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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婉婷:我不是包装出来的歌手

2013-04-03叶弥衫

高中生学习·高一版 2013年2期
关键词:加拿大母亲音乐

叶弥衫

“每个人都说我的性格不适合进演艺圈,我自己都觉得是。”曲婉婷双手举在胸前翻飞,让指甲油快点干,轻描淡写说了这一句。

无论如何她已是圈中人,看起来还比其中许多人来得幸运。采访前一周她在新加坡,全球华语歌曲排行榜斩获三奖之外还办了个签唱会,之后给父亲过生日在青岛待了三天,回北京只有一天时间用来开会与接受采访,第二天又要为亚洲巡回演唱会飞马来西亚。通告排得踩着脚后跟,一边回答问题,一边化妆师还在为接下来的电视访问给她涂甲油卷头发。

成名的代价当然不止于忙。以这个哈尔滨姑娘的脾气,再引起争议的微博也不删除,但以一个艺人的标准这些微博堪比呈堂证供。

翻唱《我的歌声里》的《中国好声音》学员李代沫,录制了此歌MV并透露是某汽车公司的活动,因有商业使用之嫌被曲婉婷的公司起诉。这位东北大妞在风口浪尖还一码归一码地发微博:一面对李代沫个人表示感激和鼓励,另一面,对商业行为的态度,又回到她言必称的“版权意识”。

有粉丝批评她“变大牌了”,她还较真地回复“我一直都是这样!不是在你知道名字后我才这样”。

以我们这时代的娱乐工业标准,偶像模板基本都具备德艺双馨温良恭俭让的外包装,好降低市场风险。而这名外形并无优势的女歌手,对多数不明真相的群众而言,有两首歌被用作电影《春娇与志明》插曲已算走运,《中国好声音》肯翻唱简直该感恩戴德,这种情况下还左维权右批评的,只能是炒作。

但对于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当事人,曲婉婷只看到因果,不觉得侥幸。在做自己与做偶像之间,她坚持前者。

音乐拯救生活

做音乐是最后的救命稻草。2004年底,初恋男友向曲婉婷提出分手;学院向她提出警告:因为学分不够她可能无法毕业,必须去其他学院补修。

在加拿大留学,她前所未有地感到一个人的孤独,但哈尔滨的家也无法给她任何慰藉。说一不二的母亲的任何安排她都没得选择,比如把4年的大学时光用在毫无兴趣的商科上面。对女儿近况并不知情的母亲还在电话中念叨,最好一直读下去,拿到博士学位。

“那时候心真的一下子凉了,觉得读大学已经把人读枯萎了,她还要个博士。”曲婉婷回忆。

她不是没有努力,去其他学院交了钱修了两门课,但一周之后还是申请退出。“有5个月的时间我没有上学,几乎到了崩溃边缘,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抽烟、酗酒,觉得自己快要得抑郁症。”

退还的学费约合3000人民币。16岁到加拿大后,家里给的钱除了学费、住宿费,只够基本生活,她第一次支配这么大笔钱,给自己买了一件奢侈品——一架电钢琴。

她的音乐实实在在。先有具体的人事触发感受想法,大致写成歌词,随意弹一段和弦并配唱,作为一个没学过音乐不识谱的创作歌手,她的记录方式是最简单的手机或电脑上的录音软件。惟一似乎跟艺术家相关的习惯,可能与这阶段的独居有关:周围不能有其他人。

在陌生的国度里,因为有了这架电钢琴,曲婉婷至少可以唱歌给自己听;同时,那些反复困扰却无从说起的心事,终于能被一吐为快。比如她的第一首歌《To Markus》,写给分手的前男友,说起来其实是一个失恋女孩的情绪抒发;而第一首中文歌《我是我》则是对母亲的独立宣言:“我不管你怎么说,我也不要再保持沉默,妈妈,我就是我,请不要想改变我,别人的孩子不是我。”

“我会表达自己,但是生活中并不是每次都能有合适的机会表达,就写成了歌。”

这首歌还是没有换回母亲的谅解。因为反对曲婉婷做音乐,在近三年的时间里,母亲拒绝与女儿联系,并不再为她提供经济支持。

做音乐或做母亲的女儿

中学时便出国留学,不同于同龄人的离情别绪,曲婉婷只觉得轻松:终于可以离开母亲了。

刚到加拿大时住学校宿舍,见识了女同学撒娇、化妆、搭配衣服的功力,曲婉婷惊讶原来做女孩子有这么多学问。“你们怎么会这么多?”“我妈妈就是这样子的呀。”

她其实并不羡慕。母亲是另一种样子:朴素、坚忍、能干,头发很短,不烫不染,走路特别快,做决定特别果毅。是她欣赏的女性类型。

但她无法忍受母亲一直在以自己的价值标准为女儿做决定,“在她面前不敢表达自己的想法,一表达就是顶嘴、不孝顺,不管是什么内容,一定会被否定。”曲婉婷回忆。

从学钢琴到学商科,都是母亲的决定,到了加拿大她终于有机会自己做主一些事情。但第一次谈恋爱,她甜蜜羞涩地通过视频让母亲见见男友,只得到一句评语:“这个男人不适合你,赶紧分手吧。”

那时候她不知道如何能做一个令母亲满意的女儿。以母亲的标准,她似乎永远只能成为别人家孩子的绿叶:家里为了她的音乐才华买了钢琴,她却中途放弃;中学时的成绩只是中游,铁定上不了好大学;费尽心思金钱送出国,成绩不好还开始谈恋爱。

惟一让她肯定自己也收获肯定的便是做音乐,但是母亲只给她一道单选题:要么做音乐,要么做她的女儿。刚刚凭借音乐从人生低谷中爬出的曲婉婷选择了前者。

家里断了经济援助,没有绿卡可以合法打工,而做音乐又是个花费很高的行业。2005年,她组了一个乐队,渐渐有一些演出收入,但依然要每天在网上找散工维持生计。曾有一份工作是每周末给人做小时工,干脏活累活的辛苦是一回事,年轻女孩子的安全是另一回事。到后来,雇主周末不出门,特地在家做饭给她吃,“而他是有女朋友的。我那天以后就辞工了。当时如果出事,是没有一个人会来管我的,反而会被遣返回国。”曲婉婷回忆。

“这还是能说的,还有很多吃过的苦,说都不能说。一个人在国外十多年,被欺骗过、伤害过,但也获得了很多经验。在国内的生活不必这么苦,但我并不后悔。”

在没有母亲指派她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的时候,曲婉婷反而乖乖交了学费、修满学分、拿到了毕业证书。到2009年,她签约加拿大Nettwerk唱片公司,母亲终于认可了她的音乐之路。“我明白她不是不让我做音乐,她原来只是担心我没法生存。”

不顾一切追求所爱

“对我深爱的人和事,我会不顾一切地去追求。”曲婉婷说,“那种程度的爱是一种信仰。”

就像2005年,穿过演唱会人潮、拦下加拿大Nettwerk唱片公司老总Terry McBride毛遂自荐时,22岁的她刚开始做音乐,得到了一个非常客气的“可以让我听听你的音乐”的答复。

4年后她才交出自己的音乐。收到CD那天,Terry早已忘记了曾有这么一个瘦小而坚持的中国女孩。十多天后,曲婉婷与Nettwerk正式签约。

这看起来是个传奇,但只有当事人知道,并没有什么从天而降的好运:如果不是自己4年如一日的创作,争取一切演出机会以扩大影响力,就没有今天的曲婉婷。

“在此之前,我给加拿大的环球、索尼、百代等公司都发过歌曲,没有获得回音。只有一家回复了邮件,说我的音乐不是他们目前想签的,让我继续努力。”曲婉婷说。

Nettwerk只负责发片,为拓展亚洲市场,曲婉婷频繁往返中加,自己找唱片公司谈判,“这对我来说太正常了,我独立惯了,从没娇生惯养过。”

而导演彭浩翔之所以用了《Drenched》作《春娇与志明》的主题曲,也正是她锲而不舍地在大大小小的音乐网站上传自己的音乐,而他遇到了其中之一。

在她的世界里,没有一步登天的爆红,没有理所应当的被爱。因为一切都是自己亲力亲为、费劲争取的,而这也是她对盗版、侵权的反应激烈的原因。

这种强势张扬的风格未必被每个人接受,但相比外界的看法,她更在意内心的是非标准,像她曾在微博中骄傲宣称的:“我是一个有思想并且想表达思想的人。我不是音乐公司包装出来的歌手。这就是我,不爱走开。”

(转载自《南方人物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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