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推汇率形成机制改革

　　最近国际上出现一个有意思的现象：美国人已经开始担心人民币走向国际化。过去，美国人不断地拍打人民币，攻击中国故意低估人民币，以获取不公平的贸易优势；欧洲人则希望人民币国际化，以求有另外一个选择；亚洲地区则已经开始考虑，将人民币作为国际储备货币的另外一种现实选择，毕竟，人民币亚洲区域化将使亚洲经济更加活跃。
　　 而人民币国际化究竟是否有助于形成人民币的均衡汇率？
　　 自从2005年7月份推出人民币新一轮汇率改革以来，遵循的是四个原则：主动性，可控性，渐进性和保持人民币币值的基本稳定。人民币汇率制度的改革目标是改变人民币汇率的形成机制。但是，6年多过去了，这个机制还没形成，人民币没有形成均衡汇率，国内的人民币市场管控依然强硬。
　　 过去的五年，人民币始终采取一种爬行式的汇率升值。与2005年6月份相比较，人民币兑美元汇率升值了30％，2011年初到12月19日人民币升值了4％，如果是和2010年的12月19日相比，人民币升值了5.6％。如果用BIS的计算，实际有效汇率升值了28.5％。这些年人民币改革了半天，实际上汇率机制没有太大的变化。这使得国际社会不断地指责人民币，压力很大。
　　 没有改变人民币的汇率形成机制，实际上也给我们自己的宏观经济管理造成了很多的被动。比如，我们的经济结构调整非常缓慢，贸易盈余过量问题长期得不到改变，热钱流入，人民币投机活跃，外汇储备大幅增加，这一切都使中国国内的货币政策独立性和有效性受到严重影响。再加上人民币一直在单边爬行升值，实际上强化了人民币被低估的概念，导致了外汇储备超速增长。其实，这与我们无意中强化人民币币值被低估有很大的关系。我们的另外一个更具挑战的问题就是，如何对３.2万亿美元进行投资保值和增值。
　　 2011年9月底以来的最近几个月，人民币币值变动或人民币兑美元贬值，引起中国高层领导人的重视。中国领导人似乎大大松了一口气，而且认为人民币出现了一种令人欣喜的变化，可见人民币升值压力多么的大。
　　 最近一段时间，主要是因为2011年6月份之后，欧洲的主权债务危机恶化，希腊很典型，10年期国债收益率已经上升到34％了。意大利、西班牙10年期国债收益率也大幅上涨超出他们的承受力，这导致了欧洲银行体系出现了大规模的流动性短缺，所以导致了严重的金融去杠杆化。金融去杠杆化直接后果就是导致人民币对欧元的大规模升值，大规模的外汇，资本流出中国。可以看到，即便是在人民银行的上海外汇交易中心，从10月份以后，人民币兑美元多次贬值触及底部。
　　 人民币最近的贬值说明，人民币并不一定出现单边升值，尽管这是国际金融去杠杆化的结果，是国际资本投资避险和资本外流的结果。但却可能有助于减轻中国领导人的担心，让人民币汇率波动更加自由些。
　　 很长时间以来，当我们谈论货币改革时，经常混淆了币值和汇率两个概念。当我们谈人民币贬值或升值时，第一个概念是人民币的购买力，第二个是汇率。汇率，短期是供求关系决定的，长期来看，劳动生产率是决定因素。
　　 未来一年时间，人民币升值的国际压力不大，首先，贸易盈余会进一步下降；其次，FDI不但会放慢而且可能出现外撤，2011年10月份的FDI已经出现了负增长； 第三，热钱会出现反向流动；第四，ODI会大幅增加，推动国内的企业走出去； 第五，欧债危机远未结束，金融去杠杆化的过程还有可能再次加剧。
　　 但是，从中长期来看，人民币升值压力或升值趋势不会改变。因为，中国的劳动生产率与主要国际储备货币国的劳动生产率差的累积是一个决定性因素。所以，应该利用现在良好的机会，大力推动人民币国际化：
　　 第一，在国内应该开始注意培养人民币作为一种国际货币的概念，帮助国民树立人民币将逐渐成为国际储备货币的概念。这就需要中国在对外经济活动当中以人民币记价和统计，而不再是用外币用美元。
　　 第二，尽快做大香港人民币市场，让其成为一个规模足够大的有效的海外市场。国内的人民币市场是受到官方强烈干预的，无法形成均衡汇率。而香港的人民币市场是不受人民银行约束的自由波动市场。通过一段时间，比如一两年，就可形成国际的有效均衡汇率。
　　 就像1993年，当时中国实行两种汇率制度，一个是官价，一个是调剂价，慢慢的调剂价成为了市场的主导价格。1993年官价并轨至调剂价，第一次汇改成功完成。香港的CNH市场上形成的人民币汇率稳定一段时期后，市场对这一汇率建立信心，官方的汇率就可以与之合并， 人民币国际市场均衡汇率就形成了。从此，解除干预，人民币汇率形成机制的改革也就完成了。
　　 第三，大力推动人民币走出去。在经常账户和资本账户双顺差的情况下，人民币国际化是比较困难的。但是，我们现在有五种方式可以让人民币走出去，马骏已讲清楚了。其实还有另外一点，就是应该允许国内的金融机构，允许国内的银行开发所谓的离岸金融业务，中国的富裕阶层对海外投资是有需求的。
　　 中国应该抓住机遇，加快改革，坚决推动人民币国际化，大胆走出去。我们的水已经到了，不加快改革，这水就可能大规模被堵在了半路上。人民币国际化是必然的也是必须的。
　　 作者为法国巴黎证券（亚洲）有限公司首席经济学家、博源基金会特约经济学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