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新世纪诗坛印象:诗歌精神与当代言说

2012-12-18

当代作家评论 2012年2期
关键词:想象力经验诗人

陈 超

新世纪以来,随着全球化和市场化的纵深展开,中国文化也经历着新的震荡。与那些惊呼“文学死了”的悲观论者不同,我看到,虽然文学的社会影响力在日益缩小,但文学自身的质地却未必真的走低。许多中国诗人、作家的心智和技艺,在进一步地成熟与丰富,使中国文学发生了某些变化。这些变化可以从不同角度叙述,限于此次诗会的议题和这篇介绍性文字的篇幅,我侧重谈一下在我眼里近年来中国现代诗的外部和内部生长态势,也会约略涉及其他文体的状况。

先从外部诗歌环境谈起。众所周知,新世纪以来,受到拜金大潮和消费主义通俗文化的冲击,中国诗歌已经失去了二十世纪八十、九十年代的辉煌。这恐怕也不只是中国现象,对此我们无能为力,不再多议。我想说的是,如果我们单就诗歌的“硬件”展示场域的条件看,其实比以前还有所改善。

比如就诗歌的载体而言,就有着很大改善。首先是随着网络的普及,仅二○○五年,中国就出现了百余家诗歌网站,在我印象中,质量较好的有不下五十家。而据统计,至今年,诗歌网站已超过一千家。这是诗歌生态方面的一件大事。诗歌网站具有的那种难以想象的高速传播性、超强的时效性、无限增容性、阅读的便捷性,如此等等的确令人瞠目结舌。它们不但扩大了诗歌的影响力,而且吸引了众多青年人参与到现代诗的欣赏和创作中来。除网络外,纸媒诗歌的载体也在大幅度增加容量,无论是体制内还是民间,各种类型的纸质诗歌刊物层出不穷,数量比以前呈数十倍增长。而且几乎每份体制内的诗歌刊物,都增加了“下半月刊”。中国当代诗歌就发表场地的开阔性而言,应该是处于历史上最好的时期。

从现代诗理论批评刊物看,除去二十世纪仅有的诗歌理论批评刊物《诗探索》外,新世纪以来,专门的诗歌理论和批评刊物也在日益增多。很多高校成立了“诗歌研究院、所”,且大都有自己的理论刊物。不少高校的学报和文学理论刊物还长期辟有“中国现代诗研究”之类的专栏。高校现代诗学方向硕士生、博士生的扩招,集中培养出了为数可观的专业研究人才;而近年来某些著名诗人进入高校担任诗歌写作和诗学研究教职,或许会更有效地培养创作与批评的双重人才。另外,新世纪以来中国的诗歌活动也很热闹,无论体制内还是民间,各种频繁举办的诗歌创作研讨会、诗歌节、朗诵会、诗歌之旅、青春诗会,还有诸多不同类型、各怀意向的诗歌评奖、排行榜、十大诗人评选等等,令人眼花缭乱。

令人印象深刻,值得特别指出的还有近年来那些来自民间的对诗歌创作和研究的巨额基金投放。这些捐资者往往本身就是诗人,他们在经济上成功以后,慷慨无私地支援诗歌,他们不计代价,没有功利目的,只求有实效地给诗歌的发展带来巨大助益。

现在中国诗坛,不同的年龄段都有活跃的诗人,可谓四世同堂。朦胧诗人、第三代诗人中的某些代表人物,依然活跃在创作的现场,而六十年代中后期和七十年代出生的一些诗人,他们的经验、思想和技艺日益丰富、成熟,已成为目下最显豁、最有活力的部分。或许是悠久诗歌传统的精神血缘,我看到,即使是在“尚利”、“尚力”的今天,依然有很多有诗歌才能的青年诗人,把诗歌作为生命中最重要的部分之一,他们具有恒久的投身诗歌创造的自我信义承诺,有着专业化的雄心壮志。他们是诗歌的生力军,也是希望所在。

就诗歌创作内部生态而言,新世纪的中国诗坛,呈现出多元共生,多音齐鸣的态势。过去能够支撑我和其他理论批评同行的,对诗歌场域作出描述的基本框架,在今天已经变换,至少是在很大程度上松弛了。比如,如果再用先锋/常态,诗歌审美自主性/意识形态规训,民间/官方,精神产品/艺术消费,口语/隐喻,学院派/反学院……如此等等的二元对抗性的结构逻辑,已无法容纳今天复杂的诗歌现实。如果我们对诗坛的描述,仍然长久地依赖于这种已趋消失的二元抗辩结构,将无助于对当代诗歌发展作出可信的认知,我们会被自身独断论式的价值预设和评价系统所“体制化”。

因此,要对中国诗坛作出全面或“整体性”的描述,肯定是不现实的。以下所谈,更多是我个人对近年诗歌“有效写作”部分的大致印象,并不包括更大量的我以为的尚属“习作”的部分。我以为,虽然诗坛杂语喧哗,各类诗人具体的写作方式不同,但就有效写作部分的精神背景而言,他们或许还是有约略的相似之处。

首先,从写者姿态上看,新世纪以来中国当代诗歌发生了明显的变化。其特点是:各种创造力形态的诗人们,不约而同地淡化甚至放弃了对形形色色的所谓“绝对本质”、“终极家园”、“超验的神性”的追寻。这种淡化虽从九十年代中期已经开始,但至今才真正成为诗坛常态。诗人们普遍不再认为自己的心灵和语言,可以真实地反映“终极真理”、“整体”、“绝对本质”、“至高的神性”,诗歌话语不必要、也不可能符合所谓先验或终极的“真理”“基础”。那种先验设定的超时间、超历史的终极关怀框架失效了,个人置身其中的具体的历史语境和生存细节,成为新的出发点。许多重要诗人改变了想象力的向度和质地,将以往充斥诗坛的非历史化的“圣词想象力”、“美文想象力”,和单维平面化展开叙述的“日常生活诗”,发展为“个体生命的历史想象力”。

告别“终极圣言”式写作,并不意味着诗人放弃对诗歌精神的追寻。恰恰相反,如何在真切的个人生活和具体历史语境的真实性之间达成同步展示,如何提取在细节的、匿名的个人经验中所隐藏着的历史品质,正是一些中国诗人试图解决的问题。正是这种自觉,使当下中国现代诗歌在文学话语与历史话语,个人化的形式技艺、思想起源和宽大的生存关怀、文化关怀之间,建立了一种深入的彼此激活的能动关系。

许多诗人尝试着扩大当代言说的包容力,体现在:由单纯的抒情性转入了对当代复杂的深层经验的揭示;由居高临下的精英独白式的“启蒙”,变为平等亲切的对话、沟通、磋商;由“独与天地精神相往还”,转为对世俗生命的涵容和吟述;由对语言幻象境界的生成性展示,转为对现实“场景”的精敏的寓言化处理;由单向度的审美“升华”转入怀疑、反讽乃至滑稽模仿。还有一些成熟的诗人,尝试着有力地融会处理被既往的狭隘理念看作是“非诗”的材料,“非诗”的体裁,其诗歌语型,也由单纯的隐喻或口语,发展为各种不同语型的异质扭结。

中国诗人们在重新考虑如何使我们的诗能在公共空间和个人生活空间自由地穿逐。过去,我们的诗歌过度强调社会性、历史性,最后压垮了个人空间,这肯定不好。但后来又出现了一味自恋于“私人化”叙述的大趋势,这同样减缩了诗歌的能量,使诗歌没有了视野,没有文化创造力,甚至还影响到它的语言想象力、摩擦力、推进力的强度。

所以,近年来,诗人批评家们在谈所谓“个人化历史想象力”,就是想消解这个二元对立,综合处理个人和时代生存的关系。他们不是提倡宏观、笼统地处理时代生存,而是希望能紧紧抓住个人生活观感的某些瞬间(包括断裂之点)闪进历史,以一个小吟述点,自然而然(化若无痕)地拎出更博大的生存情境。其实,个人经验应该不是封闭的、现成的、自明的东西,我们读了不少诗,诗人们都想标榜“个我”,但我们会明显感到他们这个“我”,写来写去还是类型化的平均数,鸡零狗碎却雷同的“私人化”,一种由不同个人所表达的“集体欲望”的陈词滥调,这很讽刺。我们承认现实不可在语言中“还原”,但这并不等于诗人要自我剥夺诗歌应有的“现实感”。有效的诗歌,体现在对个体经验纹理的剖露中,表现出一种在偶然的、细节的、叙述性段落,和某种整体的、有机的、历史性引申之间构成的双重视野。所谓举重若轻,是深思熟虑之轻,不是轻浅、轻佻之轻。

对诗歌而言,所谓“公共空间”绝不应是以前灌输的远离我们的大而无当的概念,而是我们个人就在其中。诗人们浸入了个人生活叙述,但这并没有回避历史语境。可以这样说,他们也成功地写出了历史的真实,却是通过个人视野去描叙在“历史褶皱”中,那些为人们所忽视的细密的琐事轶闻来实现的。如何在所谓“个人话语”和“公共话语”间找到平衡,使诗同时饱含着具体历史语境和个体经验的张力,构筑宽大而又具体真切的视野,对中国现代诗人还是一个考验,我们正在自觉思考,在努力实践。

九十年代中期以降,中国诗人为摆脱将诗歌变为“幻美”的遣兴,寻求诗歌真正触及现实生存和生命的活力,而把诗歌写得比较“具体”了。这种创作理念已形成一条持续的“动力系统”,到现在依然在发生作用。不仅表现在那些亲乎情、切于事的诗中,即使是诸多智性诗,个人情感经验的抒情诗,另类式的锋利的解构诗,等等诗歌类型,也已很少笼统的抒情,和无限度的想象力漫溢,而是寻求一种更具体真切的表意。

我们在大量的诗里,看到了程度不同的“事实性成分”、“本真的具体细节”,它们不是抒情的蒸气,而像是固体,无法稀释、消解,让人看得见,摸得着,可以沁入心灵。有些诗是对“本事”的提炼、揭示,有些则是虚构的带有熔点性的寓言化生存情境。许多能够直指人心的诗歌,都是经由诗人们纤敏、尖利而几乎无所顾忌的诗的眼睛发现提炼出来的,它们本身就含有货真价实的诗歌难度和趣味。“难度”,不在表面的修辞效果和“奇境”式的想象力,而在面对具体生存细节时,诗人既精确又陡峭的表现角度,和精心锤炼语言却又能表现出的“随兴”般的亲切、自由风度。

但是,具体化不等于丧失诗歌的魔力。诗人们的策略或许是“用具体超越具体”。诗人们认识到,诗歌源于个体生命的经验,经验具有一定的叙述成分,它是具体的。但是,仅仅意识到具体还是不够使唤的,没有真切的经验不行,但再好的经验细节也不会自动等于艺术的诗歌。一旦进入写作,我们的心智和感官应马上醒来,审视这经验,将之置于想象力的智慧和自足的话语形式的光照之下,“用具体超越具体”,其运思图式或许是这样的:具体——抽象——“新的具体”。

有魅力的诗歌既需要准确,但也需要精敏的想象力;语言的箭矢在触及靶心之后,应能有进一步延伸的能力。所谓的诗性,就存在于这种高电荷的想象力的双重延伸之中。在许多诗人看来,无论什么类型的诗歌,不仅要呈于象、感于目、达于情,最好还能会于灵,这就需要诗人自我提醒,为写作中自然而然地出现的那些“陌生的投胎者”留出一定的空间。要知道,生活的力量不等同于语言的力量,语言的力量也不等同于生活的力量,好的诗歌就是要如盐溶水地发挥两者的力量,缺一不可。“用具体超越具体”,不是到达抽象,而是保留了“具体”经验的鲜润感、直接性,又进入到更有意味的“诗与思”的忻合无间的想象力状态。这里的“超越”,不再指向空洞的玄思,而是可触摸的此在生命和历史生存的感悟。出而不离,入而不合是也。

中国现代诗在我看来已经进入了一个“具体化”的写作时段。以“时段”名之,首先意味着它不是个别诗人的或局部性的特征,而是带有总体意向的迁徙;其次也意味着它很可能要持续一段较长的时间。中国新时期以来三十年,诗歌话语的隐喻、暗示、形而上的写作模式的能量,或许已被过度开采;诗人选择新的路径,体现了不同时代的艺术在其自身的历史演进中,所采取的不同的轮换方式。

我们已经看到并会继续看到“用具体超越具体”的想象力方式,在先锋诗歌中的“胜场”。它们不是单维线性的通向“升华”,也不是胶滞于具象性,而像是一个锥体的旋转。它达到的是既具有本真体验甚至是“目击感”,同时又有巨大的精神命名势能的语言想象力世界。诗人们自觉意识到,“具体”很重要,但“具体”的质地更重要。今天,我们不但要有能力回避空泛无谓的“形而上”,也要有勇气藐视那种爬行于“还原日常生活”——一种新的权势话语。

长期以来,中国现代文学最富于生气的部分,与西方现代文学的影响分不开。曾有较长时期,在不少诗人、作家意识里,西方价值就代表现代普世性价值,西方经验就是“世界性”经验,文学当然也不例外。应该承认,中国文学曾受益于这种意识,特别体现在对个体主体性的高扬,对现代性表意策略的自觉上。

但是,它带来的问题也日益明显,令人焦虑。今天,许多成熟的中国诗人、作家已自觉地意识到,一个民族的文学,不应长久处于“仿写”状态,对西方价值“标准”的急切趋奉,已经内化到了对当下文学作品的具体评价。似乎一部作品所以写得好,就是它像西方现代文学的“东方亚种”;某些情感经验和人物有“深度”,就是在精神上更接近一个西方人。诗人、作家们在追问:是否西方的理念拿来就正好诠释中国的情感经验?是否中国人一个多世纪的甘苦,西方的“药方”和话语“装载单”就真正合用?按照西方中心价值确立的想象模式,全部传统文化,是否在相当大的程度上曾被当成了一个容纳“落后”、“罪孽”、“伪善”、“压抑”、“扭曲”、“怪诞”的泥淖?似乎与它“断裂”得越彻底,就越有光明的未来?如此等等,都是我们今天在纵深追问,并试图挖掘出属于自己的答复的。当下中国诗人、作家虽反对粗陋的排外主义,但同时也在警惕着全球化带来的新一轮的“西方中心”、“白人中心”。至少那种非常西方化的文学标准,不再掌控中国当代诗歌、小说的价值解释权。

我以为,新世纪以来,中国诗人、作家们对所谓“现代性”的追寻,已经大幅度自觉摆脱了对西方现代主义文学的简单仿写,而进入对本土经验的深入体验、挖掘与想象中。我想以一个“隐喻”来说明这种变化。中国作家铁凝二○○六年发表了一部受到广泛好评的长篇小说《笨花》。为什么取名“笨花”?在题记中,铁凝说“笨花、洋花都是棉花。笨花产自本土,洋花由域外传来。有个村子叫笨花……”这个书名意味深长,作为隐喻,它恰当地暗示了本土的精神内蕴和东方艺术的劲道,让人产生许多联想共鸣。“笨花”,无疑是一个后设的对举名词,它相对于“洋花”而出现,笨花的隐喻是被后者“催生”出来的。当“洋花”在清咸丰十年(一八六○)传到中国来的时候,正值鸦片战争时期。可以说伴随着西方对中国的侵入,文化歧视、文化涂擦、文化制导也同步开始了,中国面临着一种全新的与西方“他者”相伴而生、与“他者”共舞的存在境况。笨花人不排斥种“洋花”,但也不能忘记种“笨花”,“遗弃笨花,就像忘了自己的祖宗”。可见,作为文化隐喻,“笨”字就是一种对文化精神存在之根的坚守、奋争。

对民族精神、对民族文化、对民族审美性格的坚守,是当下中国不少诗歌、小说所体现出的基本格调之一。这里的“笨”,绝不是沉滞和鲁钝,而是现代性经由传统文化所吸收转化后,带来的言说有根的沉实与厚重。“花”者,也不是仿写意义上的现代修辞炫技,而是人的生命和精神因生发于黄土地,带来的鲜润生机感。

置身于当下具体历史语境中的敏感的读者,在大量诗歌、小说里,感到这些“语言之花”与我们的生命、存在是融为一体的。从这些作品中能强烈地感到诗人、作家们对本真的中国经验、中国形象,对民族文化价值观、民族道德谱系、民间日常生活的深刻理解和“疼爱”般的深情。许多中国诗人、作家(无疑包括今天在座的中国诗人),其作品的语境都自觉或不期然中关涉到了“全球化”与“现代性”问题,阅读他们的作品,我时常会感到诗人、作家们在中外文化碰撞和对话的写作语境中,所完成的对自己所属的“中国情感经验”、中国话语场域的深入辨认和挖掘,对扎根于本土的人民、历史、文化和文学谱系的自觉承继和创造性的“变构”。

刚才说过,在文化上,我们不是盲目鼓吹民族主义,学习外国文化肯定是必要和必须的,这是前提。只不过在今天,我们面对这个问题时,还应该加入更新、更复杂的视野,加入更自觉的反思、追问。这样做只会使我们已有的精神结构变得更丰富、开阔和自由。如果“全球化”一定要催促或教导诗人、作家一些什么,我认为,其中肯定应该包括更深入地追寻民族文化及审美精神之根,以实现不同文化间的“差异性对话”,以汉语特殊的劲道,写出真正有魅力的中国现代诗歌。执著于此,并不会缩小我们的精神视域,相反,正是现代意义上的鲜明的文化“地气”或本土的审美气质,才使我们的文学兼备了“世界性”的眼光和价值。

诗歌是人的生存和生命体验,在语言中的瞬间展开。揭示生存,眷念生命,流连光景,闪耀性情,是不同时代和种族的诗人们所共同具有的基本姿势和声音。虽然诗歌中的情感内涵和修辞方式会有变动不居的特点,但说到底,撬动诗歌的阿基米德点还是有着相对的一致性。在令人迷醉的二○一一年亚洲诗歌节上,我们看到不同国别的诗人们,在彼此吟述着“相互补充”的生命情感体验,并邀约“地球村”中更多的人分享和同驻诗意光阴。人们永远需要这种真实而深刻的声音,充满热情和活力的声音,富于生存启示和命名力量的直抵心灵的声音,令人兴奋而迷醉的声音。在这个充满权力、战火、科技图腾、商品化、自然生态失衡的世界上,是诗,使人类的语言生活获得了弥足珍贵的深刻、澄明、自由、安慰和超越——只要人类存在,“诗意的栖居”就永无终结。我们领受了诗的赐福,被诗人们纯正的灵魂和丰盈的才智所照亮。能将自己的心灵体验和其他国家的同行进行交流,使我们感到全身心的幸福。

猜你喜欢

想象力经验诗人
2021年第20期“最值得推广的经验”评选
看见你的想象力
别让想象力“绑架”了美术教育
我理解的好诗人
2018年第20期“最值得推广的经验”评选
诗人猫
Can lucid dreams kill you?
当你遇见了“零经验”的他
诗人与花
嘿,来点想象力——读《跑酷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