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生花境调查研究

车高科，陈帷韬，蔡建国，高鑫兰，陈鹏宇，舒 鸿，周潇夫

（浙江农林大学 风景园林与建筑学院，浙江 临安 311300）

1 引言

在水体景观建设中，植物景观营造始终是焦点，水生花境作为水体美化的新兴形式，逐步成为园林建设中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目前对水生花境专项研究少有报道，开展水生花境的研究将为水体的生态驳岸设计和湿地植物景观建设提供理论基础，具有积极地指导意义。

2 水生花境定义及发展历程

2.1 水生花境含义

水生花境是模拟自然界水域中各种喜水湿植物组合群落交错生长的状态，经过艺术提炼而设计成带状的自然式水景花带，表现水湿生植物的自然美和群体美。

2.2 水生花境源起与现状

花境起源于英国，并不断发展成多种设计形式。最初营造花境的目的是为了近距离观赏植物，并没有特别注意植物之间的搭配，中世纪花园将实用的草本花卉混合在一起种植，这为之后的发展奠定了植物基础，之后随着人们对美学思想的重视、种植技术的提高及可应用植物种类的扩展，花境的布置到达了较高的层次［1］。其中英式花境的营造除灌木、多年生花卉等陆生植物的配置外，开始结合周边环境，如适当引入水生植物，使混合花境的层次更为丰富，这便出现了早期水生花境的雏形。

在20世纪的英国园林中，水生花境并不缺乏例证，在英国长石公园（Longstock Park）中，利用水陆交界的特殊立地环境，将草坪花境与水生花卉结合配置，融为一体，独具一格（图1）［2］。起伏的地形，充沛的降水，草坡与水的交融都为水景的营造创造了良好的前提，在常绿乔灌树丛的映衬下，水苏和玉簪显得分外抢眼，水体一侧是白色马蹄莲，隐去了生硬的水陆边界的同时，又丰富了景观层次；水域另一侧是紫红色的报春大烛台、蓝紫色的燕子花黄菖蒲，与对岸的玉簪、艾草和大戟属植物遥相呼应，尽显自然情趣［2］。

图1 英国长石公园水景

花境由西方国家传入中国，早期在北京、上海、杭州等地得到应用，虽然景观面积不大，但效果很好，近年来，在一些大城市的公共绿地、广场中，花境的应用日渐增多，并根据花境立地环境的不同可分为路缘花境、林缘花境、草坪中央花境、建筑物前花境、庭院花境小品、滨水花境［3］。其中滨水花境可进一步拓展为水生花境，但目前国内对于水生花境的研究尚处于起步阶段并不完善。此外，通过对杭州地区花境类型的调查，发现杭州地区花境营造的类型主要以路缘花境、林缘花境、林下花境、墙垣花境、庭院花境等形式为主，即使是水生花境，也主要布置于临近驳岸的地带，且水生花境的应用并没有形成类似陆生花境那样成熟的体系，也缺乏相关的研究。

2.3 水生花境的作用及研究意义

水生花境作为陆面绿化的延伸，水面绿化的重要组成部分，不同的水湿生植物对水体中不同的污染成分有着不同的净化效果［4］。在美化环境、净化水质、抑制风浪、为水生动物提供优良栖息环境等方面，水生花境作为一股新生力量，有着不可估量的作用。

3 根据立地环境进行配置的水生花境形式

3.1 旱溪花境

旱溪花境是具有一定长度的带状花境景观，常布置在地势中间低两侧高的区域中，整个旱溪底部由大量的卵石或其他石块铺垫而成，并通过形状各异的园林景石对蜿蜒曲折的旱溪进行点缀及在旱溪的两侧配置适宜的时令花卉及部分灌木，来提升景观视觉效，起到点景、对景的作用。

旱溪花境因其内“凹”的立地环境，在不同季节，可能出现多样的环境变化。例如，在梅雨季节，容易积水；在旱季，土壤含水量则会相对较低。因此，旱溪花境往往是耐湿植物与耐旱植物的混合花境。其中可运用的耐湿植物有芦竹、花叶芦竹、芒、芦苇、蒲苇、香蒲、千屈菜、黄菖蒲、美人蕉等；耐旱类植物如金鸡菊、黄金菊、大滨菊等菊科花卉及紫娇花、柳叶马鞭草的加入，丰富了花境的色彩；此外还可加入花叶杞柳、银姬小蜡、银霜女贞，金森女贞，金心胡颓子，贴根海棠等灌木，使景观在竖向上更有层次感。

以上海辰山植物园中的旱溪花境（图2、图3）为例，旱溪总长约240m，横卧与植物园内北美区的底部，整个花境两侧的地形最大落差达5m，犹如一条自然干枯的溪流贯穿其中［5］，溪流两侧配置了美丽月见草、黄菖蒲、密花千屈菜等观花类植物及矮蒲苇、细叶芒、斑叶芒等观赏草类植物。缤纷悦人的花卉间杂于卵石之中，即有枯山水的韵味，又不失自然天成的雅趣。而花境位于河流与游步道之间的地理位置，不仅成为了游人的视觉焦点，添景生情；又在一定程度上丰富了水系与步道之间的层次感，加强了景深，令人心旷神怡。

图2 上海辰山植物园旱溪花境（一）

3.2 滨水花境

滨水花境是水生花境各形式中应用最多，也是发展最为成熟的类型，通常指自然河系旁以及溪流边湿地里的水生花境，其往往与缓坡入水的自然式驳岸相结合，是在临水区域配置多种水生植物及其他适宜花卉，共同营造而成的花境景观。此类水生花境景观作为与陆地植物景观的衔接，不仅柔美地完成了陆地与水面的过渡，提升景观视觉效果，避免了由于水位变化而导致缓坡草坪出现淤泥污渍，从而造成的景观效果下降问题；同时，在保护驳岸肌理，提供相关生物生活繁衍的环境上也起着十分重要的作用。

图3 上海辰山植物园旱溪花境（二）

滨水花境的出现，极大丰富了驳岸的景观美化形式，它一方面可与耐湿的陆生花卉相结合，联结构成色彩艳丽，层次丰富的带状花境景观，提升驳岸与人的亲和性；另一方面，不同水生植物有不同的生态习性，对于水位深浅程度的要求也不尽相同，而滨水花境所处的水陆交界的立地环境属浅水区，是生物资源最富足和集中的区域。因此，其所能应用的植物种类繁多，其中可应用的水生植物有蒲苇、花叶芦竹、芒、旱伞草、再力花、千屈菜、海寿花、水生鸢尾、黄菖蒲、水鬼蕉、美人蕉等；可应用的耐湿性陆生花卉有美丽月见草、玉簪及多种菊科花卉等；此外，也可应用花灌木进行点缀，如花叶杞柳。滨水花境丰富的可选植物种类，为其多样的组合形式奠定了基础。与此同时，滨水花境还可通过巧借远山近水，形成步移景移的景观效果，具有极大的发展前景。

以上海辰山植物园的滨水花境为例（图4），花境位于驳岸与水面的交界处，所用植物材料较为丰富，临水处植以鸢尾、黄菖蒲、水葱、花叶芦竹、芒、海寿花等水生植物，与岸衔接处缀以美丽月见草、玉簪、金鸡菊、紫露草等多年生草本植物。芦竹、水葱、芒等观叶植物所组合而成的景象仿如一道绿色矮景墙，在此衬托下，月见草之粉嫩，金鸡菊之娇柔，分外妖娆。花境利用植物不同的形态特征，通过局部高低、姿态、色彩的对比，在整体空间布局上形成错落有致，富有节奏的韵律感。在常绿乔木及倒影的映衬下，此滨水花境显得分外雅致宁静，超然脱俗。

图4 辰山植物园景区滨水花境

再如辰山植物园岩石园中的滨水花境（图5），其地处以石为界的人工溪流边侧，而此类水体的宽窄及深浅则成为植物配置应重点考虑的一个因素，选择的水生植物体量不宜过大，宜与整体环境相协调。该花境以石为基，多种花型花色的鸢尾品种填充于石与石之间的空隙中，间以黄菖蒲，卡开芦，海寿花等水生植物，配以水果兰、蓝花鼠尾草等草本花卉及杞柳、海栀子等花灌木，并在石缝中植入适当藤本，如千叶兰，提升绿量，增加野趣。花境的各个组成元素虽或多或少地被石所间隔开来，但在色彩、质感、姿态及高低层次的整体布局上灵动宜人，有形散而神不散之势。汀步与花境的融糅，步履其间，不免让人陶然其中，泛起“水令人远，石令人古”之绪。

图5 辰山植物园岩石园中的滨水花境

3.3 深水区水生花境

出于对景观视距及对划分水面空间的考虑，深水区水生花境应运而生。深水区水生花境是指在距离驳岸有一定距离处营造的由水生植物构成的花境景观。但花境所处的水位深度也限制了配置所能选择的水生植物类型，多以可适应较深水位的挺水植物，如荷花，及浮水植物睡莲等为主题元素来展开；在此基础上，应用漂浮植物环于挺水植物四周进行点缀，如大薸、狐尾藻等浮水观叶植物及荇菜、水罂粟类的浮水观花植物。通过浮水植物与挺水植物在姿态及竖向高度上的对比，来丰富花境整体色彩及竖向层次感。图6中以荷为题的水生花境景观，与周边浓绿的轮叶狐尾藻形成鲜明对比，在水影的映衬下，清新秀气，分外宁静。莲叶碧，荷花娇，清风徐过，“香远溢清”之感拂面而生。

图6 深水区水生花境

由于深水区水生花境的植物选材限制，以及离开驳岸营建的水生花境在维护上存在的难度，深水区水生花境的应用相对其它类型的水生花境，显得并不多见，但其在增加水域空间进深感，多样化水景造景形式上的功效仍是值得引起关注。

3.4 岛屿式水生花境

岛屿式水生花境通常指在水域中的小型岛屿上营造的以水湿生植物为主题的花境景观。与深水区水生花境类似，丰富水面空间，提升水面景观视觉效果同样是岛屿式水生花境营造的关键出发点。岛屿的体量应以所处水域的面积为依据，结合周边游步道及游人游憩停留点来综合考量岛屿在水域中所处的最佳位置，避免因面积过大或视距过短而造成视觉空间上的拥挤。

岛屿式水生花境相对周边环境具有独立性，其立地环境的特征与滨水花境具有共性，均包含浅水区与缓坡两大组成区块。因此，适用于“岛屿式”水生花境的植物类型与滨水花境相似。但在营造手法上与滨水花境有一定差异，滨水花境多是两面观，强调带状的景观效果；而“岛屿式”水生花境往往是多面可观的，强调组团成丛的景观效果，在植物空间布置时，要注重核心与边缘的逐级空间层次关系，考虑各个景观视角所带来的视觉体验，避免顾此失彼。岛屿式水生花境目前并未得到广泛应用，但就其独具一格的观赏特性与分割水面空间的作用而言，具有长远的发展潜力。

在国内花境发展的前沿城市中，也有一些优秀的案例，例如上海世博园景区中的“岛屿式”水生花境（图7），亲临茶室而立，为闲坐茶室或漫步栈道的游人提供了近距离的景观视觉体验，对于花境的色彩、姿态、空间有进一步的感触。水域的另一侧是游步道，通过在水域中穿插花境来增添水景空间整体营造中的中景成分，并利用游人视觉心理，使水域显得开阔别致。花境结合卵石，配以藨草、水葱、水毛花等修长型观叶植物作为竖向空间的主角；缀以黄菖蒲，鸢尾作为第二竖向空间景观，柔美的姿态，金艳的花色，突显了花境的色彩；第三竖向层次空间通过配植金娃娃萱草、花叶香蒲来充实花境景观效果；最后在岛屿周边环以荇菜等浮水植物，构成以藨草为心，向四周辐射扩散而开的混合水生花境景观，并在花境一角添入木本植物，其婀娜的姿态打破了“一心辐射式”可能造成的景观单调，丰富了竖向空间层次的变幻，可谓步移景异，野趣横生。

图7 上海世博园景区“岛屿式”水生花境

再如上海辰山植物园水生专类园中的“岛屿式”水生花境（图8），与世博园景区的“岛屿式”水生花境不同，此水生花境以观赏草为主题，且水池人工意味浓厚，岛处于水池中心，与周边各步道的距离相等，视线通透。以此立地条件出发，将芒、玉带草等禾本科观叶植物作为花境观赏核心，组团成丛的视觉密度与周边开阔的视觉空间形成鲜明对比，以此抓住游人眼球，并在禾本科组团周边环植金叶菖蒲、紫叶美人蕉来丰富花境色调。置石入景的营造手法，无疑再为此水景锦上添花。

图8 上海辰山植物园水生专类园景区

3.5 容器式水生花境

容器式水生花镜是一种小型化了的种植在一定容器中的水生花境形式。其通过利用盆、槽、钵、盘等各式容器，搭配相关水生植物，形成小面积的微缩水景，力图在微小的空间中营造出开阔深远的意境，以小见大［6］。容器式水生花镜可以作为水景园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多用来点缀庭院，通过不同容器的选择与周边环境的搭配，营造出与其他水生花境截然不同的景观效果。

在植物选择上，容器式水生花境中的植物既要考虑景观营造的效果，又要考虑到不同植物的生态习性和不同植物能否在一定体积一定深度的容器环境中适应生存的问题。同时，不同植物之间的相互影响，能否保持水体供氧，能否保持水体澄清，也是在容器式水生花境的营造中需要考虑的问题。不同的阔叶、细叶植物可以相互搭配，形成出不同的配置方式和色彩组合。

在容器选择上，几乎所有的盛水容器——包括各式各样的桶、盆、槽、罐、木箱，甚至如浴缸，废旧的木船，都能够运用在容器式水生花镜的制作中。为了得到最佳的效果并保证水生植物的生长，选用的容器应有较宽的口径，至少45～60cm，深度至少为38～45cm［7］。容器式水生花境作为水生花境的新兴方向和重要组成部分，为水生植物造景提供了简单有效又别出心裁的新型方式。其拥有造景方便，材料来源广泛的特点，且有将废弃容器的再次利用甚至有变废为宝的作用。在国外，许多园艺公司开发了各种专业容器和特性植物等来装饰容器式水生花境，如图9，由红花半边莲、矮纸莎草、水葫芦、毛茛等花卉组成的容器式水生花境。

图9 国外某庭院“容器式”水生花境

在国内，容器式水生花境也有一定的发展，图10所示，由水竹芋、纸莎草、菖蒲、狐尾藻、花叶芋及睡莲组成，色调跳跃，构图灵动，虽是木桶中的花境小景，却有小中见大之功效。

图10 国内“容器式”水生花境

3.6 雨洪水生花境

雨洪水生花境应用于雨水收集系统的生物滞留池中，在发挥雨水收集蓄洪防旱的功效的同时，创造出一定拥有一定景观效果的水生花境景观。生物滞留池在一方面维系其生态目标的同时，另一方面又要创造出具有良好视觉效果的植物景观，但因其所处立地环境较为特殊，与旱溪花境相仿，时而积水，时而干燥，由此在选取植物时要将耐湿能力与抗旱能力统一考虑，常以禾本科的观赏草类植物为主题。雨洪管理系统目前在国外已有一定发展，国内尚处起步阶段，还有许多方面需要向西方借鉴。但即使在国外的生物滞留池营建中，植物景观营造仍有十足的挖掘潜力（图11）。随着城市化进程的加快，城市硬地的不断扩张，生物滞留池的作用日益明显，这也为雨洪水生花境的发展带来了契机。

图11 生物滞留池中水景

4 水生花境景观营造原则

4.1 对比与协调原则

水生植物花境在营建时，要依据所处的立地环境，来确定适合的水生花境形式，让花境融入环境之中，从具体立地条件出发，选择适用的植物类型，通过花境整体色彩、姿态、空间布局上与周边环境形成对比，用差异来突出花境的视觉效果，也是一种常用的手段。

4.2 变化与统一原则

从花境自身设计角度出发，统一性指水湿生植物的线条、形式、风格等方面，要求有一定的相似性或一致性，给人以协和的感觉［9］，但在花色、叶色等方面要有变化，在高度上要有错落，通过组合配置，可以创造出丰富美观的立面景观，使花境季相分明，色彩缤纷，形成趋向自然的植物群落景观。

4.3 节奏与韵律原则

水生花境的营造要富有一定韵律与节奏感，主要通过色彩、空间、质感的序列排布来创造。在色彩配置上，花色或叶色间的渐进，重复，对比均可起到一定功效；在空间布局上，以竖向上有高度优势的植物与矮生的水生植物交杂间植，形成漂浮植物，浮水植物，挺水植物的渐进，自然灵动；在质感上，通过叶形，花形及体量上的异同的相互映衬。

5 水生花境前景展望

亲水是人的天性。对于居住在钢筋森林和水泥沙漠的现代都市人来说，充满灵性的水景已经成为他们休闲生活的普遍追求。在户外居住空间的景观设计上，也越来越多地采纳各种水景形式。水生花境作为水体美化的重要形式，在提高城市景观品质、改善绿地结构和提升生态效益方面具有十分重要的作用。目前国内水生花境的应用尚未成熟，在今后的工作中，除了要大力倡导水生花境在城市绿地中的应用外，还要继续加大对水生花境所能应用植物的引种、开发和利用，加强与国内外先进园艺公司的合作交流，进一步普及水生花境，寓景于水，促进绚丽多彩的都市聚居环境建设。水生花境这股有待进一步发展的水景美化力量，将随着探索与完善的并行，在景观设计中日益彰显出其蓬勃的朝气与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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