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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伙”找饭吃

2013-02-28

大武汉 2012年22期
关键词:大件拍子汉口

在“老汉口”的语系里,“打伙”的含意近似于“合作”,如“打伙做生意”。有时又有“分享”的意味,如“这碗面,我们打伙吃了它”。“打伙找饭吃”则既是合作,又是分享。

我们说武汉既是一个大码头,又不是单纯的码头城市,就因为它的码头是要跟方方面面“打伙找饭吃”。

常年在码头上摸爬滚打的人们,在汉口也需要打伙找饭吃。

那年头农村人到汉口找出路,如果没什么技术只有一把子力气,那就只有去“挑码头”。

拿一根扁担守在码头边,给上下船的客人挑行李算不算?算。但那只是“散码头”。顾名思义,它只是“挑码头”当中的散兵游勇,今天揽到了活,明天不一定就赚得到饭钱。想让这“码头”挑得相对稳定,得经人介绍去拜见头佬,送了礼物,交了“扁担钱”,你就有资格到这个头佬的队伍里去做活了。

这类“有编制”的队伍承接的都是大活:大批货物的车船间转运、由船上入库,以及大型机器、机件的搬运。

转运货物时,上肩、扛包、码货、计件,都是各司专职。那上肩的号子是和手上的力度紧紧配合着的,码货人的起落又需要扛包者的配合。看似仅凭力气的活路,一到各方配合时,就有各种妙窍使它妙到颠毫。

搬大件是码头上最壮观的劳动:几十个汉子分站在大件的四周,横的杠子直穿的扁担交叉着,一声号子,几十个人就把那大件抬将起来,上百只脚整齐划一地让“大件”朝目的地走去。那个领号子的人就是指挥这场行进的将军。大件离地时他给的节奏是“三拍子”,众人合唱的也是三拍子,行动上则是强拍处起肩,强拍时落脚。稳稳地走动起来后,领唱就会转唱出二拍子的节奏。众人随之和上,那大件便在雄浑的号子中搬家了。整个过程严整规范,出一丝差错就是伤人死人的事,谁敢马虎!

在机械转运尚未大兴之时,这种笨重的体力劳动却是机械化大生产的前导,它服务的就是机械化大生产。这个过程中的搬运工,每个人都是变成了一颗螺丝钉。

码头自身的管理运作是环环相扣的。在那样的社会条件下,不管有多少公司学习洋人的经验,码头上却只能按宗法社会的那一套来。头佬和工人之间,除了雇主和佣工这一层直的关系,还要另外建立当时流行的横向的“兄弟”关系。究其原因,是因为码头人口流动性大,光只有雇佣关系是“拢”不住人的。

从清代中叶起,那些隐藏山林从事“反清复明”活动的人们,一方面是无法生存,一方面也看出这口号早已没有了号召力,便走出山林进市廛,各干生业去了。为了生存的方便,他们便把洪帮的香堂设在家里,帮中人等依然以“内八排”、“外八排”的方式排座次,变成了半公开的、互相扶助的帮会。虽然不在山林,他们还是把各自的组织称为“山头”,以“XX山”、“xx堂”、“XX水”、“XX香”这“四梁四柱”的不同名称相区别。

流动性大的码头,便是由头佬们牵头的山头林立的地方。山头内弟兄互相扶助,与外人有争执时人人争先地抵挡外人。这种横的关系,直到1949年以后历经民主改革等运动才被打散,可见它在漫长岁月里起了多么大的凝聚作用。

然而,码头并不因有这样的“横直交错”而变得封闭、排外,因为对于武汉来说,码头只是一些进货出货的平台,围绕它的,还有个更广阔的世界。

汉口是个大码头,而且从1841年以后成为国际性的大码头。它的货物进出的终端,当然会是多种多样,而绝不会如江汉沿线小码头那样,来了一船西瓜,在河边上找几个人分了就完事。

外国人用大炮轰开中国的大门,开埠了的大汉口自然要面对国际市场。开埠不久,从汉口出去的茶叶、桐油、药材等早早就把汉口港出货的终端指向了外洋。

汉口是茶叶出口第一城,全中国的茶叶产地一年四季都在打理他们的货船,随时向汉口进发。而汉口的市面上不但销售着全国的名茶,还有了与茶叶贸易有关的茶叶巷、安徽街、新安街等地名。

汉口是比江西樟树、浙江象山、河南怀庆药市大得多的都会,各地药商在经由江汉运药来汉的同时,也在汉口择地造屋,建立自己的世界。于是,在汉水边的药材栈房之外,又有了永久居人药帮巷系列住宅区,巷名由正巷、一巷、二巷依序排列。

于是,在各式各样的竞争、暗斗、武斗的尘埃落定之时,汉口的码头逐步细分为客运、过渡、货运和专业码头这些类型。这一切似乎在告诉我们:

汉口的东西都是从码头来的,但码头只是汉口许多饭中的一碗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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