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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知识分子的社会主义诉求
——论“太平洋派学人”与马克思主义的早期传播

2013-03-19王红霞

武陵学刊 2013年4期
关键词:学人俄国太平洋

王红霞

(济宁学院社会科学教学部,山东济宁273155)

自由知识分子的社会主义诉求
——论“太平洋派学人”与马克思主义的早期传播

王红霞

(济宁学院社会科学教学部,山东济宁273155)

“太平洋派学人”具有地缘性、精英性和政治边缘性特点。他们以知识分子先行者的敏感关注俄国革命,并从学理角度理性分析马克思主义及其在中国的实验,鲜明地体现出了其自由主义思想以及基于这种立场的对马克思主义的思考。“太平洋派学人”自由、宽松的政论基调为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传播提供了良好的平台,他们的自由主义立场彰显着对马克思主义在中国传播的尊重,为马克思主义在中国传播提供了更为宽阔的发展空间。

“太平洋派学人”;俄国革命;马克思主义

《太平洋》杂志①创刊于1917年,1925年停刊,存世时间不到10年,其间伴随的最重要社会变革是具有划时代意义的新文化运动,当时中国思想界呈现出前所未有的宽松和繁荣景象,各种不同的社会思潮进入中国并互相交流、碰撞。十月革命后,社会主义思潮开始注入中国的新文化运动,并且逐步发展成了这个运动的主流。

理论在一个国家的实现程度,取决于理论满足这个国家需要的程度,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广泛传播,得益于俄国十月革命的影响,毛泽东所谓“十月革命一声炮响,给我们送来了马克思列宁主义”[1],讲的正是这种情况。随后,国人对马克思主义的关注与思考也日益丰富,具体到“太平洋派学人”,他们特有的学术研究视角和阐释在马克思主义风靡的“五四”时期成为一个典型,学人们也因此曾被冠以“资产阶级右派”的头衔不断遭到马克思主义者的抨击和批判,但这不仅不影响他们在中国近现代思想界的重要位置,而且还有益于更进一步地探求“五四”时期多元思想同存的景象。另外,在研究马克思主义时,学术圈似乎更为关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以及马克思主义者的形成问题,而较少涉及到自由主义学理立场的知识分子,在马克思主义传入中国的过程中,他们是否提出了值得关注的见解。因此,本文力求通过“太平洋派学人”对俄国革命和马克思主义态度的梳理与分析,客观再现自由主义知识分子对马克思主义的传播。

一“太平洋派学人”的特点

所谓“太平洋派学人”,是指以《太平洋》杂志为依托的作者群。《太平洋》的政论作者并不是非常固定,按在《太平洋》上发表的政论文章的数量由多到少依次为杨端六、周鲠生、李剑农、王世杰等,在这里把他们列为主要太平洋派学人;此外,还有一些比较不固定的作者群,比如,李大钊的投稿截止到1919年11月的二卷一号,因为转向崇信马克思主义而加入了《新青年》,自由知识分子高一涵也是《新青年》的重要撰稿人,他从二卷一号开始向《太平洋》投稿,还有偶尔投稿的胡适、陶孟和、王星拱等。“太平洋派学人”通过创办《太平洋》以集体的形式呈现出来,归纳起来,“太平洋派学人”主要呈现三个特点。

一是地缘性。《太平洋》的编者多为两湖同乡,具有明显的湘鄂地域的偏向性。他们利用自身的人际、边缘关系相互聚集在一起。他们在留学前就因为志同道合互相认识和帮助,为寻求民国出路并肩作战。1913年回国后,受宋教仁之托,周鲠生与好友杨端六等在汉口创办《民国日报》,周鲠生任编辑,杨端六任报社总经理,竭力宣传共和,抨击军阀专横。宋教仁被刺后,李剑农、杨端六、周鲠生等人发文讨伐袁世凯和赵秉钧,因而报馆被查封,他们一同被捕入狱,后来得到黄兴的协助,同年7月三人共同赴英国留学。随着《太平洋》杂志影响力的增大,新的作者不断加入,并且不断有读者来信,称赞《太平洋》是唯一不受政府或某一政党左右的论坛。可见,《太平洋》为湘鄂地区知识精英的重新整合提供了适合的平台。

二是精英性。《太平洋》派学人的宪政思想来自其独特的知识背景。首先,这部分知识分子大都接受过完整的新式教育,多是留学国外攻读政治、法律、经济的知识精英,有着不同于常人的教育经历,其中多数获得国外名牌大学的硕士、博士学位。李剑农、周鲠生、杨端六早年分别入早稻田大学学习政治经济学和法学等,1913年,得到黄兴资助去英国留学;李剑农入伦敦大学政治经济学院旁听,周鲠生赴英国爱丁堡大学攻读政治经济学,获硕士学位,又到法国巴黎大学攻读法学,获博士学位。杂志的后期主编杨端六虽然入英国伦敦政治经济学院学习货币银行专业,一直从事金融学的教学与研究,但他对政治、法律问题一直保持浓厚的兴趣,发表了不少有关政法方面的文章,且担任过武汉大学法学院院长。王世杰也先后获得伦敦大学政治学硕士和巴黎大学法学博士学位。其次,他们归国后多栖身于教育界,任教于著名高等学府,是一批知识精英。1919~1922年,李剑农受聘担任汉口明德大学教授。1919年,蔡元培对北京大学进行课程改革、废科设系时,周鲠生和王世杰分别被聘为政治学系和法律学系的教授,早期的李大钊除了担任北京大学图书馆主任以外,还在史学系讲授唯物史观并在政治学系讲授现代政治。同在北京大学共事、同致力于人文学科研究的他们,呼吸着自由开放的学术空气,可以说带有部分的“北大派”特征。

三是政治边缘性。《太平洋》杂志的作者主要由处于政坛边缘地位的自由知识分子构成,他们以“不介入政治斗争”相标榜,自觉地与民国政界保持一定距离。在1917年至1925年间,他们有的任编辑,有的为教师,大多是纯粹的学院式知识分子。除了主编李剑农曾有过短暂的“参政经历”外,其他学人多栖身于出版界和教育界。1920年,李剑农接受湖南省省长赵恒惕特聘,参加起草湖南省宪法。1921年12月,李剑农担任湖南省省务院院长兼湖南省教育司司长,后因与当局政见分歧,愤而辞职,之后,他任上海《中华新报》编辑,专写政论文章,并致力于中国政治经济史的学术研究,成果卓著。杨端六则身兼教授与会计主任两职。1920年回国后,杨端六即在吴淞中国公学兼任经济学、会计学教授,在商务印书馆担任会计主任。周鲠生于1921年回国后,任北京大学、东南大学教授兼政治系主任和上海商务印书馆编辑所法制经济部主任。1920年冬,王世杰受蔡元培先生之聘回国,任北京大学法学教授,后任法律系主任。高一涵于1916年回国后,任北京大学编译委员,兼中国大学、法政专门学校教授。虽然“太平洋派学人”不直接参政议政,但这并不影响他们对民主政治、宪政制度的关心,共同的时代使命感成为其沟通的基础。回国后,面对混乱的民国时局,知识分子的责任心和在异国他乡滋生的强烈民族主义情绪坚定了他们救国救民的决心。《太平洋》杂志将几个有共同志向的知识精英联络起来,学人的政论观点前瞻性强,文笔通俗活泼,敢于针砭时弊,纯学理性色彩浓厚,政治边缘性强的“太平洋派学人”不单谋求学术的进步,还进一步图谋民国政治的改善和社会的进步。

可见,聚集在《太平洋》杂志周围的撰稿人,是民国初年知识界一个独具特色的学术圈子。政治、法律专业的知识背景,使他们始终关注着中华民国的宪政体制建设;作为为理念而生的知识分子先行者,时代的责任促使他们更加迫切要求改变民国的混乱时局,为民国社会进步提供动力和方向;而作为留学生,输入西方社会学理并寻找民国的政局出路,更是他们的责任和最终期待。因此可以用“太平洋派学人”来标识中国20世纪20年代湘鄂地域的以《太平洋》杂志为言论平台的自由知识分子。

二“太平洋派学人”对俄国革命的认识

由于中国与俄国毗邻,再加上马克思主义最初的实践是在俄国,《太平洋》杂志一直特别关注俄国社会主义的发展,并且这种关注在创刊过程中是层层深入的。在创刊初期,一卷中有多篇文章论述俄国的国内外情势,学人们十分看好俄国二月革命中的共和党,对它寄予了很大的期望。沧海在一卷三号的“海外大事评林”中,将二月革命和美国对德宣战这两件事看作是“廿纪世界之大变化”,认为二月革命对世界民主革命运动影响很大,“要之今日俄人之革命,其影响于民主主义者必甚大,必足为廿纪世界之政史增一色彩。必足以坚共和之信仰,而寒帝政之魂胆,此吾人之所可信者也”[2]。皓白则将俄国二月革命认为是民主主义在国际上取得的成功,“民权自由与民族独立之两大主义,已直接间接实现于俄之本部及芬兰波兰等处”[3]。沧海还善意地提醒俄国的共和派要借鉴以往革命教训,调和共和党与其反对党之间的矛盾,不要斗争得过于激烈,因为反对党力量强大,“盖数百年传来之特别势力,决不能一旦归于消灭,此诚共和派所不可不察之也”[2]。周春岳也详细地解释了调和与二月革命的关系,要求“急缓二派之新者通力合作”[4]。原来担心日俄合作加紧侵略中国的周鲠生,在分析了俄国政治力量后,也非常期待二月革命了,因为不管哪个党执政,“日俄新协约之前途,因俄国之革命而丧失其光明”[5],都对中国没有什么损失。

逐渐地,这种对二月革命的期待随着十月革命的胜利开始出现变化。民国杂志中,《太平洋》是最早报道十月革命的。1917年11月7日,俄国十月革命爆发。8天以后,也就是11月15日,沧海就在《太平洋》上发表了《革命后之俄罗斯政变》一文。和同时期的其它杂志相比较,《新青年》在十月革命爆发以后停刊了一段时间,才于1918年11月15日出版的第五卷五号上发表了李大钊的《Bolshevism的胜利》和《庶民的胜利》,这两篇文章成了中国最早的赞同马克思主义的文献;《东方杂志》在1917年12月15日发表高劳的《革命后之俄国政情》,比《太平洋》晚了1个月;《晨报》副刊(第七版)在1919年5月5日的“马克思研究”专号中大量地介绍翻译关于马克思主义的著作。

诚然,《太平洋》是同期杂志中最早以政论方式关注并讨论十月革命的,但是,它对十月革命的态度和其它拥护马克思主义的杂志存在差异。我们来看沧海的《革命后之俄罗斯政变》这篇文章。首先从文章的标题可以看出,他称十月革命为“政变”,是站在拥护二月革命及临时政府的立场上的;其次,他在文中称布尔什维克为“极端社会主义者”,说“雷林(指列宁。引者)氏持兵士工人代表为傀儡,肆其煽惑,克氏(指克林斯基。引者)几不安于其位”[6];再次,他援引俄国的例子向中国的党政派及军阀官僚进行忠告,要爱国人士投身于教育或工商事业以奠定政治活动的根基,军阀官僚不要过分地压迫剥削人民,以免引起民众大规模的反抗,避免重蹈法兰西革命的覆辙,酿成杀人流血的惨剧。虽然俄国革命的进程不会因学人力主调和而有所改变,但面对近邻俄国正在发生的一切,学人不能不感到愕然、困惑以至恐惧。在这里,“平洋派学人”并没有从另一方面看到俄国社会主义力量的新生,更没有自觉意识到在中国宣传马克思主义,这和李大钊、陈独秀等先进知识分子得出的结论是截然不同的。

学人们并非对十月革命的社会主义性质一无所知。高一涵根据俄国的新宪法,解释俄国的社会性质,为其正身。他从俄国的政治组织是劳兵农的组织来论证俄国“现在是一个社会主义的国家,决不是无治主义的国家”,“彻头彻尾是一个共和政体,决不是什么独裁政体”[7],所以俄国实行社会主义是很平常的事情。另外,他反对部分中国人和日本人称“布尔扎维”叫做“过激主义”,特别是中国人对“布尔扎维”的了解辗转于日本,这种间接性的了解已使“布尔扎维”失去本色,中国人只是道听途说,人云亦云。另外,高一涵给予马克思主义非常高的评价,他把马克思主义的出现界定为空想社会主义和科学社会主义的分水岭,“在马克思前的社会党都是空想的社会主义,到了马克思变成了科学的社会主义”,“马克思和安格尔斯Engels两个人用Communist一个字表明他们和空想派不同”[7],遗憾的是,高一涵对马克思主义这种高度认同感只是他在研究俄国新宪法理论时得出的,至于俄国政权的真正性质,还要看具体的实施和操作,一纸宪法无法给国人强烈的说服力。另外,高一涵并没有明确表明他对在中国实行马克思主义的态度,但从以上他对马克思主义的认同可以推测,他是希望国人对马克思主义保持清醒、正确认识的。

俄国社会革命的理论在中国发生影响的过程,最初不能不受到中国社会复杂的经济发展条件和思想环境的制约,“太平洋派学人”并不是从一开始就赞同在中国以暴力革命的方式来实现社会主义的。他们不反对中国实行社会主义,而是反对生搬硬套俄国的方法,对俄国亦步亦趋,主张要参照中国的国民性、学术文化和风俗习惯等方面,实行具有中国色彩的社会主义。“我们只可以拿外来的学说主义,做我们解决社会问题的参考资料,不能把它当作万应回春丹,一服就可以起死回生。真正解决社会问题的方法,还是要我们社会内部产生出来”[8]。对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盛行,“太平洋派学人”从民国时局出发,提出:由于中国“兵祸相仍,民不聊生”的政局长期存在,各种政治革命、代议制度等对改变时局来说极其缓慢并且极不彻底,俄国十月革命的胜利,马克思主义里的“共产主义理想”对中国舆论界是非常诱人的,国人应避免两个“谬误”:“一,以为世界上有一个‘一劳永逸’的事情;第二,只问目的,不问方法,就是只问到达的终点,不问活动的过程。”[8]诚然,社会主义来到中国,需要经过富于创建性的重新阐释,搞“拿来主义”的社会主义根本无法担当作为中国新的意识形态的重任。

总之,在以马克思主义为主的各种社会思潮的传播中,作为知识分子先行者的“太平洋派学人”,他们不是简单地崇信最初传入中国的马克思主义,贯穿杂志字里行间的是对中国社会现实深沉的理性思考,是对社会现实的积极回应,这与他们信奉的自由、法治的精神一致。在马克思主义成为中国思想界主流时,他们依然执著于自由主义的宪政建设,笔者认为其中原因可能在于学人对马克思主义的理解与马克思主义的真正内涵存在一定的差距。在这里,我们应从学人对马克思主义的内容的理解上入手分析。

三“太平洋派学人”对马克思主义的理解

因为十月革命的胜利,“太平洋派学人”重新审视俄国的政治制度和马克思主义。随着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火速风靡,学者们便开始着重研究中国和马克思主义的关系,他们开始思考在中国如何具体运用马克思主义、马克思主义如何在中国的文化土壤里生根发芽。

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是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的基本理论。“太平洋派学人”中,有的称这一理论为“经济决定论”,认为“物质主义掌控一切”太绝对化。“马克思之缺点,在于遇事武断及空想太过”[9];有的觉得马克思主义这种说法扩大了物质的作用,人类意识也能够左右社会上的生产关系,应从两方面入手辩证地分析、研究问题,在经济方面,“首先就应该考察中国现在的经济组织及阶级情形,到底是一个什么样式”,再就是要从社会意识入手,“次之就应该考求中国固有的社会心理(人类意识)有不有作成现代阶级竞争的分子杂在里面,做我们改革的障碍物”[10]。笔者认为,“太平洋派学人”对马克思主义认识不够全面。马克思恩格斯在19世纪中叶及后期所创立的科学理论是人类历史经验的总结,马克思主义在承认“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的同时,也说明了生产关系和上层建筑的反作用,这个理论自创立至今,经过实践的证明,是完全科学的。“太平洋派学人”对它的误解一方面是因为马克思主义在刚传入中国时,共产国际和早期马克思主义者对它的内容的介绍还不是很全面,另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学人把马克思主义当作了学理探究的对象去分析评价,而不是像早期马克思主义者那样更看重马克思主义对中国革命实践的指导意义。

在实现中国民主化手段上,“太平洋派学人”首推循序渐进的政治改革,认为改造社会是一个充满复杂、痛苦和困难的缓慢过程,不能希望侥幸成功。“莫说世界上没有侥幸可以成功的事情,即曰有之,亦复是假成功,是昙花一现的成功,不能算数的”[8]。特别是在《太平洋》第一篇谈社会主义的文章中就提出所谓“温和的社会主义”,也就是用“积渐”的方法改革社会,“抽象言之,不外一方养成国民高度之统一组织之惯习,一方使有资产者深明社会连带之意义,与富之义务。若夫具体的政策,概括言之,初则公共性之事业,归公营或国营,与国民生活全体有重大关系之产业,其生产分配,由国家设官立署,当管理支配之任;次之则由国家直接经营重要之工商矿业金融业;最后则收全社会之资本以为国有。在此所主张之每阶段,须与以相适之长期,使一般国民习于新制,无所怀疑,无所反侧,然后委蛇以学其新者也”[11]。这是杂志中赞同社会主义的言论,作者同意了社会主义国有或公有的经济制度,并列出了实现的步骤,只是不赞同用革命的手段,并且退一步讲,即便要实行革命,由贫民阶级领导的、以贫民阶级为主力的革命是无法取得最后胜利的,“彼谓贫民阶级为人压制,为人奴隶,以至于衰弱,而执行此革命者即为此贫民阶级。试问此种阶级何以能胜任此大任而愉快乎”[9]?他们寄希望于资本家的道德觉悟,带有欧洲第二国际传统的“伦理社会主义”痕迹。其中要求平等和消灭私有制的精神和马克思主义的社会主义伦理的基本准则是一致的,由这些准则具体演化而来的公正、富强、法治和自由的准则同样是现今的和未来的社会主义运动的目标,体现了自由主义者的精英主义价值趋向。

对于历史上各民族、社会之间的交流与斗争和社会发展不同时期的更迭,马克思主义提供了一条指导性的线索,使我们能在这种看来扑朔迷离、一团混乱的状态中发现规律性。这条线索就是阶级斗争的理论。对于马克思主义的阶级斗争和无产阶级革命论,“太平洋派学人”赞同马克思用辩证法(Dialectic Method)说明人类发展的历史就是阶级斗争的历史,但有一点质疑,“就是他把社会主义的理想国家,当作人类的极致,到那时候辩证法也不适用,社会斗争也没有,一切生活都永远在一定的状态”[8],可见,虽然他们不认同马克思提出的“社会主义理想国家”,但是对阶级斗争贯穿人类历史是欣赏的,还希望中国广大的被屈服阶级联合团结一致,对抗军阀的武化运动,而不要各个内部再分别对立。

马克思辩证法认为:不同事物的矛盾具有不同的特点,同一事物的矛盾在不同发展阶段各有不同的特点。这就要求我们在想问题、办事情时必须坚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值得肯定的是,“太平洋派学人”在分析马克思主义时,要求具体情况具体分析,这正是马克思辩证唯物史观外延的深化。

四“太平洋派学人”对中国马克思主义传播的影响

本着“自由谈论”的宗旨,“太平洋派学人”对俄国革命和马克思主义的关注贯穿杂志始末,为中国马克思主义的传播提供了良好的条件。在新思想不断涌入的潮流下,介绍国外现代政治理念、探索中国社会现代化改造是“太平洋派学人”的首要责任,马克思主义最初也是作为社会主义思潮的一种被介绍到中国的。与《太平洋》杂志同时代的《新青年》创办了《马克思主义研究》专号,它和《每周评论》成为民国时期传播马克思主义最有影响的刊物,另外,《京报》、《晨报》等报纸也纷纷发表宣传、研究、评论社会主义的文章。相比之下,“太平洋派学人”虽然不是从一开始就完全赞同十月革命及马克思主义,但他们一直以知识分子先行者的敏感关注并在一定程度上认同马克思主义。

“太平洋派学人”自由、宽松的政论基调为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传播提供了良好的平台,他们的自由主义立场彰显着对马克思主义在中国传播的尊重,为马克思主义在中国传播提供了更为宽阔的发展空间。1919年,中国思想界发生了一场激烈的政论之争——“问题与主义”之争,这是马克思主义者李大钊与自由主义者胡适之间的碰撞性讨论,毋庸置疑,这是关系到马克思主义是否适合中国的大问题,值得注意的是,在同时期的杂志中,《太平洋》杂志是第一个最完整地对“问题与主义”之争进行报导的。众所周知,李大钊与胡适是在《每周评论》上展开“问题与主义”之争的,两人的文章相继刊载在《每周评论》第31、33、35、36号上,时间是1919年7月20日到8月31日。继《三论问题与主义》发表后,胡适又撰写了《四论问题与主义》准备在《每周评论》第37号上发表,可是恰在第37号排版时,《每周评论》被北洋政府查禁了,“问题与主义”之争遂暂告一段落。在“问题与主义”之争的四十多天时间里,《太平洋》杂志并没有转载这场争论,但在两个多月以后,1919年11月5日的《太平洋》二卷一号汇总了所有“问题与主义”之争的文章,这是胡适推荐给《太平洋》杂志的。胡适这样写道:“这些讨论是《每周评论》发起的,我做了最后一篇《四论问题与主义》,预备登在《每周评论》第37期上,不料那一期就被政府封禁了,那篇文章竟不曾出世。因此我把这一篇连以前的讨论一并送给《太平洋》发表。”[12]学术界在关注这场讨论时,似乎没有注意到《四论问题与主义》首次刊登是在《太平洋》杂志上。正是有了“太平洋派学人”无惧北洋政府压力的“独家报导”,才使这场讨论的前前后后,为当时的社会所知晓,也在今日能够完整地呈现在我们的研究视野中。对李大钊来说,这是他政治思想发展的一个重要标记,鲜明地反映了他已基本接受了唯物史观,选择了马克思主义的社会革命道路;对“太平洋派学人”来说,他们所秉持的言论自由风格,对于国民熟悉、接受马克思主义是大有裨益的,推动着马克思主义在中国发展的进程。

可见,与《新青年》、《每周评论》等刊物不同,面对社会主义思想潮水般涌进中国,“太平洋派学人”更多的是以冷静、尊重的心态介绍并评价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传播与实验。对于在中国实行马克思主义,“太平洋派学人”整体倾向比较温和,他们从学理的角度理性分析马克思主义,对其少了一些狂热,多了一份理性关怀,鲜明地体现出了“太平洋派学人”基于自由主义立场思考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命运的特色。的确,在新文化运动前后,新一代知识分子都感到困惑和迷茫,中国因“普遍王权”崩溃后产生的混乱究竟应该通过政治革命来解决,还是应该通过缓慢的、渐进的社会改革来解决?马克思主义是不是适合中国?在以后的30年间,这一选择总是在反反复复地进行之中,直到1949年历史作出了自己的结论。

注释:

①《太平洋》杂志(The Pacific)是李剑农于1917年3月在上海创刊的一本综合性杂志,月刊,由太平洋杂志社编辑,泰东图书馆发行,第二卷起改为双月刊,由商务印书馆发行,1925年6月(民国十四年)停刊,共出四卷,第一卷出十二期,第二卷至四卷各出十期。杂志内容以政论为主,文艺为辅,大体分为论说、海外大事评林、译述、论坛、通讯、文苑、小说七部分,涉及政治、经济、外交等方面。

[1]毛泽东.毛泽东选集:第4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147.

[2]沧海.廿纪世界之大变化[J].太平洋,1917,一卷三号:71-92.

[3]皓白.俄罗斯大革命及其影响[J].太平洋,1917,一卷四号:83-90.

[4]周春岳.调和与俄国革命[J].太平洋,1917,一卷四号:148-140.

[5]周鲠生.俄国革命与日俄新协约[J].太平洋,1917,一卷六号:41-46.

[6]沧海.革命后之俄罗斯政变[J].太平洋,1917,一卷八号:61-65.

[7]高一涵.俄国新宪法的根本原理[J].太平洋,1919,二卷一号:29-34.

[8]李凤亭.时代思想的杂评[J].太平洋,1920,二卷八号:3-15.

[9]杨端六.马克思说评[J].太平洋,1920,二卷七号:12-24.

[10]李凤亭.中国的问题[J].太平洋,1920,二卷三号:11-23.

[11]彭蠡.民主主义与社会主义之趋势[J].太平洋,1918,一卷十号:19-28.

[12]李大钊,胡适.问题与主义[J].太平洋,1919,二卷一号:59-84.

(责任编辑:田皓)

Liberalistic Intellectual’s Pursuit of Socialism——The“Scholars of The Pacific School”and the Marxism’s Dissemination in China

WANG Hong-xia
(Social Science Department,Jining College,Jining 273155,China)

The“scholars of the Pacific School”is characterized by region,elite and margin.They paid close attention to Russian revolution and made rational analysis of Marxism’s experiment in China.The liberal and easy atmosphere of the“scholars of the Pacific School”provided a good platform for Marxism’s dissemination in China.Their liberalism standpoint revealed their respect for Marxism’s dissemination in China and provided a broader development space for Marxism’s dissemination in China.

the“scholars of the Pacific School”;Russia revolution;Marxism

K207

:A

:1674-9014(2013)04-0114-06

2013-03-21

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重点研究基地重大项目“民国时期史学之研究”(10JJD770005)。

王红霞,女,山东济宁人,济宁学院社会科学教学部讲师,博士,研究方向为中国近现代思想史、中国史学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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