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穷是最好的教材

吴淡如

台风一来，我总会想到我的女儿垂银。她的家中连墙壁都没有，大雨一来，就会将床上的被子浇得湿漉漉的，连睡个好觉都难。

垂银是我认养的八岁越南女童，住在越南中部。这是越南最贫穷的省，受到外商垂青不多，工作机会有限。

垂银的父母没受过什么教育，父亲是木匠，母亲在市场卖鱼。家中土地和木工机器都是贷款买的，而父亲又因为少年时工作伤害所造成的脊椎问题而无法天天劳动。家里只像我们省道旁临时搭建的卖水果的石棉瓦架，没有厕所，没有浴室，厨房只是地面上的一堆燃炭。屋里的家具都是捡来的，脚上的鞋子分明是便宜的塑料鞋，却还想办法缝补起来。

我去的时候，正是倾盆大雨，雨水泼进了卧室，八岁的垂银慌忙收起床上的草席。

但她让我见识到真正的“兄友弟恭”。我们在垂银的学校初次碰面，天气热得让人中暑，她坐在我旁边，大人们给她端来一杯水，她非常乖巧地先传给我。这举动当然没什么，但已令我感动，因为我所看到的台湾孩子，多半都会先喝掉，不会先想到别人。

我到她家时，给垂银一只玩具熊，她很喜欢，抱在怀里，但一回到家里，三岁的妹妹一把抢去，她毫无异议。

我又给她一小包饼干，妹妹也抢去了，撕开包装，发现里头有两块，自己拿了一块，才递了一块给姐姐，妹妹也算很懂事了。

妈妈忙着做家庭手工艺品时，她就在旁边带妹妹玩，没有玩具，自己就想办法创造游戏。唱着童谣，玩你推我我推你，她手脚放得很轻，十分重视妹妹的安全。

晚上根本没灯看书，她却成绩优良，没有浴室，只有一件制服，却总让自己干干净净的。

我对垂银的妈妈说，让你女儿好好读书，我们要让她念大学。她的母亲脸上的肌肉微微抽动，眼眶里有泪，却不愿流出来。

到越南看垂银的这一趟旅行，我只能说，她给我的，比我给她的，仍然多得多。家里有挑剔孩子的父母，也许都应该带孩子亲身去见识，贫穷可以是最好的教材。

[怦然心动]

虽然生活贫困，却怀抱纯朴满足之心，这是垂银给作者的深刻印象。贫穷让这个女孩子过于懂事，作者由此感慨并希望那些挑剔、不知足的孩子，能从亲历贫穷中得到教育，懂得珍惜和满足。

有时候，因为贫穷，人更易感受到满足的快乐，相反，不断膨胀的物欲享受，却让人离快乐越来越远。

【文题延伸】贫穷却快乐着、最好的教育、满足即快乐……（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