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跑不如慢赶

郝金红

7岁那年，父亲说要带我进城，我的兴奋无以言表。以前只听哥哥说过城里如何好玩，如今要亲自去体验，怎能不激动满怀呢？那天一大早，我就起了床，等着父亲。父亲是要进城卖柴，母亲要他为我买一双黄球鞋，因为怕买回来不合脚，我就有了进城试鞋子的机会。

父亲挑着一担干柴禾启程了，我跟在后面。一根扁担在父亲的肩上，唱出“咯吱咯吱”的歌儿，配合着他有节奏的步伐，自然而舒缓。跟在后面的我，巴不得一步就跑到城里，所以，趁父亲扁担换肩头的工夫，我泥鳅一般，“哧溜”一下跑到了他的前面。父亲在后面喊道：“别跑那么快，到城里的路还长着呢，省点体力！”我回过头冲父亲做了个鬼脸：“你走得那么慢，不急死人才怪呢！”父亲呵呵一笑：“过一会儿看谁快谁慢！”父亲的这句话刺激了我：“那咱俩比试比试？”

父亲没有接受我的挑战，仍是不紧不慢地迈着他有节奏的步伐，颤悠悠的扁担在他的肩上“咯吱咯吱”地低吟浅唱。跑在前面的我，不时回过头来招呼父亲：“快点，快点！”父亲并没有因为我的招呼而改变他均匀的步伐。有时，他甚至要停下来做短暂的歇息，擦把汗，或是吸上几口旱烟。

等到过了大半程，果然如父亲所言，我刚才的热情就被不听使唤的双腿击溃了，我蹲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父亲赶上来，“伢，跑得那么快，还不是被我赶上了？急跑不如慢赶啊！”

那次和父亲的“比赛”，我输了。但我还是有些不服，父亲担着一百多斤重的一担柴禾，他怎么就走得比我快呢？

17岁那年，我考上了县城的师范学校，报名那天，父亲送我，一贯不走空手路的他，照例挑着一担柴禾顺带去城里卖。如今，我已是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了，这一次，我在心底里暗暗给自己鼓劲，10年前我输给了父亲，今天我一定要跑赢他。

我们出发了，这一回，我走在了前面。起初的几公里，我把父亲远远地抛在了后面。有时我回过头来看看父亲，看看他是不是在加快步子追赶我。父亲没有，还是和10年前一样，步伐依然不紧不慢，神态依然不急不躁。其间有好几次，他也会停下来，擦擦额头的汗珠，或是掏出旱烟袋吸上几口。就在我得意之时，在过一道石坎时，跑得太急的我摔倒了，最要命的是，右脚崴了一下，虽然不是很重，但再也不能像之前那样有力了。

自然，在与父亲的第二次角逐中，我再一次落败。这一次，我还是不服，要不是崴脚，说不定就能跑赢父亲呢。父亲似乎看出了我的不服气，在快到县城的最后一次歇息的当儿，他卸下肩上的柴禾，回首我俩刚刚走过的山路，说：“伢呀，你以为跑得快就会赢？其实不是这样！从家里到这儿，至少有20公里的路程吧，你跑得急，前半程也许比我快，但是到最后，你肯定 体力不支，脚步跟不上，就容易摔倒，不是崴脚蹭破皮，就是伤筋动骨，还不如我一步一步地慢赶，只要脚下走得稳，又何必在乎一时半会儿呢？你要记住，走长途路，急跑不如慢赶哪！”

这些年来，我一直谨记着父亲的这句“急跑不如慢赶”，因为我深知，人生不是电光火石的片段，更不是稍纵即逝的瞬间，而是一个漫长的旅途，如果只图一时的快，就会跌倒甚至受伤。只有像父亲那样一步一个脚印地稳扎稳打，步步为营，方能稳健从容地走好自己的精彩人生。

[送你一杯茶]

“急跑不如慢赶”的意思，和“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欲速则不达”的意思差不多，都是说“急”的弊端。道理何在？一个人在急切的心态下，往往是思维不周，计划不全，且是走一步看一步，这就难免在路途中遭遇挫折和险境时，缺乏预防和承受心理以及危机处理的能力，最终导致心理防线的瞬间崩溃，甚至全盘皆输的结局。这就比如文中的作者，他对路程缺乏整体的估计，没有合理地分配体力，因而在遇到力气丧失和崴脚的情况时，他的信心就会极大地受挫，最终一败再败。相反的，父亲虽然每次走远路都很慢，但是因为他体力分配均匀而后劲充足，反而会笑到最后。其实，人生的道理亦是如此。“慢”未必不好，我们可以在“慢”的过程中思忖策略和获得智慧，也可以在“慢”的过程中好好地领略人生的美景。

【文题延伸】人生的智慧、当脚步慢下来之后、“慢”的哲理……（小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