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6年圣诞节上海空难与天气预报服务

陈学溶

(南京信息工程大学大气科学学院，江苏南京210044)

航空天气报告和航空天气预报是飞行正常和安全的重要保证。在民航重大飞行事故中，天气因素所占的比重相当大。上海龙华机场中航(中国航空公司的简称，下同)气象台自从抗日战争胜利后重建之日起到1949年暮春中航总公司撤离上海时为止的大约三年半中，由于航空天气预报失误而致中航飞机失事的情况还没有出现过。但是，因为驾驶员处理失当致航机在执行任务时，由于天气原因而遭致重大事故，却有多起。

1946年末到1947年初是中航航行历史上最黯淡的日子。有5架客机在不到5个星期内坠毁。1946年圣诞节，中航有两架客机115号(驾驶员R．B．PREUS、副驾驶谭兴诤、飞行报务员王孝德)和中航140号(驾驶员J．M．GREENWOOD、副驾驶员刘林森、飞行报务员金鉴)2架飞机在龙华机场迫降时失事，除一名正驾驶重伤外，丧生者有60人之多。1947年1月5日中航121号客机在由上海飞往青岛即将到达时，驾驶员SHARKEY措施失当，在云中撞上了崂山，机组3人连同乘客36人全部遇难。1月25日，由香港路经广州飞往重庆的中航138号客机，也是在即将到达目的地时，提前降低飞行高度在云中撞上了四川南部的柏枝山(金佛山)，机组3人(驾驶员 J．M．BLACKMORE、副驾驶黄达、飞行报务员许铁民)、乘客16人，其中婴儿1名，皆粉身碎骨。三天以后，中航145号机，在由上海飞往重庆途中的湖北省天门县彭家湾上空，因为发动机着火坠毁，机上26人除一小孩受伤幸存外，其余全部死亡。5次坠机事件中，除中航145号机坠毁属于机械事故外，其余4次均和天气有关;崂山和金佛山两次事故发生时，班机虽在云中飞行，天气并不恶劣，主要是机师过失所致。交通部鉴于中航事故频仍，于1月30日勒令中航各航线客运停航整顿(货运照常营业)，直到3月16日才下令客机复航。中航机航组主任被调换，总经理沈德燮被调走，皆与此有关。

1946年圣诞节这一天，中国民用航空在上海机场共发生3起机毁人亡的重大飞行事故，除中航2起外，央航(中央航空公司简称)还有1起，3机共死亡70余人，重伤1人，成为我国航空史上空前未有的惨剧，是当时报刊上竞相登载的重大新闻，引起社会舆论的强烈谴责。为此交通部除了决定在1947年1月20日成立民用航空局以加强对民航的管理、以策安全外，并追查了失事原因。这次重大事故既然主要原因是由于恶劣天气引起的，而出事地点又在上海，龙华机场中航气象台就成为追查的主要对象。

当时中航龙华气象台天气预报分为3班，每班执行6 h任务。圣诞节02—08时的值班预报员是王宪钊。他上班后，根据241800Z(即25日凌晨02时)和24日的地面天气图，预测将有暖锋迫近上海，天气将逐渐变坏，从当天下午起，上海龙华机场的云幕高和能见度都将低于C-46型和C-47型飞机起降的标准，并据此发出相应的航空天气预报。当天08—14时和14—20时的值班预报员，参照新分析的天气图，肯定了王宪钊的判断，做出相应的预报。所有这些航空天气预报都及时拍发到有关航站(重庆、武汉、南京、……)。中航各航线的有关驾驶员都能及时了解到这些天气预报。那一天由重庆，飞经武汉到上海的民航客机共有8架，其中央航3架、中航5架，它们在中午前后从重庆陆续到达武汉机场。那时上海的天气已如预料的那样越来越坏，而且还有继续坏下去的趋势。这些外籍的驾驶员急切地想赶回上海欢度圣诞，主观地认为飞机到达上海以后，天气不会不发生变化，总会短时间好转一下的，他们互相协商后，决定从武汉起飞。那时中航还没有实行飞行签派制度，飞行与否完全由驾驶员自己判断决定;央航很可能也是如此。这类客机由武汉飞到上海约需3 h，各机驾驶员让地勤人员，把飞机油箱加满汽油，使飞机能在空中续航6 h，到上海以后可以在空中盘旋3 h，以待天气的短时好转。圣诞节在冬至后3 d，昼短夜长，何况又是阴云密布，当这批飞机到达上海上空时，天色已晚，天气已在机场起降标准以下，不能安全降落，只好在空中盘旋等待。等到他们认为天气难有短时好转的希望，想改变计划飞到最近的青岛机场去降落时(青岛有夜航设备，天气也好;南京无夜航设备，天气也不够好)，机上油量已不足，只好在汽油将要用尽的时候，冒险穿云下降，分别在上海的龙华、江湾等机场迫降。最后的结果是5架幸免于难，3架机毁人亡。

这次空难发生以后，国民党有关当局进行了深入的调查，中航龙华气象台的负责人和有关气象员等人皆受到详尽的询问。有关当局还查阅了预报原件等，最后认为中航龙华气象台发布的航空天气预报，在上海各气象台中，包括法国教会主持的徐家汇观象台在内，是最接近天气实际情况的，也能及时传送到有关部门和有关人士手中，对这次事故的发生，不承担任何责任。事故的起因虽由于恶劣天气，但主要原因是外籍驾驶员意图侥幸蛮干所致，中航的飞行调度规章制度不健全也有一定的责任，应予以改进。

(1950年初稿;2013年8月8日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