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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只眼睛

2012-12-18

延河 2012年11期
关键词:白子砍刀铁匠

亦 夫

1

幺女手里紧握着一把砍刀,蹲在厨房门口处剁着羊肉,这时挪了下一麻袋宽比铁钻还沉的臀部,看天色已不早了,才又抹了一把汗,愣在那不动弹了。

羊肉碎了,肉块堆在案头上七零八落。阳光断了,光斑洒在地面上凌乱不堪。

幺女直起腰喘了口气,伸手捶了捶自己的后背,听儿子电话里说:妈,我已经上飞机了,一会就带女朋友回家看你。我爸在吗?他几时派车到机场来接我们呢?

幺女没回答儿子的话,听他说要给她一个惊喜,只说你回来就好,什么惊喜不惊喜,妈没心思想那个,这不正给你准备饭呢。再听那边已挂了,幺女接着又干了起来,什么也不再想了。

幺女今年才四十三岁,作为专职的家庭妇女,却拿着国家薪水。这在荒原城并不鲜见,鲜见的是,她觉得这没什么,只是有时到银行取款,感觉心里有点亏,生怕有人问她说,她是个干什么的,并且在哪里上班,她可就不好答了。

然而从来没有人这么问过,她当然好过多了。尽管不能说自己心安理得,却也觉得这事是很正常的,只怕事情暴露了给男人惹出麻烦,才那么有所顾忌。

其实这是多余的,之前不仅没有人寻查过这类问题,倒是见了她点头哈腰,称她是白局夫人,让她感到不自在又那么不好拒绝,就只有应付着了。

此刻幺女的大不痛快,是她一会不好给儿子交代。说跟他爸离婚了不是事实,说他两个人还在一起,却有半年都没同居了。是她一个人独守空房,那事儿让幺女无法启齿,还真是难为她了!

是的,她不能对孩子去说什么,要怪只好怪自己不能独立,还把他赶了出去。原因不只是自己太胖,让人看着像一口肥猪,他才嫌弃的。主要是他烦她太唠叨,说她更年期没到就这个样子,这让他如何受得了?

2

幺女是铁匠的女儿,当年炉台边萦绕的她,一样楚楚动人,那美丽窈窕的身姿,吸引过不少男人的眼球。然而今非昔比,如果小城有相扑比赛,她或许能够成为一名队员,只是这地方太小,几乎东城放个屁,西城就可以被人闻到,只好让她做那“坐家”了。

平时上楼都需要歇缓的她,又气喘吁吁地望着太阳,想她男人怎么还不回话呢?心里一股莫名火又升起来:你这个挨刀子的,我都给你发过了三次短信,怎么还不回一个?你要不想给儿子面子,我也就不客气了!

幺女手握那把刀心里想着,感觉像针扎一样难过,恶气蹿上来使她浑身生疼,却依旧没有办法,谁让他是当官的,能够有许多理由,随便说个什么话,就可以把她支掉。

罢了罢了,不是说一切都为了孩子,我能跟他说什么,哪怕他去搂婊子,自己也不管那么多了。只要不在她眼前做那事情,她是能忍下去的。

幺女这样子想的时候,心里的恶气才平了一些,手在围裙上揩了两下,又给他发了一遍短信。想他就是再怎忙也该回自己一个,接着又在那儿剁起肉来……

咣当咣当的击案声,震得满楼道直发颤动。这是幺女的功夫所在,是她打铁那些年练出来的。其间没人不知道,原因她是荒原城当年的名人。

荒原是陕北西部名不见经传的一个小县,全县人口还不到二十五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政府该设的部门一个不落,生怕缺了啥机构不能让许多人有官做了。

幺女的丈夫,正是这座小城里重要部门的一位领导,此刻刚刚开完会,回到自己办公室还未坐定就被以前从工厂调来的女主任梅子粘住。见她摆了摆自己的红裙子说:姐夫,你觉得好不好看?这是我刚才买的。要是感觉不合适,我这就找人去换……

别别别,这颜色挺热闹的,加上你身段又好,别再去瞎折腾了。

梅子听了这句话一笑,露出那迷人的酒窝说:那就好,我就听你的不去换了。

白局喝了一口茶,两眼死盯着她的蜂儿腰,转而突然一伸手,把她给搂在怀里像吮甘糖地吻了起来。

3

梅子原来所在的企业是皮草公司,经过十多年亏损以后,终于是撑不住了。梅子于是找到了她这个远方姐夫,让他给她想办法调个单位。白局看见她芬芳撩人,怎好让这肥水给白白的流失?这便来了个“空中飞人”,把她从外县的人事局调到本处,让她不止当主任,兼职做他的情人。

身为本县重要部门的一位领导,白子旺当然可呼风唤雨,调个美人到身边能算什么,以往比这个更大的事,他也一句话就给办了。比如说,自己儿子那一年还上初中,他就给他弄了个干部指标,直到领了有五六年工资以后,单位人没见他长的啥样,这事不照样没人敢吭一声么?

然而奇怪的何止这些,就这偏远的荒原县,有人可以同时在三四个单位注册,以其不同的名字、身份来套取工资。不过玩的是请长假一类把戏,就算有人知道了又奈他何?只要给领导一些好处,让他睁一眼闭一眼就过去了。

现在梅子躺在他的怀里,听到手机响了,白子旺没有理睬。因为此类破消息也太多了,不是骗钱的就是调情,弄得人人自危,就对它看得淡了。

此时此刻白子旺感觉最要紧的,是和梅子好好的亲热一番。这时就是有省领导请他吃饭,白子旺也无所谓,因为他早吃腻了。想起酒店那些饭就觉得恶心,倒不如吃梅子的白白的奶头了。

幺女因为没得到白子旺的回应,只好给他打电话了。

这是她多日来不想做的,但为了儿子,就拨了起来。克得到的回答是:我忙着呢,正在局里开个会,有啥事一会再说。不等幺女把事给他说明,他早已挂断手机眉头一皱:哎,你说家里的老娘们儿怎都这样?没日没夜的唠叨,好让人心烦。

幺女像感到一些什么,是蹊跷还是疑虑,她一下说不清楚。但凭自己的第六感,以及刚才电话里出现的喘息声等,让她心里好不安生。这都过中午了,他怎么还在开会?莫非是骗自己吗?

你这个挨刀子的,看我一会怎么价收拾你了!

幺女心中那火气又升起来,想他一定是在和哪一个婊子鬼混。不然自己怎么会如此难安?

在这样的小县城里,凡是做到科部级一把手的,全都是官老爷了。谁能把他们怎么样?别说像白子旺这样的身处重要职位的局长,小小的科长一样海吃浪喝搞女人,早已是公开的事。可见那帮正科级退休前有多疯狂,这事她幺女能管得了吗?

4

幺女看到那些跑她家里求白子旺的人,不是手里拎着些名酒名烟,就是骨软的缺钙似的。有的腰弯的形同虾子,吊着一幅哭丧像,只叹不能把好话给说尽了。看白子旺还不给人家办,品的像一尊大神,幺女心里就好不窝火,难道人家前辈子欠你的了?

每到这时,幺女因为不想看白子旺的嘴脸,就会躲在卧室里消磨时光。等他把交易做了,自己想找他说句什么,他却已经出屋了,不是上歌厅就是酒吧,让她颓然一人好不无聊。

幺女这就恨起钱来了。想他要那么多钱干啥?往后三辈子呆着不干,躺下来也够吃了。总有一天,他会捞出大问题,这便又为他担起心来,想她做女人有多难了!

幺女家里不缺钱,也没想过要更多的钱。她想要的是一种安宁、一份幸福和一个圆满而温馨的家庭。让她好好过日子,死后别让人戳脊梁骨也就可以了。

可这事能办到吗?也许在别人眼里,幺女要多有钱多钱,要多幸福多幸福。可幺女感到截然相反。幺女经常问自己:你幸福吗?不,我他妈幸福个蛋!只要不让我担心他和儿子,就算活出个名堂来了。

她真想跟丈夫离婚,让他滚的远远的,叫她眼不见心不烦了。但他却死也不肯,她便想着去自杀,想那样才叫幸福。反而有钱倒成了一种不幸,倒成了可怕的定时炸弹。等它有一天“轰”的一声,把他和这个家全报销了,留给儿子的是什么?她心里太清楚了!

同时不能不为他感到后怕。感到所有来她家送钱的人,全是他的谋杀者。只要等到那一天东窗事发,他们都会拿刀子捅向丈夫,幺女得了恐惧症,哭笑不得,甚至都不想活了。

5

幺女之所以那样想,是她内心的压力太大。一方面,她担忧白子旺捞过了头,必然会遭到报应;另一方面,他家里太有钱了,不仅在西安和银川等地买了房,各养了一个女人,还拿钱把儿子给她毁了。儿子整天浪荡的不求上进,她能不着急吗?

大学里有几门课幺女不知道,知道的是,她儿子有四门过不了关。于是只好买文凭回来充档,这让她更担心。听说要实行机构改革,往后儿子要没能力干好工作,被人查出来,那可是丢天大的人,这不等于要她的命?

可现实却跟她想的不同。那些没能力没水平的,最后竟然都当了官发了大财,反而像她这一号打铁的人,几乎都落在了他们后边。幺女下楼来走在街上,她想到超市买点东西。却又成了一道风景,人们一个个盯着她,像看动物园出现的国宝,心里那个窝囊气又上来了。想对众人一声狮吼:你们难道没见过胖女人吗?老娘这样算个啥?比起那些摔跤的差的远了!

幺女只是这么想想,她从来都不会出口伤人。尽管众人笑她胖,却不曾跟任何人动过嘴角。胖就是胖,要她自己能控制,男人怎么会离她而去?她太了解白子旺了,他要三天不跟她做那事,就像吹胀的一颗气球,不论什么女人碰他一下,立即就可能炸掉。

此时此刻,他不躺在女人怀里,那一定修炼成仙了。于是幺女刚刚的怀疑,又像泉水般从心底泛了起来。

6

半年以前,白子旺随团从新马泰旅游回来,当晚同幺女睡了一觉。由于幺女身体过胖,不会做太多姿势,白子旺便叹了一口气躺过去独睡了。

谁知了过一礼拜,幺女那地方痒了起来,甚至伴着一些隐痛,便到医院检查。人家说,她必须找专家了。专家一诊,她染上了那种脏病,当时幺女觉得好丢脸,真想把白子旺一刀剁了!

经过半月的诊治,花了两万多块,幺女的痒病才治好。这当中最可恶的,是白子旺单位的马屁精全跑来了。有的问她,大姐啊,你到底得了什么病啊?住了半个月院,不给我们打声招呼。白局这人真廉洁,我们一个个都不知道,这才跑到家里来探望你的,你不会介意了吧?

有的问她要不要到省城进行治疗。说那儿有自己的亲戚,准能看好她的病,不信自己就带她去那治疗。

幺女心里烦得跟吃了苍蝇似的,却又不便回绝他们的好意。见他们拎着补品,一拨一拨又一拨,从她门里边出出进进,便只好应付着,收下了那些东西。而后又怕放坏,就开始一点点的吃,结果让她更肥了,由一百八十九斤的体重,猛增至二百四十多斤。

幺女越来越胖,幺女得上了孤独症!

7

幺女买菜回到家中,想她儿子那句话说的没错,外边的饭就是再好,长年累月地吃也会感到乏味,就是把鱿鱼海参和燕窝端了上来,也不如她做的清炖羊肉。

幺女搁下了芹菜、萝卜后取过毛巾揩了把汗,透过偌大的落地窗朝下一望,看到一个穿红裙的女人,风摆着从眼前掠过,心里羡慕,想她当年不也是这样子吗?如今豢养成一口猪,真有些伤感!

是的,幺女当年是荒原城有名的一朵花儿。在她两岁的时候,母亲因为一场传染病夺去生命。父亲为了不让她受后娘的气,从此没有再娶,父女俩依然为命。在她十四岁时,父亲的徒弟们都远离而去,说干这行没有出息。看着父亲唉声叹气,刚小学毕业的幺女便跟着父亲做起了小小的女铁匠。

炽热的炉火燃烧着,照亮了幺女的青春。当打铁的作响声传遍了整条街巷,幺女的心便畅快起来,她有的是力气。幺女穿着红裙子走在街上,引来不少眼球儿注视,幺女心里乐开了花,父亲劝说:女儿啊,你还是脱了它吧,咱是一个打铁的,怎好跟人家的女娃比呢?

不么,人家女孩都能穿,我为啥不能穿呢?幺女回了一句。

嗨,人家都是干啥的?万一哪天不小心,把你的腿烫伤了,爸见了会心疼的!

幺女笑了:没事的,我往后注意点就行了。

幺铁花这个名字,是街坊邻居们给她起的。之前叫她幺女的人,见她打铁后都改叫幺铁花了。并且对她父亲说,你女儿长大了,不但看上去那么漂亮,还那么能干,将来谁要娶了她,一定会享福的!

父亲听着这些话乐呵呵的,常会对那些人说,可不是啊,只惜我女儿太挑剔了,不然我会招一个上门女婿,让她往后给我生一堆孙子,叫我老了干不动耍娃娃去,那才叫享福!

8

那时白子旺父母双亡,失去了依靠的他,不仅不能再上学,连吃饭都成了一个问题。

白子旺来求老铁匠,让他收自己做个徒弟,只要能够供他吃就可以了。

老铁匠看他瘦弱像竹竿,并有一股书生气挂在脸上,想他不合适干这个行当,就拒绝了他的请求。幺女瞅着白子旺,对老铁匠说:爸,你看那人怎么样,他长的可真俊啊!

俊能顶什么?俊能顶饭吃?别见了俊小伙就傻眼了,听爸的好了。

怎么了?我哪里惹着你了?人家不就说一说嘛。幺女顶了老铁匠一句。她看上白子旺了。

就这样,老铁匠随了他女儿的心意,收他做了干儿子,并决定由他供养白子旺继续读书。

这事很快被街坊们传了开来:幺铁匠有儿子了,他的名字叫子旺,可是个好小伙子。要是不比他女儿小了两岁,往后可以当他女婿了。

铁匠炉旁那棵树绿了又黄,黄了又绿,挺挺阔阔长过了那堵土墙,两年过去了,幺女已长成二十岁大姑娘了。

说媒的踢破门槛,幺女却对那些灰头土脑的小伙子一个也看不上的。这让父亲好生着急,对幺女说:女儿啊,你怎还这么挑剔?人样不能当饭吃,看他能不能干这个活,那才是最重要的。往后再挑下去,邻居们都灰心了,看还有谁会给你介绍人家?

我就要挑,咱家有吃有喝,还有一排大瓦房,有的人两辈子都挣不到,我不挑等什么呢?

父亲于是不说了,心里暗想,你这娃也太傻了,谁愿做一个上门女婿?就挑吧,看你能挑到什么时候!

这时蹲在炉火旁静听的子旺,心怦怦直跳。他在想,老人如果把女婿招上门来,往后对他怎么样可难说了。再说那十间瓦房,显然是不小的一笔财产。自己不如娶了幺女,做个小女婿得了。

是的,幺女不就比自己大了两岁?女大三抱金砖啊!自己要是不娶她可就晚了,往后一定没他的好戏可唱。

等他回头又看了幺女一眼,见她两眼火灼灼望着自己,显然在暗示什么。子旺当时便说:干爸,如果你佬不嫌弃,我愿娶幺女姐的,愿做你的亲儿子,你答应我吗?

老铁匠哈哈笑了起来,张着没齿的大嘴巴说:好儿子,我老汉果然是没有走眼,这话可是你说的,不能反悔啊。

幺女没有说什么,略显羞涩的离开了他们。老人心里想,爸等他这句话两年了,难道你不明白吗?我当初收他是什么心思,这回你该满意了吧。

至此,幺女开始了她和白子旺十来年的幸福生活。

9

梅子是幺女的远方表妹。儿时的梅子,羡慕幺女有吃有穿有钱花,便与幺女走的很近,时常让幺女给自己买糖果吃,并将幺女穿剩的衣服改装后自己穿着,相互间处的如亲姐妹一般。

梅子刚调进局里就分到一套住房。那是白子旺照顾她的,按理说,这事也没有什么,总之别人能享受梅子为何不可以呢?

梅子的房子就在幺女家的对面。幺女觉得,白子旺就算对梅子有那个心思,也不会不给她一点面子吧?

幺女一边剥葱,一边向院子里观望起来。看见白子旺单位那辆小车,驶到对面楼下。司机从车上下来,仰头朝上边望了一眼,随后拨开了电话。幺女有种奇怪的感觉,觉得白子旺就在梅子的房子里。因那是白子旺专用的小车,白子旺专用的司机。

幺女再一次忍不住了:你个畜生!你个不要皮脸的狗东西,这不要气死我吗?我今天不灭了你,就不是幺铁匠的女儿。

于是什么也不顾了的幺女,拿起那把砍羊肉的刀,气如斗牛的打开房门,朝梅子的房子奔去。

梅子的房子越来越近,幺女走的越来越慢。万一白子旺不在里边,自己不是怪错人了么?这时只听那房门“咔”的一下开了,有人边开门边对房里的人说:姐夫,你先在床上躺着,我去超市买点菜就回来了,天黑以后回单位也不迟啊。

不必了,刚才我儿子打来电话,说他已经下飞机,很快就到家了。我还是先回家吧。只是你肥姐太麻烦了,一会能唠叨死我。

幺女一听,果然是自己男人!心里一软,他毕竟是孩子的爸,自己不能太冲动,把他给砍了。

谁知梅子说道,姐夫你也太窝囊,就她那辱眼样子,早该离十八次婚了。她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敢和你闹别扭?

别说了。我刚不是已告诉过你,等上边调令一发,我就离她远远的,随她往后怎么着都不管了。

那我呢?你总不能没良心扔下我不要了吧?呆在局里受那气,让别人指指划划,将来有多难呀!

好了好了,你的事我已经安排过了,让你到信访局当个副科,还不满意吗?

姐夫你真是好人,我都快爱死你了。

幺女已气得脸色铁青,嘴唇乌黑举着砍刀向梅子猛劈过去。梅子眼疾身快地闪开了,刀砍在了门框上。梅子冲出屋门边跑边喊:救命啊,快救命呀,白局要给人杀了!

幺女本想先把梅子砍了,然后再找白子旺理论。谁知下手时于心不忍,虚晃一刀,放了表妹一条生路。就站在门外边砍门边对着白子旺喊: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跟她在这儿鬼混?我、我、我、我只能砍死你了!

10

幺女的砍门声越来越响,大到可以吓死人了。

白子旺知道自己斗不过幺女,幺女的手上功夫那可是太厉害了。能把他从地上提了起来,让他变成一只鸡,伏在她强硬的鹰爪之下。此刻还能够制止她吗?白子旺有点绝望了。

转眼间幺女砍了一半门扇。白子旺想了一下,觉得幺女不一定真想杀他,如果是,只要她瞅准门锁,用不了三两下就给毁了。于是他决定把幺女放了进来,要杀要剐随她便。既然自己躲不过今日一劫,何必让她汗流浃背的去砍门。

幺女像只冒着热气的落汤鸡,将白子旺一提,白子旺两眼一闭,任由幺女法落了。

幺女举起砍刀停在空中,泪汪汪地说:白子旺,你去死吧,我说啥也不能放过你了。我爸活着也不能饶了你!

砍就砍吧,你还犹豫什么呢?反正我这一辈子没有白活,给儿子留下的那笔财富,不比一个老板少。死在你刀下也算是一种圆满。别再这样对着我,你不觉得累吗?

见老婆还没有采取行动,白子旺睁开眼说:快下手吧,我已经不耐烦了,如果不想杀了我,你就放开我,别这么迟疑不决的误事情了。

你!幺女一手紧扣着白子旺的领口,一手举刀在空中晃,泪眼朦胧的大喊一声:去死吧,你这个忘恩负义、没良心、不要脸、无耻的白子旺啊,我终于看透你了!

11

砍刀离白子旺有一米远,幺女想,就这样吧,该结束的要结束,都是你弄来的脏病,把我吃成这样子,还害得我会恐惧症、孤独症、抑郁症。还让人说我不守妇道,把我一生的名节毁了,你应该付出代价!

砍刀离白子旺有半米远,幺女想,没办法了,你死了先让我清静一会儿,别叫儿子再跟你学坏,否则白幺两家人都烂根了。往后怎能对得起我父亲啊!

砍刀离白子旺有十公分,幺女想,你去死吧,一个人违背了自己的承诺,泯灭了自己的良知,忘却了自己的誓言是不该活到了这世上的。让我送你进地狱吧。

砍刀离白子旺有五公分,幺女想,别怪我了,是你自己把事情做成这样,你死了,我接着就去自杀。要说有事搁不下,是想见儿子一面,待会他要回来了,我会把话说清楚,之后一头撞在了那堵墙上,不也是一种死法?

这时只听“咔嚓”一声,一道电光闪过后有人叫道:爸,妈,你们这是干什么呢?两个人拍电影吗?站着别动,让我再拍一两张更精彩的。

幺女看到她儿子回家来了,后边是梅子和她的女儿,四眼盯着她手里的那把砍刀,她的手不由一松,刀刚好掉在白子旺的面额中央。

血“唰”的流了出来,淹没了白子旺的脸庞。幺女眼睛一闭,也昏了过去。

一辆警车来了,把她带进了公安局;一辆警车来了,把他送进了城区医院。

两天后一个中午,碧天如洗,太阳耀的人的眼睛都睁不开,一个头裹纱带的人来到公安局门外。有一个肥胖的女人抬头望了望天空,企鹅般朝门这边挪了过来……

那个头裹纱带的人,忙上去扶着她说:你在里边没有受什么罪吧?

她摇摇头,泪如雨下,伸手解开他额头上那条纱带:你没事吧?可惜我当时怎么就没有收住,不然的话……

没事没事,我这不好好的吗?儿子说我成二郎神了,这不脑门上多出了一只眼睛,看世事更透彻了。

“咔咔咔”接着又听它响了几下,是儿子领着女朋友从车上下来,冲她喊:妈,你知道她是谁吗?她就是我给你带的惊喜。

我的天,原来是梅子的大女儿呀,几年不见,居然长这么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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