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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型批评理论视角下的《追风筝的人》

2013-04-07王跃洪

关键词:亚伯追风筝的人阿瑟

朱 于, 王跃洪

(上海理工大学 外语学院, 上海 200093)

美籍阿富汗作家卡勒德·胡塞尼的《追风筝的人》发表于2011年,受到了全世界广泛的好评,几乎囊括了英语世界的所有奖项,并同时占据九大图书排行榜榜首达数十周之久。这部小说以现代阿富汗为背景,讲述了12岁的阿富汗富家少爷阿米尔与同父异母的弟弟哈桑之间的忠诚、背叛与救赎的故事。《华盛顿邮报》的书评栏目认为该作品是一部极为动人的作品,……没有虚矫赘文,没有无病呻吟,只有精炼的篇章,……细腻勾勒出家庭与友谊、背叛与救赎,无须图表与诠释就能打动并启发吾人[1]。著名作家伊莎贝拉·阿连德说这本小说 “太令人震撼,很长一段时日,让我所读的一切都相形失色。文学与生活中的所有重要主题,都交织在这部惊世之作里: 爱、恐惧、愧疚、赎罪……”[1]1杰费瑞斯认为该作品 “展现了一个转变,即从把至高无上的种族和国家作为主要的政治共同体的标志和身份的思想转变为把现代生活作为定义人的框架”。[2]该作品无论在人物塑造上还是在情节、主题上都可以在《圣经》中找到原型阐释,而这一点却鲜有人评论。本文把作品放在圣经文学框架下,以圣经故事和基督教教义为参照,使用诺思洛普·弗莱的神话—原型批评理论解读《追风筝的人》中圣经原型人物、情节和主题的意义。

一、 原型人物意象

《圣经》中该隐和亚伯的故事是关于该隐出于嫉妒杀死其兄弟亚伯的事情。该隐是家里的长子,刚出生时,父母极为高兴,以为有所得,故取名该隐。但是他的品行特别让父母失望,而且他的祭品也没得到耶和华的认可; 而亚伯意 “虚空”,表明其父母无意要他,但亚伯勤劳勇敢、真诚善良,把工作看成对神的荣耀,并对该隐百般谦让,他得到了神的眷顾和父母的认可。该隐弑弟后几乎成了邪恶的代名词,而亚伯则象征忠诚。为阐述该隐与亚伯的神话故事,作者描述了以该隐为原型的阿米尔和以亚伯为原型的哈桑的故事。从故事中阿米尔与哈桑的身上,可以清晰地看到人性的善与恶、忠诚与背叛的二元对立,阿米尔代表的是 “恶” 与 “背叛”,哈桑代表的是 “善” 与 “忠诚” 。

阿米尔像该隐一样是家里的长子,性格懦弱的他无法使自己成为父亲心中铮铮铁骨的男子汉,他怂恿哈桑用弹弓射邻家的德国牧羊犬取乐,却不敢回击同学对他的嘲笑,他被父亲轻视。令他不解的是,自己的父亲竟然对仆人的儿子——哈桑关爱有加,这使得他心中充满了嫉妒与不满。哈桑与亚伯一样不是他父母想要的孩子,他是私生子,生下来就遭受歧视。作者把哈桑刻画成小说中一个完美、忠诚的人,他的忠诚、善良是作品的一大亮点,他甚至都是带着微笑出生的。虽遭人唾弃,仍然勇敢忠诚,具有自我奉献和牺牲精神,拥有全心全意爱的决心和力量。他的忠诚、善良不仅体现在重复了无数遍的 “为你,千千万万次”[3]这句话里,更体现在对阿米尔忠心耿耿的行为上,无论阿米尔做了什么,他都一味的信任和包容。在阿米尔遭受坏孩子欺负的时候,也是他为阿米尔两肋插刀挺身而出。他为了保护阿米尔的风筝而受到阿瑟夫的欺辱,甚至后来为了阿米尔背上了偷窃的罪名。

《追风筝的人》中的阿米尔像圣经里弑弟的该隐一样,该隐因嫉妒亚伯拥有父母和神的眷顾,把亚伯杀了。阿米尔因嫉妒哈桑而打开了潘多拉盒,开始显露其暴虐、自私、贪婪等诸多缺点,在内心深处嫉妒的驱使下,他只能从恶,只能滑向堕落的深渊。阿米尔嫉妒哈桑有爸爸和养父对他的爱,眼睁睁地看着忠心耿耿的哈桑为保卫他的风筝被不良少年伤害而无动于衷,后来更是陷害、污蔑哈桑偷东西,把哈桑赶走,将其推向了死亡,阿米尔的心灵就这样被扭曲了,为了私欲和自己的利益而采取的贪婪残暴方式导致道德蜕化乃至邪恶,失去了道德的信仰和忠诚,随后简直就生活在一个堕落的世界里。正像他的始祖该隐弑杀兄弟亚伯遭到上帝的诅咒那样 “流离飘荡在外”[4]566, “杀死” 哈桑的阿米尔同样不仅受到道德和良心的谴责、心理的折磨,而且远离人群成为没有子嗣、孤独无依、无家可归的流浪汉,流浪到了美国。

作品根据圣经人物原型对阿米尔和哈桑所象征的 “善” 与 “恶” 的描写,可帮助现代人在纷繁嘈杂的生活喧嚣中,聆听内心良心的声音,提正抑邪,弘扬人性的优点,克服人性的弱点,对美好生活充满向往,且坚定人们善最终战胜恶的信念。

二、 情节的原型阐释

亚当和夏娃的背叛、上帝对他们的惩罚以及最后得到救赎,这一情节模式是文学作品常用的情节模式,即: 伊甸园—犯罪—受难—忏悔—得救。

作品中,阿米尔的父亲是位德高望重的商人,有地位,受尊重,就像亚当夏娃在伊甸园里一样过着幸福的生活。但是他却不顾与忠心耿耿的仆人哈里的情分,与哈里的妻子生下哈桑,他想把哈桑留在身边,但又不敢承认哈桑。同样,亚当和夏娃在蛇的引诱下偷吃了伊甸园中的禁果,惹怒了上帝,被逐出了伊甸园。随后,他们生下了该隐和亚伯,后来该隐出于嫉妒竟然杀掉亚伯。亚当和夏娃他们终日劳作,辛苦度日,终其一生来赎罪。《追风筝的人》中阿米尔的爸爸和哈里妻子的事情是不可饶恕的,他一直生活在痛苦和矛盾中,看到自己的儿子住着简陋的房子,每天辛勤劳动,却不能相认,他整日整夜地承受煎熬,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注定终其一生去赎罪。阿米尔眼看哈桑为了保住他的蓝风筝被人欺辱而悄悄走开,他对哈桑有负罪感,想让哈桑打他,可哈桑还是什么都不做,甚至把烂果子抹在自己的脸上。愧疚感折磨着阿米尔,他寝食难安,依旧将他的负罪感发泄到哈桑身上,哈桑被他逼走了。阿米尔和哈桑所受的难,不单单是个性差异所造成的,他们在其处境中早已被灌输了对应于自身社会地位的 “应该” 与 “不应该” 。哈桑是阿米尔爸爸私生的孩子,是不被社会认可的,是没有社会地位的。他们的悲剧在于要承受上一辈所犯的罪,写到这里,作者的笔犹如一把尖利的刻刀,将人性的真实刻画得近乎残酷,却又毫不哗众取宠。

后来,从阿富汗打来的一个电话使故事发生了极度的转折,也唤醒了远走他乡的阿米尔内心深处的内疚。他终于意识到过去的从来都未过去,自己也无法摆脱对哈桑的歉疚。作品通过这个说明人生就是: 犯错—错过—挽回。于是,阿米尔回到阿富汗去完成两代人的救赎。哈桑已经死去,阿米尔找到他的孩子——索拉博。索拉博的遭遇更加凄惨,他被猥亵、被当作玩物玩弄,如同生活在地狱一般。阿米尔与欺负哈桑和哈桑儿子多年的阿瑟夫斗争,尽管头破血流,阿米尔仍一直坚持。最终,阿米尔决定替哈桑承担起做父亲的责任,带着这个小侄儿逃离了阿瑟夫的魔爪。当他跟哈桑的儿子索拉博谈到他父亲追风筝的时候,阿米尔充满了钦佩和尊敬。当风筝断了的时候,阿米尔仿佛是曾经的哈桑,帮索拉博追风筝,阿米尔重复哈桑曾对他说过的那句话—— “为你,千千万万次!”[3]

《追风筝的人》开头和结尾呈现出两幅极其相似的画面: 广漠的天空,雪花飘落,空气寒冷而清澈,追风筝的孩子们欢笑着奔跑,追逐飞逝的光影。最后一切又回到了那个风筝开始下滑的地方,从这个点阿米尔踏上了向善之路。这里作者用U型模式揭示人生的起伏——由高到低再到高,人性的起伏——由善到恶再到善以及由忠诚到背叛再到忠诚,含蓄地表达了人性向善、人类精神获得救赎的道理。《追风筝的人》像弗莱评论圣经故事那样,整个故事中也存在着一个U型叙事模式,即 “背叛之后落入灾难和奴役,随之是悔悟,然后通过解救上升到差不多相当于上一次开始下降的高度”[5]220。《追风筝的人》的作者对其作品整个U型的构思,揭示了其对救赎道路的肯定和对光明未来的肯定,引发人们深刻的反思和觉醒。

三、 主题的原型解释

《圣经》的许多篇章是经典的文学作品,基督教的善与恶、罪与赎、死亡与再生等主题对许多作家以及文学作品有着深刻的影响。

1.罪与赎

根据图10所示恢复力模型滞回规则,并结合骨架曲线模型各阶段的回归方程和正反向加载各阶段卸载刚度退化规律回归方程,可得到节点的计算滞回曲线,图14为节点计算滞回曲线与试验滞回曲线的比较。由图14可知,节点计算滞回曲线与试验滞回曲线整体走势一致,吻合较好,这表明所建立的四折线恢复力模型能够较好地反映型钢再生混凝土柱-钢梁组合框架节点在低周反复荷载作用下的滞回特性和恢复力特征。

亚当和夏娃偷食禁果被上帝逐出伊甸园,这是人类原罪的开始,人一出生就注定带罪受罚,在人世间犯乱受罪,互相伤害残杀。作者借鉴了《圣经》中的原罪说用来揭示阿米尔变邪恶的缘由。阿米尔和哈桑一生下来就遗传了父辈的罪恶。原罪将罪恶树、死亡树栽进了人的心灵,代代相传扼制人的理性,让信徒们永远沉埋在愚昧与盲从的黑暗中[6]21。原罪影响着阿米尔的思维判断和生活方式,他嫉妒甚至残害哈桑。因为罪与罪的后果,上帝展开救赎的工作,因此文学作品表达罪孽时,也都涵盖救赎的渴望。阿米尔对父亲记忆最深的一次谈话就是关于罪的:

现在,不管那个毛拉怎么说,罪行只有一种,只有一种。那就是盗窃,其他罪行都是盗窃的变种。……当你杀害一个人,你偷走一条性命,你偷走他妻子身为人妇的权利,夺走他子女的父亲。当你说谎,你偷走别人知道真相的权利。当你诈骗,你偷走公平的权利。没有比盗窃更十恶不赦的事情了,要是有人拿走不属于他的东西,一条性命也好,一块馕饼也好,我都会唾弃他。要是我在街上碰到他,真主也救不了[3]41。

阿米尔被父亲所说的话所震撼,领略到了父亲的伟大,同时又自责自己害死了母亲犯了罪,偷走了父亲拥有母亲的权利,自责因为自己懦弱而偷走了父亲拥有勇敢、坚强和正义的儿子的权利。直到后来得知哈桑是自己的亲弟弟后才恍然大悟: 原来勇敢伟大的父亲也犯了罪,且是那种最严重的罪,他偷走了哈里的尊严,偷走了阿米尔对自己兄弟的知情权,更是偷走了哈桑对自己身份的知情权。随后,阿米尔便踏上为自己和父亲赎罪之路。他历经千辛万苦,披荆斩棘找到了哈桑的儿子。与此同时,也遇到了象征着阿米尔罪恶与背叛的人物——阿瑟夫,这使阿米尔的救赎达到了高潮。他为了哈桑的儿子索拉博去与阿瑟夫搏斗。当阿瑟夫的拳击套击中了阿米尔的身躯时,当阿米尔用自己的鲜血把阿瑟夫冷酷的拳击套捂热时,他笑了,他越笑,阿瑟夫打得越重,他反而笑得越开心。因为这一刻,他心里罪恶的弦松了,他赎罪了,这正是他所渴望的。最后他以命博回了索拉博,公开了他的身世之谜,也得到了索拉博的承认,完成了对自己和父亲所犯之罪的救赎。

2.善与恶

善与恶的冲突是贯穿《圣经》的一大主题。这种冲突表现在上帝与撒旦之间,上帝与叛逆的人类之间,上帝的天使与堕落的天使之间,善人与恶人之间,天堂与地狱之间,上帝的旨意和魔鬼的诱惑之间。亚当夏娃的背叛与上帝惩罚他们的情节可以说是《圣经》中善与恶的冲突。

3.死亡与再生

自耶稣基督在十字架上受难死后, “死亡” 在西方文学中就有了全新的含义。死亡与再生,也成了文学探讨的一个恒久主题。这一主题在《追风筝的人》中也有所体现。哈桑虽然死了,但他的精神得到了再生,这在他儿子的身上得到了体现。作者在作品中对哈桑及其儿子的相似之处做出了详细的描述。那照片中一模一样的脸庞,那善良温顺的眼神,他对弹弓出神入化的掌控,以及那与生俱来对阿米尔的忠诚和依恋,索拉博就是哈桑的再生。他代替哈桑与阿米尔再次相逢,使阿米尔经历同样的选择: 把索拉博留在阿瑟夫的身边任其凌辱还是挺身而出为索拉博而战。

四、 结束语

原型批评理论揭示了人类共同的经验和文学创作与圣经的关系,以发现作品中隐含的圣经故事、情节和教义。它不仅是小说创作的源泉之一,也是作品艺术魅力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更有效地凸现了作品的主题。卡勒德·胡塞尼在他的《追风筝的人》中借鉴了《圣经》中的人物意象、情节原型和主题原型,通过人物意象的 “善” 与 “恶” 的对立,展现了小说中阿米尔与哈桑之间的 “忠诚” 与 “背叛” 的二元对立,揭示了人性的弱点以及对 “善” 的坚定信心,并通过U型的叙事结构,展示了阿米尔的救赎之路,揭示了实现自我救赎的希望和可行性,让人们清楚地认识到认清克服人性的弱点是弘扬人性优良的一面,即实现救赎的必经之路。同时,作品还通过三个圣经主题揭示了恶行导致善行的救赎之路,以此启迪人们抵制诱惑,弃恶从善,实现重生。

参考文献:

[1] Hossseini K.The Kite Runner[M].New York: Riverhead Books Press,2003.

[2] Jefferess D.To be good (again): the Kite Runner as allegory of global ethics[J].Journal of Post Colonial Writing,2009,45(4): 389-400.

[3] 卡勒德·胡塞尼.追风筝的人[M].李继宏,译.上海: 上海人民出版社,2006.

[4] 圣经·旧约·创世纪[M].上海: 中国基督教协会,2009.

[5] 程金城.原型批评与重释[M].北京: 东方出版社,1998.

[6] 诺思洛普·弗莱.(Northrop F.)伟大的代码[M].郝振益,译.北京: 北京大学出版社,19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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