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煤大战狼烟再起裁判的哨子该怎么吹

■ 魏崴

电煤大战狼烟再起裁判的哨子该怎么吹

■ 魏崴

2013年5月25日，华夏时报报道“煤企请求限制进口煤 五大电企向发改委表示抗议”。这告诉我们：中国电煤之战的隆隆炮声，并未随着电煤价格的市场化而停歇，干戈并未化玉帛。2013年的夏天，电煤之战依然“烽火连三月”。

煤炭企业：要对煤炭进口严加限制

煤炭企业认为，煤炭价格的不断下跌，煤炭市场的持续低迷，都是质劣价廉的国外煤炭不断涌入中国煤炭市场惹的祸。在4月召开的“第十一届中国国际煤炭大会”上，不少煤炭企业发出了“出台关税政策以限制煤炭进口”的要求。5月上旬，国家能源局煤炭司在北京举行座谈会，就此项办法向煤炭企业征求意见，神华集团、中煤集团、大同煤矿集团、陕煤集团等大型煤炭企业参加了会议。

煤炭行业的人大代表们提出，进口煤煤质较低，不利于环保，进口煤炭扰乱了中国煤炭市场的价值体系，造成国内煤炭市场低迷，因而联名上书国家发改委，请求抑制低热值、高硫高灰的煤炭进口。

据汾渭能源咨询公司公布的国际煤炭数据，2011年1月—2013年1月，中国进口的“劣质煤”褐煤共计9941万吨，来自印尼9196万吨，占比92.5%。其中不符合国家煤炭标准三项条件的约2237万吨，占中国进口所有褐煤进口量的22.5%，即每年约为1120万吨左右。

煤企们要求限制劣质煤进口，实行国内外统一标准，提高进口煤质量门槛，禁止进口未经洗选的低热值原煤。同时对进口贸易商严格管控，在注册资本和进口量以及固定经营场所等方面要有所限制。

那么，为什么漂洋过海的进口煤炭价格会低于国产煤炭价格？这是因为在我国的煤炭销售价格构成中，物流运输费用占的比重非常高，从西部地区运到沿海地区销售的煤炭，物流成本要占整个销售价格的50%以上。而从美国运抵中国的物流成本，要远远低于国内到达终端销售港口的价格，运价太高使我国煤炭在沿海地区缺乏竞争力。

从我国煤炭资源格局来看，随着煤炭资源的枯竭，北煤南运、西煤东运的趋势将更加明显。中国目前主要的煤炭进口国为印度尼西亚，而该国到广东、福建等中国南方地区的运距，近于从北方港口运达的距离。

据海关总署最新公布的数据，2012年中国累计进口煤炭2.9亿吨，较2011年增加1亿吨。增幅超34%。今年1—4月，进口煤炭1.1亿吨，同比增加25.6%，进口均价为每吨91.6美元，同比下跌17.8%。国内进口动力煤占沿海煤炭调入量的比重，已从2008年的6.8%增长到2011年的21.7%，去年达到27.8%，今年这一数字可能会达到33%左右。

2012年，煤炭社会库存首次突破3亿吨，达到3.44亿吨。有机构测算，2013年煤炭产能或将达46.3亿吨，市场需求仅为41.2亿吨，仍将产生近5亿吨的库存。

继2005年国家将炼焦煤进口关税暂定税率下调为零后，2008年我国所有煤炭进口关税暂定税率也下调为零。2012年，我国又将褐煤 （煤化程度最低的矿产煤）的进口关税取消，目前仅收取增值税和港口费用，这本身就意味着进口煤在价格上已经占优势，而且进口煤的准入门槛很低，又加上很多电厂采购低价进口煤不断增多，直接促成了进口煤数量的不断增加，因而加剧了国内市场煤价的下行。

煤炭市场：地方保护主义跑马圈地

目前，全国煤炭供大于求的状况仍在延续，煤炭市场仍未触底。受煤炭工业利润下行影响，山西、内蒙古、河南等资源省份财政收入增长受挫，国家能源管理部门和地方政府救市动作频出。

山西统计局数据显示，今年一季度山西工业利润同比下降51.8%，3月份工业利润约20亿元，严重低于正常水平（月均100亿）。山西同煤集团、西山煤电集团、晋煤集团、汾西集团、霍州煤电集团已跌入净亏损。4月份，山西财政收入增长为-2.4%。在此形势下，山西决定启动地方市场保护政策，限制外省煤炭入晋。目前，进入山西境内的煤炭以内蒙古、陕西煤为主，一部分为过境煤，一部分则被沿线电厂掺烧。据不完全统计，今年1—4月，共有2900万吨外省煤炭进入山西市场。据此，全年将有8700万吨外省煤炭，挤占本地煤炭企业份额，约占山西省内煤炭消费的1/3。

与此同时，山西输出的煤炭，也遭遇近邻河南、山东等地的“壁垒”。河南省政府5月1日起实施“煤电互保”政策，实行发电机组采购省内电煤量与发电量挂钩制度。根据发电企业年度基础电量占全省比例，平均分摊确定煤炭采购基数。超基数采购1万吨省内原煤，奖励1000万千瓦时基础电量，少采购1万吨省内原煤，扣罚1200万千瓦时基础电量。不过，河南此政策一出便遭诟病，利用行政手段设置壁垒，违背市场经济规律。河南地方保护政策推出后，山西省向郑州铁路局发送煤炭数量急剧下降，河南境内煤价也变相提高，发热量为5000大卡的电煤坑口价格为0.11元/大卡，加上运费比市场价高出60～80元/吨。

河南省政府之所以能够以行政力量干预煤炭电力市场，源于地方部门掌握的发电指标分配权。当地政府的理由是：“用了本地的负荷，必须烧本地煤炭”。

我国电力市场化改革行至中途，竞价上网的市场机制尚未建立。地方经信委掌握电厂发电量计划，行政调控决定发电量多少。尤其在社会用电量增速放缓，经济增长乏力的背景下，发电量指标的高低决定电厂的利润。

国家能源局：对进口煤炭进行限制

除地方救市行动外，国家能源局也于近日下发《商品煤质量管理暂行办法（征求意见稿）》，拟对进口煤炭进行限制，并首次对企业经营资质、商品煤质量、长距离运输、监督管理等细则进行明确要求。按照上述《办法》规定，从国外进口的动力商品煤炭热值不得低于4544大卡/千克，硫含量不得高于1%，灰分不得高于25%。这一政策预计会影响到20%的煤炭进口量。按照2012年进口量28851万吨估算，预计将有4000～5000 万吨进口量受限，褐煤进口几乎全军覆灭，受波及进口总量约占整体进口量的1/5。

在过去的3年里，我国年褐煤进口量增9倍以上，其中绝大部分来自印尼、越南和美国等国的高硫煤。其中，中国进口的印尼煤主要以低热值为主，热值高的硫含量普遍高于1%；而越南煤输往中国的灰分都超过25%。按照新规两地进口都将被拒之门外。除了影响进口外，国内褐煤主要分布在内蒙古东部、云南东部、东北和华南等地，若《办法》实施，国内将有一些中小型褐煤企业停止生产和销售。

国家能源局以非公开方式，将这个《办法》下发给煤炭企业、行业协会等部门。该《办法》将适用于中国境内从事商品煤生产、加工、储运、销售和进口的企业。目前中国有800余家煤炭进口企业。如果这一《办法》实施，不仅限制了进口煤，还对煤炭进口企业做出了严格的条件限制：企业的注册资本应在5000万元，2010～2012年三年的贸易量在100万吨以上，有与进口规模相适应的储煤场所等。这也将影响到一大批中小型煤炭贸易商。在该《办法》中，还建立了一套奖惩制度，将对商品煤质量达标的企业给予国家财政拨款奖励；不满足要求的，则将对企业进行停止生产销售、限期整改、没收违法所得、罚款、取消生产或经营资格等处罚。

电力企业：抗议

五大电力集团认为，该《办法》不符合市场规律、不利于国民利益，同时对环境保护作用很小，已经集体向国家发改委表示了“抗议”：“十二五”能源政策和煤炭规划中，都提出鼓励进口从而减少国内煤炭产能增长，开征关税不仅会影响到煤炭进口企业以及用煤企业，而且也不符合WTO自由贸易的原则。

受益于国家对煤炭价格的松绑，煤炭价格的10年暴涨到了还债期。虽然国内的煤炭价格已经下跌了30%，然而从印尼、越南进口的煤炭价格更为便宜，每吨仍有100～200元的价差倒挂，发电企业也因此受益，盈利水平大幅提升。煤炭贸易商只是进口煤产业上的一环，实际上此次国家能源局限制的低质进口煤，也正是很多电厂、水泥厂等用煤大户的主要原料。

据了解，虽然进口褐煤的热值相对较低，但是广西、广东、福建等一些电厂、水泥厂会采取对进口煤和国内的煤炭进行混合燃烧使用的方式。其中一些企业使用进口煤的比例占到了60%～80%。这样不仅会使成本降低，还能让煤炭这种不可再生的资源得到充分利用。人们知道，当炉内的温度达到一定程度时，煤干石也很好烧，劣质煤与优质煤并无差异。

正是大量进口煤炭等因素促成的低廉煤炭价格，使得多年负债经营的发电企业，在2012年经济效益大幅提升，五大发电集团利润总额约为460亿元，创下2002年来历史最好水平。国家统计局公布数据，2012年在41个工业大类行业中，电力热力业增长69.1%，是2012年利润同比增幅最大的行业。

电厂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头，为了压住通胀势头电企所支付的沉重代价，才开始偿还。“限制进口”的风声刚一传出，华电、华能及大唐等发电集团A股股价应声下跌2%～4%，H股跌幅甚至达到8%～10%。

电煤激战，裁判的哨子该怎么吹？

裁判唯一的任务是监督比赛按规则正常运行，决定胜负的是球队的实力和战略战术的运用是否得当，而不是裁判的哨子。

中国的煤电大战是一场自家兄弟的“德比大战”，只要煤企与电企的大战都在经济规律的轨道上运行，国家发改委嘴里的哨子就不要随便吹响，不要横加干涉，让比赛流畅地进行。即使发生了冲撞，也要先看看冲撞是否合理。合理冲撞不仅不违规，还会使比赛更加好看。

李克强总理在3月17日的记者招待会上说，“把错装在政府身上的手换成市场的手。即建立‘小政府、大市场’的发展模式。”新一届中央领导集体产生后，就着手进行了政府“大部制”改革，核心是转变政府职能，也就是通过改革，减少政府对微观经济活动的干预，管好该管的事情，不该管的决不去管。2013年的电煤市场是自然形成的，电企买谁的煤不买谁的煤，买什么样的煤，电企应自己作主，在这个市场上，决定胜负的是市场自身的优胜劣汰，而不是行政干预。

2013 年中国经济的心腹大患仍然是通胀。我们一定要管住物价，不要涨得太快。如果进口的煤炭能让我们的发电成本低位运行，能让万价之母的电价不会上行，我们凭什么要说NO！我们应该考虑的是，为什么我们的国内物流成本比国际运输还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