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略性新兴产业创新生态系统协同创新的治理机制研究

吴绍波

(1.重庆工商大学商务策划学院，重庆 400067;2.电子商务及供应链系统重庆市重点实验室，重庆 400067)

1 战略性新兴产业构建创新生态系统的必要性

创新生态系统是核心创新企业与上游供应商、下游销售商、同行业竞争对手及产品服务的其他相关配套提供主体所构成的相互依赖的合作伙伴关系［1］，创新生态类似于生物与生物之间、生物与环境之间所形成的互利共生、相互寄生的生物生态系统。创新生态系统的核心创新企业与众多外围企业组织通过技术互补，共同向消费者提供一整套完整的产品或者服务解决方案。如果缺少任何一个配套主体与技术环节，整个创新生态系统就无法顺利运作。

战略性新兴产业的技术产品一般还处于初级开发阶段，产品创新、工艺创新、市场创新协同均衡发展是市场需求开发的基本要求，企业在战略性新兴产业领域的创新不能局限于某一技术环节的创新而忽视相关支撑技术、互补产品的发展。否则，企业产品就有可能缺乏相关配套技术产品，就像在一个既无汽油也无高速公路的环境下销售法拉利跑车一样，个别战略性新兴产业存在难以存活的可能。

企业在战略性新兴产业领域的创新不再是一个独立存在的创新者，而是一个大范围的创新生态系统内的一个行为者，要在战略性新兴产业的竞争中生存就必须学会经营自己的依赖关系。在当前激烈的外部竞争环境下，战略性新兴产业内的企业如果想通过技术创新走在竞争对手的前面，必须要与产业内的上下游企业甚至竞争对手协调配合，实现共同发展。战略性新兴产业内的企业自身的产品创新都与其他企业的产品创新息息相关，很多处于互补关系的产品的创新需要从整个创新生态系统去考虑。

2 战略性新兴产业创新生态系统的治理动因分析

2.1 创新生态系统相互依赖的非对称性

战略性新兴产业创新生态系统内企业合作的基础是企业组织之间技术的互补性，由于彼此技术资源的稀缺性与不可替代性特征，合作双方在创新生态系统上存在一定的相互依赖性。然而，由于一方市场实力可能更强或者技术资源更为稀缺，这种依赖性有可能并不是对称的。正如Barbieri［2］所认为的那样，对称的相互依赖减少冲突，而不对称的相互依赖导致更多的冲突。这种依赖性的不对称可能导致强势一方采取机会主义行为侵吞弱势一方利益，如分配更多的利润，或者按照强势企业的要求确定产品方向等等。例如，在社交游戏的创新生态系统中，全球最大的社交游戏公司Zynga依赖于Facebook平台开发了大量的游戏，由于Zynga公司对Facebook平台的过度依赖，Zynga公司于2010年被迫与Facebook签署协议，Zynga同意部分游戏将在Facebook平台上独家推出，换取Facebook保证的增长目标。在这种地位不对等的前提下，如果Facebook对应用开发商施加进一步的限制或开发自己的社交游戏，Zynga的收入就会受到不利影响［3］。

2.2 创新生态系统技术配套的专用性

核心创新企业在开放产品平台过程中，外围配套企业在获得相关平台产品的接口技术知识的同时，其技术开发的资产投入由于专用性特征，也被锁定在核心企业的创新生态系统中，可能面临核心企业“敲竹杠”的机会主义行为。外围企业在接口技术的研究与开发中，必须购置某些专用的资产设备，由于战略性新兴产业大多为一些知识密集的高精尖技术，其研制和生产设备等具有很强专用性特征，一旦形成便很难转为它用。创新生态系统技术配套的专用性的直接后果是和核心企业在谈判过程中议价能力降低，导致核心企业有机会获取机会主义收益。例如，在以美国高通公司为核心的3G手机创新生态系统中，手机终端厂商的物质资产与人力资产都是专用于3G网络的，不能轻易转向于其他网络制式的生产，这些手机厂商要想手机支持3G网络，必须与美国高通在3G专利费上进行谈判，而高通则在谈判过程中“狮子大开口”，不断索要高额专利费。据悉，高通收取的3G专利费用平均为手机批发价格的5%，3G手机的净利润只有10%左右，高通5%的专利费用对手机终端厂商已经造成巨大的压力［4］。

2.3 集体行动的“搭便车”行为

战略性新兴产业创新生态系统在共享技术标准过程中，由于知识的无形性与外溢性特征，使得参与成员究竟拥有多少核心技术知识无从得知。有的成员参与创新生态系统的动机可能并不是为了进行技术配套产品的开发，而是为了免费窃取专利池中的技术知识，容易导致“搭便车”的行为出现。技术标准具有公共物品的特性，创新生态系统作为一个整体，企业之间对现有和未来的技术进行相互许可，共享技术专利的收益。然而，那些有潜在机会主义行为的企业只对共同利益很感兴趣，而不愿意付出共同的成本。不管该企业对创新生态做出的贡献有多大，一旦因其配套技术被采纳进入创新生态系统，该企业将无偿使用现在的技术标准和未来的创新技术，这样就有可能打击创新生态系统上其他企业进行技术创新的积极性，阻碍整个创新生态的技术进步。由于技术专利的价值很难准确评估，有的外围企业为了获得核心企业的信任，可能利用“垃圾专利”充当“基本专利”，向发起企业传递虚假信息，从而获得加入创新生态系统的资格。一些差的候选企业加入创新生态系统可能导致部分好企业也不愿意加入，如此循环往复，最终只有更多更差的候选企业充斥在创新生态系统内，创新生态系统的整体竞争力也会不断下降，甚至有可能解体。

2.4 技术学习能力的差异性

战略性新兴产业创新生态系统在建立技术标准过程中，合作成员必须拿出一定的技术知识进行共享，以此建立一个合作平台，实现优势知识资源互补，并在此基础上开始合作创新。合作过程中可能需要公开一定的商业秘密，如接口标准、源代码等等，双方都向对方学习，尽可能获得对方知识和技术。在建立创新生态系统之初，即使双方实力均等，互相依赖程度差不多，但由于学习能力的差异，即随着时间的推移，一方获得的技术知识就有可能比另一方多，使一方原有的优势减弱或消失，从而打破原有均衡。当出现利益争端时，由于合作伙伴的技术知识已经掌握，学习能力强的一方就有可能退出原有创新生态系统，从而把重要的商业秘密 (如源代码)和核心技术带走，加入其他创新生态系统或者组建新的创新生态系统，从而对原有创新生态构成威胁。

3 战略性新兴产业创新生态系统的治理机制

战略性新兴产业创新生态系统的治理需要控制创新生态成员的机会主义行为，解决成员之间的利益分歧。战略性新兴产业创新生态系统的治理机制包括协商机制、声誉机制、信息披露与平台开放机制、信任机制等几个方面［5］。

3.1 战略性新兴产业创新生态系统的协商谈判机制

在创新生态系统的合作中，各方存在冲突最重要的根源是彼此之间利益目标的不一致，创新生态要健康地发展，就必须保证各方利益的协调均衡。在企业内部，利益协调可以采取行政命令的方式实施;而在创新生态系统内，合作各方代表了不同的利益主体，利益协调只能通过协商方式解决。战略性新兴产业内的企业在创新生态系统内谈判力的大小，取决于知识产权、安装基础、互补性产品等几个方面［6］。

(1)知识产权。知识产权是企业进入战略性新兴产业创新生态系统的重要砝码，由于战略性新兴产业的技术集成度非常高，单个企业所拥有的知识产权有可能仅仅是技术链条的一个片段，所以需要众多企业联合起来形成技术标准。由于每个企业所拥有的知识产权都是不可或缺的，所以知识产权是决定企业组织在战略性新兴产业创新生态系统内的议价能力的重要因素。例如，在苹果与谷歌所组成的手机创新生态中，尽管谷歌的安卓 (Android)操作系统被史蒂夫·乔布斯称之为“剽窃的产品”，但谷歌在与苹果的专利纠纷中仍然有强大的谈判力，主要是因为苹果设备的部分功能使用到了谷歌的专利，如谷歌地图的使用［7］。

(2)安装基础。安装基础是网络经济的一个概念，是用户选择该产品的最低用户规模。很多战略性新兴产业具有网络经济特征，如互联网行业和电子信息产业都具有需求规模经济特点，即产品必须达到一定的用户规模，用户才会选择此产品而非彼产品。这是因为，购买一种标准产品的消费者越多，该种产品的消费者的效用才越大，才会产生为边际消费者创造更多价值的网络外部性。网络外部性使得“大网络比小网络更有吸引力”，比较经典的案例就是 QWERTY键盘和Dvorak键盘的竞争案例。战略性新兴产业的企业如果具有强大的安装基础，就意味着有更大的用户群，也有更多的上下游企业在创新生态系统上愿意为其做配套研发，该企业在谈判中就拥有更大的主导权力。例如，在微软主导的计算机创新生态系统中，很多用户都选择基于 Windows操作系统的计算机，因为Windows平台拥有强大的安装基础。硬件公司因在创新生态中对Windows操作系统过度依赖而十分被动。

(3)互补性产品。在战略性新兴产业领域内，用户对核心产品的需求在一定程度上依赖于配套产品或服务的市场供给。如果没有互补性产品作为支撑，核心产品并不能给用户提供一套完整的产品解决方案。例如，手机硬件与操作系统 (如安卓操作系统、微软操作系统)，3D高清电视与3D高清片源等等。那些拥有较多互补性产品的企业，拥有更大的用户群，在创新生态内往往具有更强的竞争优势与谈判能力。例如，在HD-DVD和蓝光播放器的竞争中，索尼公司的蓝光技术得到全世界170多家游戏公司、电影公司、消费电子和家用电脑制造商的支持，正是拥有众多互补性产品的支持，才使索尼公司的蓝光技术在这场竞争中胜出。

3.2 战略性新兴产业创新生态系统的声誉机制

在创新生态系统中，声誉是拥有私人信息的一方对没有私人信息的合作伙伴的一种承诺，合作伙伴之所以会相信这种承诺，有两方面原因:一方面，守信的企业过去的声誉记录是可观察的，这是一种能表明其守信的一种信号，如果双方之前没有合作经历，就只能依赖声誉判断其可信度，对企业而言遵守契约将带来未来的合作机会，从而带来潜在的收益;另一方面，如果创新生态系统的企业失信就会失去已经获得的声誉，从而变成坏的声誉在创新生态内传播，以后就没有其他企业愿意与其合作，因此，在声誉机制的作用下，机会主义行为会付出一定的违约成本，所以声誉对战略性新兴产业创新生态系统的机会主义行为有很好的制约作用。

声誉是企业与创新生态系统上其他组织的长期合作过程中形成的，形成过程需要一定的时间积累，也需要企业付出巨大的成本，但声誉可以为企业在创新生态系统内的合作降低可观的交易成本，因此声誉对于创新生态系统中的每一个企业都是宝贵的无形资产。例如，IBM为了在创新生态系统中获得良好的声誉，通过多个机构或项目为合作伙伴提供技术帮助，如在因特网上提供免费课程，帮助销售商了解IBM产品的特点，并提高销售技能［8］。

3.3 战略性新兴产业创新生态系统的信息披露与平台开放机制

知识产权资料的及时披露可以让创新生态内的企业组织都知道标准接口知识，便于协作研发与技术对接，有利于创新生态系统的构建。创新生态内的企业通过开放平台接口技术或者及时披露专利信息，会使参与配套产品研发的企业越来越多，随之吸引来更多的相关用户，增加整个产品的市场需求规模。通过知识产权信息披露，相对弱势企业可以借外部力量共同抗衡强势企业，而强势企业也可以借外部力量巩固自身地位。例如，国内最大的电子商务企业——淘宝为了构筑自己的创新生态圈，从2009年开始接二连三地推出开放淘宝应用商店等一系列面向第三方软件开发者和基础用户的API平台，只要与淘宝业务有关，都被允许通过API进行开发，以实现应用和平台系统化对接［9］，淘宝的知识产权信息披露与平台开放策略极大地巩固了该企业在电子商务领域的地位。

相反，如果知识产权信息披露不及时或者不完整，采取这种专利技术封闭发展的策略将会阻碍新技术的推广和应用，不利于扩大市场安装基础，可能丧失成为产业标准的最佳机会。例如，IBM早年曾开发了Netbeui协议和Token Ring网络，但在NetBeui和TCP/IP的网络协议竞争及Token Ring和Ethernet的网络竞争中，IBM全都败下阵来。原因是TCP/IP和Ethernet开放得早，已经提前一步成为了产业公认的标准，而IBM的Netbeui和Token Ring产品失去了成为主流技术的机会。这使IBM公司意识到一项技术开放得越早，就越有可能成为主流，从而成为产业的标准［10］。

3.4 战略性新兴产业创新生态系统的信任机制

在战略性新兴产业创新生态系统成员的互动关系中，企业旨在攫取其他成员知识产权的动机很难察觉，在机会主义行为不具备可观察性与可验证性的前提下，正式契约的协调作用非常有限的。Phene和Tallman［11］提出了利用自我实施约定来减少合作中的机会主义行为的方法。在高度信任的前提下，企业组织对创新生态系统中其他成员高度理解和认同，充分相信自身的利益不会被侵犯，没有必要对合作伙伴采取监督措施。战略性新兴产业创新生态系统要提高企业组织之间的信任程度，要做到如下几个方面:首先，创新生态系统要做到利益分配公平合理，应尽可能地制定出一个公平、合理、多赢的协议或合同，让创新生态系统成员在相互平等的基础上明确其责任、权利和义务。其次，创新生态系统要建立多样化的、有效的沟通渠道。创新生态系统可以通过建立计算机支持协同系统实现组织之间正式交流沟通，也可以通过建立非正式网络的方式实现交流沟通。创新生态系统成员间的非正式关系能加强联系纽带，缩短合作各方的情感距离，消除潜在的冲突。最后，创新生态系统要建立良好的信任循环，避免已经建立起来的良好信任受到破坏。信任的建立对于创新生态系统来之不易，但是，已经建立起来的信任并不是牢不可破，企业之间的任何一次不守信的机会主义行为都有可能使已经建立的信任前功尽弃。因此，创新生态系统成员一定要珍惜已有的信任，在合作中避免采取任何机会主义行为破坏彼此之间的合作关系。

4 结束语

战略性新兴产业的产品开发一般处于初级阶段，产品创新、工艺创新、市场创新协同均衡发展是市场需求开发的基本要求，企业在战略性新兴产业领域的创新不能局限于某一技术环节的创新而忽视相关支撑技术、互补产品的发展，应该更多地通过构筑创新生态系统经营上下游企业之间的依赖关系。战略性新兴产业创新生态系统在运行过程中，由于企业组织相互依赖的非对称性、技术配套的专用性、集体行动的搭便车行为以及技术学习能力的差异性等原因，很容易滋生机会主义行为。战略性新兴产业创新生态系统的治理就是需要平衡创新生态系统各方的相互依赖性程度，解决各方的利益冲突，降低由于技术配套的专用性、集体行动的搭便车行为和技术学习能力差异所带来的机会主义行为，增加企业组织之间的技术知识共享意愿。创新生态系统的治理机制包括协商机制、声誉机制、信息披露和平台开放机制及信任机制等几个方面，通过几种治理机制的综合运用以达到治理目标。

［1］吴绍波，顾新．知识链组织之间合作与冲突的稳定性结构研究［J］．南开管理评论，2009，12(3):54－58，66．

［2］Barbieri，K．Economic Interdependence:A path to peace or a source of interstate conflict［J］．Journal of Peace Research，1996，33(2):29－49．

［3］新浪科技．Zynga过度依赖 Facebook，付费用户数不到 5%［EB/OL］．http://tech．sina．com．cn/i/2011 －12 －26/22426565289．shtml，2011 －12 －26．

［4］贾静华．专利费已成手机终端厂商的绊脚石［EB/OL］．http://www．chinaz．com/news/2012/1025/279619．shtml，2012 －10－25．

［5］王昌林，蒲勇健．企业技术联盟治理机制［J］．重庆大学学报(自然科学版)，2005，28(2):151－154．

［6］吴文华．高技术企业标准联盟治理研究［D］．湖南大学博士论文，2008，105．

［7］腾讯科技．传苹果谷歌 CEO 秘密谈判，欲解决知识产权问题［EB/OL］．http://tech．qq．com/a/20120831/000010．htm，2012－08－31．

［8］石新泓．创新生态系统:IBM Inside［J］．商业评论，2006，(8):23 －24．

［9］付江．开放平台大抉择之淘宝篇:电商巨头布局生态系统［EB/OL］．http://www．csdn．net/article/2011－12－02/308433，2011－12－02．

［10］缪荣．IBM 公司专利开放战略的启示［EB/OL］．http://vision．ciic．com．cn/default．aspx?tabid=60 ＆ArticleId=872，2009 －03－01．

［11］A．Phene，S．Tallman．Complexity，context and governance in biotechnology alliances［J］．Journal of International Business Studies，2012，43(5):61 －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