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轮沉默与肢体语言

雷 霆

(长春理工大学文学院，吉林长春 130000)

话轮沉默是语用学话轮转换分支中一个新兴的学科，由Levinson以话轮为参照坐标，按话轮性质切分，并根据话轮转换规则给沉默赋予三种不同的值:话轮沉默(意义/可归属沉默)、话轮内沉默(空格/间断)和话轮间沉默(停顿)。左岩提出话轮内沉默和话轮间沉默是指沉默相对于话轮的位置而言，分别发生于话轮之内和两个相邻的话轮之间;话轮沉默则是沉默单独充当一个话轮。单独充当一个话轮的沉默又称为“意义沉默”，即当前说话人结束当前话轮前已经选定了下一个说话人，但是下一个说话人却保持沉默;话轮内沉默是指话轮转换的一方在一个话轮中间产生的停顿或空白;话轮间沉默是话轮转换双方在话轮交接的过程中由上一方话轮末尾或下一方话轮初始产生的沉默，沉默又包含了丰富的“无声胜有声”的意义。肢体语言又叫身体语言，是人脑支配身体产生的各种动作(其中眼神居多)代替有声的语言来适切的达意传情以取得沟通目的的一种肢体活动。肢体语言常常能代替言语去表达语意或情绪，大部分的肢体语言发生的同时伴随着话轮沉默，在对话轮沉默的研究中我发现话轮沉默的产生一定是伴随着肢体语言存在的，这说明它们之间必然有内在联系，也会让人思考话轮沉默与肢体语言的意义。

一 解读肢体语言

肢体语言不同于有声的语言，是依靠眼神、笑容、搓手、低头、顿足等动作来传达语意的。从人类学上说，人与人在面对面交流的情境中，常因彼此情感与亲疏程度的不同而反射性的保持不同的距离。亲密的人(如父母、爱人)之间，彼此可以接近到对方的0.5米以内;亲近的朋友之间彼此的距离通常在0.5到1米;而一般公共场合下陌生人、不熟悉的人之间礼貌性的沟通时，彼此间的距离通常1米到3米以上。这种因情感的亲属程度不同而出现人际关系不同距离的变化在心理学上成为人际距离。在修辞心理学上表现为心理距离。心理距离是产生话轮沉默的一个原因。肢体语言表达情绪时，施事人大多处于无主观意识做动作时发生。比如当我们有别人谈话是时而蹙眉时而摇头，时而摆手时而抖腿，多数时候施事人并不自知。言语双方在进行话轮转换的过程中大多存在肢体语言，有时伴随有声的语言，有时以话轮沉默的形式表现出来。施事人向外界传达完整的信息时，单纯的语言成分只占7%，声调占38%，另外55%的信息是靠非语言的体态和无声交际语言来传达。肢体语言是人脑对外界情况不自觉的反映，并不具有主观性，而是无意识的自然反应，这与话轮沉默不同，话轮沉默具有一定的主观性。

二 肢体语言未必伴随话轮沉默

人与人研究交际的过程中，经常产生话轮沉默，但产生频率更高的是肢体语言。话轮沉默与肢体语言的属于与不完全属于的性质是由于语用学与语言学的学科重合造成的。在话轮转换的过程中话轮沉默产生时必然伴随肢体语言，但在语言的编码与解构过程中，肢体语言的产生未必伴随话轮沉默。眯着眼、扭绞双手手指、身体向前倾、羞涩的低头、懒散地坐在摇椅上、坐在椅子一边、坐不安稳、避免目光接触、摇头、晃动拳头、鼓掌等都属于肢体语言，这些情境发生时未必都伴随着话轮沉默。举例来说。

例一:(会议室里)。

职员A:下面我向大家介绍一下“新海洋”系列产品的产业链模式及前期广告推广计划，首先我们借鉴“新世界”系列产品的优秀经验，在市场推广的过程中加大力度……计划在五个以上省级卫视频道循环播出广告，先为产品造出好声势，吸引更多消费者。(看向经理)

经理:(点头)

职员A:我说一下具体措施，市场部负责各大超市的试用，一定要以面铺开，让消费者了解我们的产品;企宣部半个月之内至少要谈下五家卫视频道，尽可能的节约资金，但是注意质量……相信前景是非常美好的!

(全体鼓掌)。

例二:(剧场中话剧《茶馆》某一幕)。

小刘麻子:后面原来是仓库，货物以由处长都处理了，现在空着。我打算修理下，中间作小舞厅，两旁布置几间卧室，都带卫生设备。处长清闲的时候，可以来跳跳舞、玩玩牌、喝喝咖啡。天晚了，高兴住下，您就住下。这就算是处长个人的。小俱乐部有我管理，一定要比公馆里更洒脱一点，方便一点，热闹一点!

沈处长:好!

丁宝:处长，我可以请示一下吗?

沈处长:好!

丁宝:这儿的老掌柜怪可怜的。好不好给他作一身制服，叫他看看门，招呼贵宾们上下汽车?他在这儿几十年了，谁都认识他，简直可以算是老头儿商标!

沈处长:好!

小刘麻子:是!(往后跑)王掌柜!老掌柜!我爸爸的老朋友，老大爷!(过一会又跑回来)报告处长，他也不知怎么上了吊，吊死啦!

沈处长:好!好!

(落幕)

剧场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例三:(历史纪念馆内)。

看到朱德元帅生前穿过的鞋子，用过的毛巾，他什么微微向前倾，仔细的阅读起这些故物的历史，眼角不经意的泛起了泪花。

例一中出现了三次肢体语言，同时也发生了三次话轮沉默。“看向经理”的语意是询问经理对自己的介绍是否满意，“经理点头”是对他的介绍给予肯定，并鼓励他继续说下去，最后的鼓掌是全体会议人员对这个产品研发介绍的肯定，以及对职员A的赞赏。虽没产生有声的语言，但是却用思维无声的建构了三个话轮沉默。例二中的肢体语言也是“鼓掌”，与例一不同的是，例二中的“鼓掌”并不是话轮沉默，而是单纯的肢体语言。鉴定是否是话轮沉默要看沉默是否发生在一组话轮转换中。例二中的观众鼓掌是脱离开《茶馆》这个话剧的情境，而发生在话剧外的无声语言。虽然例二中的鼓掌表示的也是叫好、赞成、欣赏、高兴的意义，但并不是话轮沉默，因为前后没有承启的话轮。例三中全文没有语言，只有参观历史纪念馆那个人的思维活动所透露的肢体语言，但泛起的泪花把参观者的思想感情刻画的淋漓尽致，虽无有声语言但是此处无声胜有声。例三中“微微向前倾”的肢体语言代表“感兴趣”的意义。例中话轮沉默的存在全部伴随肢体语言，而几个不存在话轮的肢体语言中却没有话轮沉默;所以说肢体语言产生时未必伴随话轮沉默。

三 话轮沉默必然伴随肢体语言

话轮沉默是指在会话完成期间一方突然地失声或者无声，在交际中十分常见，是言语交际中一种常用的形式。作为一种间接语言形式，话轮沉默具有丰富的隐含意义。话轮沉默的间接性表现为言语形式和字面意义的缺失，其话语意义只有靠特定语境加以充实。话轮沉默是语用学的一个分支，在话轮沉默发生的情况下，必然伴随肢体语言，话轮沉默是靠无声的语言去支撑话轮转换的进行;而从语言学上说，肢体语言是用动作来支撑谈话的进行，二者有相同之处，但又有所差异。举例如下。

例一:

女生A:莹莹你今天穿的裙子是新买的吗?

女生B:是呀!昨天我妈妈刚给我买的。

女生A:好漂亮呀，像小仙女一样!

女生B:(微笑的低下了头)

女生A:我说真的，你穿这个裙子真的好漂亮!

女生B:谢谢!

例二:

妈妈:你现在说还来的及，妈妈不喜欢撒谎的孩子。

小明:(眼神四处看，不望向妈妈的眼睛)

妈妈:到底是不是你打碎了爸爸的古董花瓶?

小明:(怯怯的说)可能是猫打碎的。

妈妈:再说一遍，如果还是谎话我会告诉爸爸。

小明:(羞愧的地下了头)

例三:

老师:下面请同学来翻译课文第一段。

同学们:(大多低下了头，假装看书)

老师:有没有同学自告奋勇想翻译的?

同学们:(四处张望，不看老师)

老师:那我点名了?

同学A:老师，我来翻译……

三个话轮沉默的例子中全部伴随着肢体语言而发生。例一中莹莹的沉默的语意是她赞同女生A的说法，自己也觉得穿上这个裙子很漂亮，在肢体语言中微笑、娇羞的低下头代表认同有不好意思说出口。例二中小明的两个沉默前者代表逃避，后者代表羞愧，与肢体语言的表意完全相同。例三中老师的突然的提问让同学们措手不及，谁都不想翻译这段课文，大多数露出逃避的眼神，代表了紧张、不安与害怕。信手拈来三个话轮沉默的例子，全部包含肢体语言，这说明，话轮沉默的产生伴随着肢体语言。从语言的“编码－解码”过程来说，话轮沉默虽是在思维上进行的无声编码，但是解码方式却有两种，既可以通过语用学的话轮沉默解码，又可以运用语言学中的肢体语言来解码。

总之，探讨话轮沉默与肢体语言的关系，说到底是探讨语用学和语言学的交叉问题。可以说，肢体语言是话轮沉默的载体，因为话轮沉默的产生必然伴随肢体语言，也可以说肢体语言是话轮沉默的形成条件，二者有一定的重合性。

［1］周增文.肢体语言的心理秘密［M］.北京.北京工业大学出版社，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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