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上半年世界政党形势综述
2012-12-29石晓虎
当代世界 2012年7期
2012年上半年世界政党形势与国际形势的互动越来越密切,重要国家国内政治与国际政治的相互影响越来越深入,凸显世界政党政治中“变”的一面。俄、法、美、韩等一些重要国家选战激烈,部分国家选举结果影响重大。发达国家政党政治乱象未改,欧洲政坛“向左倾”态势显现。发展中国家执政党面临的施政挑战明显上升,治乱图强意愿增强。社会主义国家执政党进一步深化对社会主义道路的探索,增强执政能力。一些大党老党居安思危,审时度势,不断完善党建新思路,谋求实现自我更新。
2012年上半年世界政党形势
的几点新变化
其一,选举牵动不少重要国家政党政治走向。一是法、希、俄、蒙、突、埃及等国大选落幕,结果引发国际社会高度关注。法国社会党接连赢得总统选举和立法选举,使得法国成为欧盟核心成员中唯一由左翼全面掌权的国家。希腊新民主党赢得议会第二轮选举,领衔组织联合政府,暂时遏制了极左政党的发展。突尼斯、埃及两国伊斯兰政党赢得本国议会和总统选举,改变数十年来国家政治版图。但阿尔及利亚世俗政治力量赢得立法选举,伊斯兰政党均遭败绩。蒙古民主党退出联合政府并通过议会选举成为第一大党,但未获半数以上席位,如何组建联合政府还面临很多变数。墨西哥革命制度党时隔12年赢得总统大选,为拉美左翼再下一城。普京再次当选总统,恢复“普主梅从”的权力架构。二是美、韩、委等国选战进入白热化,政坛动荡不安。共和党总统候选人罗姆尼赢得党内初选,极力攻击奥巴马改革举措,谋求加强贸易保护主义;奥巴马则将“前进”作为新的竞选口号,近期在医改、移民、教育等问题上连续得分,力争拉开与罗姆尼的差距。韩国执政党更名为“新世界党”后赢得国会选举并从内部整饬进入总统大选备战阶段,但党内围绕总统候选人的斗争趋于激化。委内瑞拉在野党共推卡普里莱斯为唯一总统候选人,谋求以中左路线对抗查韦斯的激进左翼路线,竞选双方均极力争取中下阶层支持。
其二,发达国家政党政治乱象向纵深发展。一是欧洲政党形势续有新变化。首先,政党“极化”倾向更加突出。不少传统政党极力主张回归本色,“左的更左、右的更右”,中间派渐失号召力和影响力。在法国立法选举及意大利地方选举中,中间派别或第三势力被严重边缘化。其次,激进政治势力影响不断上升,一批非主流政党进入政治舞台中心。在法国立法选举中,极左、极右力量均有较大收获。在德、意两国,具有明显反主流、反体制倾向的海盗党、“五星运动”等在不同层面选举中取得不俗成绩。最后,左翼政党实现一定程度发展,推动地区政党政治“向左转”。法国社会党胜选以及罗马尼亚社民党成功弹劾中右政府并组建新的中左政府,使得当前中左力量执政的欧盟国家达到五个。在德、意、英等国地方选举中,左翼支持率也明显上升。二是美国共和、民主两党政策分歧扩大,政治立场的激进性凸显。共和党的“右倾”要比民主党的“左倾”走得更远,双方互不让步、矛盾扩大。在2012年众议员全部改选及参议员三分之一改选上,双方温和派候选人基本出局,有评论指美2012年的国会选举将是一群“极端分子”的战争。三是日本朝野政党恶斗不断。日本民主党通过朝野合作的方式强行通过消费税增税法案,但是也带来严重后果,一方面在未来执政中将受到自民党更多牵制,面临更大竞争压力;另一方面也引发党内小泽派反弹,导致党的分裂。四是澳大利亚工党暂时平息内讧,但执政地位仍不稳。吉拉德总理战胜外长陆克文的挑战,保住党首地位,但民意支持率下降,不得不加强与独立议员的周旋,争取稳固在议会的微弱优势。
其三,发展中国家政党政治中的“乱”与“治”同步发展。一是新兴国家受金融危机冲击加大,执政党应对难度上升。俄罗斯、印度、巴西等国经济保持较快发展,但是物价上涨、货币贬值或外贸顺差减少等问题趋于严重,引发愈益增多的社会不满,导致朝野对抗加剧。上述国家执政党一方面加强社会对话与沟通,争取社会理解和支持;另一方面深入探索可持续发展路径,以持续改善民生,巩固执政基础。二是西亚北非地区政党政治呈现复杂发展态势。西亚北非“转型”国家中,埃及、突尼斯两国完成选举,但稳定社会、恢复经济困难不小;也门总统萨利赫和平交权,但朝野政治摩擦、军事对抗未消;利比亚过渡政府控局不力,国家重建难以深入开展。叙利亚总统阿萨德深化政治改革、完成选举,但反对派并不买账,导致国家陷入内战。受西亚北非变局外溢效应影响,马里、几内亚发生军事政变,地区国家积极发力,力促两国政治回归正常轨道。三是一些周边国家执政党积极主动应对挑战,但困局依旧。缅甸巩发党政府极力拉拢全国民主联盟参加议会补选,改善外部环境,但民盟借机成为议会第二大党,坐拥更多与政府斗争的资本,缅政治形势更加复杂。尼泊尔和平进程取得突破性进展,但是制宪进程遭遇重大挫折,联合尼共(毛)利用执政优势,单方宣布将举行新的制宪会议选举并谋求继续主导当前国家政治进程,招致反对党的围攻。泰国为泰党积极推动通过全国政治和解法案,以缓和政治对抗,但遭民主党坚决抵制未果。巴基斯坦高法判决总理吉拉尼违宪并促使其去职,对国家司法、政体和政治均带来一定冲击,执政党人民党及时应对,基本稳住政权。哈萨克斯坦、土库曼斯坦当局加快政治改革步伐,适度扩大议会权力,进一步规范政党和社会组织活动,以缓和国内政治压力。四是巴拉圭“议会政变”掀起地区左翼与右翼的新斗争。巴拉圭左翼总统卢戈遭议会“闪电弹劾”下台,亲西方的副总统弗朗哥随即接任。拉美左翼国家领导人指斥此为“政变”,支持卢进行政治斗争。
其四,社会主义国家执政党着力加强能力建设,巩固执政基础。越共召开十一届四中、五中全会,讨论通过“关于加强党建工作若干紧迫问题”等决议,要求解决好党员和高级干部政治思想、道德水平和生活方式蜕化,省部级高级领导干部后备队伍建设滞后以及集体领导、个人负责领导制度流于形式等迫切问题。在经济方面,越共要求保持宏观经济稳定,积极革新经济增长模式,以提高经济效率和竞争力为方向,调整经济结构。朝鲜劳动党领导人金正恩全面接管党政军最高领导职务,完成所有接班法律程序。在政治上保持政策路线延续性,提出金日成金正日主义,把先军政治作为施政主基调;在经济上重视改善民生,推行开放试点,扩大招商引资;在作风上注意亲近民众,同民众打成一片。老挝人革党注意争取国际援助,保持政治稳定、经济平稳发展。召开九届四中全会,研究推进行政体制改革,理顺中央和地方关系,提高行政效率。古共召开首次全国会议,强调坚持民主集中制、集体领导和个人责任等党的领导原则;坚持一党制原则,但注意消除以党代政现象;注意改变思维方式,扩大党的代表性,密切联系群众;更新党的组织架构、工作作风和方式,使党切实履行推动、监督和指导的职责,确保六大决议得到全面落实;加强思想政治工作,捍卫社会价值以及围绕党和革命形成的团结局面;鼓励人民参与决策,促进社会主义民主。
其五,一些大党老党适应形势变化着力加快自我更新。一是加强基层党组织建设。印尼专业集团党力争将核心党员由800万发展到1200万,实现村一级党支部至少拥有100名党员。德国社民党针对党员人数减少、基层组织弱化的问题,着力加强基层组织建设。对基层党支部进行整合,加强对基层组织的政治指导和财政扶持,增强其组织动员能力;设立“创新基金”,对基层工作表现出色的组织予以奖励。二是扩大联系群众,反映群众需求。统俄党将备战选举时设立的“全俄人民阵线”登记为正式社会组织,使其成为统俄党和执政当局联系群众的主要依托。南非共既注意发挥执政联盟成员的作用,也坚持通过本党的各级组织独自开展各项活动,促进青年党员干部与广大老百姓广泛接触,向全社会和各级政府反映百姓的疾苦,使党成为联系群众和政府的纽带。阿尔及利亚民族解放阵线党牵头成立由社会精英组成的全国委员会,通过举办论坛等方式,广泛听取民众对国家政治、经济、社会、文化等各个领域发展的具体意见,并根据实际情况不断进行整改。三是扩大党内民主。坦桑尼亚革命党将选举最高领导机构全国执委会成员的地方机构由省代会改为县代会,增加基层在执委会的代表名额,以扩大基层的话语权和代表性。
几点看法
一、在国际经济持续低迷、国际格局深刻变化的关键时期,一些重要国家选举关系重大。国际金融危机对国际力量对比和国际格局演变影响愈益深刻,主要国家对自身实力变化的敏感性增强,各国政党无不以内政为优先,内顾倾向突出。可以说,当前的选举不是一般的政党竞争,而是决定有关国家发展以及牵动国际关系的重大事件。特别是美、俄、法等具有全球性意义国家的选举,不仅将直接影响本国政治版图,而且将极大地影响国际经济复苏进程、大国关系以及伊核、朝核等诸多重大国际问题。西方不希望看到普京再次掌权,不断唱衰普京选情,但是事与愿违,普京强势回归将对俄与西方关系带来新的变数。法国社会党胜选,打破欧洲右翼思想主导应对债务危机的格局,使得反紧缩、促增长、保就业理念更多渗入欧盟反危机政策,对欧盟左右政治力量的斗争产生有力影响。希腊传统政党的胜出,使得希“退出”欧元区危机暂时解除,避免了更大范围的欧洲政治危机。伊斯兰政治力量的全面上升在西亚北非地区产生一定示范效应,引发地区世俗力量的担忧以及国际社会的关注。值得一提的是,该地区也有少数国家民众求稳怕变,不愿看到激进的“革命”破坏现有生活,因而选择支持世俗政治力量。
二、西方社会“反当权者”情绪高涨,不同思想、道路的斗争更加激烈。国际金融危机已肆虐四年,但是西方国家执政党应对无方,除了朝野恶斗,就是诉诸伤害中下层的加税、减支等政策,引发社会越来越多的不满。即便是凭借变革诉求上台的奥巴马,也因为新政没有起到预期效果,导致民众失望。在艰难的社会现实面前,西方国家多数未形成勒紧腰带、穷则思变的共识,不同社会群体往往将自身利益最大化,社会碎片化加重,导致传统主流政党或重组或衰败,极端政治势力抬头。在此情况下,为了争取选民支持,主流政党纷纷加强宣传,突出左翼或右翼色彩,强化选民的党派归属感,迫使选民在不同政治力量之间选边站队,使得不同政治思想与路线的斗争激化。在美国主要表现为保守主义与自由主义的对抗,在欧洲主要表现为社民主义与保守主义的对抗,而在日本则表现为政治转型不成功背景下的保守与变革之争,野田为保住权力不断向保守势力妥协,与民主党倡导的“改革”、“惠民”等理念渐行渐远。
三、发展中国家政党对探索本国道路的意愿增强,但是政党政治的不成熟往往影响国内发展。金融危机后续效应进一步冲击广大发展中国家,激发了各国政党、民众对发展道路的反思。一些国家执政党意识到西方开出的药方行不通,保政权、求生存必须要走新路子。西亚北非部分国家“剧变”也反映了当地民众对新自由主义政策的不满,地区“转型”国家新领导人履新后纷纷表示要在经济社会领域破旧立新,促进社会公正;在政治上则继续高举“民主”旗帜,谋求将西方民主政治模式本土化。突尼斯总统马尔祖基表示,“西方要的是可以掌控的老式民主,我们要的是自己做主的新民主”。在建立国别特色民主政治上,不少发展中国家执政党意图处理好集权与分权的相互关系以及发展、改革、稳定的协调发展,以维护政治和社会安定。但是传统的部族政治、阶级政治、地域政治等在一些发展中国家仍然盛行,导致政治对抗常态化。一些发展中国家左翼政党立场相对激进,实施的深层次改革往往引发既得利益集团反对,导致社会对抗和朝野恶斗。此外,西方国家及部分新兴国家的插手也加剧一些发展中国家政坛乱象。
四、社会主义国家面临的内外压力更加凸显,对执政党提出更高要求。金融危机虽然使得马克思主义和社会主义理论受到重视,但是并没有明显改善社会主义国家的内外环境。对越朝老古而言,内外挑战仍较为严峻。越、老两国对外经济合作面临更大压力,通货膨胀、贫困、腐败等问题趋于突出,党群关系疏离的问题显化。古巴饱受自然灾害和国际金融危机双重打击,民生问题突出,依靠传统体制难以有效应对危机,实现预定的发展目标。朝鲜劳动党急需在确立新的领导班子之后,改善民生,凝聚人心,巩固执政合法性。对四国党而言,社会主义不是一成不变的,也需要顺应世情、国情和党情变化不断增强适应性和弹性。一时的经济社会困难并不可怕,僵化、因循守旧往往是造成长期执政困难的重要诱因,与时俱进、不断地进行调整或改革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五、一些大党老党在困难时期积弊凸显,变革、创新的需求增强。一些国家大党老党历史悠久、支持群体相对固定,但包袱较重,巩固社会基础、扩大支持的难度有所上升。一是西亚北非地区变局的“蝴蝶效应”影响突出。西亚北非部分国家政权非正常更迭对一些长期执政的大党老党产生较强冲击,使其产生强烈的危机意识、风险意识以及求变图强意识。二是长期执政损耗难以回避。一些长期执政的大党老党贪腐、裙带、党争等问题十分突出,给人民留下了不好印象。官僚主义更是引发群众的非议和责难,成为弱化党的执政基础的重要因素。三是传统的运作方式不适应增多,选举压力增强。一些大党老党长期没有顺应经济全球化、政治民主化以及社会结构变迁等发展趋势,运作方式相对僵化,在动员、组织方面面临越来越大的难题,在最近的选举中遭遇到一些挫折,生存和发展问题日趋严重。
(作者单位:中共中央对外联络部研究室)
(责任编辑:李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