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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川时代西方科技在日本的传播特征探析

2013-03-22王秋菊陈红兵

关键词:德川幕府科技

王秋菊,陈红兵

(1.东北大学 外国语学院,辽宁 沈阳 110819; 2.东北大学 文法学院,辽宁 沈阳 110819)

著名日本现代化研究学者贝拉指出,日本的现代化成功不能归因于人们所想象的日本人具有某种神秘的模仿能力,而要归因于为日后发展奠定基础的前现代时期中的某些因素[1]。根据贝拉的观点,探究日本现代化的成功不能仅局限于对明治维新阶段的探究,而要延伸至对前明治维新时代的认识。因而,取代明治维新的德川时期受到学界关注也就不难理解了。长期以来,国内外关于德川时代*德川时代(1600—1868)。的研究中占主导地位的观点是“锁国论”*《角川日本史辞典》“锁国”条目的释文为:“为确立、维持江户幕府的权力所采取的对外封锁政策。“锁国”并不是当时的用语,而是后世学者们对江户时代的一个具有定性色彩的评价用语。。其实,“锁国论”也受到了强有力的挑战[2],赵德宇质疑“锁国论”的重要史实依据是德川时期幕府不仅没有完全断绝与西方世界的联系,而且正是这个时期西方文化包括西方科学技术对日本社会产生了深远影响。“明治维新之前300年间,西方科学在日本传播和发展是极其重要的,甚至是起决定作用的因素之一。”[3]尽管已有很多学者研究了南蛮科学、兰学以及德川时代的科学技术传播的状况,但是对西方科学技术在日本德川时代传播特征的研究还不多见。因此,探究这一问题对于深入解读日本近代化成功中科技的作用具有重要意义。

针对德川时期西方科技在日本传播的问题,运用传播学中经典的拉斯韦尔5W模式[4],即谁(传播主体)向谁(传播受众)传播了什么(传播内容),通过什么方式(传播方式、传播渠道),传播产生了什么结果(传播效果)作为分析工具分析德川时代西方科技在日本的传播特征,并试图解释为何具有如此传播特征,以及因其传播特征而产生的社会影响又是怎样的。

一、科技传播主体的多元性

德川时代,西方科技在日本传播的传受者组成比较复杂,可以有多种不同的分类,如,有传入者与扩散者或者叫做受传者;有个人、官方机构、民间组织;还有单一的传播者与传受者的划分。由于任何单一分类都无法囊括全部的传受者,因此,为了对其进行较为全面分析,主要以个人、官方机构和民间组织三类为基础分类,融合其他分类来阐明传播活动的主体多元复杂性。

1.将西方科技传入日本的欧洲人

最早把西方科技传入日本的传播者包括传教士、欧洲商人和欧美科技专业人员。

第一类是西方传教士。传教士在以传教为主导目的的前提下最先把西方科技传入日本。在南蛮学时期[注]南蛮学也称为南蛮文化,是指1543—1639年间,伴随天主教传教而来的天主教文化以及西方的一些文学艺术、科学技术乃至生活方式等。,天主教耶稣会传教士把当时欧洲的科学技术作为吸引日本民众、推动传教的一种手段带入日本,从而揭开了欧洲科学技术在日本传播的序幕。尽管传教士们在日本传播科技并非出自其真正的目的,但他们却成了在日本最早传播西方科技文化的使者。

第二类是欧洲商人。在南蛮学时期,欧洲商人尤其是葡萄牙商人也扮演了西方科技传播使者的角色。葡萄牙商人把欧洲器物引入日本,通过器物的引入也把欧洲器物所体现和承载的欧洲文明观(包括科技观念)引入了日本。南蛮学中的“南蛮科学作为一股潜流,在日本科学史上顽强地缓缓流动,经过长期的浸润发展,终于过渡到以吸收西方近代科学为内容的兰学阶段[注]兰学是指18世纪后半期至1853年日本开国为止,日本人以荷兰语为媒介,吸收西方近代学术思想的学问。它以研究西方近代科学为开端,逐渐扩展到研究西方社会思想等领域,成为江户时代日本人了解外部世界的中介。”[3]。

第三类是幕藩聘任的欧美科技专业人员。1853年开国之后,日本政府从荷兰、法国等西方国家聘请和雇用了许多能够在同一时段内提供欧美知识”[5]的外籍专家,到日本指导实践,成为日本明治时期摄取西方文明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根据B.H.张伯伦的说法,“受雇用的外国人,是新日本的创造者”[6]。

德川时代的不同时期,西方科技传播的主体是不同的。在南蛮学时期,天主教传教士、葡萄牙商人是西方科技传入日本的主体;而兰学时期,荷兰商人和中国商人扮演了使西方科技传入日本的主角;洋学时期[注]洋学一词在日本学界有广义和狭义两种用法。广义洋学包括南蛮学、兰学和幕末洋学三个阶段,狭义洋学特指幕末洋学。但在日本学者的论著中,又习惯将兰学和幕末洋学统称为洋学。,西方科技传入日本的主体演变为欧美科技专业人员。

2.受西方科技传播影响的日本人

在传统的传播学中,传播者与传播受众之间是单向线性关系,而现代传播学揭示,传播者与传播受众是双向互动关系。为了克服传统线性模式局限,目前学界普遍接受“传受者”这一概念,表明传播者与受众之间双向互动的关系。本文将传播学的“传受者”概念引申为“受传者”,目的在于体现那些作为最早接受西方科技的日本受众反过来扮演了西方科技传播者角色,成为西方科技在日本传播的扩散者,这些受到西方科技影响和教育的日本人扮演受众和传播者的双重角色。比如,德川时代的日本医生,既是欧洲医学在日本传播的受众,也是进一步传播西方医学的传播者,因而称其为“受传者”。这类受传者的产生有两种来源途径。其一,是学习南蛮外科医术的日本医生。天主教耶稣会传教士来到日本后,带来了西方医学,时称南蛮医学。德川时期,西方科技在日本传播最广泛的是西方医学。当时获得日本人极高评价的是南蛮外科医术。其二,是幕藩医生。当然,这里离不开幕府和诸藩医师的推动作用。

另一种受传者是受幕藩派遣到欧美学习西方科技的留学生。从科技传播的角度来说,留学生是日本传播近代科学技术的重要主体,是发展本国科技的优秀人才。1861年春,德川幕府选拔的第一批留学生乘坐荷兰商船“卡利蒲斯”号离开日本,来到荷兰,成为了日本近代历史上官派留学的开端。他们的荷兰留学,“是幕末洋学史上真正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壮举。不能不说在作为日本人首次正式学习西洋近代的人文、社会科学方面,他们的业绩迈出了明治新文化建设的第一步”[7]。到1868年的明治维新时期,通过幕府派遣、各藩派遣和私自出国留学多种形式,共有153名留学生奔赴海外求学[8]。从总体来看,归国留学生以实际行动向日本传播近代西方科学技术,具有很好的示范作用,相对于外国传教士,他们更具有亲和力。

此外,“通词”是日本一种世袭的职业,指代在日本与外界相互交流、沟通过程中担任翻译兼商务官的官员。兰学在日本的兴起、发展,无论就语言条件来说,还是就其内涵来说,都是离不开“通词”的。也正因为如此,“通词”成为扩散西方科技的重要主体之一。

二、科技传播内容的拓展性

1.科学知识由零散传播走向全面系统传播

日本德川时代,西方科学技术向日本传播的内容主要是科技知识,具体包括医学、天文学、地理学、技术等方面,这些知识在传播中不断为人们所接受和运用,极大地开阔了日本人的科技视野,改变了日本人的科学态度。

(1) 南蛮学时期,传播零散的非纯理性的科学知识,传播具有很强的随意性

以科技为手段、以传教为目的南蛮科学在当时的日本还没有上升到系统的自然哲学和科学思想的程度,而且,南蛮科学尚属于哥白尼太阳中心说以前的中世纪体系,基本上不属于纯理性的近代科学范畴。通观南蛮科学在日本的传播情况,可知它尚处零散而不系统的阶段,基本上是根据传教士们传教的需要,带有很大的随意性。传教士们并不是从主观上有意识地进行科学传播,而是以此作为接近日本的手段,传播宗教乃是真正的目的。

(2) 兰学、洋学时期,传播近代自然科学,并体现出主动性、选择性和片面性并存的特点

在天文学领域,自德川幕府实行禁教政策之后,日本一方面进口中国明朝后期与西方天文学相关的汉籍;另一方面,又通过荷兰人直接引入有关天文学的西文著述,加以翻译、介绍、研究。在医学领域,《解体新书》(前野良泽、杉田玄白等人译述)作为兰学真正诞生的标志,体现了对穷理的尊重,对实测的穷理性(实证性)及实用性的连续把握,成为日本兰学的传统特征;在内科方面,田川玄随翻译荷兰医生霍尔特的内科书《西说内科选要》共18卷,是日本最早的内科书。通过兰学家们的上述学术活动,近代西方医学在日本确立了地位。

不难看出,与南蛮学时代相比,兰学、洋学时期的自然科学领域拓宽了,西方近代科学的主要成就业已大体移入日本。当然,我们还要看到,这一时期引入日本的西方近代科学大都是通过翻译介绍移入日本,而日本人自己的研究多是处于初级起步阶段,原创性的成果极其罕见。

2.从单纯引进实用技术走向与本土技术的融合

技术本身具有实用的功利性特点,日本对于西方技术的引进是从实用的器物引进开始的。

(1) 从引入实用的军事技术到军事科学与军事技术的结合

南蛮学时期,日本开始引进西方的军事技术。1543年,登陆种子岛的葡萄牙人将“铁炮”传入日本,成为日本与西方交流的开端,是日本科学文化史上划时代的事件,在当时的政治社会掀起了巨大波澜。由于封建领主需要大量生产铁炮,间接促进了日本制铁技术的发展。

兰学、洋学时期,军事科学研究和军事工业建设并举。日本的危机意识使兰学军事科学化。兰学作为批判学的性质逐步消失,作为技术学的性质增强。日本从炮术开始引进西方科学,并开始基于军事科学的军事改革,使兰学开始从过去的民生知识和技术向军事科学转移。在军事技术方面,1862年,幕府任命松平仲、一色仁左卫为讲武所的负责人,以促进讲武所的改革,改革的原则是“学西洋之长技以制西洋”。至此,以往通过翻译书籍学来的片断的西方军事科学,现在从基础开始有了系统的讲授。这无疑是洋学史上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大事。

(2) 看重西洋航海造船技术的传入与复兴

南蛮学时期,日本看重对葡萄牙、西班牙航海造船术的传入。

在兰学时期,正在对西方航海技术和造船技术进行充分消化吸收时,德川幕府实行了禁教政策,进入了对外相对封闭的状态,错过了接触被称为世界第一的葡萄牙造船术的大好机会。

航海造船术在洋学时期复兴。开国后,德川幕府开始再度重视航海造船术,在航海术方面,聘请外国技术人员前来授课。

(3) 引入西方印刷术

印刷术是西方科技快速传播的重要手段之一。1590年,巡查使范礼安在回到果阿的少年遣欧使的陪同下来到日本。为了在日本传教,他带来了用于印刷天主教徒教学相关书籍的活字印刷机。随行的日本人特地学了印刷术,开始在加津佐使用这部印刷机,印刷了日本第一本天主教徒版《桑托斯作业》,其后在天草历时六年多印刷出版了许多天主教徒版,接着在长崎继续开展印刷活动。这样一来,宗教、文学、语言学等印刷物的出版,促进了耶稣会传教活动的展开。如此,日本首次接触到印刷术,而印刷术的传入开辟了日本文化发展的新纪元。

三、科技传播方式和渠道的多样性

“一个民族对外来文化的态度在一定程度上与外来文化传播者所采取的传播方式有着直接关系。外来文化的传播者为避免激烈的文化冲突,往往需要讲求‘软着陆’方式以适应当地文化的特性。”[9]日本德川时代的西方科技传播正是得益于外来文化传播者的文化适应主义,才使当时的日本能够将其手段化为目的,从而孕育了一场由科技传播而引发的社会变革。

日本德川时代的主要传播方式和渠道包括以下四种:

1.以基督教传播为目的传播西方科技

耶稣会来到日本后,在日本开展了不同于日本传统的、有组织、成体系的西式教育活动,向日本传播西方宗教文化,移植西方科技成果。传教士以科技传播为手段,以期达到宗教传播的目的。同时,教会学堂作为传教士在日本扩大传教的辅助性媒介,以它的新式教育法、教学内容以及相关的文化活动,在日本教育史上具有独特的意义,在日本外来文化吸收史上也添上了浓重的一笔。

2.商务活动中以科技产品为载体传播西方科技

荷兰商馆为德川幕府和民间学者带来了大量荷兰语书籍,其学科种类广泛,涉及天文、地理、医学、物理、化学、植物学等自然科学和一些人文社会科学。荷兰商人的贸易活动为日本引入大量的西方器物,借助器物文化传播着西方科技。

1639年,德川幕府颁布第五道针对天主教的禁令,彻底断绝了和葡萄牙人的贸易关系,禁止葡萄牙人来到日本。此后,与德川幕府保持商贸往来的欧洲国家就仅剩下荷兰一国,贸易地点也被限定在长崎一处。在这样的状况下,直至1853年日本开国,荷兰商人取代了葡萄牙人的媒介角色,将当时西欧丰富多彩的器物文化传入日本。

到19世纪,西洋的某些器物以及与这些器物对应的词语都成为了西方文明的象征。1853年,美国东印度舰队司令佩里提督率4艘大型舰船来到日本横滨附近的浦贺。凭借这些先进的舰船,佩里舰队迫使幕府开了港。德川幕府虽然是被迫开港,但幕府痛感到自身的差距及建立蒸汽船队的必要性。于是,在佩里回国期间迅速地向荷兰订购了蒸汽军舰。当时,“蒸汽”这一用语在幕府已成为流行语,是西洋文明的象征之一[10]69-70。由于美国佩里舰队的到来,日本开始了近代造船业。

3.翻译著书直接传播科学知识与科学思想

首先,民间西学译作和著述成为传播西学的重要途径。19世纪中叶,伴随着兰学的发展,更多的有识之士加入到兰学队伍之中,以个人翻译西方书籍为传播途径,向日本传播西方科技。不过,此时的民间个人翻译还不是很普遍的现象,仅有少数兰学精英在从事翻译工作。

开国前后,日本兰学变得越来越普及,民间的个人翻译作品层出不穷,对洋学的兴起起到了重要的推动作用。从19世纪40年代到60年代,大量西学著作通过多种出版渠道涌入社会,主要有德川幕府开成所出版的西学著作、诸藩出版的西学著作和德川幕府陆军所出版的西学著作。

其次,成立翻译机构翻译西方科技成果。禁教期间,德川幕府仍旧十分关注西方先进的科技和思想文化。1811年,德川幕府在天文台内设置专门的翻译机构,把西方书籍译为日文,内容非常广泛,是日本规模最大的教授和研究西学的机构。从1853年美国佩里舰队叩关至明治维新前夕的15年间,幕府和各藩进一步设立讲授、译介和研究西学的机构,在这些学校里,主要学习西方军事学和有利于人才培养的“实学”[10]15-16。

4.通过教育机构推广普及西方科技

耶稣会传教士在传播天主教信仰的同时,还夹杂带来宗教以外的大量欧洲世俗文化,其中科学技术的影响尤为深远,而传教士传播的科学技术内容是与耶稣会兴办的教会学校相互关联的。耶稣会兴办了三级教育体系,教学内容非常丰富,比如耶稣会兴办的神学院的具体课程分为两大系列,第二系列又分为三大类,即自然、人伦、超自然的哲学,其中“自然”类课程包括几何、算术、音乐、天文。耶稣会兴办的教育机构,丰富了日本的学问内容,并使庶民阶层得到了某些文化知识[11]。

兰学塾是另一种传播西学的民间教育机构。兰学塾是指兰学家讲授兰学知识、从事兰学研究的学塾。兰学塾教育是伴随着兰学兴起而出现的一种新兴的教育力量,是民间自行发展的兰学机构,是兰学日益普及的结果。兰学家组成的兰学群体在西方科技传播扩散的过程中起到了巨大的作用。在那些率先研究并传播兰学的人们中,大多数均为民间学者,这可以说是兰学的另一大特征。在幕府和诸藩政策影响下,民间兰学塾逐渐改变了学问的方向。其中,影响最大的当属伊东玄朴和绪方洪庵分别于江户和大阪开设的象先堂和适塾。两大学塾培养的人才中,不乏著名学者、科学家和启蒙思想家,更有幕末维新时期的风云人物。

诸藩成立的洋学馆传播西方科技。在兰学发展后期,由于德川幕府越来越感觉到来自欧美国家的威胁,以及兰学中批判性言论出现所带来的危险性,于是便开始加强对兰学的统制,将其传播范畴限定在科学技术方面。1811年,德川幕府根据大槻玄泽的建议,决定翻译切梅尔的百科辞典,马场佐十郎被任命为“蛮书和解御用”。与此同时,大槻玄泽也被幕府任命为“蛮书和解御用”,所谓的“兰书译局”宣布成立。从此,以私学为主要特征的兰学变身为服务于权力的知识和技术。1857年,为了应对日本开国后的危机局面,德川幕府在“兰书译局”的基础上又设立了“蕃书调所”。

在兰学发祥地、近代科学中心的长崎,幕府开设了各种直辖的洋学校。除此之外,在尊崇洋学的热潮中,日本国内办起了相应的洋学校,由被动、零星地接受西方文化,转变为主动、有系统、有组织地移植和研究西方文化。

1855年,为了创设洋式海军,幕府与荷兰合作,设立了海军传习所。法国技术顾问团团长维尔罗尼技师热心创办职工技术学校,为日本培养中坚技术人员达数百人。该时期的教育普及开启了培养具有较高科学素养的专业技术人才之帷幕,尤其是以西方科技成果推广为宗旨的教育普及,为日本明治维新后的全面发展奠定了人才基础,同时也促进了日本近代职业技术教育的发展。

四、传播效果的渐进累积性

科技传播效果是科技传播者通过科技传播媒介向科技传播受传者传播特定科技成果,并期待获得预期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过程。就受传者方面来说,接受信息刺激后总要产生不同程度的反应,这种反应或变化就是传播效果。科技传播效果产生的根本动因是科技传播者实施科技传播活动的目的,即科技传播目的,而传播效果的大小则标志着传播目的在受传方的实现程度。德川时代西方科技在日本传播效果具有渐进累积性,并产生了深远的社会影响。

1.南蛮学开阔了日本人的科学文化视野

南蛮学在日本的传播,尚处于零散而不系统的阶段,又因禁教悲剧而跌入低谷,但是,它对日本的影响是不言而喻的。

首先,从教育的角度来看,耶稣会所开设的有组织地传播西方文化的学校,其崭新的教育方法和所传播的宗教思想文化及作为副产品的科学技术方面的内容,为西方科学技术在日本的大规模传播奠定了综合知识基础。

其次,从具体学科来看,在医学领域,泽野忠庵所著《南蛮流外科秘传书》的出版,使南蛮外科技术顽强地生存下来。此外,在药学、本草学、生理学等领域,都不同程度地带有“南蛮学”与“兰学”的承启关系,可以说,南蛮医学为兰学的吸纳与传播做好了铺垫。

总之,南蛮学培育了日本人的实证精神和不同于日本传统的自然哲学的思维方式,为兰学的兴起奠定了科学研究的认识论基础。它的发展、壮大终将成为要求变革传统社会的重要因素。

2.兰学开启日本近代文化的先河

兰学以研究西方近代科学为开端,逐渐扩展到研究西方社会思想等领域,成为江户时代日本人了解外部世界的中介。其具体影响体现在如下方面:

其一,兰学的传播在学术界开辟了新的天地,它将西洋发达的自然科学以及实证精神与研究方法移植到日本,开日本近代文化的先河,从而动摇了儒学的传统地位。

其二,兰学的传播使日本人对西方文明有了新的认识,从而促进了改革思潮的涌现。通过兰学的传播,不仅使日本人认识到西方各国科学技术的发达,而且还凭借有限的知识,朦胧地认识到西方社会制度的合理性和先进性,萌发了改革社会的意识。

3.洋学开拓了以西欧为样板的现代化道路

兰学主要是通过荷兰语学习、研究西方近代科学的学术活动,而洋学则是全方位地学习西方各国近代科学及思想,并将其应用于实践的社会活动。兰学所派生出的洋学,为明治时代大规模地引进西方先进科学技术奠定了基础。

由于洋学的传播,在日本形成了有相当数量的、对西方有所了解的新知识分子集团,为明治维新做了聚集骨干分子的社会准备。

洋学的传播与发展是明治初期“文明开化”的源流,开拓了以西欧为样板的现代化的道路。明治政权确立后,即“求知识于世界”,开始推行全面学习西方的政策,这种向西方学习的思想早在幕末已初步形成,它在很大程度上为维新后西方文化的涌入做好了准备。

五、结 语

科技传播是组织或个人在一定的情境或文化风土中,通过一定的科技信息传递途径,完成科技信息传递和意义分享的动态过程。科技传播对人类科技文明的进步和发展起着不容忽视的重要作用。

德川时代处于传统农业文明时期,当封建的农业社会与西方资本主义文明相遇的时候,西方科技在日本的传播则呈现出某些独特性。从传播者、传播受众、传播内容、传播途径和传播效果等诸方面都不可避免地兼具了农业文明向工业文明转型期的科技传播特征。德川时代西方科技传播为日本的明治维新、近代日本科技的形成以及走向现代化强国奠定了坚实的基础。由此可见,研究德川时代西方科技在日本传播的特征,对于理解日本近代社会的成功转型尤其具有重要的意义。

[1] 贝拉.德川宗教:现代日本的文化渊源[M].王晓山,戴茸,译.北京:三联书店,2003:3.

[2] 赵德宇.日本“江户锁国论”质疑[J].南开学报,2001(4):49-56.

[3] 赵德宇.西方科学初传日本及其历史影响[J].日本学刊,2001(5):95-106.

[4] 胡正荣.传播学总论[M].北京:北京广播学院出版社,1997:168-170.

[5] 山室信一.法制官僚の時代——国家の設計と知の歴程[M].東京:木鐸社,1984:45.

[6] 张伯伦B H.日本事物志:1[M].東京:平凡社,1981:234.

[7] 大久保利谦.幕末維新の洋学[M].東京:吉川弘文館,1986:90.

[8] 石附実.近代日本海外の留学史[M].東京:講談社,1977:104.

[9] 赵德宇.西学东渐与中日两国的对应——中日西学比较研究[M].北京:世界知识出版社,2001:9.

[10] 渡边与五郎,李素桢,田育诚,等.西学东渐——中日近代化比较研究[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8.

[11] 吕万和.简明日本近代史[M].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1984: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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