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始森林里,母象王妃的惊天情殇

宋 朝

王妃盖娅爱上了它

在中国云南省澜沧江以西,有一大片神秘的原始森林。多年以来,从未有人敢走进这里,在所有人的心目中,这里充满了野性、危险与致命的攻击。

而就在这片死亡之林的中心位置,有着一个蔚为奇观的巨大象冢——方圆200米、深度达5米的巨大地穴,那里有着不下50具亚洲象的骨骸——大象素有在弥留之际拼尽最后一丝力气赶到世代沿袭的墓场的习惯。

现在,这个象冢内躺着两具刚刚死亡不久的大象尸体,它们抵膝而卧,长鼻交缠在一起。其中公象的肚腹上还有着十分严重的创伤,那是致命的。然而,母象却没有任何伤痕,也看不出有丝毫疾病的迹象,在它们死亡的背后,又有着什么样的故事呢?

象群是典型的母系氏族,但是象群的王者却是公象,它也是整个象群中唯一健壮的成年雄性。象群里的小公象一旦成年,马上就会被象王驱逐出去,要么成为孤独的独象,等到年老体弱的时候再回归象群;要么就与象王展开殊死搏斗,取而代之。

亚伯已到13岁了,象王已经极其不耐烦地对它发出了好几次驱逐的警告,再不走,或许杀身之祸就要来了。亚伯不喜欢杀戮,它决定选择安静地离开,可是,就在退出之前,象王最宠爱的王妃盖娅吸引了它的目光。

亚伯发现,盖娅时时处处躲着象王,却总是用热辣辣的目光追随着自己,那种眼光让它觉得自己就算是为了盖娅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于是,在象王最后一次催促亚伯滚蛋的时候,它壮起胆子向象王发起了挑战。

那真是一场惊天动地的战役,它们几乎夷平了方圆百米之内的土地。战斗持续了1个小时,可最后,战斗经验丰富的象王还是用鼻子喷出一捧沙土迷住了亚伯的眼睛。

就在象王准备结束亚伯性命的时候,盖娅忽然冲出来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亚伯,在象王发愣的那一瞬间,亚伯抓住机会以一个漂亮的冲刺转败为胜……

亚伯成了新任象王之后,盖娅成为了它的王后,尽管象群里其他的母象都对亚伯频送秋波,但亚伯不为所动,在它心里,永远只有盖娅的位置。

七个月后的一次迁徙中,盖娅因为抵挡不住一串黄澄澄的香蕉的诱惑,不顾亚伯的劝阻奔了过去,结果掉进了盗猎者设下的捕象陷阱里。

盗猎者闻讯赶来,但他们不敢贸然向亚伯开枪,怕受伤的象发狂。于是他们在陷阱四周朝天鸣枪,象群里的其他大象都被吓得四散奔逃。只有亚伯充耳不闻,拼命地往陷阱里推土要救出盖娅,由于动作太猛,他左边的长牙被一块坚硬的花岗岩齐整整的折断了。

满嘴流血的亚伯依然在掘土、推土……终于,他救出了盖娅,在盗猎者无奈的眼光中双双离去。那时盖娅已经有5个月的身孕,那是亚伯的第一个儿子——艾维。

15年的幸福时光转瞬即逝,亚伯与盖娅依旧那么相爱,象群仍然那般宁静。一个清晨,亚伯率领着象群行进在通往他们秘密的生命之泉的林间小径上。生命之泉是一处富含盐分的天然盐泉,每天清晨去那里饮水已是他们多年来雷打不动的习惯了。

当一股熟悉的盐碱味扑面而来的时候,象群自觉地停下了脚步,按照惯例,最先是亚伯去饮水,接着是王后盖娅,随后是小象、母象和老年公象,最后才轮到接近成年的公象。

亚伯径直迈向盐泉,15年来,他已经习惯了这种地位无可动摇的优先权。可是,当他的长鼻刚刚伸入盐泉嗅到亲切的咸味时,随着“啪”的一声,他的屁股不知被谁用长鼻狠狠地抽了一下,火辣辣的疼。满腔怒火的亚伯低吼一声,回头准备教训一下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可是,扭过头来,他呆住了……

亲生子的背叛与挑战

给予亚伯这种莫大侮辱的,正是他最心爱的儿子艾维。早在两年前,12岁的艾维就该被逐出象群了。可是,亚伯一直不忍心这么做,当年他那么辛苦地把尚在盖娅腹中的艾维从陷阱中救出,而且艾维又是自己的第一个儿子,亚伯对艾维一直给予了一种超越其他孩子的优待——更重要的是,盖娅也那么疼爱艾维。他实在不忍心在驱逐了艾维后面对盖娅悲痛的目光。

但是现在,体能已达到巅峰状态的艾维却不甘心活在父亲的统治下,他虎视眈眈地逼视着亚伯,向父亲的王位发出了挑战。

亚伯谨慎地和艾维绕着圈子,小心地观察着对手。艾维皮色锃亮,强健的肌肉清晰可见,一对1米长的象牙更是昭示了他坚强的战斗实力。再看看自己,身上的皮肤粗糙不堪,很多地方都出现了龟裂,左边的象牙自从齐根而断以后就再也没有长出来,右边仅存的那根也是残缺不堪。

不过,亚伯在心里对击败艾维还是有着充分的信心的。15年来,他已经不知击败了多少觊觎国王宝座的年轻公象。艾维按捺不住了,他吼叫着冲了过来,亚伯躲闪开去。

亚伯毕竟还是老了,躲避的脚步终究不如年轻时那般矫健和灵活,他的身上慢慢被艾维尖利的牙划出了好几道伤口。艾维得意起来,吼声越发高亢,冲击也越来越频繁,但亚伯发现,艾维的嘴角已经出现了白沫——他开始疲倦了。

果然,艾维的动作慢了些,喘息声也越来越粗重,亚伯不容他有休息调整的机会,抓住时机用仅存的长牙抵在了艾维胸口的两根肋骨之间。他的牙齿能清晰地感觉到下面有东西在蓬勃地跳动——那是艾维的致命所在,只要用力刺进去,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刺穿艾维的心脏。

然而就在这时,随着一阵风声袭来,亚伯忽然横跌出去,倒在距离艾维4米外的地上。他抬起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偷袭自己的竟然是盖娅!

就在亚伯发呆的时候,艾维从地上爬了起来,毫不留情地挺着大牙狠命刺来,随着一阵“噼啪啪”的脆响,亚伯的胸腹被刺出了两个大洞,血沫从他的嘴里和伤口中喷涌而出。他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他感觉不到伤口的痛楚,只觉得心里有种撕裂的感觉……

艾维成了新任象王,盖娅就是新任象王的母亲,但她仍然像过去一样对待身为象王的亚伯,时时刻刻围绕在他的身边。由于盖娅的特殊身份,对于她精心维护亚伯,没有其他大象敢来落井下石。就连艾维几次偷偷想接近亚伯的时候,也被盖娅毫不客气地用长鼻抽了回去。

不管盖娅怎么精心照顾,亚伯的心里都不肯原谅她,在他看来,自己落到如此田地,全是拜盖娅的倒弋一击所赐——若不是她的那一撞,自己本该还在象王的宝座上威风赫赫,而不是像现在一样靠着一头母象的保护受尽冷落。因此,不管盖娅如何屈从和谦卑,亚伯都不予理睬。

他越想越痛恨盖娅,实在按捺不住心中怒火的时候,他就忍不住把盖娅掀翻在地,用长牙抵住她的心脏,想狠狠地刺进去。尽管盖娅只要一声呼叫就能召来儿子的援助,可她却始终不曾发出过任何声音,一双眼睛就那样深情地盯着亚伯,没有丝毫对死亡的恐惧,似乎她死在亚伯的手中都是心甘情愿。

每次,亚伯都无法狠心刺下去,当他收回长牙后,盖娅从地上爬起来,又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围着亚伯继续忙碌。帮他采摘最鲜嫩的树叶、寻找最新鲜的果子、用鼻子往他身上喷洒沙土、驱赶盘旋在亚伯伤口附近的苍蝇……

最后的生死同眠

尽管盖娅的照料不遗余力,但伤势沉重的亚伯还是很快嗅到了死亡的气息。他昂起长鼻对天空低吼一声,转身按照本能的提醒向丛林深处走去。象群里所有的大象都听出了亚伯吼声中的信息,全部低吼着跟在他身后,他们知道,这是亚伯最后的一段死亡之旅了。

胸腹上的伤口剧痛无比,亚伯每走一步都那么艰难,他不停地趔趄。盖娅一直在他身边,用鼻子温柔地托着亚伯的腹部,帮他保持平衡,一路将他搀扶到象冢。

当穿过绿荫的阳光在象冢里不知属于哪头大象的洁白象牙上闪动的时候,亚伯知道,自己的终点站终于到了。

地穴里散落着经年累积的前辈的遗骨。亚伯走到象冢边缘,前腿跪下,顺着陡峭的边缘滑落到了象冢底部——象冢四壁都是陡峭而光滑的,大象只要滑落下来,就再也没有爬上去的希望,结局只能是死亡。或许,等到下次再有同类到来的时候,自己或许已经变成一堆白骨了吧。

上方的艾维一声声嘶力竭的低吼,水果、树叶、青草便纷纷扬扬地洒落——这是象群的老传统,进入象冢的大象并非都是马上断气的,前来送行的大象们会给其留下充足的食物,以免同类在临死前还要经受饥饿的煎熬。

一个蜂巢被抛到了亚伯面前,金黄的蜂蜜流淌出来。亚伯抬头看看,正好迎上艾维得意的目光。亚伯在心里叹口气,用鼻子沾了一点蜂蜜喂进嘴里,却品出了无尽的苦涩。

盖娅却没有抛下任何最后的晚餐,她像雕塑一样立在象冢边缘,纹丝不动。随着艾维一声低沉的吼叫,所有大象都跟着发出了吼声,这是他们在为同伴送上最后的安魂曲。

随着安魂曲的结束,亚伯往昔的同伴们一个接一个地离开,但盖娅依然一动不动。最后,艾维强制性地用自己健壮的身体将盖娅推上了离开的道路。远远的,传来了盖娅悲怆的吼声。

很快,亚伯的头顶就开始有乌鸦盘旋了,当这些死神的坐骑聚集的时候,死神也就不远了,它们将在亚伯咽气后举办它们的大型餐会。其中有好几只已经迫不及待地落到了亚伯身边,探头探脑地向亚伯胸腹的伤口接近,那里散发的腐烂味道让它们无法抗拒。

亚伯毫不客气地用鼻子抽过去,乌鸦在留下几根漆黑的羽毛后惨叫着逃回天上。亚伯叹口气,这样的反抗又有什么意义呢?自己终将葬身在这些丑陋鸟儿的肚子里。

忽然,亚伯耳朵一动,小道上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是盖娅!亚伯远远就嗅出了那熟悉的体味。象冢上方很快冒出了一个熟悉的脑袋——真是盖娅!她又回来做什么?没有半刻迟疑,盖娅已沿着象冢边缘滑落。

等亚伯回过神来的时候,盖娅已经卧在他身边,温柔地用鼻子帮他驱赶蚊蝇了?天哪!盖娅这是自寻死路,进象冢容易,再想出去可就难如登天了。

想到盖娅也将葬身在此的时候,亚伯心里忽然就是一痛,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走到象冢边缘开始虚弱地掘土,他想要像多年前营救盖娅那样,再次创造奇迹。

可是,盖娅阻止了亚伯,她的眼神坚决而释然,有着一种对死亡的向往和陪同爱人同生共死的幸福。亚伯明白了——盖娅是抱着一颗必死的心回来的——那一瞬间,曾经对盖娅的恨如球雪消融,在丈夫和儿子之间,盖娅把生的希望留给了儿子,却和丈夫一起面对死亡——她到底更爱谁?答案亚伯已经知道。

亚伯抬起鼻子发出一声响彻丛林的雄浑啸声,盖娅也马上加入了一声尖细的啸叫。他们并排地静卧在一起,将长鼻温柔缠绵地紧紧勾绕——那不是死,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