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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彭邦祯《月之故乡》

2013-02-01薛俊霞

文学教育·中旬版 2012年6期

薛俊霞

【摘要】我国自古就有把诗词作为传达思念、离愁等情感的寄托,本文从解读台湾诗人彭邦祯的《月之故乡》一文,来表述海外游子那满腔的思乡爱国之情。

【关键词】彭邦祯:月之故乡;有感

诗读得多了并非坏事,但时常面对一些相去不远的东西,再好的诗在看诗人的眼里也会由最初的传奇化为平常。说是平常,并非诗的光辉不再,一首好诗的魅力是永恒的,之所以归于平常,是因为读诗之人的心潮不再因之大起大落,诗人的情思与读者的意致相融为隽永的宁静和谐。

人真是贪婪的动物,总是在不断品味过往永恒的落寞中,期待未来永恒的出现。故而读到台湾诗人彭邦祯的《月之故乡》时,身心为之一颤,耳目为之一新。久闭的乡思心潮,也因这一泓活水的涌入而重添无限生机。

天上一个月亮

水里一个月亮

天上的月亮在水里

水里的月亮在天上

低头看水里

抬头看天上

看月亮,思故乡

一个在水里

一个在天上

这首诗作于1977年圣诞夜,是诗人在美国纽约长岛的湖边所见、所思、所感,是万般情愁乡恋一倾而出融注笔端的心华。

思乡,是每个民族每个人共有的情怀,更不消说飘零半生,家园如梦的中国诗人彭邦祯了。

诗人的感知最敏锐,情思最丰沛。台湾已是异乡,今又寄居美国,故乡更是遥远。在这圣诞佳节之时,湖月相映之境,孤悬海外的诗人必然会有“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地难为情”的感慨吧。强烈的失落感和流亡意识涌上心头,便凝结成这首看似淡然而意蕴无限的《月之故乡》。

明月千里寄相思,是诗歌最温暖的情怀,中国如是,世界如斯。万千佳丽中,彭邦祯以一首《月之故乡》,推陈出新,其独特的审美感受给予思乡诗歌一种意想不到的美质。

“诗者,志之所之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毛诗序》)真正的诗,永远是心灵的剖析,是灵魂的写照。诗人彭邦祯于圣诞之夜,异域湖畔,览天边明月而触景生情,写下此诗。词虽浅,然意深而韵美。击节吟咏,恰到好处。

水有源,木有本。“看月亮,思故乡”,诗人拷问的是月之故乡,又何尝不是“我”的故乡呢?月亮的故乡尚不可捉摸,明月相思,“我”的故乡又在何方?大陆?台湾?两地都有“我”的足迹,一如水中有月,天上也有月,可故乡依旧咫尺天涯。“以心写物,故物皆着我之色”,诗人以单纯的意象组合成诗,赋予原本普通的景物以哲理之思,让人读来有一种雾里看花,水中望月的惆怅无奈之感,平添许多“天涯何处是归程”的哀愁。

与一般文学体裁比较,诗歌更讲究凝练性。“意思犹五谷也。文,则炊而为饭;诗,则酿而为酒。”(明·吴乔《围炉诗话》)这样看来,《月之故乡》确是一坛上好佳酿。整首诗仅两节,九句,五十四字,寥寥数个意象交合,却给我们呈现出一个幽深的意境,诗人郁积多年的思乡之情、漂泊之苦得以淋漓尽致地表现。

王国维《人间词话》云:“无我之境,人惟静中得之。有我之境,于由动之静时得之。故一优美,一宏壮也。”显然,《月之故乡》属于后者。其时,诗人不满台湾当局的政治现实却又难以抗拒,在异域佳节观明月而引发相思之情,心潮突涌,却又不能恣意宣泄,只得将内心深处蕴藏的期盼两岸早日统一、亲人早日团聚的愿望,通过朦胧的意境含蓄地表达出来,颇具凄怆幽苦之壮美。反复品读全诗,大有“于无声处听惊雷”之感。在这里,诗人写的不仅仅是他一个人一时一地的感受,更是一个社会,一个时代的呼声。

诗人选用一个最古老的意象——月亮,来寄托自己对故乡、对祖国的思恋之情。没有刻意雕琢,恣意铺陈,仅凭一怀热忱,将当时的情景自然而然地记录下来,诗情却漾于字里行间,丰富而曲折。文理自然,姿态横生,不失为上品之作。

诗共两节,结构上存在两个明显的跳跃:第一节诗人由天上月跳到水里月,再回环往返,形成一种深邃飘渺的意境。第二节又是一个跳跃,“看月亮,思故乡”,由月及人,再由人望月到人思乡,最后又完成水中月到天上月的空间转换,至此收笔,引人无限遐想。整首诗在字词句上承接自然,有跳跃却不突兀。品读中,我们仿佛看到不知所终的天涯羁客,正柔肠百结的沉浸在对寂寥乡愁的倾诉里。

诗人自己曾说过:“只要当一首诗能达到致人性自然的尊严,理性自然的和谐,感性自然的飞翔时,它就是其真实自然的存在!”而《月之故乡》正是诗人这一艺术理念的表证之作,“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如果乡愁只有纯粹的距离而没有沧桑,这种乡愁是单薄的。

彭邦祯选取即时的一个生活场景,以单纯的意象,平易的词句,创造出无尽的韵外之致。这是异国他乡里的借月思乡,诗人更是徘徊在“故乡是大陆还是台湾”的两难境地,于是两处相思,两种缱绻,或许少了些历史感,却不乏人世之沧桑,甚至更多了份哲理之思。

中国古典诗歌中,思乡愁绪随处可见。李白用一生在怀乡,最终还是客死他乡。号称“中国第一思乡诗”的《静夜思》,曾醉倒多少游子!

彭邦祯的《月之故乡》或许也得到了李白的灵感。一样的凄清之夜,一样的清辉似霜,一样的举头望月,李白直抒胸臆,难耐处处为家处处不是家的凄凉,彭邦祯缘物表志,不安故乡如水中月雾里花的悲怆,后者的内蕴更为深挚,有家国之思。

中国思乡诗长廊里,不乏有张九龄“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张若虚“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这样意境雄浑、旷放开朗之作。彭邦祯的《月之故乡》境象虽不远大,却以情思幽深,结构奇巧见长。都是望月怀远之诗,人不同,思虑自然不同,所谓“量体裁衣”,各极其妙而已。无论如何,夜阑人静,天地澄澈中,揽月怀乡,那个味儿叫真!

无论从创作艺术还是思想内容来看,《月之故乡》都是血肉俱丰的佳篇。好是极好,却不能凌空架起。《月之故乡》以其独特的艺术魅力使之能够成为永恒,我们赞叹,但世上没有最好的只有更好的,真诚期待后来者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