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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 相(外三章)

2012-12-13安徽

散文诗世界 2012年11期
关键词:鸟语腊梅雪花

安徽 江 耶

一条河在手上奔流而下,无端而起,在最后进入了微小的茫然。它指示一个人的生命疲劳地在弯弯曲曲地奔波,一眼可以看见的线条,永远不会峰回路转。它只是没有目的地向下,再向下,向下走去。

另一条河必然地跨入,横刀立马,让一个人的生命变得更加复杂。它的路程从来就没有平坦过,在不断形成的落差中冲动地冲撞,冲撞出感动。它从一边流向另一边,在手掌的边缘转入虚无。所有的事情都是不明所以的,谁能在最后进行追究?

相信会有人来爱我的。一条路线的提示让我有了充分的信心。我可以从河流边上忽略,继续我的其它行程。我要让一段爱情更加自然、简单、朴素,成为物质生命的一个部分。

命运掌握在我自己的手里。是的,现在我握紧了这一只手。手上的江河湖海全都没有了。我成了自己的上帝。但我还是很清醒,那些线条仍然在手里,我可以握住,但不能修改,更不能销毁。

手掌打开,我可以同时跨入几条河流,也可以在一条河流里反复跨入。路线已经确定,人生没有更多的可能。是前世努力,是今世的机会,在河水上的人可以随波逐流。

但没有人能够真正地认识自己。在自己的河水里淹死,是一个铁定的规律。

鸟 语

穿越一场大难,从灰暗的天色里跋涉过来,带着几分兴奋和疲惫,鸟语伏在我的窗户玻璃上。他们归宿一般地停顿为一个符号,停止或者引来远近疏散的阳光,说出一波一波的花香。她们在提示,春天来了。

这是我心灵的回声。室外的天宇就是我们的共鸣腔,蓝色的声音在其中纵横驰骋,久久回荡,开阔而空灵。我从来都没有这般容易表达,直抒胸意。

这时的空荡已经越过了关闭家禽市场里的空虚、紧张,在最广阔的区间里充实、充满,让我的想象可以畅通地走。

声音里是一种特别的光芒。

没有鸟音的天空,却有雷声滚滚而来,警示我们的方式。在多么长远的路途中走动,在多少个夜晚里的辗转反侧,我们被更远的天上声音震慑,心里充满了恐惧。

没有鸟的天空是真空。上帝把我们的想象抽掉了。天是一个深渊,我们失去自由呼吸的空气,不会仰望,沉闷的世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没有飞翔的天空,凡眼无法探测一个高度,我们到达天堂的梯子隐去。阳光酷烈,月光冷漠,星光虚无。什么地方还能成为一个心灵归处?

鸟语,再一次飞临搭救。

关关睢鸠和鸣,我的爱情被几只尖尖的长喙衔住,从遥远的河源下来,千里奔赴,在这个时刻和我一直吟唱。爱情应该飞起来。哪怕是一只风筝,被一根绳子牵住,也是终极的幸福。因为,我们到达了天空,又有与尘世联系紧密。越是有限的飞,越是更加有意义。

布谷布谷,我们起来吧,应该播种。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籽。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我们站在春天的路口,一路走下去,一路歌唱着,借助于一只鸟的手势,就可以看到金黄的远方,像一面旗帜在高高地张扬。那些谷香已经从泥土里出发,在一个村庄的上空用灰蓝色的炊烟深情地表达。

咕咕,咕咕,天空如水洗过,被一群鸽子牵起,一抹蓝无尽地伸展。世界安宁。我把双手平展展地伸出去,在半空中翻转向上,接住所有的歌声。和鸟一样,家园里应该如此祥和。

我们需要一双翅膀的带领,我们需要一个天使来指引,我们需要一串声音来提醒。鸟语伏在窗户上,啾啾,唧唧,她们在劝慰,她们在说明,她们在招手,她们在向人间烟火靠近。

一只鸟就是一把火,高尚的火,纯粹的火,净化的火,鸟语是呼呼的火焰,正在张开,伸展,飞出,向我扑来。我应该用这样的火来再一次煅炼,我应该在这样火的煅烧中更加成熟,为爱冲动,为生活守住,为夙愿增加诗意。

我们需要一个高高在上的乐园,我们需要可以赶赴的美丽彼岸。鸟语一层一层落下、搭建,我们得到了台阶相连的梯子,我们可以眺望,可以攀登。这是我们的希望。只要用心虔诚,只要生命不息,我们可以打败所有的疾病,我们可以抵达飞翔起来的空灵。

雪花白

风还在刮。它们被一年中的那么多时光照耀和催促,现在似乎有点迫不急待了,一阵烈似一阵,像搜掠一样劫走裸露在外面的最后一息热气和水分,使这个冬天行动得有些紧迫。

时间到了收尾的季节,人们在担心,也在盼望,所有的紧张紧紧地凝聚在一起,向时间的关口集中。建筑工地上,沉重的敲击声从尘雾中一次一次蹿上高空,同时向四周横扫,到了我这儿,继续往前走。我闻见混凝土解体时激起的水泥气味,它们比一般的灰尘要硬,也有力,像一支支金属的箭镞向我的鼻子里钻。汽车在大道中间飞驰,它们的力量巨大,搅起红尘无数,排放出人间另一种烟火。人群无序地奔走,有的在前,有的在后,各自怀揣着心事,或超越或落后于我,像是专门在制造人世间的五彩缤纷。他们和我一起走向了一个时间的关口。我也和众多事物一样,一再努力地抱紧身子,急匆匆地赶路,在自然的落叶上挪移不再自然的脚步。

阳光还在照耀。照亮了四起的尘埃,照亮走动的脚步,照亮一颗颗焦急的心。它们都是时间的碎片,没有既定的命运,在没有秩序的空间里胡乱地走来走去,徒然地解释一个并不能标记的时刻。

走路的是谁,动了心思的是谁,读了一本书写下一段话的是谁?从众生中经过还将在众生中消失的我又是谁?我们正在往什么地方走去?

一场大雪浩浩荡荡而来,从一个人的心里下起,瞬间充盈了整个天地之间。我分明看到了雪花飞舞。世界大同,我也在大同里面,在外表被一次纯洁为白。不对,是内心,在内心被一次纯洁为白。雪花在我的心里盛开,我是一棵树,一棵梅树,在雪白的旷野里暗香阵阵。

这不算是一次虚构,不算是为了追问而故意设置的完美答案。我只是想在这个时候转过身来,使一棵树进行必须的走动。是在我的雪中走过,雪用绵软的白色为我一再降下温度,让我躲进完全的空白之中。

“给我一片雪花白啊雪花白/那信一样的雪花白/那家信的等待是乡愁的等待/给我一片雪花白啊雪花白”,余光中的诗,罗大佑的曲,我都喜欢。他们在一个对我来说是非常遥远的地方,向我幽幽地歌唱。这是一种最纯净的情感吧,也像雪花一样,是冰凉的温暖。

我应该仰望,应该向上仰望,相信缈然的空中有冥冥的事物,正在对我的世界进行指示和调整。它们让我有了依靠,让我的心回到了胸腔里,让我的呼吸再一次变得匀称而正常。

雪就是从那里过来的,顺着一缕若有若无的风,飘飘荡荡下来。像宿命里的任何事物一样,这从天而降的雪能否带来上天的指示,像天使一样将一个绝望安慰,使我在乡愁中得到一个可以的归宿。

“给我一朵腊梅香啊腊梅香/那母亲一样的腊梅香/那母亲的芬芳是乡土的芬芳/给我一朵腊梅香啊腊梅香”,还是那个歌手,他在唱我的心声。我的暗香有了说明,但却止不住地一再流失。

怒 放

花儿都打开了自己。一朵一朵的,一丛一丛的,一片一片的。

像水花,一朵接着一朵;像水面,一块连着一块;像水域,一浪一浪推着,推开,推展,推向了无边,成为一个大海。

阳光下,她们成为一片一片的云彩,像镜子一样,在地上映照出天上的影子,她们是在天上飘荡的仙子,用无边的广阔把一天的天气改变,又一天接着一天,把一个地方的气候左右。

风吹过来,仿佛某个人的抚弄。一朵花低头,用娇羞表达内心的激动;另一朵花挺立,自信地迎接着一切;还有一朵花,花瓣片片展开,像一个人的心思,柔软地呈现,直到那一枚最深的地方。

她们在和谁生气,像是发了疯一样,在激烈地争吵着,用暴力的词句相互殴打。争奇斗艳,这是一个陈旧的词语。她们真的较上劲了,像是抄了谁的家底,翻出了一笔旧账,打败了一个又一个词语,姹紫嫣红,繁花似锦,国色天香,桃红柳绿,花团锦簇,色彩斑斓,绚丽多姿,五彩缤纷。

她们什么都不是,就是在怒放着,怒放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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