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战国策”
2013-01-24
南方周末记者 方可成 姚远
在海上护渔维权执法的中国渔政船。江山❘摄
(从左至右):美国防长帕内塔、日本首相安倍晋三、越南国防部长冯光青、菲律宾国防部长加斯明、新加坡国防部长黄永宏、印度尼西亚总统苏西洛、澳大利亚国防部长斯蒂芬·史密斯、法国国防部长让·伊夫·勒德里安
南方周末记者 方可成 姚远
2012年,西太平洋海面被许多国家搅起风浪。
“到2020年前,美军60%的战舰将部署到太平洋。”2012年6月,美国国防部长帕内塔向亚太各国放出一个“风向球”。
在海上,中国遇到了挑衅者,不止菲律宾,还包括越南和日本,另一些看上去不相干的国家也把触角伸向了南海。
这样的关口,透过各国政府首脑、国防部长等军政要员的种种作为和表态,可以一窥这些国家的海洋战略。
中国:克制之中寻求新作为
当选刚两个月,新任中共中央总书记、中央军委主席习近平就通过一系列的视察展现了他的海洋思维。
2012年12月8日和10日,习近平在广州战区考察,所视察之地包括海军南海舰队、陆军某集团军、广州军区机关等。首度登上南海舰队军舰的习近平,被广泛认为展示了维护南海主权的决心。
展示维护主权的决心,同时保持行动上的克制——中国在海洋战略上的基本态度,并未随着领导人的换届而发生改变。此前,中国国家主席胡锦涛在十八大报告中指出:要提高海洋资源开发能力,坚决维护国家、海洋权益,建设海洋强国。
伴随着中国的海洋战略与国家的发展,中国海军由海岸防御转变为面向大洋的近海防御,南海区域需要拥有自由调度潜艇、舰队乃至航空母舰的能力,因此南沙群岛的战略地位大大提高,南海对中国的军事战略地位大大加强。
2012年,面对周边国家在南海不断增多的商业活动,中国也积极鼓励本国力量参与其中,并且动员了渔政和海监等力量确保本国渔民与企业的安全;军事上,虽然诉诸武力不是首选,但中国一直在加强军事准备,不仅对南海舰队进行了现代化改造,也非常重视在南海地区的巡逻与训练。
美国:“再平衡”挑动亚太神经
“五角大楼官员正成群结队地涌向东南亚。”2012年7月,《华盛顿邮报》如此形容。
最具标志性的,莫过于防长帕内塔6月详细解读了美国重返亚太的“再平衡”战略,随后到访越南金兰湾,成为越战后到访该地的最高级别美国官员。
2012年,帕内塔用一系列数字和细节宣布了美国的大战略:美国已经在亚太存在几十年,今后不但将继续存在,还将在安全领域发挥越来越重要的作用。美军将会把太平洋和大西洋的舰队部署对比由50:50改为60:40,会更多聚焦高精尖技术。他强调:美国重视盟友与伙伴关系,希望各方遵守国际规则和秩序。
帕内塔表示乐见中国的繁荣与成功,声称美国在亚太的参与将和中国的发展相兼容,他还表示完全不能接受外界关于“美国遏制中国”的评论。不过现实是,随着中国海军实力不断增强,南海已经成为中美战略对峙的关键场域。
日本:借美国重返亚太获利
美国重返亚太,盟友日本获得了极佳的机遇。2012年12月4日,美国参议院不顾中方反对执意通过了2013财年国防授权法修正案,在其中加入补充条款,明确规定钓鱼岛是《日美安保条约》第五条的适用对象。
第二天,日本政府举行内阁会议,讨论审定新的《海洋基本计划》。这一计划将是2013-2017年间日本的基本海洋政策指导方针,其中明确提出要进一步强化日本海上保安厅的体制,要对中国船只进出东海海域加强“牵制作用”。
日本的国内政治也对其外交和防务政策产生了重要影响,海洋战略成为此次大选的主要议题。
大选前,熟稔日本政治的美国哥伦比亚大学教授Gerald Curtis曾预测:“假设钓鱼岛争端在选前持续升级,右翼政党将从中获益。”果然,自民党最右翼“鹰派”人物安倍晋三胜出,新一届安倍内阁里充斥着鹰派和右翼人物。
在很大程度上,对岛屿的争夺,将成为日本政坛斗争的一枚棋子。
越南:态度圆滑
越南是侵占南海岛礁最多的国家。然而,和菲律宾对中国的强硬态度不同,越南反倒向中国多次示好。
2012年9月,越南共产党中央政治局委员、中央军委副书记兼国防部长冯光青在时任解放军副总参谋长的马晓天面前表示:“越南党、政府和军队对中国党、政府和军队一直怀有友好感情。”
此前,冯光青还曾表示,时刻铭记中国在越南争取独立时给予的援助,越南国防外交政策的一贯主张和最优先考虑就是与中国人民解放军合作。
虽有这样的宣誓,但越南并未倒向中国,而是采取了左右逢源的姿势。
“越南愿意与邻国、亚太地区国家以及世界强国发展长期稳定的合作关系,包括美国和中国。越南永远不会与一个国家站在一起反对另一个国家。”冯光青这番表态,显示出了越南在南海战略上的圆滑。
菲律宾:紧傍美国
菲律宾在南海争端中的战略路径是明确且一贯的:紧紧依靠美国,对美国的行动无条件支持。
黄岩岛事件最紧要的关头,菲律宾派出国防部长加斯明和外交部长罗萨里奥前往华盛顿,与美国国防部长帕内塔和国务卿希拉里进行会晤,寻求美国协助建立可靠的国防系统,并表示希望从两国的《美菲共同防御条约》中取得最大的利益。
在中国就黄岩岛事件发出警告之后,防长加斯明果然用上了自己从美国讨来的“武器”。他声称,希拉里与帕内塔已经向菲律宾保证,将依据1951年签署的《美菲共同防御条约》保护菲律宾在南海免遭任何形式的攻击。
不过,菲律宾的表态及其频繁的滋事令美国有些尴尬。美国前国防部高官米歇尔·弗卢努瓦就表示,“虽然美国需要向该地区盟友发出明确的支持信号,但美国还需要确保其支持不会鼓励盟友肆意妄为。”
新加坡:小心翼翼的平衡者
面积微小的新加坡在亚太扮演了重要而特殊的角色。在战略上,它是一位出色的平衡者,在大国之间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不仅充当了平台,获得了一些核心话语权,甚至还扮演了大国之间的“传话”角色。
新加坡尽管没有选边站,但事实上,新加坡在1990年就与美国签订了谅解备忘录,允许美国军队的船只和飞机使用新加坡的军事设施。这项合作在2005年又得到了进一步的扩大,新加坡总理李显龙和美国总统布什在白宫签订了关于国防与安全问题的紧密合作伙伴战略框架协定。
国防部长黄永宏认为:亚太地区从来就是大国势力激烈角逐的地方,要把它们排除出东南亚并不现实;大国的存在未必就是对新加坡不利的,要存在下去,就必须最大范围地交朋友,最小心地避免制造敌人。
既不能得罪美国,又不能得罪中国,新加坡努力在大国之间找到了平衡点,还在地区和国际事务上发挥了一定的影响力。
新加坡的平衡术需要时时小心使用。黄永宏说,在南海问题上,最好的方式是外交途径解决目前的争端。
印度尼西亚:抽身事外
在南海岛礁的主权争端中,印度尼西亚更像是一个抽身事外的角色。按照该国防长普尔诺莫·尤斯吉安托罗的说法,南海距离印尼领海非常远,有近800英里,印尼并没有在中国南海海域内声索主权。
当然,作为东南亚国家,印尼无法真正抽身事外。南海领域的航行自由和区域安全,都事关印尼的切身利益。所以,印尼总统苏西洛希望各方在解决南海问题时加快速度,“各方已经耗费了10年的时间来达成《南海各方行为宣言》,不能再耗费10年的时间去落实具体行为法则,相关各方需要进展得更快一些。”
澳大利亚:满足盟友美国,也要打消中国疑虑
作为美国在亚太地区的忠实盟友,澳大利亚正在满足盟友需求和打消中国疑虑之间做出小心的选择——既不能影响堪培拉和华盛顿之间的同盟,也不能冒犯了北京。
“无论是对于南海问题,还是对其他任何海洋主权争端,澳大利亚都认为争端应该在相关各方之间遵照国际法的规范解决。”澳大利亚国防部长斯蒂芬·史密斯言辞谨慎。
史密斯认为,亚太地区现在发生着很多地缘政治的变化,在这种格局下尤其要确保美澳的同盟关系会维持下去,这样才能够面对各种各样安全的挑战。
在他看来,中国的崛起是整个亚太地区影响力不断增加的决定性因素,但如果只关注中国,也与整体的事实相差太大。
“中澳友好和澳美同盟不是零和游戏。”这是史密斯极力推广的理念。基于这样的判断,他的表态是:欢迎美国计划在太平洋加强海军力量,但他不忘及时与中方沟通关系。
法国:“秀存在”
以法国为代表的欧洲国家,也在亚太发现了自己的利益,利用各种机会“秀存在”。
对于法国在亚太的存在,国防部长让·伊夫·勒德里安找了几条理由:
第一条理由是,法国在太平洋区域有海外领地。位于太平洋东南部的法属波利尼西亚和南部的新喀里多尼亚,就是法国存在于亚太地区的重要依据。
第二条理由则是,法国与许多国家一样,对于太平洋上发生的事情拥有同样的利益关切,比如反恐,打击海盗、保护航行安全等问题。
法国的联合国安理会常任理事国身份,也被勒德里安视为法国在亚太存在的一个原因。
勒德里安认为:“法国并不是在发现亚洲,法国很久之前就将亚洲视为有战略利益的地区。”他强调,“我们必须合作,抛弃过时的‘遏制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