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日本软实力的向度*

项久雨

论日本软实力的向度*

项久雨

（武汉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武汉 430072）

日本软实力的资源极其丰富，当下，借鉴日本软实力建设的成功经验，中国软实力建设必须以汉语传播为基础，重在设计，增强中国形象的国际亲和力，加强对软实力资源的柔性运用，从而提升软实力资源的数量与质量。更重要的是，对于中国来说，必须辩证地看待软实力与硬实力相辅相成的关系，重视软实力的提升必须建立在夯实硬实力的基础之上。任何过度或冒进地追求软实力的功效，都将会偏离原初的出发点，甚至走向其反面。

日本软实力；内容与特征；功能与表现；启示与借鉴

软实力是通过吸引而非强迫或收买的手段来达己所愿的能力，是一种感召力和吸引力。它源于一个国家的文化、政治观念和政策的吸引力。换言之，软实力依靠的是某种思想、文化的吸引力和根据特定的价值标准和政治制度设置别人的议程的能力，是说服别人相信和同意某些行为准则、价值观念和政治制度，以促使他们产生预期的行为。

日本软实力的来源相当丰富，包括强有力的硬实力、日本价值观和政治制度、日本文化和对外交往策略等方面。日本很早就开始成功的应用自己的软实力维护自身的各种利益，其中有很多值得我们学习借鉴的经验。

一、软实力的逻辑与边界

软实力这一概念的提出可以追溯到20世纪90年代，是由时任美国哈佛大学肯尼迪政府管理学院教授的约瑟夫·奈最早提出来的。约瑟夫·奈在1990年出版的《注定领导：变化中的美国力量的本质》一书中强调：“美国不仅是军事和经济上首屈一指的强国，而且在第三个层面上，即‘软实力’上也无人匹敌”，[1]首次提出了软实力的概念。同年，他在美国《外交政策》（foreignpolicy）杂志上发表论文，明确强调国家的综合实力包括硬实力和软实力两个方面。可见，软实力的提出同综合国力的竞争，特别是美苏两个大国的综合国力的竞争有着密切的关系。约瑟夫·奈认为：一个国家的综合国力，既包括以经济、科技、军事实力等所体现出来的硬实力，也包括以文化和价值观念、社会制度、发展模式、生活方式、意识形态等的吸引力所体现出来的“软实力”。约瑟夫·奈教授认为一个国家的软实力依附在下面三种软资源上：一是文化，即对其他国家和人民具有吸引力的文化；二是政治价值观；三是外交政策，但这些外交政策需被认为合法且具有道德权威。进一步看，奈的软实力涵盖下列内容：文化的吸引力和感染力；意识形态和政治价值观的吸引力；外交政策的道义和正当性；处理国家间关系时的亲和力；对国际规范、国际标准和国际机制的导向、制定和控制能力；国际舆论对一国国际形象的赞赏和认可程度。

当今世界，和平与发展成为时代的主旋律，软实力注定要受到关注。但是，忽却硬实力的基础作用，不是这对关系中的应有逻辑。软实力与硬实力之间的相互关系，其实是软实力的“边界”问题，这个问题不弄清楚，谈软实力问题就显得底气不足，有误人子弟之嫌。约瑟夫·奈并未曾对软实力与硬实力之间的关系进行过解释，“由于硬实力和软实力涵盖内容的范围广泛，导致相互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优势相互促进，有时此消彼长……因此很难用简单的单向度的逻辑对它们的关系进行清楚的说明。”[2]43我们认为，视角的不同得出的结论便会存在差异，关键在于，我们究竟以怎样的视角来看待软实力与硬实力之间的关系。

硬实力通过为软实力的发展提供载体等前提性条件，以促使其发生或前进或倒退的变化。硬实力以不同的方式作用于软实力，或推动或阻碍软实力的发展。当硬实力以维护人类和平、维护他者正当权益为目的而发挥作用时，硬实力往往能够起到推动软实力发展、提升软实力水平的效果。“即便是作为最典型的硬实力资源的军队，同样可以作为一国的软实力资源的载体，宣传和推介该国的文化、价值观和政策。”[2]43同时应该看到，硬实力的使用不当，就会阻碍软实力的发展。一旦硬实力被霸权主义、强权政治之类威胁人类和平与安全、正当权益的邪恶意识所驱使时，硬实力就披上了令人生畏的外衣，往往会对软实力的发展造成破坏。美国绕开联合国安理会对伊拉克实施军事打击的单边主义行动以及战争期间的“美军虐待伊拉克俘虏事件损害了美国的形象和‘软权力’”[3]。软实力凭其自身特点通过不同的方式作用于硬实力，进而产生或提升硬实力发展水平或削弱硬实力影响效果的结局。

按照约瑟夫·奈的观点来看，软实力来源于软实力资源，文化、价值观和外交政策等“软实力资源”应该属于意识形态范畴。“人们的意识，随着人们的生活条件、人们的社会关系、人们的社会存在的改变而改变”[4]，但是它依据自身固有观念运行的逻辑去反映社会存在，并且人们的意识一旦产生和形成，便作为一种超越社会存在的现象和力量而存在，同时，它具备了相对独立性，对社会存在和社会发展产生巨大的能动作用。软实力作用于硬实力的逻辑即是如此。先进的软实力资源对硬实力、社会的发展起促进作用，落后的、反动的软实力资源会对硬实力、社会的发展起阻碍作用。历史实践证明，先进的软实力资源被科学合理地运用，可以直接决定硬实力的发展方向，推动硬实力又好又快地发展。反之，腐朽的软实力会限制硬实力的前进的步伐，软实力运用失当也会如此。

人类社会是一个由低级向高级不断发展和进化的历史过程，人们的认识水平也是一个由肤浅到深邃的历史性的渐进过程。人类在不同的历史阶段对软实力与硬实力认识与开发的不同的历史就十分明显地表征着二者之间的差异。软实力与硬实力之间存在诸多差异，比如要素构成的差异、作用方式的差异、行为性质的差异等等。其中，作用方式的差异表征着要素构成的差异和行为性质的不同，因而，软硬实力作用方式的差异最为显著。

正如约瑟夫·奈所说：“了解硬力量与软力量区别的方式之一就是考虑你为达到目的可选用的各种方式。”[5]6“软力量使用的是不同的手段（既非武力，亦非金钱）来促进合作，即由共同的价值观产生的吸引力，及为实现这些价值观做贡献的正义感和责任心。”[5]7“硬力量人人皆知。军事和经济的威力往往能让他人转变立场。硬力量可用引诱（‘胡萝卜’）或者威胁（‘大棒’）得以实现。”[5]6约瑟夫·奈把软实力概括为“一种能够影响他人喜好的能力”[5]5；硬实力是通过军事强迫或经济利诱从而拥有支配力以达到支配他人或他国的目的。在国际社会中，一个国家的硬实力的作用方式往往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军事力量主要通过恐吓、武力等手段并以胁迫、阻碍或者保护的行为，通过强制性外交、战争、同盟等诸如此类的政府政策呈现出来；经济力量通过交易、制裁等主要手段并以引诱、胁迫等行为，通过援助、贿赂、制裁等政府政策得以体现出来。然而，软力量主要体现在以文化价值观为核心的吸引、设定议程等等的政府和民间行为，依赖于价值观、文化、政策、机构体制等主要手段，往往通过公共外交、多变和双边外交等政府政策而表现出来。[5]29

前美国国务卿赖斯就说过：弘扬美国的价值不能仅靠剑(硬实力)，还需要靠橄榄枝(软实力)。但是，在约瑟夫·奈看来，与硬实力相比，软实力有其自身的优越性，他认为：“如果你能让人仰慕你的观念，想你所想，你就用不着大张旗鼓地用胡萝卜加大棒驱使他们朝你的方向前进。诱惑往往比强迫更有效，诸如民主、人权和个人机会等价值观的诱惑力很深”[5]2。“如果领袖代表着他人愿意追从的价值观，领导起来就省事多了”[5]6。在当前全球化进程中，软实力远比硬实力更能服人。

综上可述，硬实力是指看得见、摸得着的物质力量；软实力所指的就是无形的、抽象的精神力量。其慨念属性是：软实力是指一个国家GDP及固态经济以外的，包括民族文化、社会价值观、国家制度、外交政策等在内的对他国具有吸引力和同构力的无形力量或曰精神财富。硬实力与软实力既紧密联系，又互相区别。它们不是简单的加减关系，而是相辅相成、相互制约和协调的辩证关系。一方面，硬实力是软实力的基础，是软实力的有形承载和物化。没有强大的硬实力做后盾，就不可能有强大的软实力。 软实力与硬实力共同构成一个国家的综合国力的重要部分。历史证明，如果片面注重发展硬实力而忽视软实力的发展，硬实力发展到一定程度时，软实力的滞后跟进就会影响到国家综合实力的提升。同时，也应该清楚看到，如果片面注重软实力的建设，软实力的发展和维持就缺乏可以开发和利用的基础性资源，发展就必然因缺乏活力而受挫，最终将影响一个国家综合国力的提升。“凡是在世界上能够纵横捭阖、影响巨大的国家，都是两种实力兼具的国家。任何一个国家的崛起与发展固然需要壮大经济、科技、防等硬实力，但如果不同时注重打造强大的国家文化软实力，就不能自立于世界民族之林，就不能在激烈的国际竞争中赢得主动。”[6]同样，一个国家不注重硬实力的开发与建设，只能在国际交往中被动和挨打。现时代，日本的企业文化之所以具有全球化的吸引力和渗透力，是与它所拥有企业和科技的雄厚实力分不开的。

二、日本软实力的功能与表现

21世纪是各国软实力较量的时代，也就是以文化力量为中心的时代。在这个时代，单凭军事和经济等硬实力支撑，已经难以傲视群雄。独特的价值观、传统的优秀文化、与自然协调的精神力量将受到世界各国肯认。因此20世纪90年代以来，发达国家、新兴工业化国家和地区纷纷调整政策，制订国家软实力发展战略，甚至把软实力建设定为国家的一项国策。西方发达国家，比如说日本就是这一轮软实力竞争的优秀表现者。

二战以后，很多欧美发达国家受石油危机等影响，经济陷入停滞。而日本经济却快速增长，成为一枝独秀。日本的工业产品行销世界各地，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在此期间，日本宪法限制国家发展军事力量，政府继而开始以增强软实力方式提升自己的国际影响力，试图借助经济、文化和对外援助等多种手段在全球施展魅力攻势。近年来，日本更是依靠流行文化及绿色能源等软实力，增强在国际社会的影响力。其实从上个世纪80年代初期开始，成为世界“第二经济大国”的日本就刻意强调要在国际舞台发挥与其经济实力相称的政治作用。然而，这种自恃“有钱就代表国力”、“有钱就有话语权”的做法屡屡受挫。进入新世纪以后，尤其是约瑟夫·奈就任美国驻日本大使以来，他的的软实力思想在日本外交领域产生了很大影响，日本开始总结教训，克服那种以往过于依赖物质性权力来界定国家权力的物质主义和简单化倾向，越发重视文化吸引力、意识形态及其价值观念的感召力等一些抽象和非物质性的权力因素。另言之，就是近年来日本外交开始转向以软实力为主要手段，推行“价值观外交”，从而实现国家利益的最大化。日本前首相安倍晋三执政期间，在施政演说中明确提出日本要面向全世界制定“文化产业战略”，有目的有计划地推行软实力外交政策，借助日本特色的动漫、音乐、饮食文化及传统文化等增强国际竞争力及对世界的影响力。为此，安倍内阁还提出了“亚洲通道计划”。根据“亚洲通道计划”，日本准备在人、财、物、文化、讯息等方面，架起一座日本通向亚洲乃至世界的桥梁。对漫画有特殊喜爱的日本前首相麻生太郎更是对向世界推广日本漫画不遗余力，直接发起“漫画外交”。[2]67日本素有“动漫王国”之称，全球60%以上的动漫产自日本，动漫影响非常大。现在，日本的动漫几乎无处不在，占据了世界各电视台半数以上的动漫播放时间。上世纪70年代后期，日本动漫《高达战士》在法国电视台播出，成功登陆欧洲市场。此后，日本动漫制作商又把目光转向中国等亚洲国家，而且，日本的动漫一度成为中国电视台播放的主要动漫节目。《铁臂阿童木》、《花仙子》、《聪明的一休》等在中国几乎家喻户晓。日本的动漫对各国少年儿童乃至成年人都产生了重要影响。2008年5月，HelloKitty成为日本旅游大使，机器猫多啦A梦3月成为日本首个卡通使者。美国《时代》周刊08年11月20日报道，HelloKitty和多啦A梦的新身份显示，日本海外影响与日本流行文化关系密切。日本的饮食文化也是极富特色的。它最大特点是清淡、新鲜，尽量保持原汁原味。世界饮食界普遍认为，日本的这种饮食习惯有利于减肥，符合健康要求。因此，世界各地出现了一股“日本料理热”，就连美食王国——中国和法国也纷纷开起日本料理店。

近年来，日本的动画片、漫画、电影、音乐、饮食等文化以及日本众多的名牌产品均得到世界各国民众的追捧，正是软实力的作用，日本才可以在经济以及外交方面发挥越来越大的作用。日本依靠软实力的低调崛起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成功，正以一种更自然的方式成为国际社会的一员。 尽管日本政局不稳，国内经济陷入衰退，但日本在多条线路施展魅力攻势，国际影响力达到前所未有的程度，确定了自己的强国地位。同时，日本重视向世界传达一种社会责任感，在硬实力和软实力发展方面成为全球效仿的榜样。对越南等发展中国家来说，日本是从贫穷战败国迅速转型为尖端技术创新国的成功范例。这些国家正在着力研究：日本在实现转型的同时，如何发展自身的软实力。也就是研究日本在不抛弃文化传统的前提下增强综合国力的秘笈。

现实中，我们能够感觉到日本政府重视推广日语的传播。现在外国人学习日语的兴趣非常浓厚，尤其是在东南亚，这里的日语课程发展迅速，日语专业的学生喜欢日本汽车、日本电子产品和日本动漫。日本政府公布的统计数字显示，2011年，日本以外，全球大约310万人学习日语，这一数字是1991年的3倍。而且，以前外国人学日语大部分原因是为了生存，但如今很多人学日语是因为对日本文化感兴趣。为了在全球范围内推广日语教学，日本国际交流基金会每年邀请来自50多个国家的500名外国教师赴日本参加免费培训课程，日本基金会计划在2010年前在海外建立100个日语中心。日本试图通过推广日语，引发其他国家民众对日本文化产生兴趣，进而在全球范围内扩大自身软实力。

积极对外援助，传播价值观是日本发展软实力的重要举措。作为日本海外援助的积极倡导者，前任日本首相麻生太郎认为，对发展中国家的援助是输出日本文化的体面途径，也是传播日本价值观的重要方式。20世纪90年代初期，日本是全球最大的援助国。过去10多年，虽然日本海外援助预算急剧下降，但是现在仍是第五大援助国。2009年日本增加了13．6%的对外援助预算。麻生太郎2008年10月签署了45亿美元对印度的贷款，创下对印援助的最高纪录，之前日本许诺在2012年前把对非洲的援助资金翻一番。通过向发展中国家提供援助，日本正悄然向全球传播他们的价值观。

除了政府在行动，新一代的日本人在日本软实力的发展中也发挥着重要作用。他们认为，与世界其他国家保持交往、帮助其他国家发展是日本的责任。日本留学生青年大西健介1996年创办非政府组织“日本和平之风”，现如今已成为日本最大的国际非政府组织之一。越来越多的日本人意识到海外援助和通过外援向世界传播日本价值观的职责。在这些观念的鼓动下，参加日本青年海外协会的志愿者人数与日俱增。这一组织自1965年以来已经向70多个国家派出超过3万名志愿者。如今，这群志愿者的主力军是女性或者退休后重新寻找生活价值的老年人。[7]在美国有位日本文化传播者名叫Donald Keene。他的主要工作，是向美国介绍日本文化。而且，他写的东西大多平铺直叙，讲的事情多，思想却少，不是个原创性学者。但是，有一点你必须承认美国的日本研究是他一手奠定的。他16岁时，从哥伦比亚大学赢得了奖学金，花59美分买了本《源氏物语》的英译。购买的原因，就是在这个价位上每一美分买到的字数最多，想不到这竟使他对日本入迷。无巧不成书，不久日本偷袭珍珠港，美国措手不及，招了一批有语言天赋的年轻人集训日文。Donald Keene侧身其中，得以审讯日本战俘，翻看日本士兵日记，对日本的兴趣和了解都不断深入。战后，他执教哥伦比亚大学50多年，使哥伦比亚大学成为日本研究的重镇。更令人钦佩的是，Donald Keene这位哥伦比亚的教授，临死前申请加入日本国籍，这对当今陷入沉沦之哀的日本，当然是一剂强心针了。Donald Keene要变成日本人，也足以体现日本软实力的威力。Donald Keene代表的不仅仅是一个人，而是一代人，甚至几代人构成的一个学界。他们这些为了和日本打仗而被美军招募集训的语言天才，战后成为美国东亚研究特别是日本研究的开山祖师，也在很大程度上成为日本在美国的代言人。[8]英国广播公司（BBC）2008年4月做了一项关于各国全球形象的民意调查，结果显示，在正面国际形象方面，日本位列全球第二，仅次于德国，美国位居第七名，中国排在第五名。[9]

日本正是靠这些方面的努力，使得日本的国家形象得到了很大提升，提升了日本的文化魅力，增加了自身的软实力，使得日本的国际影响力和竞争力得到了很大提高。那么，从日本软实力建设表现上看，我们从中可以得出一些有益的启示与借鉴。

三、日本软实力建设的启示与借鉴

国家软实力的成熟与否是一个关系国家、民族是否健康崛起的根本问题。加强成熟的制度文化、民族文化建设，增强其核心竞争力，塑造强大民族软实力，是实现中华民族崛起的思想源头和强大动力。搞好民族制度文化和精神文化建设，打造民族文化发展机制是实现民族崛起之源，是每一个中国人为实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所应当担负的重大历史使命。日本的发展尤其是软实力的建设，对中国有深刻的借鉴意义。我国历史上不乏“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等对于类似软实力建设的重要关注，然而在现代化建设中，我国虽然重视硬实力的发展，软实力的培养却有待提高，通过对日本软实力建设的考察对于我们自身软实力的建设可以得到一些启示与借鉴。

理路日本软实力建设的启示与借鉴，我们首先必须清楚的看到中国软实力的弱势。作为一个迅速崛起的世界大国，我国虽然意识到软实力的重要性，但尚未从全局的高度，从确保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高度，对软实力的发展进行科学定位、系统策划和总体部署。应该说，我国软实力的发展实际上还处于零散的、自发的状态，而且对软实力的发展与运用的相互协调，及其与硬实力的相互促进尚未进一步加强。改革开发以来，我国比较重视经济、科技、军事、文化等各种资源的发展，但是在对资源的柔性运用方面，一方面我们重视不够，同时也明显比在推动国内资源的增长方面缺乏经验，还有很多领域和问题需要我们去分析与研究。在软硬实力的协调上不够，我们对软实力的运用也明显认识不强，可以说，大大滞后于资源的发展，限制了我国软实力的发展。目前我国拥有的软实力资源，在数量和质量上都与发达国家和地区存在较大差距，使软实力的发展和提升受到了很大限制。

虽然中国有丰富的历史文化资源，但是没有如同日本动漫那样的文化产业，中国的大学远远地落后于日本，我们输出的文化产品质量不尽如人意，尤其是反映当代中国发展面貌、当今中国人核心价值观和精神风貌的文化作品有限，有文化内涵和思想深度的原创作品太少，能展示中华文化的内在魅力、代表国家形象的高端文化产品更是凤毛麟角。在各种国际文化交流活动中，仍停留在以展示剪纸、泥人、刺绣、大红灯笼之类的民俗作品和兵马俑以及其他出土文物等为主的阶段，在国外较有影响的戏剧歌舞和影视作品也仅仅有屈指可数的几部，甚至在国际学术舞台上中国学者的声音没有日本多。我们的对外文化交流缺乏国家战略，缺乏政府的大力推动和扶植，缺乏有效的资源整合，缺乏现代化的包装，缺乏国际化的运作和推介，缺乏优秀的专业人才。而且，我们还应该看到，我国正处于改革与社会发展的巨大转型期，内部稳定和凝聚力的提高面临大的挑战。目前，我国城乡、区域、经济社会发展仍不平衡;能源、资源、环境的瓶颈制约突出，经济增长的环境代价过大；农业稳定发展与农民持续增收难度增加；劳动就业、社会保障、收入分配、教育卫生、居民住房、安全生产、社会治安等方面关系群众切身利益的问题越来越多；社会主义民主法制有待完善，公民素质有待进一步提高，腐败现象尚未得到根本解决等等。这些问题如果解决不好，都会直接影响社会的和谐与稳定。而且世界霸权国家和主要强国不愿看到中国迅速强大和崛起，不断在核心技术、知识产权等方面对我国严格限制，经常利用汇率、人权、贸易摩擦、气候、能源等问题向我国施压，西方国家还炮制出各种版本的“中国威胁论”，诋毁我国形象，遏制我国的发展。这些都增加了我们发展国家软实力的难度。

此外，软实力的重要制约因素就是一个国家缺乏自己的创新体制。我们不难看出，从科技到大众文化，中国仍主要是实行“拿来主义”。当然“拿来主义”对一个经济刚起飞的国家来说可能是难免的“捷径”。但是，在全球化的当下，“拿来主义”必须废除。认真研究和分析中国自身的总体创新能力和机制，我们不难看出中国和日本之间的差距。这种差距其实是软实力方面的差距。

对中国来说，要真正成为世界大国，提升软实力将是非常关键的一步。那我们究竟应该如何提升中国的软实力是牵涉到未来中国能否赢得世界的战略性问题。

日本设计软实力重在设计。构建国家软实力是二战后日本有目的、有计划、有组织地对外政策的核心内容之一。二战后日本文化软实力构建经历了三个阶段的逐步实施，摆脱了战争和侵略的形象，较好地应对了经济发展过程中的经济摩擦和各种威胁论，富足、礼貌、环境友好、和平、民主等词汇已经成为新的日本形象的代名词。以软实力为主线，从日本如何崛起的视角剖析二战后日本国家软实力的构建战略，对于我国设计软实力发展战略，从而提升中国软实力具有重要借鉴价值。

人类文明的多样性，是人类社会的基本特征和人类文化存在的基本形态。汉语的国际传播有助于维护世界文明的多样性，促进世界的和谐和稳定。语言是文化的有机组成部分，又是文化的载体，世界文明的多样性在很大程度上表现为世界语言的多样性。语言消亡了，通过该语言代代相传的文化、知识就会消失。人类多样性文化的生存、延续和发展依赖于语言的多样性。语言传播的历史表明，语言传播与国家的发展是相辅相成、互相推动的。汉语的传播要以国家硬实力发展为前提，使之形成国家综合实力的重要标志之一。日本不遗余力地向世界传播自己的语言也应证这一观点。所以，推动汉语的国际传播不仅是适应和满足世界各国急速增长的对汉语的需求，也是中国自身发展的需要，是国家软实力建设的一个有机组成部分。现时代，加快汉语的世界传播，除了继续扩大和巩固孔子学院在世界各国的地位和作用外，应该走内涵式发展道路，比如要加大师资队伍建设，缓解教与学供给之间的现实矛盾以及汉语考试制度及标准的建立和完善等等。

在全球化时代，提升软实力资源的数量与质量也是我们研究日本软实力发展战略所得出的重要启示。资源是一个国家软实力生长和增长的基础。要保持软实力的稳步提升，最重要的就是确保各类软实力资源数量和质量的持续增长，尤其是核心软实力资源的持续创新和增长最为关键。价值观念、精神理念、文化身份及其体现他们的制度、规范等，是生成软实力的核心资源，也是软实力能够发挥作用的战略内核。这些核心资源的持续创新和发展也是保证国家软实力得以稳定提升的关键。因此一定要大力推进核心价值观、精神理念、制度的创新与发展，构建完善的社会主义道德规范。软实力来自于对资源的柔性运用，除了提高运用资源的技巧以外，建立软实力建设的机构和机制，加强对外宣传和推介工作至关重要。

国家形象的国际亲和力，是一个国家的文化软实力的直接体现。我国在经济全球化条件下全方位参与国际经济合作和竞争，特别要重视国内政策和外交政策的统筹协调。提升国家形象的国际亲和力的关键，是我们不仅在口头上而且要在行动上把“和谐”、“共享”的理念当作外交政策和国内政策的共同理念，积极履行国际义务，认真执行国际规则。日本有专门的非政府组织，并通过民众沟通、理解与交流，传播自己的价值观，而在这一方面我国还比较欠缺，国际舞台上鲜有中国非政府组织的声音，大大束缚了中国的公众外交。因此，组建国际性的民间组织，激发民众参与软实力建设的积极性是中国软实力可持续发展的应有之义。

总而言之，对于中国来说，必须辩证地看待软实力与硬实力相辅相成的关系，重视软实力的提升必须建立在夯实硬实力的基础之上。任何过度或冒进地追求软实力的功效，都将会偏离原初的出发点，甚至走向其反面。

[1]Joseph S.Nye,Jr:Bond to Lead:The Changing Nature of American Power，New York:basic books,1990:18.

[2]韩勃，江庆勇.软实力：中国视角[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3][美]约瑟夫·S.奈.硬权力与软权力·译序[M].门洪华,译.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5:10.

[4]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 1995:291.

[5][美]约瑟夫·奈.软力量——世界政坛成功之道[M].东方出版社,2005.

[6]刘洪顺.关于国家文化软实力的几点思考[J].理论学刊，2008,（1）:26.

[7]郭爽.日本悄悄提升软实力[N].新华每日电讯,2008-12-18[7].

[8]这个故事是我在哥伦比亚大学学习时，听该校Annad Marri教授谈起的，其实很多哥大人都知道关于Donald Keene的故事，他们对他的怀念及对文化力量的认可不会因主人翁的不在而忘却.

[9]张锋.BBC每年调查各国全球形象[N].新民晚报·环球版，2008-4-20.

（责任编辑 焦德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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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1-862X（2012）05-0164-006

教育部哲学社会科学研究重大课题攻关项目（07JZD0003)

项久雨，武汉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主要研究方向：中国软实力建设与发展战略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