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自然的信奉者——对比分析诗人弗罗斯特和陶渊明
2013-03-11湖北大学外国语学院湖北武汉430062
(湖北大学 外国语学院 湖北武汉 430062)
一、前言
时间上的距离,空间上的差异,还是无法阻挡两位诗人在文学信仰上的默契和交集。弗罗斯特和陶渊明凭借他们独到的自然风格,在当时的诗坛另辟蹊径,凭借一种清新质朴的风格,脱颖而出。当视角投射到诗作的形式,题材,主题等方面时,不难看出两位诗人在诗歌创作上的共通之处;然而,当把这种交集置于不同的文化,时代背景时,他们各自的诗歌特色有彰显无遗,通过对比,诗人对自我,对自然的态度,视角和感受会更加透彻。
二、诗人和诗作
素有“新英格兰农民诗人”美誉的美国诗人罗伯特·弗罗斯特被普遍公认为现代自然主义者,他的诗歌不局限于形式上的束缚,诗文舒畅,摆脱于以往诗歌在格律上的桎梏,更接近传统诗歌的质朴无华,主张用“旧形式表达新内容”,将独特的精神魅力赋予自然平淡的内容中,蕴含深刻的哲理和对人生的思考,相较与当时风靡一时的玄学派,唯美派矫揉造作,浮夸虚华的诗风大相径庭。他采用通俗易懂的语言、朗朗上口的韵律、从描写乡村地区淳朴的风土人或和劳作场景展开,运用日常生活中常见的比喻和象征手法,渐渐进入哲理的境界,循序渐进,耐人寻味。他的诗歌并不仅仅记录为人所忽略的自然界事物或乡野村民的劳作场景,在他对大自然的描写中常常蕴涵深刻的、象征性的、甚至是形而上学的意义。爱和欲望是他诗作的中心。他的很多诗歌总是给人留下意味深长的语境,他看似随意展开的一段即兴独白,让所有的人跟随他的脚步,追随着若隐若现的逻辑,去解释,去构建,从而形成事实,事实是读者建造的,而不是在他诗中直接呈现的,这些事实是很日常的,普通的,持续在生活中的,正如史蒂文森所说,诗歌是对那些让世界正常运转的琐事的反应,那些琐事创造了世界。他的诗歌本身并不教给我们真理,更像是一种产品或是一种过程,牵动到了读者的梦和欲望。弗罗斯特说过,他诗中的意义是在这个世界中被唤起的。
钟嵘在《诗品》中这样品评田园诗人陶渊明,称其为“古今隐逸诗人之宗”。陶渊明少年时受传统儒经的影响,怀有兼济天下大济苍生的壮志,然而他的仕途道路并不顺遂,不仅壮志无法施展,而且不得不在苟合取容中降志辱身和一些官场人物虚与委蛇。当他人到中年,多年来的经历使他的思想发生了本质的变化,他开始转变自己的人生志向,归隐田园,回归自然,躬耕自足,追求心灵的宁静与淡泊。陶渊明的回归自然,隐逸田园,既是本性使然,也是社会现实使然。陶渊明性格的本质是追求心灵的最大自由和心态的闲适优雅,仕宦生活不符合他崇尚自然的本性,就是这种崇尚自然、悠然洒脱的天然禀赋,使他不堪“为五斗米向乡里小人折腰”,而最终辞官归田。然而,陶渊明所处的却是一个玄风扇炽的时代,政治上的篡夺和黑暗使正直之士的才能无法施展,有心拨乱反正奈何人微言轻无力回天。这种人生阅历使得陶渊明的诗歌返璞归真,看似朴实平淡的文字和内容却蕴含丰富的情感和深远的思想。他的隐逸并不是脱离尘世,不问世事,只是换个领域施展才华,换个视角观察社会,体验人生。正是基于亲身经历和实践,他的诗歌才会更加质朴,言之有物,从而帮助他摆脱仕宦阶层的狭隘,形成了一种更远大的社会构想,对于美好未来,理想生活的思索。
三、交集
1.自然主义视角
弗罗斯特的诗歌不局限于形式上的束缚,诗文舒畅,摆脱于以往诗歌在格律上的桎梏,更接近传统诗歌的质朴无华,主张用“旧形式表达新内容”,将独特的精神魅力赋予自然平淡的内容中,蕴含深刻的哲理和对人生的思考,相较与当时风靡一时的玄学派,唯美派矫揉造作,浮夸虚华的诗风大相径庭。他采用通俗易懂的语言、朗朗上口的韵律、从描写乡村地区淳朴的风土人或和劳作场景展开,运用日常生活中常见的比喻和象征手法,渐渐进入哲理的境界,循序渐进,耐人寻味,在他的代表诗篇中,常常反映出超越个人的客观世界和主观世界之间的冲突、突显人类、大自然以及整个宇宙的直接关系。在他的诗中没有脱离现实的编造和凭空的个人想象,而是有一种独立的,客观的存在,依靠具体的行为,普通的事物来建造诗歌。同样,诗人陶渊明也偏好“农家语”的清新质朴,自然晓畅,反对当时文坛彩丽竞繁的形式主义玄言诗,排斥文人创作“俪采百字之偶,争价一句之奇”的雕琢浮华风气,他背离浮华辞藻,亲近自然乡野,体察风土人情,主张自然朴素的创作,强调诗文要面向现实,主张继承古文传统,内容反应时代本质,而文学形式则可以代代继写,发扬传统。自然为两位诗人提同乐崭新的视角,面对同样的生活琐事,世事百态,他们更能洞察到社会中人没有用心留意的东西,自然赋予他们全新的双眼,敏锐的嗅觉,质朴却深远的文字。不论是陶渊明的隐逸自然还是弗罗斯特的置身自然,都是一种战略上的撤退和转移,唯一的是初衷不同,陶渊明的回归自然始于无奈,是一种穷则独善其身的被动抉择;而弗罗斯特的回归自然始于诗歌创作上的战略转移,主动转换视角来观察社会和人生,然而两人殊途同归,最终还是把个人置身于时代,置身与社会,这既是宿命也是规律,他们在纯净的大自然中,在淳朴的乡野中,更加深刻的,客观的洞察到时代背景下的阶级局限和社会发展中的身心失衡。
2.诗歌题材和主旨
弗罗斯特的数百篇诗歌中,描写田间劳作,乡土风情的作品不下百篇,无不反映出劳动人民的生活,捕捉大自然的气息,诗人用自己的脑力劳动记录并升华劳动人民的体力劳动,传达出更深远的寓意,自然不是那么遥不可及,但是当诗人将其呈现在你面前时,你又能在这种看似平淡无奇的表象下挖掘到更深远的寓意,这种寓意不是什么故作高深,故弄玄虚,它们潜伏在人们的生活中,如影随形,只是诗人的这番点拨才一语惊醒梦中人。陶渊明的诗歌也不乏咏花鸟山水之佳作,其中更多的是描写农耕劳作,诗人将一片冰心寄情自然,纵情田园,用自然法则开悟自我,启迪后人,“万物相寻异,人生岂不劳”,人生劳苦不能丧失志向,纵使官场失意,他也力争在文坛有所作为,即使置身恬静田园他也没有遗失进取之心,自然万物启迪诗人转变思维,转换方向,顺应内心,另辟佳径。两位诗人的并不是单纯为了写景而写景,自然万物,田间劳作,不过是他们是个的载体,为读者呈现一个崭新的视角,拨开世俗的浮云,帮助使人更清晰透彻的看待社会百态,人生抉择,个人与社会的矛盾,内心的矛盾和纠葛。两位诗人之所以能通过诗歌的主题构建出一种贴近生活,贴近内心的语境,是因为他们所选的主题源自生活中的琐事,是诗人深入自然乡野观察到的,是诗人亲自躬耕田间农地体会到的,这些是再平常不过的琐事,然而正是这些琐事创造了生活,丰富了生活,因而更能牵动了人们的内心感受。
四、差异
1.观察者与思考者
在弗罗斯特的代表诗篇中,常常反映出超越个人的客观世界和主观世界之间的冲突、突显人类、大自然以及整个宇宙的直接关系。在他的诗中没有脱离现实的编造和凭空的个人想象,在他的诗歌中有一种独立的,客观的存在,依靠具体的行为,普通的事物来建造诗歌。人的主观意志是被客观事物、环境所限制的,个人意志受控于物质现实,人与自然的关系更像是一种从属关系,人无形之中纵使受控于自然,被自然所困惑,人在自然面前是如此渺小,自然带给人们无法预知的未来,自然给人诱惑,让人迷失,但有时又在人踌躇时指引新途。在他的诗歌中反映出一种相互牵制的关联,具体的和抽象的,变化的和不变的,主观的和客观的,个人的和自然的,他的诗歌的特别之处也源自于这种冲突带来的张力。诗歌在弗罗斯特的眼中不是闲暇时间的白日梦,不是被动的灵感接受和小资情怀。他不属于浪漫主义的派别,正如华兹华斯所说,诗歌对于弗罗斯特而言是动作,不是情绪的收集。他的冷静和写实,赋予他素描画家的身份,只是用画笔记录,描摹,呈现,让读者在这些习以为常,司空见惯的场景里体会新的滋味,找到心灵上的共鸣。而弗罗斯特并没有倾注过多的主观倾向或是表达个人的情感,他只是一位极具洞察力的观察者,冷静客观,沉着内敛,依据客观存在,具体行为,普通事物来营造诗歌,读者在建造的过程中,自发地牵动到内心深处的梦与欲望。
如果说弗罗斯特的诗是幅写实的画作,充满沉稳内敛的气质,那么陶渊明的诗更像是一部人物自传,充满豪迈洒脱气息,带给读者另一个天地,陶渊明把他的视角,他的感悟分享给世人,倾诉自己的心路历程,描写自己熟悉的生活剪影,试图引起人们的同理心,找到可以倾诉的知己。陶渊明归隐田园不仅要与他率真的个性相关,更与当时的政治背景以及他的仕宦生涯去息息相关,他的入世与出世可以说都与当时的社会现实有关的。在《桃花源》里,诗人描述了一个理想中的社会人人都怡然自乐,自给自足,没有剥削,没有压迫,人人劳动,大家过着富庶平静的生活。这个“世外桃源”反映了诗人的美好愿望,和当时黑暗的社会现实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是诗人对现实社会制度的一种否定,对现实生活的不满,是诗人回归田园后在农村生活实践的结晶,是诗人思想进步发展的结果。这足以证明,归隐后的陶渊明并未完全脱离现实,而是通过长期的躬耕劳作,体会到人与自然之间相互依存的关系,自然为人类生存提供了丰富的资源,而人类只有发挥主观能动性,自食其力,才能自给自足,在实践过程中也改造了自然。同时,大自然的法则在潜移默化中陶冶了人的胸襟,开阔了人的视野。田园生活让他有了更远大的社会构想和未来眼光。通过自然的视角,洞察世事,感悟人生,剖析和解读最真实的自我,把最真挚的情怀投影到诗中。
2.超我和自我
在弗罗斯特的诗歌中不乏频繁出现的“我”的形象,然而诗中的“我”不是诗人自我的象征,反映出的是超越个人的客观世界和主观世界之间的冲突、突显人类、大自然以及整个宇宙的直接关系。在他的诗中没有脱离现实的编造和凭空的个人想象,而是有一种独立的,客观的存在,依靠具体的行为,普通的事物来建造诗歌。诗歌在弗罗斯特的眼中不是闲暇时间的白日梦,不是被动的灵感接受和小资情怀,正如华兹华斯所说,诗歌对于弗罗斯特而言是动作,不是冷静收集的情绪。他的诗歌呈现的是一种共性,在“我”的基础上升华为超我,一种超主观,超个性,一种能引起众人共鸣的的普遍道理。为了达到超我,他刻意与读者保持距离,不主动近亲,他的诗歌寓意就那样静静的存在着,像一棵大树,散发出勃勃生机和茂盛枝桠,让那些在炎夏旷野中的行者不禁停下脚步,驻足小憩。
相较而言,陶渊明诗中频繁出现的“我”的形象则是诗人真实的缩影,充分的反映了个性鲜明的自我,充满感性之美。有阅读时,“好读书,不求甚解”的随性洒脱;有劳作后“带月荷锄归”的满载喜悦;有闲暇时“采菊东南下,悠然见南山”的恬静自得;有把酒言欢时“父老杂乱言,觞酌失行次”的欢快不拘;有感伤实事时“流泪抱中叹,倾耳听司晨”的悲怆。陶渊明的诗更像是一种自我的表达,一种人格魅力的传达,他的自我不是狭隘自私的个人主义,小资论调,而是源于田园生活,来自农耕实践的深刻感悟,自强不息,虽然他仕途受挫,仍然进取上进,其政从文,在文学的天地里同样实现了自我价值,同时也遵循了自己的内心信仰。
五、启迪
两位诗人在对待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人与自我的观点上的默契和差异为我们开启了一道新的窗口去审视自我和时代,自我的追求和时代的背景都置身在自然地大环境下。我们要借鉴陶渊明仕途受挫后自强不息的胸襟,学习他不忘自我,另辟蹊径的长远眼光;我们也要借鉴弗罗斯特理性深刻的洞察力,学习他适时的自我隐形,用更客观的态度观察和决策,采用新的视角体悟自然的哲学。
[1]弗罗斯特. 弗罗斯特诗选[M]. 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 ,2012
[2]孙有中. 跨文化视角[M]. 高等教育教育出版社,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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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杨元刚. 英汉词语文化语义对比研究[M]. 武汉:武汉大学出版社,20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