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明水在阳明后学中的地位论考
2013-02-17邓名瑛
■潘 攀 邓名瑛
陈明水(1494-1562),名九川,字惟浚,号明水,江西临川人,是王阳明的第一代亲炙弟子,也是江右王学较早的学者,有“抚州为姚江之学者,自九川始”①一说。明水多次亲临师门,亲受师教,深得阳明学说要旨又不乏创见,并与同门广为论学,在乡积极讲学,推动阳明学说的发展。因此,明水是阳明后学中的重要人物,其思想是阳明后学发展的重要参照,在阳明后学中占有重要一席。但是,陈明水的重要地位并未得到应有重视,至今研究者寥寥,不仅少有专门的研究专著或文章,有关宋明理学通论的著作对其也少有提及,使其几乎淹没于历史尘烟之中,这不能不说是一大遗憾。本文试从明水与阳明的交往、明水推动阳明学的发展等方面对陈明水进行重新审视,还原其在阳明后学中的应有地位。
一、陈明水与阳明关系密切,全面把握了师说
阳明虽然弟子甚众,但是能真正完整透彻地领悟阳明学宗旨的人并不多,正如王龙溪所言:“一时及门之人,各以质之所近领受承接,人人自以为有得。乃者仪刑既远,微言日湮,吾党又复离群而索居,未免各执其方,以悟证学,不能圆融洞彻,归于大同。”②陈明水也有同感:“阳明发明良知之学,而流传未远。诸贤各以意见搀和其间,精一之义,无由睹矣!”[1](第7册,P531)以至于“猖狂者参之以情识,而一是皆良;超洁者荡之以玄虚,而夷良于贼”[2](《证学杂解》,P325),流弊丛生。之所以如此,原因在于:第一,阳明的教学方法多变。阳明教授学生并不像当今学校教育这样系统授课,而是在不同的时间根据不同学生的特点授以不同的内容,同时,他本人的思想在“致良知”正式形成以前一直处于发展变化的过程之中,这就导致一般的学生难以从整体上把握住阳明思想。第二,学生的资质不同,经历相异,这就使得他们即便在学习相同的内容时也基于自身情况而有不同的理解,最终各执一偏,误解了阳明的本意。第三,有许多后学并未得到阳明的面授,而是由阳明的一些亲传弟子再授的,这些授者在讲授时也往往根据己意对阳明思想作了具有个性化的解读,可能偏离了阳明宗旨,这也必然使受者不能了解到真正的阳明思想。这些原因说明要真正全面透彻地理解阳明学说,必须与阳明有着较为深入的交流、探讨,与阳明关系亲疏如何,便成为其能否真正领会阳明学说精髓的重要因素。
在诸多阳明后学中,得阳明亲传亲授者并不多,而与阳明多次面对面论学的就更少。陈明水恰恰是为数不多的与阳明有着深入当面交流的学生之一。据考证,陈明水至少有五次亲临师门,得阳明耳提面命:
第一次,1515年(正德十年,乙亥),“九川初见先生于龙江”[3](卷下《陈九川录》,P245)。
第二次,1519年(正德十四年,己卯),“再见先生于洪都”[3](卷下《陈九川录》,P246)。
第三次,1520年(正德十五年,庚辰),“往虔州再见先生”[3](卷下《陈九川录》,P253)。
第四次,1521年(正德十六年,辛巳),正月,阳明居南昌,陈明水从侍。“一日,先生喟然发叹。九川问曰:‘先生何叹也?’”[4](卷三十四《年谱二》,P1412)
第五次,1524年(嘉靖三年,甲申),“先生侍阳明于越”,是年,“复命道出浙东,又与东廓邹君秘约复见阳明先师,竟所未闻。”[5](卷首《礼部郎中陈明水先生墓碑》,P5)
五次亲临阳明,陈明水在“格物”、“诚意”等重要范畴以及什么是良知、如何致良知等问题上与阳明进行了深入探讨、切磋。在阳明的精心点拨下,明水对身、心、意、知、物的关系问题,工夫的动静问题,良知与致良知的关系问题等等阳明学说的重要内容有了深入的了解,从而“破数年之疑”[3](卷下《陈九川录》,P247),较为完整地理解了阳明学说,避免了将良知学引向歧途。
除此之外,阳明去世后,陈明水在1528年又与聂双江校刻《传习录》。双江在《重刻传习录序》中说:“间尝与陈友惟濬重加校正,删复纂要,总为六卷,刻之信闽,以广先生之觉焉。”[6](卷三,P2)另外,1535 年(嘉靖十四年),陈明水又“出越拜阳明先师墓,为经理其家政”[5](卷首《礼部郎中陈明水先生墓碑》,P5)。这些经历,无疑有益于陈明水再次进一步认识、理解、领悟师说。
正因为陈明水与阳明有着如此亲密的关系,才比其他许多王门弟子更为深刻地领悟了师说,并得到时人的赞许,明代著名诗人、享有“嘉靖八才子之首”美誉的王慎中便如此赞道:“阳明先生倡道东南,江西之士从之独多。最贤而能得其传,亦不数人,临川明水陈公其一也。”[5](卷首《明水文集序》,P2)
当然,对阳明学说执其一偏者,在总体上促进了当时哲学的繁荣发展,但却又堕入“猖狂”“玄虚”(刘宗周语)之弊,有违阳明真精神。陈明水恪守师说,虽有保守之嫌,却有助于对流弊的纠偏,维护了正道。
二、陈明水勤于问学,助推阳明“致良知”学说的最终形成
正所谓教学相长,陈明水在领受师说的同时,又反过来促进了阳明本人的学术思想的发展。比如,陈明水在向阳明的问学过程中就推动了阳明“致良知”学说的形成。
阳明以“致良知”概括其内涵宏富的哲学思想,对“致良知”这一命题颇为看重,称其为“千古圣学之秘”、“孔门正法眼藏”、“学问头脑”等等,所以,“致良知”是阳明哲学思想的核心内容。然而,明确提出“致良知”三字,却是在他晚年③。在此之前,阳明的思想主要针对宋儒“心理为二”、“知先行后”、“心外格物穷理”等问题而集中于对“心即理”、“知行合一”、“诚意之教”等命题的思考,虽然其中也对良知问题有一定的领悟,但还不深入,更没直接拈出“致良知”三字。正如其弟子钱德洪记载:“先生尝曰:‘吾良知二字,自龙场已后,便已不出此意,只是点此二字不出。’”[4](卷四十一《序说·序跋》,P1747)阳明明确提出“致良知”命题,主要是正德十五年(1520年,阳明49岁)在江西和弟子讨论之后的结果。阳明对此曾提过:“致知之说,向与惟濬及崇一诸友极论于江西,近日杨仕鸣来过,亦尝一及,颇为详悉。”[4](卷五《文录二》,P211)“致知二字是千古圣学之秘。向在虔时终日论此。”[4](卷五《文录二》,P222)“惟濬”就是陈明水,“致知”就是“致良知”。阳明这两段话指出了他在江西虔州(今赣州)的几个月时间里,和陈明水等弟子集中讨论了“致良知”学说,为最终完整地提出“致良知”之教打下了扎实的理论基础。这说明,陈明水参与了或者说见证了阳明“致良知”学说最后形成的重要过程。
当然,阳明“致良知”学说主要是他个人多年学问不辍、勤于思考及对人生周遭经历不断反思积累而成的结果。与学生论此,表面上也主要是在解答学生提出的一系列疑问,然而,阳明也正是通过给学生们的解答使“致良知”思想得以呈现。师徒之间一问一答,相互磨荡砥砺,刺激思想火花的迸发。正是在层层疑问当中,在不断的解答中,“致良知”的丰富内涵得以一一展示,而陈明水正是其中一个重要的问学者。陈明水以提问的形式推动了阳明对本体问题的深入思考。
正德十五年,阳明住在江西虔州,陈明水前往拜会问学,所问所答皆围绕“良知”与“致良知”展开。正是在这一次与陈明水的论学中,阳明将良知与社会个体的关系问题、致良知的方式方法及致良知需要注意的问题都有较为透彻的说明。比如,关于良知与个体的关系问题及致良知的方法问题:
庚辰,往虔州再见先生,问:“近来功夫虽若稍知头脑,然难寻个稳当快乐处。”
先生曰:“尔却去心上寻个天理,此正所谓理障。此间有个诀窍。”
曰:“请问如何?”
曰:“只是致知。”
曰:“如何致?”
曰:“尔那一点良知,是尔自家底准则。尔意念着处,他是便知是,非便知非,更瞒他一些不得。尔只不要欺他,实实落落依着他做去,善便存,恶便去。他这里何等稳当快乐!此便是‘格物’的真诀,‘致知’的实功。若不靠着这些真机,如何去格物?我亦近年体贴出来如此分明,初犹疑只依他恐有不足,精细看,无些小欠阙。”[3](卷下《陈九川录》,P253)
本段是陈明水向阳明请教有关工夫问题的对话,阳明先以“致知”二字简略概括了达致本体的工夫要领。接着,以“尔那一点良知,是尔自家底准则”一句点明良知与个体的关系:良知不是悬空而存的外在于人心的某物,而是内在于人心的天理,是人人具有的本体。因此,做工夫,不是向心外求天理,而是内向于己心。
“尔那一点良知,是尔自家底准则”也明确将良知与本体画上了等号。事实上,有很长一段时期,王阳明并没有将本体归结为良知,而是以诚意为本体。然而,如果“强调‘意’的本体意义时,‘心之体’的地位便发生了动摇”[7](P60)。陈明水也看出了这一点,或者说,他在以“意”为本体做工夫时,遇到了难题,为此,他反馈给阳明:
九川曰:“近年体验得‘明明德’功夫只是‘诚意’。自‘明明德于天下’,步步推入根源,到‘诚意’上再去不得。如何以前又有‘格致’工夫?后又体验,觉得意之诚伪,必先知觉乃可。以颜子‘有不善未尝不知,知之未尝复行’为证,豁然若无疑,却又多了‘格物’工夫。又思来吾心之灵,何有不知意之善恶,只是物欲蔽了。须格去物欲,始能如颜子未尝不知耳。又自疑功夫颠倒,与‘诚意’不成片段。后问希颜,希颜曰:‘先生谓格物致知是诚意功夫,极好。’九川曰:‘如何是诚意功夫?’希颜令再思体看。九川终不悟,请问。”[3](卷下《陈九川录》,P246)
本体决定工夫,有什么样的本体就有什么样的工夫,当陈明水按阳明所授的“以意为本”做格物工夫时,却产生了“功夫颠倒,与‘诚意’不成片段”的疑惑,请教他人也没得到答案。除陈明水外,后来的刘宗周也指出其中的不足:“先生(阳明)解《大学》,于‘意’字原看不清楚,所以于四条目处未免架屋叠床至此。”[8](P108)刘宗周直言阳明对诚意问题未阐释清楚,前后矛盾。陈明水的质疑及刘宗周的批评在一定程度揭示了阳明在诚意学说上还有未圆满之处。刘宗周是阳明死后才出现的人物,自然不能对阳明产生直接的影响,而陈明水当面请教,不能不说他在一定程度促进了阳明对本体这一问题做更进一步的思考。也正是在不断思考之后,阳明最后将本体归结为良知。
不难看出,正是在对陈明水等后学的释疑中,阳明以“良知”取代“诚意”,突破了前期继承孟子而来的旧解,明确确定了良知的本体地位,完成了他自以为傲的“致良知”学说。“致良知”思想的形成也标志着阳明思想的最终成熟,以至于他在晚年总结自己的学术生涯时,也集中于“致良知”上:“吾平生讲学,只是‘致良知’三字。”[4](卷二十六《续编一》,P1091)所以,陈明水对阳明“致良知”思想的最终形成确有助推之功。
三、陈明水富有创见,丰富发展了阳明学说
从总体上而言,陈明水谨守师门矩鍑未偏离王门宗旨,但不等于他墨守成规,毫无创见。而阳明思想虽然博大精深,但在言词上却较为精炼简洁,为后人的多向度发挥提供了可能,这也是造成王学末流偏离正道的原因之一。事实上,陈明水在继承师说的基础上,也不乏极有见地的新创见。以“独”这个范畴为例,“独”通常和“慎”一起构成“慎独”一词表达人的一种修养方式。慎独最早出现于《礼记》之《大学》、《中庸》,主要是指个体进行道德修养的一种要求和规范,其中的戒慎恐惧之“慎”,更多地是强调一种谨慎敬畏的修养态度,这为后世各大儒者所认同,而对“独”字的解读,后儒之间却存有差异。
汉代郑玄与唐代孔颖达将“慎独”之“独”释为“单独”、“独自”④,侧重于对个体隔离于外界独自一人时的存在状态的描述,并未涉及道德修养方面的精神内涵。南宋朱熹对《大学章句》和《中庸章句》作注时,释“独”为“人所不知而己所独知”。这里的“独知”,指人的内在思维活动,即个体从内心进行省察反思,自觉意识到“幽暗”的内心深处“细微之事迹虽未形而几则已动”的即将萌发的违背天理的欲念,并当下作出是非善恶的价值判断和抉择,“而不使其滋长于隐微之中”,从而守护住纯正之天理(道德本心)。因此,在朱熹的语境中,“独”字更侧重个体内心道德判断的独立性。王阳明将“独”、“知”二字合而为一,从而赋予其“良知”意,与朱熹单纯作为意识领域的认知活动相比,良知意义上的独知有了更为丰富的内涵,突破了形下领域的知觉活动这一局限,而上升为形上之道德本体。不过,阳明话语里的“慎独”之“独”可谓是“独知”的简称,“独”字本身仍偏重个体自身一己之意。
陈明水在继承了王阳明慎独这一工夫论思想的同时,也更进一步赋予“独”字本身的良知意义,从而在前人基础上对慎独思想有了新的阐发,在众多的慎独思想中有了与众不同之处。陈明水慎独思想的独特之处,表现在他对“独”字的独到解释:“无善无恶,与物无对,故谓之独。”[5](卷一《答罗念庵》,P33)“无善无恶”是指超越形下世界善恶相对的“至善”。阳明曾明确地指出:“至善是心之本体。”[3](卷上《徐爱录》,P5)“心之本体”即良知,良知是绝对纯粹的善,谓之“至善”,而形下视域之善与恶相对,当超越这种相对之善与恶,也就无所谓善与恶,因此,“无善无恶”即是对良知本体的一种规定,揭示了良知本体的至上性。“与物无对”中的“无对”相对于“有对”而言,“有对”指相对立、有区别之意,“无对”指不与它物相对立,高高在上,独一无二又遍在于万物,说明“道”的绝对性与普遍性。陈明水以“无善无恶,与物无对”来界定“独”,就是视“独”为良知,同时,又有独一无二的含义,实质上在前人基础上更进一步突出了良知本体的至高无上性和绝对性。将“独”解为良知,既使“独”有了更深的内涵,也使“慎独”工夫有了更为明确的指向。陈明水在“独”字上的创见,无疑是对阳明良知学说的重要补充。
四、陈明水积极与朋友论学及收徒传道,传播、推广了阳明学说
阳明学说在中国儒学史上拥有重要地位,影响深远。这既因他本人的思想宏富博大,也得益于其弟子的传播、推广,陈明水在此方面也功不可没。为宣传推广阳明的良知学说,陈明水可谓不遗余力,他“深悟良知奥旨,暇日与群诸生及乡之耆英,相与讲究性命,拳拳以成就人才为己任,尝奋学之不克迁也”[5](附录《临川迁学报功祠记畧》,P175),“与海内诸豪俊推衍良知格致之学,以善己淑人,而不自以为倦也”[5](附录《曾佩祭明水文》,P172)。与朋友讲道论学及收徒传道授学是陈明水积极传播阳明学说的集中体现。
陈明水朋友甚众,与师门中的许多人都有来往,或当面讨论,或书信切磋,在学术问题上互动密切。单从《明水陈先生文集》收录的情况来看,陈明水写与他人的论学书信有83份,涉及50余人,包括王龙溪、聂双江、罗念庵、邹东廓、钱绪山等儒学史上极具影响力的人物。在仅存的这些书信中,可以看见陈明水与朋友们就阳明学说中的许多重要内容进行了深入探讨,比如“良知寂感”问题,“工夫动静”问题等等。通过讨论辩驳,层层剖析,从不同角度对阳明学说的内涵加以展示。
以“良知寂感”问题为例,聂双江和罗念庵认为良知是一虚寂之本体,将寂感二分。与此相应,得出“心有定体”的结论,从而提出致虚守寂、主静的工夫主张。陈明水则坚持寂感一体、体用一源的观点,认为“心无定体”,主张事上做工夫。在给罗念庵的书信中,陈明水便表达了自己的主张,并对罗念庵的观点进行了批评,他说:“吾辈学问大要,在自识本心,庶工夫有下落,不致枉用精神、自生起灭耳。……夫心无定体,感无停机。凡可以致思着力者,俱谓之感,其所以出思发知者,不可得而指也。故欲于感前求寂,是谓画蛇安足,欲于感中求寂,是谓骑驴觅驴。”[5](卷一《答罗近溪(实为罗念庵)先生》,P31)针对陈明水的批评,罗念庵回应道:“‘夫心无定体,感无停机。凡可以致思着力者,俱谓之感,其所以出思发知者,不可得而指也。’谓心有感而无寂,是执事之识本心也。不肖验之于心,则谓心有定体,寂然不动是也;感无定机,时动时静是也。”[9](卷六《答陈明水·庚戌》,P201)罗念庵从时间的维度来说明感有动静之分,这又与陈明水“感无停机”的观点相悖,于是又去信辩驳,陈明水以做梦与水波为喻,驳斥罗念庵感寂二分的观点同时论证了自己寂感不分的主张⑤,可谓言之凿凿。
当然,之所以在心体等问题上有了不同的观点,是由于各人基于不同的视角所致。至于二者孰是孰非,则不能妄加论断。然而,若要以阳明思想为标准来判定,陈明水的观点与阳明更为契合。阳明说:“未发之中即良知也,无前后内外而浑然一体者也。有事、无事可以言动静,而良知无分于有事、无事也。寂然感通可以言动静,而良知无分于寂然感通也。”[3](卷中《答陆原静书二》,P180)阳明以良知收摄寂感,赋予寂感统一于一体的特性,陈明水的“寂感一体”正合此意。
同门友朋之间辩论,陈明水“驳辨尤严”[10](卷八《答欧阳南野太史·二》,P240)。正是通过这些辩论,陈明水对师说进行了更深入的阐释,使阳明学说的精深内涵得以更为完整的展示。同时,也促使对方对自己的观点做更进一步的论证,从而拓展了阳明学的发展向度。总的来说,无论他们的观点怎么样,陈明水通过和友朋们的学术论辩从整体上提升了阳明学说的影响力。
除了论学,陈明水还积极讲学,“倡道东南,经范人师”[5](附录《李万实祭明水文》,P172)。拜其为师者,人数甚众:“拜门为弟子者,后先千百人”,“以格致之学淑天下”[5](附录《七学生数百人合奠明师文》,P174)。陈明水经常“讲学垂教,钦听环席”[5](附录《游日章祭明水文》,P171),“经学明道、德育教人”[5](附录《刻明水陈先生文集后序》,P170)。通过讲学授业,陈明水使阳明学说得以传播、推广,因此,聂双江称赞道:“东南士人类知阳明先师之学,先生大有力焉。”[5](序《礼部郎中陈明水先生墓碑》,P6)
综上,与同时代的学者相比,陈明水的思想虽然没有得到足够重视,然而,陈明水作为江右王学的第一代门人,在阳明学说的发展中,有着不可磨灭的作用。正如时人所言:“其于良知之学,不以老壮穷通易其守,遭险而不失,负谤而不回,商榷阐明、展转订正之功独多。”[5](附录《陈明水先生本传》,P178)推动了阳明学说的发展,在中国儒学发展史上写下了深重的一笔,在阳明后学中理应享有应有的地位。
注释:
①《四库全书总目》所录《明水文集》提要。
②《龙溪先生会语》卷一《冲元会纪》,明万历四年查铎刻本。
③据钱德洪所撰年谱,阳明始揭致良知之教是在他50岁时,然而,据陈来考证,是在49岁。
④郑玄注“慎独”为“慎其闲居之所为”,孔颖达将“慎独”疏解为:“故君子慎其独者,以其隐微之处,恐其罪恶彰显。故君子之人恒其独居言,言虽独居,能谨慎守道也。”(《礼记正义》)
⑤详细内容参考《明水陈先生文集》卷一,《答罗念庵》。
[1](清)黄宗羲.黄宗羲全集[M].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1992.
[2](明)刘宗周.刘宗周全集(第2册)[M].台北:“中央研究院”中国文哲研究所,1996.
[3](明)王阳明.传习录[M].长沙:岳麓书社,2004.
[4](明)王守仁.王阳明全集[M].吴光,等编校.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1.
[5](明)陈九川.明水陈先生文集 (四库全书存目丛书·集部七十二)[M].济南:齐鲁书社,1997.
[6](明)聂豹.双江聂先生文集(四库全书存目丛书·集部七十二)[M].台南:庄严文化公司,1997.
[7]钱明.阳明学的形成与发展[M].南京:江苏古籍出版社,2002.
[8](明)刘宗周.刘宗周全集(第4册)[M].台北:“中央研究院”中国文哲研究所,1998.
[9](明)罗洪先.罗洪先集[M].南京:凤凰出版社,2007.
[10](明)聂豹.聂豹集[M].南京:凤凰出版社,2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