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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度“鹰派”学者的中国观——对布拉马·切拉尼教授的个案研究

2012-12-22张金翠

世界经济与政治论坛 2012年2期
关键词:鹰派拉尼印度

张金翠

1962年的中印边界战争距今已近50年了,而印度仍对在那次战争中所受的耻辱耿耿于怀。特别是在印度的知识精英中,这一倾向更随着中国崛起速度的加快而与日俱增。不过,讽刺的是,他们之中的大多数人并没有到过中国,也不懂中文,往往是借助欧美的二手资料来研究中国,这就难免出现一些误读。

当然,印度政界与学术界也不乏一些真心希望中印关系改善的人,不过目前他们却无计可施。例如“Chindia”(意为“中印大同”)的概念已经出现5年之久①Ramesh J.Making Sense of Chindia:Reflections on China and India.New Delhi:India Research Press,2005:3-18,但这一理想却无法为现实中的中印关系提供多少实质性的帮助。在印度一些持强硬立场的人士看来,中国在各个方面都在挖自己墙角:在能源安全供给上对印度先发制人;通过各种行为,特别是通过与印度的南亚小邻居——尤其是巴基斯坦——建立友好外交关系来阻止印度在联合国安理会获得永久席位。①China and India:Contest of the Century.the Economist,August 19,2010

一般说来,这些“强硬人士”其实就是印度的“鹰派”:除了一些为了选票利益而故意危言耸听的政客之外,他们主要集中在印度的大学和智库。由于与政府部门存在千丝万缕的联系,印度学术界的这些“鹰派”的消息特别灵通,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往往会刺激他们敏感的神经。

其中,印度的“鹰派”又大多分布在军队智库中,主要包括国防与分析研究所(IDSA,Institute of Defense Studies and Analyses)、印度联合军种学会 (USI,the United Service Institution of India)、印度海事基金会(NMF,the National Maritime Foundation)、南亚分析集团(SAAG,South Asia Analysis Group)等等。这些智库在协助政府制定国际安全及对外政策上有着非常重要的作用。

研究印度“鹰派”的对华态度可以让我们更加全面地认识中印关系。不过,印度的“鹰派”是一个非常庞大的群体,约有数百人之众。因此,为了研究上的方便,本文采用了个案研究的方法,通过对印度最著名的“鹰派”学者布拉马·切拉尼(Brahma Chellaney)教授的思想解剖,管窥印度“鹰派”的对华态度。

切拉尼的中国观

切拉尼教授是新德里“政策计划中心”(Centre for Policy Planning)的研究员,被称为“印度最顶级的战略思想家之一”。②Weiss S A.Whom Do Sanctions Hurt?.International Herald Tribune,February 21,2009目前,该研究中心拥有50多位精通国防、外交事务、新闻媒体以及其他公共服务领域的专家学者,他们的意见经常被印度国会议员听取和采纳。切拉尼同时还是印度政策咨询小组(Policy Advisory Group)的成员,该小组由印度外交部长领衔。此外,他还在美国哈佛大学、布鲁金斯学会、约翰·霍普金斯大学、澳大利亚国立大学担任职务。

近年来,切拉尼教授将研究的焦点对准了不断发展中的中印关系,近几年印度报刊上出现的大部分反华言论几乎都是他的手笔。另外,他也常在美国《华盛顿时报》、《国际先驱论坛报》和英国《金融时报》、《卫报》等国际报刊上撰文宣扬“中国威胁论”。无疑,切拉尼是印度“鹰派”学者的一个最佳代表。通过阅读整理他发表过的对华言论,可将他对中国的认识和态度归纳为民族主义文本、“中国威胁论”文本、意识形态文本三个方面。

1.民族主义文本

在大部分印度“鹰派”学者心目中,1962年的中印边界战争是“印度永久的创伤”,以至于他们经常在自己的研究报告、学术论文和媒体讲话中渲染中印矛盾,宣扬复仇意识。狭隘的民族主义情绪和冷战思维是他们的主色调。

作为印度对华“鹰派”的一个代表人物,切拉尼也不例外。在一篇文章中,他痛苦地写道:“1962年的战争,中国对印度进行了32天的羞辱”①Chellaney B.Let Facts Speak for Themselves on the Lndia-China Frontier.the Sunday Guardian,August 15,2010。而在另外一篇题为“中印战争仍如幽灵般缠绕着新德里”的文章中,切拉尼也提醒印度人永远不要忘记历史的伤痛,“那个事件彻底改变了印度,而印度永远也没有从那一羞辱中恢复过来”②Chellaney B.Sino-Indian War Still Haunts New Delhi.the Japan Times,Oct.26,2002。

(1)抨击中国的“领土民族主义”。近年来,边界问题成为影响中印关系健康发展的一个主要障碍。尽管中印边界谈判已经进行了30年,但始终无果。毋庸讳言,领土争端是国际上最棘手的问题之一,不可能通过两三轮谈判就可以确定解决方案。相反,它需要争端双方建立充分的政治互信,并加强经济和文化交流,从而创造有利于解决边界问题的气氛和条件。只有这样,才能将“零和”博弈的边界争端化作双边关系中的一环,进而划清历史上延续下来的是非恩怨。

然而,这在抱着冷战思维的印度“鹰派”人士看来,却是一种丧权辱国的勾当。切拉尼就认为,中国根本就没有意愿解决边界问题,印度不过是被中国玩弄而已。目前中国的动作越来越大,中国军队正试图拓展争端地区的实际控制线,一寸一寸的蚕食印度的领土。③Chellaney B.Clueless on China.the Sunday Guardian,July 4,2010

不仅如此,切拉尼还认为,中国现在通过在西藏修建铁路、机场和公路,已经牢牢地控制了喜马拉雅山边疆,在武力上占据绝对优势,并可随时选择对印度进行军事打击。中国占领了阿克赛钦(Aksai Chin)高原,它的面积有瑞士那样大,它是从昆仑山到西藏-新疆地区的唯一通道,而这对印度的地缘政治构成了极大的威胁。④Chellaney B.Clueless on China.the Sunday Guardian,July 4,2010

就是报着这种复仇的民族主义意识,在切拉尼的一系列文章中,他对中国加强边界安全的行为进行了大肆的攻击和歪曲。在给《日本时报》所写的一篇评论文章中,他蛮横地给中国维护边界的正当行为贴上了一个标签——“领土民族主义”(territorial nationalism),并认为其目标不仅仅是西藏和台湾,还对印度的“阿鲁纳恰尔邦”(Arunachal Pradesh,即藏南)也提出领土要求。①切拉尼不认可中国在西藏行使国家主权,相反他还很过分地认为,“中国在西藏是一种殖民力量,而中方的根据竟然是元朝(1271—1368)的疆域,从而完全不顾西藏的文化与民族性”。参见Chellaney B.Chinese Irredentism Threatens Asia——And May Come Back To Haunt Beijing.The Japan Times,Nov.9,2000切拉尼认为,这是一种“领土收复主义”(irredentism)行为,是对亚洲安全与稳定的重大损害。②Chellaney B.Chinese Irredentism Threatens Asia——And May Come Back To Haunt Beijing.The Japan Times,Nov.9,2000

在给《日本时报》的另一篇专栏文章中,切拉尼对中国的“领土民族主义”进行了分析,他认为这种“领土民族主义”肇始于中国的“大汉族民族主义”(Han nationalism)。虽然中国60%的领土上居住着少数民族,但中国从秦帝国开始便修建万里长城作为自己的国界。从汉帝国开始,中国展现出强烈的重划边疆(redrawing of frontiers)的野心。正是凭借着这种民族主义的激情,中国不仅“征服了西藏”,而且在控制了喜马拉雅边疆之后,又开始觊觎印度的领土,并且在1962年不惜与印度一战。③Chellaney B.Chinese Irredentism Threatens Asia——And May Come Back To Haunt Beijing.The Japan Times,Nov.9,2000

不仅如此,切拉尼还进一步歪曲说,如今中国的“大汉族民族主义”又变本加厉演变为“大汉族领土主义”,并对“阿鲁纳恰尔邦”、台湾、尖阁列岛(钓鱼岛)和南中国海等都提出了主权要求。他还危言耸听地说,中国正在将南中国海“西藏化”(Tibetization),这无疑将遏住这一重要国际水道的命脉,因此中国对整个国际社会都构成了威胁。④Chellaney B.Chinese Irredentism Threatens Asia——And May Come Back To Haunt Beijing.The Japan Times,Nov.9,2000

可以看出,切拉尼的上述离谱言论是根本站不住脚的,而这些言论只能暴露出作为印度对华“鹰派”的领军人物对中国狭隘的民族仇恨。尽管如此,切拉尼对自己的言论并没有丝毫的反省,相反他在多篇文章一再给印度政界大敲警钟——认为“印度再也不能回避强硬的外交选项了”⑤Chellaney B.Dragon Fire.The Times of India,June 7,2007。

(2)歪曲中国的地缘政治战略。尽管,中国一再宣称无意与任何国家为敌,但是从其狭隘的民族主义立场出发,切拉尼则认为目前中印两国已陷入一场争夺亚洲领导权的战争。在他看来,“中国正成为一个野心勃勃和国际修正主义的国家,因此印度必须在绥靖主义和外交之间作出区分”①Chellaney B.Dragon Fire.The Times of India,June 7,2007。

诚然,近些年来随着中国经济实力的增强,中国的军力也随之加强,但切拉尼则解读为,“中国急于增强军力,主要是为了防止印度崛起对中国构成威胁,并刻意将印度势力限制在喜马拉雅山以南”②Chellaney B.Two Contending Ideologies Reemerge in the World.The Sunday Guardian,May 3,2010。不仅如此,切拉尼还大谈中国战略包围印度的问题。在英国《卫报》发表的一篇文章中,他骇人听闻地表示,印度周边邻国纷纷与中国眉来眼去,因此印度已逐渐在所谓的“珍珠链战略”(String of Pearls)中陷入孤立。③Chellaney B.Beware China’s Determination to Choke Off Asian Competition.The Sunday Guardian,May 16,2010他认为,中国不仅在印度西北方——巴基斯坦西南部建设瓜达尔(Gwadar)港,中国还在印度东南方的斯里兰卡建设汉班托特(Hambantota)港;中国企图在南亚削弱印度的影响力,不断凭借其雄厚的资金力量,大肆“笼络”南亚国家,以掌握印度的“前院”。④Chellaney B.Beware China’s Determination to Choke Off Asian Competition.The Sunday Guardian,May 16,2010

而对于中国修建的青藏铁路,切拉尼也认为是战略包围印度的步骤。他认为,中国政府已经计划修建从日喀则到春丕河谷(Chumbi Valley)的铁路。春丕河谷位于西藏与印度的锡金邦、不丹接壤地区。如此中国就在自己周边组建了“新的长城”⑤Chellaney B.Beware China’s Determination to Choke Off Asian Competition.The Sunday Guardian,May 16,2010,这样“汉族士兵第一次到达了印度的边界”⑥Chellaney B.Two Contending Ideologies Reemerge in the World.The Sunday Guardian,May 3,2010。

纵观切拉尼的言论,我们不难发现他是一个非常激进的民族主义分子,对中国持有强烈的价值偏见,并对中国的地缘政治战略进行了离谱的歪曲。更过分的是,切拉尼还从“鹰派”的立场出发,在其2010年出版的著作《亚洲神像:中国、印度与日本的崛起》一书中,公开呼吁中国周边邻国日本、越南等国与印度一道制衡“日渐显现的中国巨人”(the emerging Chinese colossus)的威胁。⑦Chellaney B.Asian Juggernaut:The Rise of China,India,and Japan.New York:Harper Business,2010:3-28

2.“中国威胁论”文本

印度版“中国威胁论”肇始于印度领导人尼赫鲁(Jawaharlal Nehru)。在1962年中印边界战争爆发时,尼赫鲁在发表的一系列演说中,建构了一个侵略成性的中国形象。他说:“五年来,我们一直是中国对印度北方边境线进行侵略的牺牲品。”因此,中国是“一个完全不负责任的国家,相信战争是解决一切的唯一手段,并不热爱和平”。①Nehru J.We Accept China’s Challenge:speeches in the Lok Sabha on India’s resolve to drive out the aggressor.Delhi:Publications Division,Ministry of Information and Broadcasting,1962:5-9四年之后,印度学者梅侬(Kumara Padmanabha Sivasankara Menon)在出版的《中国:过去与现在》(China:Past&Present)一书中,将中国领导人描述为“秦始皇的传人”,并声称中国是一个“野心勃勃的强权国家”。②Menon K P S.China:Past& Present.Bombay:Asian Publishing House,1968:62-68

事实上,从上世纪60年代开始,印度版“中国威胁论”就奠定了基调。不过,这种论调随后就归于沉寂。近年来随着中国和印度经济的发展,“龙象之争”的说法开始在国际社会流传开来。③Meredith R.the Elephant and the Dragon:The Rise of India and China and What it Means for All of us.New York:W.W.Norton,2007与此同时,“强邻必是对手”的思维又在一部分印度“鹰派”学者的心中沉渣泛起。于是,“中国威胁论”又卷土重来。

与印度一般的“鹰派”学者不同,切拉尼文笔非常优秀,他的专栏文章遍布国际大小英文媒体,很受印度国内外读者的欢迎。然而,让人遗憾的是,如果仔细阅读他的这些文章,就会发现“中国威胁论”一直是他文章的一个最常见主题。

(1)渲染中国的“军事威胁”。近些年来,随着中国崛起速度的加快,中国军事实力的增长开始引起国际上一些人士的注意,这其中自然也包括切拉尼。在他看来,“中国经济的成功带来了信心,而迅速的成功则会导致傲慢,简而言之,中国的傲慢是亚洲和西方所面临的问题”④Chellaney B.The Arrogance of Chinese Power.the Japan Times,August 4,2010。

尽管,中国政府一再表示自己强大了也不会寻求霸权,但在切拉尼看来中国不过是口是心非而已,因为中国并不是如同自己宣称的“一个爱好和平的国家”,相反,中国是一个喜欢使用武力的国家:1949年中国“吞并了新疆”,并在1950年“占领了西藏”。不仅如此,中国还在1950年派兵南朝鲜、1962年“入侵印度”和1979年“进攻越南”。总之,展望未来,中国绝不是“一条沉睡的巨龙”(a sleeping dragon)①Chellaney B.Chinese Irredentism Threatens Asia——And May Come Back To Haunt Beijing.The Japan Times,Nov.9,2000,中国必将成为亚洲邻国的一个巨大威胁。②Chellaney B.Two Contending Ideologies Reemerge in the World.The Sunday Guardian,May 3,2010

更过分的是,在2005年8月《星期日印度时报》(Sunday Times of India)的一次访谈中,切拉尼更是口出狂言,说中国是一个“正在崛起的法西斯国家”,它对内集权而对外扩张,伴随着日益发展的经济,中国的军事力量也实现了“大跃进”,而这一切“必将对亚洲乃至世界的安全构成威胁”。③Should India Consider China a Friend or Rival?.Sunday Times of India,August 21,2005

不仅如此,切拉尼还提醒读者说,随着中国国力的崛起,邻国已经开始感受到来自中国的压力,但没有哪一个邻国比印度感受得更深,而中国无疑也将成为颠覆亚洲现状的力量,并将采取军事冒险主义(military adventurism)的路线。④Chellaney B.India’s Faint Attempt at Playing Chinese Checkers.Mint,December 28,2010

显然,切拉尼采取了现实主义视角来观察中国的发展,特别是中国军事力量的发展。然而,我们必须知道国际关系中的现实主义视角其实具有极大的片面性,因为其忽视或忽略了国际社会中共同利益的存在。尤其在相互依赖日渐密切的经济全球化时代,它只看到事物竞争和冲突的一面,而没认识到合作和共赢的重要性。因此,用现实主义尤其是进攻性现实主义来试图解释中印关系的全貌,难免捉襟见肘、以偏概全。

(2)渲染中国的“经济威胁”。多年来,中国的发展被世人视为一个积极的机遇,因为中国经济的迅猛发展将有助于世界的和平与繁荣。就连切拉尼的同胞——印度商务部长、著名经济学者贾伊拉姆·拉梅什(Jairam Ramesh)也认为,中国的崛起为世界带来机遇的同时也给印度带来了机遇,相信中国是建设性而非威胁印度的国际伙伴。⑤Ramesh J.Making Sense of Chindia:Reflections on China and India.New Delhi:India Research Press,2005:3-18

然而,对“Chindia”的这种理念切拉尼是断然不能赞同的,相反他认为“中国经济发展乃是对印度的一种威胁”。在《日本时报》的一篇专栏文章中,切拉尼提出了自己的理由,他认为就吸引外国直接投资而言,中国已经是一个威胁,“可以预计,中国的产品不仅会挤走欧美国家的产品,中国还将对印度发动倾销,并最终控制印度市场”。①Chellaney B.The Arrogance of Chinese Power.the Japan Times,August 4,2010

不仅如此,切拉尼还担心中国与印度爆发能源战争。切拉尼认为,近年来随着中国经济的快速发展,中国对能源的需求的确在不断增加,进口量也在逐年扩大。然而,能源与安全的关系已难分开,未来中印为争夺石油冲突的机会无法排除。②Chellaney B.Asian Juggernaut:The Rise of China,India,and Japan.New York:Harper Business,2010:8-21

事实上,在当今的国际经济中,以软件业见长的印度与制造业见长的中国并无什么冲突和竞争,相反,两国在国际市场上的比较优势有着非常强的互补性。而切拉尼的言论,不过是地缘政治与意识形态的偏见而已。随着中印两国关系的发展,两国的政治互信也在加深,经济合作也日渐扩大扩大。

例如,政治方面,中国与印度早在2005年4月11日建立了“面向和平与繁荣的战略合作伙伴关系”,标志着两国达到了战略合作的高度。近年来,中印战略合作伙伴关系在不断加深。经贸方面,据统计,中印贸易近年来以每年30%的速度增长,2011年为"中印交流年",两国举办大量经贸文化活动,印中双边贸易额更是从2010年的610亿美元增加到2011年的740亿美元。2011年11月,中国总理温家宝对印度进行访问,期间,两国宣布,到2015年将双边贸易额提升至1000亿美元,由此凸现这两个全世界增长最快的主要经济体在采取新措施来加强合作。而随着中印经贸关系的发展,中印之间将不可避免地构筑起相互依赖的关系。正如在《理解中印度:中国与印度之反思》一书中,拉梅什深切反思中印这些年来的发展所写的那样,“人们热衷于讨论印度何时超越中国和中国对印度的威胁等问题,其实是一种于事无补的情绪”。③Ramesh J.Making Sense of Chindia:Reflections on China and India.New Delhi:India Research Press,2005:3-18而在能源方面,中印尽管同为经济发展速度最快的大国和能源需求大户,对海外油气资源的依赖程度都比较大,但是随着两国战略合作的深化,中印能源领域的战略合作步伐也正在逐步加大。只谈竞争,不谈合作,如果不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的话,那就是故意混淆视听。

(3)渲染中国的“水威胁”。多年来,为了寻找“中国威胁”的证据,切拉尼还潜心研究中国与印度的水资源争端,并石破天惊地声称水资源已经成为中国“针对印度的政治武器”①Chellaney B.China’s Murky Hydropolitics:Ties and Troubled Waters.the Times of India,June 29,2010。为此,切拉尼已经在印度以及世界媒体上多次撰文大肆抨击中国的“水利威胁”,声称中国分流布拉马普特拉河(对雅鲁藏布江流到印度境内的称谓)已经迫在眉睫,而结果将不可避免地造成印度的水资源危机。

尤其是进入2011年,切拉尼更是在中印水资源问题上接连发难,并引起中国外交上的抗议。8月31日,切拉尼在英国《金融时报》发表题为“水成为北京武器库里的新武器”的文章,称中国是“世界上无可匹敌的水霸权国家”,“通过把持亚洲的水龙头,中国正自然而然获得对于邻国行为的巨大影响力”。②Chellaney B.Water is the New Weapon in Beijing’s Armoury Financial Times,August 31,2011我驻英国使馆随后以使馆发言人名义致函《金融时报》,予以驳斥。9月19日,该报刊登了我驻英国使馆信函的主要内容。该驳斥文章认为,切拉尼在上文中所言与事实严重不符。中国尊重沿岸国合理利用跨界河流水资源权利,无意也绝不会把跨界河流水资源作为所谓“政治武器”向任何国家施压。③The Chinese Embassy Refutes the Financial Times’s Article Attacking China as“Hydro Hegemon”.Financial Times,September 19,2011

9月,切拉尼教授又推出了他的重磅武器——题名为“水:亚洲的新战场”的英文新书。该书由美国乔治城大学出版社出版。该书有相当篇幅谈到中国的水资源政策,仍是老调重谈。如称中国“拒绝接受水资源共享或合作安排”,“中国单独开发跨境河流的水资源”,云云。④Chellaney B.Water:Asia’s New Battleground.Washington,DC:Georgetown University Press,September 2011

纵观切拉尼这一系列的论著,他所提出的证据主要有:在雅鲁藏布江“大拐弯”(Great Bend)处中国计划修建的一座大坝,将是著名的三峡大坝容量的三倍,而它产生的电力将是印度全部电力的1/4。切拉尼认为,“一旦中国政府完成可行性研究,分流布拉马普特拉河的计划就会开始运作,以造成既成事实的局面”⑤Chellaney B.the Sino-Indian Water Divide.Project Syndicate,August 3,2009。他还称“中国已批准建造的新水坝包括位于墨脱的布拉马普特拉河水坝,该水坝的规模将是装机容量1830万千瓦的三峡大坝的两倍,其位置几乎就在与印度存在争议的边境上。”①Chellaney B.Water is the New Weapon in Beijing’s Armoury.Financial Times,August 31,2011不仅如此,切拉尼还煞有介事说中国打算运用“和平核爆”的方式迫使布拉马普特拉河改道,并在喜马拉雅山修建地下隧道,以达到分流河流的目的。②Chellaney B.the Sino-Indian Water Divide.Project Syndicate,August 3,2009

然而,令人遗憾的是,切拉尼教授所谓的证据不过是2005年在中国出版的一本名为《西藏水如何拯救中国》的书。③李伶.西藏之水救中国.中国长安出版社,2005实际上,该书中的构想只不过是中国的一种民间言论而已,从理论到实践上都存在着诸多的缺陷和不足,而且中国政府也从来没有发表过言论对该书的观点表示赞同。另外,中国已经参加了《全面禁止核实验》条约,根本不可能在西藏进行任何核试验,更不要说是进行核爆炸以分流国际河流了。因此,对于切拉尼教授的类似言论已经不仅仅是所谓的学风问题,简直可以说他的观点一直都是“别有用心”的。④更多关于中印水资源之争的内容请参见张金翠.应对水资源争端:中印策略的博弈论分析.南亚研究季刊,2010(4)

3.意识形态的偏见

事实上,从1962年两国边界冲突之后,中印两国便结下了仇怨。不过,随着岁月的流逝、两国关系的正常化,中国学者开始重新审视印度的发展以及这个国家的未来。然而,与中国学者相反,印度学者(特别是“鹰派”学者)一直对自己是“世界上最大的民主国家”喜形于色,并对中国的发展用意识形态的有色眼镜加以攻击与诋毁。

作为一位“鹰派”学者,切拉尼在这个主题上非常活跃,也非常高产——迄今他已经发表了多篇文章。其中,在一篇给英国《卫报》撰写的专栏文章中,他更是直言不讳地对中国的发展进行了意识形态的批判。在文中他写道:虽然中国已经不是过去的“极权主义国家”(totalitarian state),但中国的一些核心价值自毛泽东时代以来并未有实质性的变化。⑤Chellaney B.Two Contending Ideologies Reemerge in the World.The Sunday Guardian,May 3,2010

诚然,做学问若能不偏不私,实在是一项最难能可贵的长处。可是,这也是一个偏见过分发达的时代。像切拉尼这样的“鹰派”学者妄图持一家之见,用来诋毁一个国家的发展和历史,结果自然是既不公平,也不合理。

(1)以意识形态歪曲历史。1962年的中印战争是中印关系的一个分水岭,战争虽已结束,但伤疤还在。从一定意义上来说,中印两国都是战争的受害者,没有所谓的“战胜者”或“战败者”这样的说法,因为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中印两国都不能实现关系正常化,这自然是对两国人民的最大伤害。

然而,作为印度最著名的对华“鹰派”学者,切拉尼却始终无法从“被扁伤害综合症”(battered victim syndrome)中走出来。相反,多年来他一直试图通过研究来阐发中国之所以“教训印度”的原因。

在《日本时报》发表的一篇文章中,切拉尼痛苦地认为,(通过发动战争)中国不但在发展中国家面前提高了自己的形象,也将由“大跃进”失败导致的国内骚乱轻松平息。不仅如此,切拉尼还进一步歪曲道:通过1962年的中印战争,中国的意图不仅是遏制印度这个地缘政治对手,还意图消灭印度的民主模式——因为印度的多元民主模式乃是对中国“极权体制”的一种天然威胁。①Chellaney B.Sino-Indian war still haunts New Delhi the Japan Times,Oct.26,2002

不能不说,作为一位“鹰派”学者,切拉尼是非常富有想象力的。在对中国进行歪曲和攻击之后,他竟然将印度方面的战争责任推卸得一干二净。然而,事实胜于雄辩,历史事实无法抹煞和篡改。事实上,半个世纪前的中印边界战争完全是由印度方面首先挑起的,中国军队不过是被动进行自卫反击而已。

1947年印度独立之后不久,印度总理尼赫鲁就企图以非法的“麦克马洪线”划定整个中印边界。1962年10月12日,尼赫鲁下令实施“前进政策”,公开声称,他已下达印军把中国人从东北边境特区赶出去的命令(实际上是将中国人从位于“麦克马洪线”以北的自己的领土上赶出去)。人们显然可以发现,1962年战争实际是尼赫鲁政府强加给中国的,而中国也是在别无选择的情况下才进行反击和展开后发制人的行动。②王宏纬.1962年边界战争及其对中印关系的影响.南亚研究,2002(2):3-4

然而,在战争结束之后,尼赫鲁并没有坦然承认自己的错误,将真相告诉印度公众和人民,相反他选择了将错误栽在中国头上的不诚实做法。他谴责中国向印度“发动了无端的侵略”,中国“背叛了印度”并“在朋友背后捅了一刀”等等。从此,作为兄弟的中国的形象在印度公众中成了“魔鬼”。③王宏纬.1962年边界战争及其对中印关系的影响.南亚研究,2002(2):3-4

从以上的历史分析中不难发现,切拉尼在“妖魔化中国”方面的手法与尼赫鲁简直如出一辙。当然,人们也不得不承认,印度对华“鹰派”无疑也是那场战争的一个“副产品”。

(2)以意识形态丑化中国。作为“鹰派”人士,切拉尼不仅在历史方面抹黑中国,对于中国近些年来的发展他也感到难以接受。在一篇名为“以中国为中心的亚洲不大可能”的文章中,切拉尼从意识形态的立场出发甚至将中国称之为“想当班长的校园小混混”(schoolyard bullies would be class presidents)。①Chellaney B.A Sino-centric Asia Unlikely.The Japan Times,September 22,2010这不仅是对中国国际形象的一种歪曲,也是对中国国际角色的一种丑化。

切拉尼认为,亚洲的安全局势至少有四种可能的前景。第一种是出现以中国为中心的亚洲(Sino-centric Asian),中国口头上声称寻求世界多极化,却意图建立一个以自己为主导的单极的亚洲。第二种可能性是美国继续成为亚洲的主要安全支点。第三种可能性是出现一系列的亚洲国家,他们有着共同的利益,确保权力平衡,让亚洲不会单极化。第四种可能性是亚洲出现几股复苏的强国力量,包括日本、印度和越南等等。②Chellaney B.A Sino-centric Asia Unlikely.The Japan Times,September 22,2010

在所有四种可能性中,切拉尼认为最不可能出现的是第一种。“中国的邻国们已经越来越因为中国不断增强的力量和专断而感到不安”。在切拉尼看来,领导权不仅仅只在于拥有强大的经济和政治力量,它还要求能激励他人信念的“软实力”(soft power)。但中国似乎缺乏这一点,也就不大可能成为亚洲的中心。因为,中国是“世界上最大的、也是存活最久的专制国家”和“自私自利的国家”。因此,“蛮力无法换取领导权”。③Chellaney B.A Sino-centric Asia Unlikely.The Japan Times,September 22,2010

不仅如此,切拉尼还对中国继续进行攻击,认为中国不仅不会主导亚洲,甚至还是造成亚洲分裂的罪魁祸首。因为,中国不仅与亚洲大国日本和印度存在着领海和领土争端,与东南亚众多小国也在南中国海存在主权纠纷。因此,当中国日益采取“领土收复主义”政策和炫耀武力的战略时,亚洲的团结便成为不可能之事。④Chellaney B.China Divides Asia:The Center of Asia’s Divide.The Japan Times,October 1,2010

不得不承认,中国与周边一些邻国存在主权和领土纠纷,但这些都是为了捍卫国家主权和领土完整的行为,具有天然的正当性。事实上,中国政府近些年来一直在与周边国家进行沟通和谈判,并采取各种措施以防止事态恶化。在事关领土主权问题上,中国政府不仅提出了尊重历史习惯的原则,还创造性的提出了“搁置争议、共同开发”的原则,目的正是维护亚洲各国的团结和地区关系的稳定。

然而,切拉尼作为“鹰派”学者,不仅对中国所一直奉行的睦邻友好政策视而不见,熟视无睹,相反,还大肆进行歪曲和攻击,而他所持的理由也是完全站不住脚的。中国不仅不是分裂亚洲的力量,相反中国政府一直在维护亚洲的团结与稳定。多年来,中国政府一直奉行“与邻为善、以邻为伴”的外交方针和“睦邻、安邻、富邻”的周边外交政策。在“团结、互助、共赢”的理念下,中国政府不断发展同周边国家长期稳定的友好合作关系,着手解决分歧难点,在双边、多边和区域合作方面取得重要进展。而构建“和谐亚洲”也是中国构建“和谐世界”努力的关键一环。

结 语

美国学者罗杰·希尔斯曼(Roger Hilsman)在其著作《防务与外交决策中的政治——概念模式与官僚政治》中把影响国家政策决策的力量分为三个层次:权力核心层、权力中间层和权力边缘层。在这一分类中,权力核心层是直接决策者,在决策过程中起关键性作用。权力中间层是“第二圈的政策制订者”,虽不直接参与决策,但对国家的重大决策产生着重大影响。权力边缘层离权力中心较远,但在民主国家中也是政治家决策时的重要考虑因素。①在罗杰·希尔斯曼的分类中,权力核心层包括总统、国会和官员等;权力中间层则包括利益集团、智库和新闻媒体等;而权力边缘层则是普通大众。参见Hilsman R.Politics of Policy Making in Defense and Foreign Affairs:Conceptual Models and Bureaucratic Politics(3 edition).New Jersey:Prentice Hall,1993:3-28

从以上分类中可以看出,作为权力中间层的智库:一方面可以超然物外,与政治权力中心保持适当距离;另一方面,为了“经世致用”,他们又总是通过正式或者非正式的渠道与权力中心建立联系,以发挥自己的影响。如果以希尔斯曼的决策模型来对照印度智库中的“鹰派”学者,我们发现在印度的对外决策尤其是对华外交决策中,他们发挥着重要的作用:

第一,为政府的战略和政策提供理论和思想指导。智库的决策研究和决策咨询作用是非常重要的,它直接影响政策制定者的决策活动,影响他们决策的进程和效果。因此,现在世界各国的决策者无不借助于现代智库的“智慧”。印度自然也不例外。比如,切拉尼任职的“政策研究中心”,在其成立的30多年时间里就曾多次参与印度政治、经济、社会领域内重要政策的制定工作。其中,关于对华外交方面,切拉尼一直都是主力学者。

第二,印度存在“旋转门”现象,一部分学者可能转变为官员。所谓“旋转门”指的是智库中的政策专家有可能以后直接供职于政府部门。因此,在这个意义上,智库是政府官员的“人才储备库”,直接作用于政府的外交决策。事实上,像切拉尼这样的“鹰派”学者在印度直接从政或充当政治顾问的可能性是非常大的。据资料显示,切拉尼从2000年起,就一直担任印度国家安全顾问委员会的外交安全小组的召集人(convenor)。从这种意义上来说,切拉尼并不是一个单纯的学者。

第三,影响国内外大众舆论,为印度的外交战略造势。切拉尼不仅是一位学者,而且他还是国际上比较著名的一位时事问题专栏作家,评论文章多见诸于欧美主流媒体。由于这些媒体的受众广泛,因此切拉尼言论的影响力也波及甚广,甚至对西方国家的政治人物都发挥着一定程度的影响力。这不仅有效地推广了印度“鹰派”的观点,而且对国际舆论走向都发挥着某种影响力。

事实上,近些年来,随着印度崛起速度的加快,“鹰派”思维也越来越有市场。尤其,在中印边界问题、“中国威胁论”等问题上,印度一些“鹰派”学者的过度渲染以及表现出来的强烈的复仇情绪等方面,已经到了让我们不能故意视而不见的地步。

尽管,“鹰派”学者的对华战略思想还不能说完全主导了印度的对华政策,但一个无情的事实是,印度“鹰派”学者的观点无论在印度国内还是在西方国家都产生了很大的影响。鉴于此,公开剖析其思想并进行有针对性的驳斥已是迫在眉睫,刻不容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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