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制造业将丢失研发能力

　　物理学博士出身的帕特里克•加拉格尔，混合着科学家与政府官员的气质。研究中子与X射线仪器的他，如今更多思考的是，如何弥合研发与在制造业间广泛应用新技术的裂缝。
　　加拉格尔现在的角色——身兼美国商务部副部长与美国国家标准与技术研究院主任二职，就足以展示奥巴马政府振兴制造业的着眼点在于创新。
　　美国成立国家标准与技术研究院，可以追溯到110年前，那时美国的制造业正在赶超大英帝国，当时这一机构的使命就是确保美国工业、尤其是以制造业为基础的工业拥有基本的标准和技术，从而能在全球市场上展开竞争。加拉格尔认为这一使命在现在的经济环境中变得更为重要，因为制造业与高科技联系得更为紧密了。
　　他说，如果美国失去制造业，就会丢失研发的能力。
　　
　　《财经》：近日美国政府向WTO提出诉讼，要求与中国就对美国部分汽车征收反倾销税和反补贴税一事展开磋商。美国认为中国作为竞争对手，损害了美国一些地方的制造业。而世界银行经济学家表示，欧盟和美国自2009年以来的实际汇率下滑提升了当地企业的竞争力，“中国制造”的劳动力成本比较优势似乎又在丧失，你怎么看待不同国家的制造业竞争优势？
　　加拉格尔：制造业是全球性的，随着中国与亚洲市场的增长，我们将看到中国及一些跨国公司继续在中国扩张以满足市场的需求。
　　在公司选址时，有诸多因素会左右他们的决定，劳动力成本只是其中之一，其他的还有如供应链，运输成本，资源的邻近性等方面的考量。
　　对这些综合权衡后，许多制造商发现，相较于其他地方，美国实际上是可行的替代性选择，哪怕其公司总部在美国之外。我们正在看到越来越多的美国公司把它们的生产转回到美国本土，同时，外国的公司也陆续在美国投资建厂。
　　
　　《财经》：这能否说明美国重振制造业的政策努力取得了成功？
　　加拉格尔：我相信对美国而言，关注制造业对这个国家会有长久的裨益。自从2010年1月以来，美国已经增加了48.9万份工作，这是自1995年4月以来任何29个月期间最强劲的增长。仅2012年的头四个月，美国制造业部门就增加了13.9万份工作。
　　最近美国智库布鲁金斯学会的学者们做了一份研究报告，认为制造业增长有助于这个国家的经济复苏。他们发现，美国高端制造业保持着迅猛增长的势头，这些高端制造业基本涵盖了高技术及高技艺要求的部门，比如航天、工业及能源设备领域、汽车与医疗设备等。
　　
　　《财经》：就独立产业而言，制造业似乎不应该一直扮演最重要的角色？
　　加拉格尔：在美国的经济组成上，制造业仍旧是重要的力量，即使其他部门所占的经济百分比在不断增加。美国制造业规模总量大约是1.8万亿美元，如果把美国的制造业看做一个国家，那它就是世界上的第九大经济体。
　　制造业占美国GDP的比重是 12.2％，提供了1200万个高质量的就业机会。制造业占据了美国70％的私人企业研发领域。再看制造业产品，它们约占美国出口总额的60％。
　　
　　《财经》：是否可以推断，美国制造业的未来，要完全依靠高端制造业？
　　加拉格尔：我们之所以聚焦于高端制造业，是由于在制造业与创新之间有着密不可分的互相依存关系。现代化的工厂除了要有新颖的材料和尖端的学科外，还依托于自动化、传感和网络体系。我们掌握高端制造业的能力与我们的创新能力紧密相联，因此我们在这一领域大量投资。
　　2011年奥巴马政府成立了高端制造业国家项目办公室（Advanced Manufacturing National Program Office)，就设在我所在的美国国家标准与技术研究院里，宗旨就是把制造业企业、大学以及联邦政府的相关部门结合起来，促进高端制造业发展，贯彻“整体政府”（whole of government）的理念。如果仔细分解这个国家项目办公室，你会发现联邦政府与制造业相关的部门都被协调起来，包括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NASA）、美国国家科学基金会、能源部、国防部、商务部、劳工部及美国国土安全部及教育部都位列其中。
　　
　　《财经》：确实，曾经有人担心美国的创新随着制造业的萎缩而减缓。最近大家都在谈“堆积制造”（additive manufacturing）颠覆了传统的制造方法，在这个领域，欧洲似乎在领跑，美国要奋起直追吗？
　　加拉格尔：奥巴马总统曾经提议建立全国制造业创新网络（National Network for Manufacturing Innovation)的区域性机构。我们也通过两次成功的研讨会在政府、民营部门和学界中激发讨论，汇集对这个创新网络的思考和看法，主要就是为了弥合研发与在制造业间广泛应用新技术的裂缝。
　　关于“堆积制造”，美国国防部已经在收集建一个试验性机构的建议，挑战在于，怎样找到恰到好处的公私相混的合作。我们希望能增加制造商直接参与新兴技术研发的数量，以帮助他们加速新产品的生产，从而扩大市场，增加就业。
　　
　　《财经》：你提到制造业仍旧是美国经济组成上的重要力量，而从引领世界创新的角度，制造业怎样扮演更积极的角色？
　　加拉格尔：美国创新能力与制造业的相关度很大，90％的美国专利来自于制造业。正是这些公司、企业谋求提高产品与工艺的努力，使美国的创新保持旺盛的活力与竞争力。
　　
　　《财经》：美国经济疲软，各种不确定因素制约着经济前景，美国制造业政策如何应对？
　　加拉格尔：好的政策应该是为制造商取得成功提供好的条件。在现在的环境下，我们会继续在扶持创新的科技领域投资，支持更有力的教育体系，为高薪工作训练有技能的工人，保护知识产权，这样制造商才能不断地生产新产品，作为他们辛勤工作的回报。
　　
　　《财经》：如何化解美国制造业面临的新挑战？
　　加拉格尔：万变不离其宗，还是要有强大的研发基础，才能支持新技术与新工艺的发展。不论是什么规模的制造商，都需要扶持，这样才有更好的创新，才能生产高端产品，满足消费者的需求。尤其有一点，就是那些培训项目，要有可接近性和吸引力，才能使新一代的年轻人把制造业看成是让人兴奋而回报丰厚的职业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