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霾攻防战:方寸不乱,效果不明
2013-01-17
2013年1月13日下午,北京东三环附近空气污染严重,一个小女孩手持气球坐在围栏上。这个小女孩鼻子接着呼吸管,通往气球中仅剩的空气。当日,几名环保志愿者通过行为艺术呼吁公众关注PM2.5对人体的健康危害。
吴迪❘摄
北京,通州,两位妇女戴口罩坚持晨练。近期北京遭遇连续多日的雾霾天气,PM2.5值监测器被称“爆表”,北京市环境监测中心在两天内发出两次警告,建议居民尽量避免出门。
北京,天安门广场,一位姑娘戴着口罩用手机自拍。
北京通州区,清晨,能见度极低,汽车在严重的雾霾中不得不打开大灯行驶。
2013年1月12日下午,受大雾影响,北京南苑机场取消了所有的进出港航班。
杨奉焓❘摄
北京,某医院呼吸内科,一位老爷子在老伴的陪同下来看病。近期北京遭遇连续多日的雾霾天气,居民的呼吸道疾病明显增多。
南方周末记者 张涛/图(除署名外)
南方周末记者 汪韬 南方周末实习生 陈佩 周琼媛/文 发自北京
编者按2013年北京第一场雾霾“如期而至”,《北京市空气重污染日应急方案》在正式公布不到半个月便首次紧急启动。在这场“攻防战”中,应急措施效果依然有待考究。而“单双号限行”等办法,早在应急方案博弈阶段便被取消了。
250辆停驶公车早已备案
2013年1月15上午,雪花拨散了笼罩北京城上空的浓浓雾霾,京E23756的车窗积了薄薄的一层雪,这辆白色的依维柯已经停驶了至少五天。
1月11日,雾霾袭京,多个空气监测子站显示为“严重污染”。国内北部多个城市也被雾霾围困。次日,北京市南边的五个区县启动了极重污染日应急预案,其中引人注目的一条就是“区内党政机关及直属事业单位带头停驶部分公务车30%”。
《北京市空气重污染日应急方案》在正式公布不到半个月便首次紧急启动,而且采取的措施直抵重污染日里的最高级别“极重污染”。
京E23756是大兴区250辆停驶的公车之一,因为是柴油车辆,排量大,它和区环保局其他的八辆车一起,被“光荣”选为极重污染日的停驶车辆。根据北京市交通安全委员会办公室文件,各单位在2012年底就上报了停驶车辆车牌号。
“按规定停九辆,此外,除了执法车辆,其他车也都不能动。”大兴区环保局副局长陈东升说。1月14日,北京市环保局副局长方力在媒体招待会上称,和北京每天的尾数限行一样,如果这些备案的公车上路,将会被电子眼抓拍到。
除了公务车停驶外,大兴区极重污染日的应急方案还包括加大执法检查频次、要求11家重点排污单位减排30%等强制性措施。元旦假期后连上八天班,此后原本为周末的12、13日,环保局工作人员继续加班,在早晨和傍晚两个供暖高峰时段,环境监察支队都前往锅炉房检查,被锅炉房工作人员抱怨为他们“恨不得长在锅炉房”。
陈东升称自己在环保部门的十年工作中,从未经历如此严重、持续时间如此之长的雾霾,虽然应急方案涉及多个部门,但是他说执行中并未遇到阻力。这缘于大兴环保局的一个特殊部门,分管区长牵头,由监察、建委、城管等七个部门组成的大气污染管理小组办公室(以下简称办公室),属于区政府管理,常设在环保局。
“环保部门通知其他部门叫做‘协商,但是办公室通知则是‘指令。”陈东升称2006年感到大气污染治理压力大,成立办公室则是为了便于跨部门开展工作。七年来,办公室每个月开例会,各部门汇报工作,逐渐磨合并达成默契。
相对于大兴区30万辆机动车而言,停驶250辆机动车可谓杯水车薪。而11家污染企业减排等措施起到了多少效果,陈东升表示“很难评估”,但应急的结果“较为有效,全民皆知”。
“这几天的账,多少天才能还回来”
“政府显然做了很大努力,成效很难说,不过从应急的角度,与公众分享数据,值得鼓励。”亚洲城市清洁空气行动中国项目负责人彭艳肯定了应急方案。1月15日中午,“全国空气污染指数”手机软件设计者之一王均惊奇地发现,在APP商店总榜中,他们的软件排名第二,此前最好名次是108位,几天内就增加了20万用户。“我很感谢环保部,因为数据比以前更漂亮,更有用。”
软件使用的是中国环境监测总站公布的数据,2013年1月1日起,全国74个城市按照小时公布PM2.5等指标数值。有的环境监测人员认为这不过是雾霾的另一次“如期而至”,因有数据而引起了重视。
其他的环保组织也给出了掌声,公众环境研究中心主任马军曾多次建议中小学生及幼儿园在重污染时停止户外活动,此次应急方案中终得以体现。
不过依然有人对应急方案提出建议,例如1月14日的《新京报》社论就建议空气严重污染时执行机动车单双号限行。而环保组织“自然之友”就呼吁给深受危害的人群如交警、环卫工人、公交司机、执勤站岗的战士等发放口罩。“有的交警说戴口罩执勤影响形象,如果像棉大衣一样统一发放呢?环卫工人特别高兴,价值30块钱的口罩对于他们是奢侈品。”志愿者简格民是自行车骑行爱好者,参与了口罩发放活动。
实际上,北京市应急方案是一个博弈的结果。2012年初,北京师范大学副教授刘新罡参与了方案的论证研讨会。据他回忆,包括控制二环内平房的污染物排放、城乡接合区小商贩的烧烤、干道增加应急洒水等“边边角角的方法都想到了”。而机动车单双号限行也曾被提出,但有专家称,交通部门觉得此措施执行难度大,最后没有通过。
虽然教委要求学生取消户外活动,但是简格民还是看到有学生课间在室外活动。“有硬件设备支持,我们主动干预,形成长期机制,就不需要等教委发通知了。”北京市润丰学校常务副校长刘煜说。在取暖季,润丰学校升旗仪式都在室内进行,学生们在教室看校园电视台直播。
1月16日早晨,北京市民终于见到了久违的蓝天,进京的一股冷空气功不可没。前一天下午3点,大兴区接到市里通知,大气污染物浓度回归正常,解除了应急状态。
对于刘新罡来说,这是一次研究雾霾形成与发展机理的良机。“作为科研工作者,不仅要关注大气雾霾应急处置措施,还要关注雾霾形成、发展、消除的机理。当前要对颗粒物的来源开展追因;研究清楚个案,对于将来预报雾霾有很大帮助。”
“重污染预警预报需要进一步研究。如果我们的预警能提前48小时,或者72小时,有更多时间提前采取措施,这比达到重污染时才来采取措施会好很多。”中国环境科学研究院副院长柴发合说。
京E23756应该可以解禁上路了,陈东升副局长依然为今年的减排任务犯愁:“这几天累计的账,多少天才能还回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