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学东渐简述
2013-03-24刘家林
刘家林,赵 爽
传播学(Science of Communication)是研究人类社会信息流通及交流规律的一门新兴学科。它于20世纪三四十年代诞生在美国。该学科在美国五六十年代有了很大的发展,成为风靡一时的热门学科。从50年代到70年代,西欧、日本、南斯拉夫、苏联等社会制度不同、位于世界不同地区的国家,也都开始引进和研究传播学。我国也是世界上较早引进传播学的国家之一。20世纪50年代中期,我国就有人开始引进传播学。1957年6月后,由于反右斗争开始,传播学引进工作中断。“文革”中就更加没有研究传播学的条件了。
从1978年到80年代初期,我国新闻学者们打破“文革”中的封闭与禁锢,以敏锐的学术嗅觉,开始将国外“大众传播学”理论全面、系统地引进中国。这是我们新闻学界在20世纪80年代的一件大事。此举对我国新闻传播业的发展及新闻传播学的开拓,影响巨大而深远。我国新闻学者及我国最早一批传播学者,如郑北渭、刘同舜、陈建德、张隆栋、陈韵昭等对大众传播学早期引进中国做出了贡献。20世纪50年代中期创办的《新闻学译丛》、70年代后期及80年代初期创办的《外国新闻事业资料》、《新闻大学》及《国际新闻界》是我国最早一批刊登译介“大众传播学”文章的学术刊物,其功莫大焉。
一、20世纪50年代“大众传播学”的最早引进
1956年初到1957年6月,我国新闻业界及学界曾经开展过短期的新闻改革活动。在此期间,复旦大学新闻系在王中的领导下,走在新闻改革的前列。1956年3月20日,复旦大学新闻系编印的《新闻学译丛》第1期出版(5月30日再版)。1956年,该刊共出3期;到1957年6月止,又出了两期,前后共出5期。《新闻学译丛》1956年第1期(3月20日出版)首载《编者的说明》云:“《新闻学译丛》是以介绍苏联、各人民民主国家和资本主义各国共产党、工人党和进步报刊的工作经验为目的的一个期刊,它可以作为各兄弟学校新闻系的教师和学生,以及新闻工作者、宣传鼓动干部进行研究与工作的参考读物。”因此,第1期的内容,译载了苏联联共(布)中央有关报刊的文件。《新闻学译丛》1956年第2期(6月5日出版)除继续译载苏联报刊社论、联共(布)中央关于报刊工作的文件、苏联新闻事业概况等资料外,还增加了“资本主义国家的新闻事业”的内容,包括《美国报刊简史》、《美国报纸的组织机构》、《美国报纸和报人》、《哥伦比亚大学新闻系》等译文。
《新闻学译丛》1956年第3期(11月15日出版)起,开始引进“大众传播学”的概念。该期刊登的由刘同舜翻译的《拆穿自由、独立报纸的西洋镜》一文中,他首次将“大众传媒”及“大众传播工具”译成“群众交通机构”[1]
《新闻学译丛》1957年第1期(3月5日出版)刊载的由郑北渭翻译的《美国报纸的职能》一文中,他最早正式地把英语Mass Communications译作“群众思想交通”。他还在该译文中云:“报纸是‘群众思想交通’(mass communications)工具之一。其他主要的‘群众思想交通’工具有:杂志、广播、电影等。这些工具有一种到三种的职能,他们可以传播消息和知识,可以用言论来影响群众,最后是一种娱人的作用。要做到企业化,他们最起码要能很成功地做好三种(功能)之一”[2]。
二、“文革”结束后“传播学”研究再度勃兴
1957年6月《新闻学译丛》停刊,21年之后的1978年7月,复旦大学新闻系继承《新闻学译丛》的传统,又创刊了《外国新闻事业资料》。1979年12月,《外国新闻事业资料》改名为《世界新闻事业》,1980年9月,《世界新闻事业》出版第3期(总第9期)后停刊。
从《外国新闻事业资料》1978年7月创刊,到1980年9月《世界新闻事业》停刊,这两个刊物在两年多的时间里,又先后刊登了不少介绍、评论“大众传播学”的文章。如《外国新闻事业资料》1978年第1期第10页开始刊登郑北渭翻译的《美国资产阶级新闻学:公众传播(mass communications)》。该文摘译自美国华伦·K·艾吉等著的《公众传播工具概论》,认为“公众传播有四个方面需要我们研究:公众传播者,信息或讲话内容,传播渠道,被传播对象即观众或听众。”基于此,该文主要阐述了“公众传播工具的意义”、“公众传播工具”的种类、对“被传播对象”(即读者、听众和观众)的一些调查,等等。1978年第2期刊登陈韵昭翻译的《公众传播研究》。该文摘译自美国埃德温·艾默里等著的《公众传播概论》(1971年版),主要阐述了“为什么要研究公众传播”、“公众传播有哪些类别”,包括对“读者群的研究”、“读者、观众、听众的研究”、“编排的研究”、“舆论的研究”、“内容分析”、“宣传效果的研究”、“对宣传人员的研究”、“创造性的研究”等内容。
1980年,该刊在本年第3期(总第9期),刊载香港中文大学传播研究中心主任余也鲁译述的《传学新词》一文,第一次对“传学”(communication)、“智据”(information)“传通”(communication)、“人的传通”(human communication)、“传媒”(medium,复数 media)、“传播”(mass communication)、“传播媒介”(mass media)、“把关人”(gatekeeper)、“人际传 播”(interpersonal communication)、“传 者”(communicator)、“受 众”(audience)、“信 息”(message)、“回报”(日本人译作“回馈”、“反馈”)(feedback)、“符 号”(signs)、“非 语 言 符 号”(nonverbal signs)等重要的大众传播学名词及概念作了比较详细、准确的解释。
1979年5月,中国人民大学新闻系主办的、由油印的《国际新闻界简报》(1961年4月在北京创刊,至1965年12月停刊,共出24期)改版后出版的《国际新闻界》创刊。第1期刊登了该刊主编张隆栋翻译的希伯特的一篇长文:《公共通讯的过程、制度和效果(一)》(此文的(二)、(三)部分后来又分两期连载)。这篇文章是当时国内第一篇全面系统地介绍、引进、研究传播的过程、传播制度和效果研究的长篇论文。
三、20世纪80年代初“大众传播学”开始全面、系统地传入中国
在1981年“世界新闻研究座谈会”的发言中,郑北渭谈及了西方最近在研究传播学,引起与会者的极大兴趣。会议期间,临时决定请他作一个传播学讲座。1981年5月,《新闻大学》丛刊(后改为季刊,16开本)创刊,由复旦大学新闻系主编。当时是作为新闻丛书形式出版的,故封面未署刊期(第1期共128页,23.2万字,以后每期篇幅保持在23万字上下)。1981年12月出版的第2期才在封面署名刊期。《新闻大学》一创刊,便开始刊载陈韵昭等系统介绍传播学的学术论文和译文,以后基本上每期都有这方面的文章,陈韵昭较为著名的篇目有:第1期第29页首载《传学浅谈》、第2期第18页载《传与传播》、第5期第23页载《传的周折》、第6期第118页载摘译的《近年来国内有关西方传播学的研究概况》、第9期第78页载《欧美大众传播研究的传统、特点和发展趋势》等等。
1981年6月,中国内地首篇以传播学研究为题、由复旦大学新闻系研究生居延安所撰写的硕士学位论文《美国传播理论研究》通过答辩。在此之前,1978年9月,上海复旦大学新闻系就在高年级中开设了介绍传播学的选修课。
1982年,中国人民大学新闻系编辑的《国际新闻界》(季刊)第2期至第4期连载了由张隆栋编译并对大众传播学作批判性介绍的《美国大众传播学简述》。这也是我国较早系统译介大众传播学的文章之一。
1982年11月23至26日,在中国社科院新闻研究所的倡议下,召开了我国第一次有关西方新闻传播学研究的座谈会。6所高等院校的新闻系和少数新闻单位的新闻教育和新闻研究工作者30余人参加了会议。座谈会提出:“对西方传播学我们要采取实事求是的态度,不要简单否定,也不要简单肯定。我们要根据中国的实际情况和我国无产阶级新闻事业的传统,对传播学作具体分析;千万不能照抄照搬,我们对它的基本态度,可以概括为四句话,十六个字:系统了解,分析研究,批判吸收,自主创造。……在马克思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指导下,结合中国实际,建立起符合中国国情的、有中国特点的新闻学或传播学,使它在‘四化’和‘两个文明’建设中发挥作用”。要翻译介绍几本有权威的、有代表性和比较科学的传播学著作,以便对西方传播学的全貌能有比较全面的、准确的了解;可在我国有关报刊上发表一些有分析性的文章:有关院校在有充分准备的条件下,可开设传播学的选修课[3]。这是我国首次召开的有关西方传播学问题的讨论会。第一次全国传播学讨论会提出的十六字方针,促进了传播学研究在我国的健康发展。
四、本土传播学研究意识的觉醒
到80年代中期,我国传播学研究进一步走向深入,本土传播学研究意识开始觉醒。1983年7月,暨南大学新闻系系主任马戎写出了《泛论中国式传播学之研究》的万言论文,明确指出:“研究中国式传播学,要明确什么才是真正的‘中国式’。台湾和香港的学者,早就在研究中国式传播学,但没有多大进展。他们的路子不对。一是全盘照搬西方传播学理论和模式付诸实践,在实践中验证。这样做,实践上跟外国人屁股跑,理论阐述上也为他人做嫁衣裳。另一是拿西方传播学现成理论观点套中国例子,做的是‘对号入座’的资料整理工作,或者如经传家作‘经注’。……像这样的研究,到底有多少实际意义?”作者接着写道:“我们不能走这条路。正如邓小平同志在党的十二大开幕词指出的:‘照抄照搬别国经验、别国模式,从来不能得到成功。’不妨想想,50年代我们照搬苏联传播模式,建立起‘宣传员网’,很快就垮了;我们在农村靠‘土广播’上马,逐步发展具有中国特色的‘有线广播网’,却越来越显示其强大生命力,引起外国传播者极大兴趣。两个‘网’的兴衰表明:只有根据中国国情来进行传播研究,才有前途。”这篇文章的发表,标志着传播学的中国本土意识开始觉醒。
此后,不少论文亦就“创建具有中国特色的大众传播学”进行了有益的探讨。如《新闻学刊》1986年第5期刊登的徐耀魁的文章《试论中国传播学研究的发展方向》和吴文虎的文章《传播学理论架构初探》,还有苑子熙在第二次全国传播学讨论会上的论文《传播学若干原理与应用纲要》和姜克安的论文《我国传播学途径初探》等,都提出了很好的意见。同期刊登的杨思讯的文章《社会制约简论——谁影响传播》,也全面地探讨了美国传播学研究不多的大众传播媒介的社会控制问题。这些都是喜人的成果。1986年,由中国社会科学院新闻研究所与中国人民大学新闻系联合召开的全国第二次传播学讨论会在黄山举行。会上提出了“建立有中国特色的传播学”的目标,并明确确定把“新闻传播”作为今后传播学研究的主攻方向。
[1]乔治·马立昂.拆穿自由、独立报纸的西洋镜[J].新闻学译丛,1956(3):61-67.
[2]美国报纸的职能[J].新闻学译丛,1957(2):77.
[3]李启.在改革开放中创建有中国特色的大众传播学[A]//中国新闻学联合会秘书处.新闻学论文集[C].北京:人民日报出版社,1988:217-2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