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归独一与自我
2013-04-10张存霞
张存霞
莫言被称为“中国的马尔克斯”,但莫言对此称呼非常不高兴,“以前说我是中国的马尔克斯,我无所谓,但现在我会不高兴。因为我就是中国的莫言。”(2011年6月25日,莞城“文化周末大讲坛”)仔细琢磨,这话不仅仅是一种辩解,而是透露出一个作家最看中的品格:独一性和自我性。
“创作者要有天马行空的狂气和雄风。无论在创作思想上,还是在艺术风格上,都必须有点邪劲儿。” (莫言《天马行空》)
从《丰乳肥臀》《透明的红萝卜》《球状闪电》、《金发婴儿》《白狗秋千架》和《枯河》去看莫言的创作,不仅是带着“天马行空的狂气和雄风”,而且也是带着立足传统而又着意打破传统钳束的“邪劲儿”,带着从中外小说艺术的融渗中脱胎出来的独异的小说风貌。追寻这种大胆新奇的写作风格以及所呈现出的“邪劲儿”的根源,马尔克斯无疑是源头。其实马尔克斯对中国一大批作家都有影响,如陈忠实等,但莫言是汲取最多,写法最相似的。
每个作家艺术手法、技巧的形成都不可能是凭空想象出来的,都有它独特的历史背景、文化渊源和思想根源。马尔克斯对卡夫卡、福克纳的师承,莫言又吸收马尔克斯的魔幻手法,这充分说明了作家艺术风格形成的渊源历史。对一个作家而言,形成自我艺术风格广泛汲取虽然可赞,但更可贵的是超越。
早年莫言模仿马尔克斯的确给他带来了一些技巧、一些灵感甚至一些成功。但很快莫言就认识到,中国很多的作家,包括他自己在内,只是把中国的素材,套到了魔幻的形式之内,在内涵上并没有自己的东西。没有真正吸收到马尔克斯的精髓。长此以往这种趋势很可怕。所以逃离马尔克斯是莫言意识到一个很迫切的问题。这种逃离的过程意味着要回归自我,形成独一。
在《红高粱家族》的创作中,莫言虽极力摆脱,但文风上仍透露出马尔克斯的气息。到第二部小说《天堂蒜薹之歌》虽然忍痛割舍了一些令他着迷的细节,然而事实证明这确实意味着莫言踏出了摆脱马尔克斯极为关键的一步。直到写《生死疲劳》时,他才真正感觉到马而克斯的“阴魂散去”,终于摆脱了拘束。当2009小说《蛙》出版时莫言说,“看这部作品,应该没有人说它像马尔克斯了。”
用二十多年摆脱一个作家对自己的影响,对于莫言而言,是一个无比痛苦的过程。但是,能够用东方式的写作来处理中国的魔幻现实,莫言确立了自己的风格,完成了自我的回归,形成了有别于他人的独一性。终于成为“中国的莫言”。
莫言与马尔克斯的渊源关系还表现于二者都熟悉各自古老厚重的传统文化,民间文化的积淀很深,又都有过爱与痛的童年体验,还都擅长于汪洋恣意的写作技巧。所以诸多因素综合来看,二者的相似既是一种借鉴、吸收,又是对世界不谋而合的共同感悟。
“莫言的作品定义为魔幻现实主义,会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南美大文豪马尔克斯,联想到他是在模仿马尔克斯的作品。但实际上,莫言不是模仿马尔克斯,莫言对发生在中国的故事有自己的表现形式,在结合幻想和现实方面他甚至超越了马尔克斯。”
诺奖评审会主席谢尔·埃斯普马克的这一段话非常精炼的概括了莫言对马尔克斯曾经的依附与最终的分离,证明了莫言已经呈现出了为其所有的独一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