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家村”小堡
2012-12-20
□ 本刊记者 郭 铁
“画家村”小堡
□ 本刊记者 郭 铁
1 994年初春,几个“不速之客”打乱了北京通州宋庄小堡村的宁静。他们之中,有中国后89新艺术潮流重要代表人物方力钧,有当代著名的独立艺术批评家栗宪庭,当然还有刘炜、张惠平等享誉当今艺术界的大腕儿。只不过当时他们中的大多数还没有功成名就,只是想找个世外桃源般的地方来承载自己的艺术和梦想。
当时的小堡村村民并没有意识到,几个“不务正业”的年轻人到来对于10年后的这方土地意味着什么。从相互接纳到互利共生,小堡村人总结出自己与艺术家之间的关系:水与鱼。至于谁是水,谁是鱼,却是一个说不清的话题。
18年后的今天,小堡村村委会有了颇具现代感的艺术设计,原本撂荒的土地上筑起了文化广场及艺术区,方力钧、画展、艺术节等名词从村民口中自由脱出,经济来源也早已脱离了看天吃饭的农耕方式……村民们不仅为艺术家支起了容身的巢穴,也为自己的命运开启了一扇朝光的大门。
第一批艺术拓荒者
在宋庄,除小堡村外的其它艺术区相对分散、未成规模,因此小堡可谓是“画家村”的核心地带。
小堡画家村的形成与历史上的“圆明园画家村”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据记载,1993年到1994年之间,圆明园画家村是一个国内外记者、画商、艺术爱好者趋之若鹜的地方,这给自由艺术家们带来了各种机会,同时也给许多画家带来了无法安静创作的困扰。
于是,1994年初春,画家方力钧、刘炜、张惠平、岳敏君、王音和批评家栗宪庭等人来到了小堡村。这里远离城市的喧嚣,有宽敞、廉价的民宅,同时又没有彻底脱离作为文化中心的北京。1995年秋,圆明园画家村被解散,成就了以圆明园艺术家为主的艺术人群向宋庄的集体大迁徙。
现年37岁的画家辛伟楠曾经在2003年左右连续2年租住在小堡村。他认为,画家们之所以选择以小堡村为核心的宋庄,主要有两个原因。
首先是房租便宜,可为生活拮据的画家提供栖身之所。当时,小堡村民房租金普遍在每月100元-300元之间,较之市内有较低的生活成本。其次是画家们想要一个独立的圈子及空间,自由地做自己的东西。
10多年来,正是因为一批批艺术家不断携梦想而来,小堡村才有了今天的面貌。曾经,小堡村主干道东侧的区域还是一片撂荒地,只有少数几座蔬菜大棚和鱼坑存在。2006年,小堡村商业广场建成,成为当地的地标性建筑带。它紧邻村北的国防艺术区,集餐饮、画廊、装裱、艺术培训机构等商家于一体。
2008年,就在小堡商业广场南侧,宋庄艺术工厂区建成。沿其主干道前行,到处可见出售油画、国画及相关器材的工作室屹立在两侧。
据村民回忆,小堡村在1994年时只有2个小卖部,2006年时则有了8家超市和46家饭店。按照一个艺术家1年消费2万元现金估算,1000名艺术家可以给宋庄带来2000万的现金流,创造1000个就业机会。这对于小堡村村民来说,是未曾想象的生活转变。
与艺术互利共生
在小堡村,村民与艺术家的生活是相互交叉又相对平行的。宋庄艺术促进会干事谷晓峰认为,艺术家本来是相对独立的群体,但跟老百姓接触之后,会变得越来越变有乡土气息和人情味。而在一开始,这些艺术家颠三倒四的生活和几近痴狂的创作状态也不被村民所理解。老百姓把他们称作“流氓”。后来接触多了,也意识到了艺术家的优点,以致大家成了朋友。
“艺术家给我们带来很多好东西,我们的整体素质都跟着提升。首先,艺术家很关心居住环境,喜欢有树木的房子和接近自然的东西,这就给整个村容村貌带来了改观;再者就是村民的审美水平有所提高;此外,他们的到来对教育也有好处,能开阔孩子眼界。”村民周宝军说。
“这些艺术家把我们当成家人和邻居,我们也是这么看待他们的。”当熟悉的艺术家出现在电视、报纸上时,小堡村人觉得非常自豪,会说“这人我认识,是小堡村的。”
在艺术家的影响下,许多村民现在有了收藏意识。知道了什么文化该受保护,什么东西需要传承,不再局限于几毛钱的眼前利益。此外,有的画家还带动村民学会了经营,搞起了二三产业。在小堡商业街,有一小部分村民开始租用门脸,做起了和艺术、绘画相关的生意,如出售画笔、画板、画布等。
不过对于大多数村民而言,在农业耕地被政府启用之后,他们的主要工作还是去工厂上班。而随着宋庄艺术家人数的激增,出租房屋也成了村里人的重要收入来源。
为了照顾艺术家“独门独院”的要求,许多村民都将自家的宅基地分割成几个独立的院落,进而对外出租。因此,从居住关系来说,艺术家与村民并不是在一个非常紧密的生活空间里朝夕相处,而是各自独立。
村民周兵兵现年25岁,在其儿时记忆中家里还种过西瓜。随着小堡村经济的快速发展,周兵兵家里早已不种地了,而是在院子里另外盖起了两栋房子。租客有艺术家,也有为艺术者打工的人。
周宝军认为,艺术家和小堡村是鱼和水的关系。画家是鱼,村子是水。因为画家来到村里以后,对他自身来说是一种提高。但不可否认的是早期艺术家对于小堡村的开拓,这个价值是不可磨灭的。
放下锄头的农民
小堡村位于北京市通州区宋庄镇政府西北侧1公里,全村辖域面积5049亩,常驻人口503户、1300人。艺术家的纷至沓来,给村民带来了多种收入来源,也使得小堡村的经济发展走在前列。从2000年开始,小堡村对土地有了整体规划。如今,村民早已放下锄头,成为工人或个体经营者。
除了务工工资,小堡村村民的另外一项直接收益就是房租金。这几年,村里的闲置地都被村民利用起来了。随着盖房成本的逐年上涨,小堡村现在的房租价格是前几年的2-3倍。有村民估算过,如果按平均每套房屋5万元的年收益来计算,平均每户每年可获得至少3万元的房租费。
而这些只是村民获得的直接收益,不包括年底分红。
“对厂房、艺术家工作室的投资,全村每年收益能达500万元。其中,70%用于全体村民分红,30%用于公费开支。此外还有工业区的土地分红,每户年平均收入达2000元。如果算上养老和保险钱,一个70岁的老人一年能从村里拿到8000多元钱。”周宝军说。
现在的小堡虽然在行政区划上属于村级,但纵观小堡村民的生活方式,可以用“原生态的环境、现代化的生活”来形容。做饭用的炉灶换成了煤气罐,集中供暖取代了烧火炉,水管子流出的是市政自来水,家里面安装的也都是冲水厕所。
对于小堡村,村委会主任李学来有自己的认识。他认为,当代艺术因为有农民的参与更增加了活力。企业家、文化机构组织的经纪人、形形色色的艺术家和农民共同参与而形成了这个社区,促进了多重产业的发展,促进了人尽其才,物尽其用。
“目前,全国各地,乃至港澳台和国外的文化生产生活方式已经融入到了小堡村,这也体现出我们小堡村人的包容性。多种文化交融在一起之后就会形成一种新的文化,能激发艺术家的灵感,提升全村人的幸福指数和文化修养。”
现在的小堡村正被象征着城镇化进程的高楼大厦包围,能否保住她的原生态艺术创作环境,小堡村人还在坚持。“我就是个农民。”这是大部分小堡村人的自我认知和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