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循证心理健康教育视角下的心理健康教育

2012-12-27杨文登

关键词:实践者心理治疗循证

杨文登

(广州大学教育学院 心理与脑科学中心,广东 广州 510006)

循证心理健康教育视角下的心理健康教育

杨文登

(广州大学教育学院 心理与脑科学中心,广东 广州 510006)

循证心理健康教育是指心理健康教育者在意识到教育对象的特征、文化与偏好的情况下,将最佳研究证据与自己的教育技能整合起来所进行的心理健康教育。它属于当今循证实践运动的一部分,是肇始于循证医学,在循证心理治疗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一种心理健康教育新取向。循证心理健康教育的出现,为心理健康教育缩短研究与实践的距离、提高教育的效果、平衡研究者、教育者及教育对象三方的利益、增强心理健康教育的“可操作性”等提供了一条可供选择的途径。

循证心理健康教育;循证医学;循证心理治疗;有效

有关心理健康教育的研究在国内外均非常热门,从国家政策的制订到学术论文的发表,都取得了大量成果。但是,心理健康教育在学科定义、定位、定向等理论问题上仍有待澄清,实践过程中也存在着课程化、医学化、形式化、片面化、德育化、简单化等倾向[1]。如何将心理健康方面的研究成果与具体的教育实践结合起来,为一线实践者及需要帮助的人们提供可以操作、科学有效的具体措施,一直是人们追求的目标。当前在国外兴起的循证心理健康教育(evidence-based mental health practice)为解决这些问题提供了一种新的视角与一条可供选择的途径。本文将简要探讨有关循证心理健康教育的定义、核心理念及其对中国心理健康教育的可能启示。

一、循证心理健康教育发展的历史渊源

循证心理健康教育是肇始于循证医学,在循证心理治疗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一种心理健康教育新取向。它与循证医学、循证心理治疗等有着重要的关联,为便于读者理解,本文先介绍这些相关的概念。

循证医学(evidence-based medicine)本意指“基于证据的治疗”,是“医生严谨、清晰、明智地运用当前最佳的证据来为患者个体进行医疗决策。”[2]它将医生的临床技能与研究者的最佳证据整合起来,使研究者、病人、医生三个方面都得到了相应的考虑:第一,研究者中至少有一部分人密切关注医学实践,提供解决临床实践问题的证据;第二,医生从诊断、治疗、评估到预后均应参考相应的治疗指南或研究证据;第三,病人的价值观、主观意愿得到了重视,医生不再主宰治疗进程,病人亦可基于证据参与治疗决策,选择自己喜欢的治疗方案,积极主动地参与到治疗的过程中。

循证医学是临床医学的一场革命。它出现后,迅速催生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循证实践运动。它似乎在平静的水面上投下了一块巨石,第一波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横扫了整个医学领域,形成了循证心血管病学、循证护理学等学科,然后逐渐向周边扩散,形成了循证心理治疗、循证教育学等多个新兴领域。其中,循证心理治疗是循证心理健康教育得以诞生的重要基础。

所谓循证心理治疗,是指“治疗者在意识到病人的特征、文化与偏好的情况下,将最好的、可供使用的研究证据与自己的临床技能整合起来所进行的心理治疗。”[3]它也分为三个方面:研究者的最佳证据;治疗者的临床技能;以及病人的人格、文化与偏好(见图1)[4]。

图1 循证心理治疗的结构

循证心理治疗不仅是一种心理治疗理论,还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实践框架。它有着相对固定的、成熟的实施步骤。一些学者将其总结为“五个A”。第一,提问(Ask)。确定在心理治疗过程中所遇到的情况,将其转化为需要解决的问题,并将该问题进行PICO格式化,以适合检索的方式呈现出来;第二,获取证据(Access)。查看是否已经有解决该问题的指南或手册,如果没有,则登录相关数据库,检索可以回答上述问题的所有研究证据;第三,批判评价(Appraisal)。评价检索到的证据的正确性、有用性,从中找出最佳证据;第四,应用(Apply)。实施最佳证据所提供的治疗方案;第五,评估(Assess)。对所做的工作进行评价,为今后更为有效地开展循证心理治疗总结经验教训(详细的实施步骤可参阅《循证实践的临床指南》[5])。

二、循证心理健康教育的内涵

循证心理健康教育属于浩浩荡荡的循证实践运动的一部分。早在1998年,英国著名的医学期刊BMJ就发行了与《循证医学》同为姊妹刊的《循证心理健康杂志》(Evidence-based Mental Health),至今已经发表了大量有关循证心理健康教育的文章(比如,在其创刊号中,John Geddes等发表了《心理健康中的循证实践》一文,详细介绍了循证心理健康教育的内涵[6])。此后,Robert E. Drake主编了《心理健康护理中的循证实践》(2003)[7]及《循证心理健康教育》(2003)[8],John, C. Norcross等主编了《心理健康中的循证实践:基本问题的讨论与对话》(2005)[9],等等,都对循证心理健康教育进行了详细的介绍。本文综合这些观点,认为循证心理健康教育是指心理健康教育者在意识到教育对象的特征、文化与偏好的情况下,将最佳研究证据与自己的教育技能整合起来所进行的心理健康教育。

与循证医学及循证心理治疗相似,循证心理健康教育同样主要包括三个方面的内容。首先,心理健康教育的研究者。负责针对心理健康教育中存在的具体问题,进行科学研究,并对已有的科学研究进行元分析,为教育一线的实践者提供最佳的研究证据;其次,心理健康教育的实践者。按照循证心理健康教育的实施步骤,明确其所面对教育对象的问题,到网络数据库查询相关的解决方案,结合自己的个人经验,为对象提供合适的心理健康教育;第三,接受心理健康教育的对象。这主要指各类大、中、小学校的学生及其家长,他们可以针对自己的具体问题,到数据库查询研究证据,选择自己喜欢的矫正问题的方法,主动、积极地参与到心理健康教育的实践过程中。

循证心理健康教育与循证心理治疗有一定区别:循证心理健康教育的诞生要稍晚一些,没有循证心理治疗成熟;循证心理健康教育以循证心理治疗为基础,共享着后者的资源;更为重要的是,循证心理健康教育主要是针对学校各类学生的心理健康问题,这些问题一般不太严重,需要矫正而不是治疗,其目标主要是促进心理成长,而不是治疗疾病。

但是,循证心理健康教育与循证心理治疗同属于循证实践运动,两者在核心理念上是一致的。具体说来,循证心理健康教育主要遵循如下解决问题的逻辑:针对各种形形色色的心理健康问题,哪种教育方式才是最佳的?遵循最佳证据的教育方式就是最佳的。但是,哪个证据才是最佳证据?把当前所有可能解决问题的证据进行分级,级别最高的就是最佳证据。但是,该怎么将证据进行分级呢?采用循证医学及循证心理治疗等通用的证据分级标准,按照研究证据的科学程度来进行分级。大规模、大样本、随机对照的实验及其元分析、系统综述等得来的证据级别最高,准实验研究、质化研究、相关研究等证据的级别次之,个人经验、教科书案例及专家意见的级别最低。只有高级别证据不存在的情况下,才可使用低级别证据。现在的问题是,该到哪里、如何寻找这些研究证据呢?建立大型数据库。按照心理健康教育中存在的相关问题,如怎样克服女生害怕学习数学的心理障碍、如何解决小学生的阅读障碍等,专门组织研究专家,就这些问题进行分类,并对所有相关的研究进行元分析,然后找出最佳的教育方式,将其放在大型数据库里。让全世界各地的实践者都可以通过网络进行查询,保证全球各个角落的人们均能遵循这些证据进行心理健康教育,使所有学生均有机会从中受益。

三、对循证心理健康教育的评价

循证心理健康教育是一种新的心理健康教育理念与实践框架,它的兴起为提高心理健康教育的有效性提供了可操作的技术手段。它主要有如下贡献:第一,为整合心理健康教育研究与实践的提供一种新的视角。心理健康教育中理论脱离实践的问题,是一个“多年煮不烂”的老问题,许多有识之士曾试图解决,但缺乏有效的整合手段。循证心理健康教育把研究者、实践者及教育对象前所未有地整合在一起,要求研究者提供研究证据,实践者根据最佳证据进行教学与心理辅导,教育对象也有权利按自己的偏好选择接受心理健康教育的方法,真正缩短了理论与实践的距离。第二,提高心理健康教育的效果。循证心理健康教育强调严格的科学研究,有着固定的研究证据分级标准与实践步骤,建立了大型的心理健康教育方面的网络数据库,让全球任何一个角落的使用者都能尽量遵循当前最好的证据进行“可操作性”很强的心理健康教育。第三,平衡了研究者、实践者、教育对象三方的利益。循证心理健康教育将各方的利益平衡建立在科学、理性的研究基础之上。参与循证教育的各方有着明确的分工,各司其职,形成合力推动心理健康教育事业的发展。第四,为心理健康教育改革提供证据支持。循证心理健康教育强调综合考虑各种理论取向,用实证的方法对所有教育政策进行对比、诊断与评估,从中找出最佳决策的证据。管理者同样应该遵照证据执行政策,从而提高了教育改革的科学性。

当然,循证心理健康教育作为一种新生之物,存在的问题也不少。具体说来,有以下几点:第一,科学研究与现实的实践存在着一定距离。循证心理健康教育最核心的理念是用研究的科学性来保证实践的有效性。但是,研究情境与实践情境毕竟存在区别,在实践过程生搬硬套研究证据,有可能扼杀心理健康教育的丰富性,达不到预期的效果。第二,难以对心理健康教育中存在的问题进行分类。心理健康教育的现实是丰富的,它遇到的问题难以像循证心理治疗那样进行分类(如心理治疗有专门的DSM-IV,即《精神疾病诊断与统计手册》,可以对心理疾病进行细化分类)。因此,在现实操作过程中,实践者难以明确自己所遇到的问题,也难以找到相关的研究证据。第三,最为重要的是,循证心理健康教育的研究证据较少,当前还未拥有专门的数据库。它的主要研究证据大都存在于考科蓝、坎贝尔协作网、WWC(美国教育部组建的有效教学策略网)等循证医学、循证心理治疗或循证教育学的数据库中。第四,当前循证心理健康教育的科学研究证据主要集中在关于生理医学方面(这在心理药物治疗日益盛行的年代尤其如此,比如最近出现的具身认知(embodied cognition)思潮就特别强调心智或认知对身体及其感觉运动系统的依赖性,认为认知是身体的认知,身体参与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决定了人的认知[10]),而传统的心理治疗方法(尤其是精神分析)由于难以标准化,难以进行量化研究,得出的证据级别往往较低,难以指导具体的实践,不利于以心理咨询(谈话技术)为重要基础的循证心理健康教育的顺利开展。

四、对中国心理健康教育的启示

当前,国内有关循证医学的研究开展得如火如荼,已经有《循证医学》、《中国循证医学杂志》等4本以“循证”命名的期刊,在北京大学等十多所大学有着专门的循证医学研究中心。国内循证医学的发展与国外可谓是同步发展,但在循证心理健康教育领域,还未见到专门介绍的文献,对其介绍主要集中在少数有关循证心理治疗与循证教育学的论文中。

我们认为,对循证心理健康教育的介绍少并不等于它没有存在的必要。事实上,循证心理健康教育为解决国内心理健康教育所面临的一系列问题提供重要的启示。

首先,应增强心理健康教育的“可操作性”。当前国内心理健康教育已经制订了一些政策标准(如教育部曾印发《中小学心理健康教育指导纲要》),但针对具体问题如何进行心理健康教育的文献还不多见。循证心理健康教育出现后,人们可以利用计算机网络等技术手段,将当前针对某一问题的最好的教育方式告知一线的实践者,从而使所有的实践者都能遵循证据进行操作,使所有学生都有机会得到较好的教育。

其次,应考虑到学生的独特性。在循证心理健康教育看来,学生并不是一个平均数的概念,他们及其家长的文化、偏好、价值观等因素均会影响到心理健康教育的效果。因此,心理健康的教育者应灵活运用科学研究得来的证据,考虑学生的具体情况,结合自己的技能,进行适合情境的、有效的心理健康教育。不要只使用一种方法来对待所有学生,也不要只有在心理健康课程中才进行心理健康教育(比如,在音乐、体育课中也可以渗透心理健康教育[11-12])。

最后,对心理健康教育进行循证管理。相关管理部门(如政府及相关教育管理机构)可以运用财政赞助、课题审批、论文发表、著作出版等杠杆,保证急需研究的实践问题得到研究,并组织制订心理健康教育的指南、标准与手册,建立相关的数据库供心理健康教育者、学生及家长使用。总之,我们有理由相信,循证心理健康教育的引入,将从教育理念与技术手段等方面,为中国心理健康教育的进一步发展注入新的活力。

[1] 俞国良,王永丽. 中小学心理健康教育: 现状、问题与发展趋势[J]. 教育研究, 2002, (7): 70-73.

[2] Sackett D L, Rosenberg W M C, Gray J A M, et al. Evidence based medicine: What it is and what it isn’t[J]. British Medical Journal,1996,(1): 71-72.

[3] APA Presidential Task Force on Evidence-based Practice. Evidencebased practice in psychology[J]. American Psychologist, 2006, 61(4):271-285.

[4] 杨文登,叶浩生. 循证心理治疗:心理治疗发展的新方向[J]. 心理科学,2010, 33(2): 500-502.

[5] Norcross J C, Hogan T P, Koocher G P. Clinician’s Guide to Evidence Based Practices: Mental Health and the Addictions[M]. New York: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2007.

[6] Geddes J, Reynolds S, Streiner D, et al. Evidence-based practice in mental health. Evidence-based Mental Health[J], 1998, (1): 4-5.

[7] Drake R E, Goldman H H. Evidence-based practices in mental health care[M]. Virginia: American psychiatry Publishing, 2003.

[8] Drake R E, Merrens M R, Lynde D. Evidence-based mental health practice: a textbook[M]. Virginia: American Psychiatric Association,2003.

[9] Norcross J C, Beutler L E, Levant R F. Evidence-based practices in mental health: Debate and dialogue on the fundamental questions[M].Washington, DC: American Psychological Association, 2005.

[10] 叶浩生. 有关具身认知思潮的理论心理学思考[J]. 心理学报,2011, (5):589-598.

[11] 唐立英,李 婷.音乐教育与大学生心理健康[J].中南林业科技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9,(3): 114-115.

[12] 胡玉华,朱小毛,肖全红.体育锻炼对大学生的心理影响[J].中南林业科技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8, (5): 122-124.

How to practice Mental Health Effectively: From the Horizon of Evidence-based Mental Health

YANG Wen-deng
(Center for the Psychology and Brain Science, Guangzhou University, Guangzhou 510006, Guangdong, China)

Evidence-based mental health refers to the integration of the best available research with educational expertise in the context of students’ characteristics, culture, and preferences. It starts from evidence-based medicine, and is a part of evidencebased practice movement. Evidence-based mental health includes mainly three aspects: the researcher’s best evidence, the educator’s expertise, and the students’ characteristics, culture and preferences. It is a kind of mental health practice based on evidence-based psychotherapy. The paper introduces the concept, core idea of evidence-based mental health and reveals its possible enlightenment on Chinese mental health practice.

Evidence-based mental health; evidence-based medicine; evidence-based psychotherapy; effectiveness

G625

A

1673-9272(2012)03-0132-03

2012-03-02

杨文登(1979-),男,湖南双峰人,广州大学教育学院讲师,博士,研究方向:理论心理学与心理学史。

[本文编校:杨 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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