支援，没有犯罪情报信息系统的帮助，侦查决策咨询系统制订科学侦查决策方案就成为无源之水。其次，为保证侦查决策咨询服务的科学性和客观性，侦查决策咨询系统必须具有一定的独立性。如果刑事侦查咨询系统完全是侦查决策中枢系统的附属物,目的仅仅是为了证明侦查决策者某种意图的正确性,这样的侦查决策咨询不但不正确,而且也失去了其存在价值。换言之，只有保持侦查决策咨询系统的相对独立性，其才能按固有的程序、机制运行，为侦查决策中枢系统最终科学决策提供咨询服务支持和保障。再次，侦查决策咨询系统制订侦查决策方案时，应积极主动收集、利用犯罪情报信息。通过数据挖掘技术，对高度离散状态的无序信息进行收集、排序，筛选和提炼出对拟解决侦查问题有价值的犯罪情报信息，从而保证其咨询服务的科学性和有效性。

（二）进一步完善侦查决策咨询系统的自身建设

从我国侦查实践来看，各级刑事侦查指挥中心是各级刑事侦查决策者的辅助机构，承担着各层次的侦查决策咨询服务的任务。刑事案件发生后，刑事侦查指挥中心往往在参考已有刑事侦查工作预案基础上，提出采取各种措施的意见、建议、行动方案，并就各种方案实施中可能出现的情况加以预测、分析、评估，帮助侦查决策者作出最终选择和决断。刑事侦查指挥中心内部结构、运行机制、运行状态、工作效率和侦查决策咨询人员素质等因素影响着侦查决策咨询系统功能的有效发挥。实践中，部分刑事侦查指挥中心存在职能定位不清、内部结构不合理、运行机制不畅通、运行状态不良、工作效率不高和侦查决策咨询人员素质不高等问题。如：没有从制度上明确刑事侦查指挥中心具有为侦查决策中枢系统提供决策咨询服务的功能地位，职能不清；刑事侦查指挥中心多由办公室文职人员组成，鲜有具有丰富实战经验的一线侦查人员参与其中；缺乏有效奖罚机制和考核机制，无明确侦查决策咨询程序；注重案发后应急侦查决策咨询工作，忽视了案发前犯罪情报信息的积累和侦查预测研究等等。这些问题的存在，极大影响了其咨询服务的质量和效果。因此，为了充分发挥刑事指挥中心作为侦查决策咨询系统为侦查决策中枢系统提供有效咨询服务的功能，应进一步加强、完善侦查决策咨询系统的自身建设。首先，应从制度上明确各级刑事侦查指挥中心是为侦查决策中枢系统提供咨询服务的功能定位，赋予其参谋助手、信息综合、指挥调度、辅助协调控制等职能。其次，健全运行机制，完善内部结构，科学合理地设置侦查决策咨询程序，健全考核机制、激励机制和责任机制。广泛吸收具有不同年龄结构、不同知识背景、具有丰富侦查经验的侦查人员进入刑事侦查指挥中心，实行定期或不定期考核，优胜劣汰，始终保持刑事侦查指挥中心高效运行。再次，注重案发前的犯罪情报信息积累工作和侦查预测研究工作，加强自身犯罪情报信息库建设，把收集、积累和储存犯罪情报信息作为其一项经常性工作。要结合本地区社会治安情况，作好侦查预测研究，制订切合本地实际情况的各种侦查决策预案。

（三）强化专家咨询及各种咨询研究机构在侦查决策咨询过程中的地位和作用

由于侦查活动是侦查机关与犯罪行为人的一种对抗活动，侦查活动的特殊性决定了整个刑事侦查活动具有秘密性，侦查机关的侦查方法、侦查过程往往不对外公开。在一定意义上说，没有秘密性就没有侦查活动[2]。这就导致了部分侦查机关在侦查决策咨询时，忽视甚至完全放弃把专家及各种咨询研究机构纳入侦查决策咨询之中。有的侦查机关甚至反对向专家及各种咨询研究机构进行侦查决策咨询。这种做法是片面的，首先，我国体制外的专家咨询、信息机构和各类民间政策研究组织日益增多，政策研究水平和辅助决策能力逐渐增强，各类智囊机构和专家群体正在成为各种现代决策科学化的主体。其次，在侦查活动中，受各种因素影响，侦查决策风险日益增大，不确定因素日益增多,对侦查咨询系统咨询服务要求越来越高，而仅凭侦查机关自身的力量进行侦查决策咨询，已不能适应现代科学化侦查决策的需要。再次，在侦查机关进行的侦查活动过程中，已有吸收体制外专家辅助侦查的先例。如在现场勘查中，我国《刑事诉讼法》、《公安机关办理刑事案件程序规定》等相关法律法规规定在勘查过程中，可以吸收体制外专家提供技术帮助，协助勘查人员进行勘查，解决勘查中的技术性难题。因此，在侦查决策咨询过程中，需要改变过去忽视甚至完全放弃专家咨询及各种研究机构咨询的传统做法，将专家咨询、各种研究机构咨询不断纳入侦查决策咨询过程中，为侦查决策层提供信息搜集、咨询建议、调查研究及方案论证等服务。侦查决策咨询系统应进一步提高决策咨询过程的开放度,充分利用体制外专家、政策研究机构所具有的更大独立性和客观性，鼓励其参与侦查决策咨询过程，与体制内研究组织相辅相成,形成优势互补，形成强大的侦查决策服务力量，建立起一种交互式决策研究模式和开放性决策成果评价体系，以实现现代侦查决策咨询的科学化和民主化。

[1]王明新,王光.公安决策学[M].北京:中国人民公安大学出版社,2004:217.

[2]尚武,瞿丰.侦查学[M].北京:中国人民公安大学出版社,2008:6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