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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李提摩太对我国近代图书馆建设的影响

2013-02-15李玉宝黄影菁上海师范大学图书馆上海200234

图书馆理论与实践 2013年12期
关键词:藏书楼图书馆

●李玉宝,黄影菁(上海师范大学 图书馆,上海 200234)

李提摩太 (1845~1919) 本名 Timothy Richard,1870年来到中国,最初在山东、山西传教,后奔波于京津沪之间,其在华传教四十余年,上至帝王贵胄,下至乡曲村氓,靡不知有此泰西教士。胡光麃认为在19世纪末来华传教士中,“对于文教方面有卓越贡献,同时对于政治方面影响力最大”的即是李提摩太。[1]李氏的革新理论中最系统、最全面、影响最大的是他的教育改革理论,作为与近代教育天然一体的图书馆也成为其变法革新的对象,李提摩太除了著书立说进行理论宣传外,还参与了中国近代教育(图书馆)实践建设,山西大学堂图书馆即是李提摩太创建的中国内陆较为先进、影响较大的图书馆。

1 李提摩太通过对洋务派和维新派的言传身教,客观上加速了近代图书馆观念在我国的传播

在山东、山西救灾、传教过程中,李提摩太将从英国募捐来的数万银元发放给无家可归的灾民,在不同的灾区创建了5个孤儿院,并向山东、山西巡抚提出救灾方案。李氏关心民生疾苦的儒者行为深得洋务派官员的嘉许,他利用自己在官员中的良好口碑,积极结交中央和地方大员及思想、精神领袖,并借此机会向政府高官推销强国富民的药方,期望在推进传教工作的同时使中国变得富强、文明。1884年,他应海关总税务司赫德之邀,首次向中国政府提出改革建议,“对曾国荃、李鸿章、左宗棠及外务部,我建议引进现代教育制度,这是使中国免于战争和被勒索的途径。”[2]169李氏所建议的“现代教育制度”虽很笼统,但联系他后来的论述可知这一“现代教育”包含图书馆方面的内容。李提摩太很注重学校、报馆、图书馆的作用。1889年3月,李提摩太在刚刚复刊的《万国公报》第二期上发表《新学》一文,系统介绍他的教育改革理论。首章说:“大抵各国教育人材之事总计有三,曰学校,曰新闻报馆,曰书籍馆。”在第二章“外国学书目”中将新学校分为三级:初学、中学和上学,其程度与今之小学、中学和大学相对应。在第五章“外国书籍馆”中李氏罗列了英、法、德、俄、美、日六国的各级学校数目、学生人数、学校费用以及各国报馆、图书馆数目。最后李氏又按六国人口与学生比例,推算出了中国应有的小学、中学、大学人数及所需经费、应有的报馆和图书馆数目。李氏这一测算,给梁启超留下了深刻印象。1891年李提摩太在一份启蒙方案中呼吁建立“一些有益于民众启蒙的措施,如开办讲座,设立博物馆、阅览室等。”[2]201

李提摩太对近代中国教育的周密设计及在这种设计中表现出的真诚,引起了维新派知识分子的注意。郑观应曾说:“应与中外达人杰士游,三十年于兹矣,每于酒酣耳热之余,侧闻伟论,且阅欧洲名儒各种著述,及各日报所论安内攘外之道,枨触于怀,随时笔记。”[3]所指“外达”其一即指李提摩太。遍观《郑观应集》可以看出,郑观应在附录中保留了李提摩太很多著作,如《转移积患养民说略》 《英德法俄美日六国学校数目》 《李提摩太〈亲王宜游历各国说〉》 《西士〈论英国博物院书楼规制〉》,可以看出李提摩太对他的深刻影响。1895年10月康有为拜访了李提摩太,深受西学影响的康有为、梁启超经常和李提摩太、李佳白、白礼仁等西方传教士一起讨论改革的计划和办法。康、梁等人把维新会的章程拿来请李提摩太修改,和他讨论应该采取什么方法来启蒙国家,康有为给光绪皇帝的变法倡议书中很多地方借鉴了李提摩太著作中变革思想的精髓。[4]

在李提摩太等传教士及维新人士的鼓动下,各地报刊都刊载了很多西洋近代图书馆的文章。戊戌变法前后,报刊多载“要办藏书楼”、“劝设藏书楼”、“宜建藏书楼”之类的文章,这些文章侧重对设立图书馆意义的宣传,而缺少对图书馆运作模式、制度建设及服务理念的介绍。随着认识的深入,其宣介也逐渐过度到对欧美发达国家图书馆的内部设施、藏书编目、借阅服务等全方位的考查,完全近代意义上的图书馆所应具备的特质已为士人所逐渐掌握,并逐渐在实践领域中得到模仿运用。1898年京师大学堂成立,《京师大学堂章程》对图书馆功用、费用、人员设置等都做了较为详细的规定。1910年的《京师图书馆及各省图书馆通行章程摺》对这一国家级图书馆创设的目的、馆址选择、人员配备、图书采访等都做了详细规定,虽不全面,但在当时已属难能可贵。经李提摩太等传教士的倡议,图书馆在新民、强兵、富国中的作用深入到洋务派官员和维新派士人的心里,并通过他们对民族危难下求新求变的士人产生了重大影响,这为我国近代图书馆的转型奠定了初步基础。

2 李提摩太将新异的西方办馆方式、服务理念介绍到了国内

我国古代藏书楼中除书院藏书、佛道寺观藏书对特定人群开放外,其他如官府藏书、私家藏书均较为封闭,且官府藏书庋藏地多为全国政治中心,极易遭受战乱等灾害影响,损失极大。私家藏书虽布局分散,但它的极端封闭性、保守性也使历代藏书家颇受诟病。而李提摩太对西方图书馆办馆方式、服务理念的介绍却给了国人很大启发。李提摩太在1889年3月的《万国公报》第二期上发表《新学》一文,推算出中国应有的小学、中学、大学人数及所需经费、应有的报馆和图书馆数目,于图书馆则曰:“书籍馆中国宜有大书馆二千座,一万套以下者不在此数,此为中国推算之大略也。”显然,这些图书馆既包括公共图书馆也包括学校图书馆,这么多图书馆在全国是如何布局的呢?1896年4月,《万国公报》登载了李氏的《新政策并序》一文,于建书院则论曰:

泰西之新学,非一国之学,亦非一人之力也,此国有新法焉。彼国从而效之,合万国之通人,以臻兹美备,惟期有益于国,有益于民而已,宜于各省各府及通都大埠建立书院,延聘各国专门之通儒,分类以华文教习,或参用西文。

因此必须在全国各通都大邑、乡镇地方建书院、设藏书楼。至于办馆经费,李氏指出“设馆之法有三,有国设者,有地方官派捐者,有善人自捐设者。此不但京都有之,即乡镇地方亦大半皆有之。”[5]此一建议于国人颇有启发意义。

李提摩太首次将巡回文库制度介绍到国内。1990年2月的《广学会年会记言》是李提摩太主笔的,主张在广学会机关内设立大藏书楼:“但观上海之总局,地位太狭,译书之西国先生,既有六位,译书、删书、钞书、卖书之中国先生亦有十余位,实属不敷居处,且所谓广学会总局者,不但专为译书已也,更拟建设藏书楼,增广博物院,并有刻坐数百人之大堂,以便随时延请官绅,讲论裨益中国之事。”这年4月《万国公报》刊登《广学会第十二届年报记略》,谈到了“巡回图书馆”:

拟于各省各府设立藏书楼,任人入楼纵观,且可派人将书楼之书,携往各学堂中,与人阅看,迟数日后前往收取,而另与以新书。如此,则凡城镇各学堂之师生,不独于中国紧要之书得以备读,即五洲各国有用之书,亦无不周知矣。[6]

对于什么是“巡回图书馆”,1913年第3期的《中华教育界》对此有详细说明:

其阅书之制,则用巡回图书馆之法,此法为欧洲诸所创设,美国则盛风行。……所谓巡回图书馆者,即由借书店进步成之。所以发展图书馆事业,乃一举两得之法也。其原因实以馆内读书室狭小,不敷应用,而馆室之大部分皆为书库,故择普通坊间所有之书,周流出借,倘有损坏,或失误则易赔偿;借出之期限,一周或二周收归后,复转借与他人。故特称巡回图书馆。[7]

我国最早涉及巡回图书馆理论的是民国元年(1912)的章锡琛和谢荫昌,他们分别在《东方杂志》上发表《近代图书馆制度》和《巡回书库普及方法议》。同年8月,民国教育部首次以法规的形式将其固定下来,通过了通俗图书馆、巡行文库事项。巡回文库制度对民国初年的图书馆事业发展有一定的积极影响。

李提摩太的《论英国博物院书楼规制》一文,详细介绍了英国这座1759年建设的书楼的内部设施、借阅方式、编目情况及规章制度,其开放的服务理念对我国近代图书馆的成长很有启发意义。

楼内书籍,任人涉猎,惟不准取出。……楼内光怪陆离,耀人眼目,内置长桌十九张,小桌十六张,足敷三百余人之坐。自一千八百五十四年始许妇女入观,故又设两桌以备妇女之坐。此二桌之外,亦许随便坐落。……屋之中置围柜,以书目三百卷陈其上,使人易于监视,乃此柜如轮之轴,各桌俱得相接,故如置诸左右焉,围桌内极中之处,为总管书楼人之座位,虽阅书三百余人,实不难举目而悉数也。……楼内阅书者,四面俱能写字,且有执役之人,如欲观何书,即写一纸条付执役人,立刻照取。[3]137

表面看来,此开放性的服务理念与我国古代书院开放性的服务方式相比算不上新鲜,但由于我国书院的读者群是固定的,从这个意义上说,它的开放性是不完全的、不彻底的,是不能与英国博物院藏书楼相比的。尤其该楼自1854年起即准许妇女入内观书,更是给国人巨大思想冲击,这种影响借助《万国公报》如日中天的影响,波及更广。

3 李提摩太的图书馆实践活动为我国近代大学图书馆建设提供了可资借鉴的经验

对中国教育进行彻底的西化改革一直是李提摩太梦寐以求的事情,1900年的山西教案给李氏提供了千载难逢的实践机会。山西教案使全省传教士被杀150余人,被毁教堂、医院七十余座。1901年4月,八国联军侵占北京后,欲进逼山西,在此紧急情况下,晋抚岑春煊电请在晋省士绅中颇有人望的李提摩太来晋解决教案及商务问题,李鸿章也向清政府建议由李提摩太出面斡旋和解决“山西教案”问题。李提摩太在与各方人士协商的基础上,向李鸿章递交了《上李傅相办理山西教案章程》七条,其中第三条规定:“共罚全省银五十万两,每年交出的款五万两,以十年为止。但此罚款不归西人,亦不归教民,专为开导晋省人知识,设立学堂,教导有用之学,使官绅士庶子弟学习,不再受迷惑,选中西有学问者各一人总管其事。”[8]245欲借此次赔款建造一座大学,以期更有效的传播基督教文明。对李提摩太颇有好感的李鸿章很快批准了这一建议,将创办大学堂、聘请教习、设置课程、招收学生、管理经费等一切事宜都交给了李提摩太负责。

征得清政府同意后,李氏即用首期白银10万两在上海延聘西学教习、购置仪器图书,做先期准备。山西大学堂西学专斋课程分为文学、法律学、格致学、工程学、医学五大类,学生上课主要采用讲授和实验相结合的形式。因此,李提摩太又在合同《山西大学堂合同》第八条中规定:“动用西学专斋经费洋四万元,以便酌夺建造西学专斋之讲堂、藏书楼、仪器舍、阅报所、试验场、体操场、客厅、司事夫役住房等屋。”[8]249至此,李提摩太与卜舫济的圣约翰大学图书馆一起从实践上证明了图书馆、博物院等是大学必不可少的一级附属机构。如果说圣约翰大学因为它的教会学校性质而为国人所小觑的话,则山西大学堂以它中西并存的形式、为人瞩目的成果再次从空间布局上为国内大学图书馆的设置提供了值得借鉴的经验,这与传教士在《万国公报》等刊物上的宣传是相得益彰的。[9]

[1]胡光麃.影响中国现代化的一百位洋客[M].台北:联经出版事业公司,1992:33.

[2](英) 李提摩太.亲历晚清四十五年[M].李宪堂,侯林莉译.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2005.

[3]郑观应.盛世危言[M].北京:华夏出版社.2002.

[4](英) 苏慧廉.李提摩太在中国[M].关志远,等译.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7:序言.

[5](英) 李提摩太.新学八章[M]//万国公报(第16册).台北,华文书局,1968:10223-10229.

[6]广学会.广学会第十二届年报记略[M]//万国公报(第135册).台北:华文书局,1968:19203.

[7]知非.美国之图书馆[J].中华教育界,1913(3) :1.

[8](英) 李提摩太.上李傅相办理山西教案章程(节录)[C]//陈学恂.中国近代教育史教学参考资料(下).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1986.

[9]李玉宝.论传教士对我国近代图书馆制度体系构建的影响[J].图书馆工作与研究,2012(6):70-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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