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民族旅游场域中的跨文化交流与认知——以云南元阳箐口哈尼族村为例
2012-12-08撒露莎
撒露莎
(中南民族大学民族学与社会学学院,湖北 武汉 430074)
一、民族旅游与跨文化交流
人类学对旅游的关注始于20世纪60年代,真正的旅游人类学研究兴起于20世纪70年代,从1963年人类学者努涅斯(Nunez)发表论文研究墨西哥山村开展周末旅游带来的影响作为标记,到此后出现的一系列研究论著,特别是人类学者纳什(Nash)、格雷本(Graburn)、史密斯(Smith)、科恩(Cohen)等人的研究,为旅游人类学学科地位的确立奠定了基础。旅游人类学从一开始就是一种跨文化的研究,然而,中国的旅游人类学起步较晚,发展有限,因而,即便是国际旅游人类学的研究对旅游跨文化研究的许多方面已经作出了卓有成效的贡献,提出了包括舞台真实性理论、旅游仪式理论、旅游商品化理论等不同的理论,也形成了研究旅游对东道主社会文化变迁的影响和研究游客本身的旅游人类学的两大基本流派,但中国的旅游人类学研究,特别是旅游中的中外跨文化研究,仍然是比较薄弱的。
跨文化交流是一种伴随着人类成长的历史文化现象,是现代人的一种生活方式,更是文化发展的内在动力。欧美文化之所以有强大的生命力,正是由于它不断地吸收不同文化的有益因素,使自己不断得到更新和丰富。同样,中国文化也是在不断吸收外来文化的过程中得到发展的。跨文化交流研究所寻求的是在“互相参照”的过程中认识文化的特性,使各种文化都能通过对话而获得思想新资源。在经济全球化的背景下,跨文化交流更加活跃和频繁。
在旅游人类学的研究中,关于对旅游的分类,美国人类学家史密斯提出五种类型说,即民族旅游、文化旅游、历史旅游、环境旅游和娱乐性旅游。[1]而以色列人类学家科恩则从旅游体验的角度,把游客分为存在型游客、实践型游客、体验型游客、娱乐性游客和转移型游客五类。[2]五种类型的旅游形式,如果是在国外旅游的前提下,又都是民族旅游的范畴,因为涉及到不同民族不同文化之间的交往交流问题。民族旅游在跨文化交流中扮演着重要角色,它在改变传统文化边界、拓展文化空间的过程中,推进着跨文化传播,进行着文化的整合。民族旅游中的跨文化交流既对东道主文化产生显著的影响,也在一定程度上会对游客本身产生影响。在这种情况下,民族旅游如何构筑一个丰富性、多样性和有序性的跨文化交流,成为一个重要的时代话题。
旅游人类学对跨文化交流的研究通常从三个层面来展开,一是东道主层面,所谓从涵化和发展的视角看旅游;二是游客层面,所谓从个人经历转换的视角看旅游;三是客源地层面,所谓从上层建筑层面看旅游。[3]因为客源地层面的研究相对较为困难,事实上,旅游跨文化交流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前两个层面。
我国民族地区由于大多地处边疆,交通不便,文化独特,历史以来对外十分封闭,许多民族地区在中外文化的交流中几乎是个空白。随着民族旅游的兴起,越来越多的外国游客进入民族地区,对地处深山中的少数民族带来巨大的文化震撼。同样,外国游客对我国少数民族的传统文化也表现出极大的兴趣和好奇。这样,旅游成为一个极好的交流途径,在旅游的媒介作用下,我国少数民族传统文化与最现代的西方文化在旅游的场域中,得到高密度高频率的碰撞和交流。并且,这种中外跨文化的交流比之其他形式的文化交流包括国内各民族文化之间的交流,更具有其特殊性。这种特殊形式的跨文化交流对少数民族传统文化变迁的影响也因而具有其特殊性,具有重要的研究价值。本研究正是从这个角度出发,以云南省元阳县箐口哈尼族村寨的涉外旅游为个案,在田野调查的基础上,展开有关跨文化交流与认知的讨论。
二、箐口哈尼族村寨的涉外旅游
云南省元阳县箐口村是个典型的哈尼族村寨,位于元阳县至绿春县的山区公路旁,距元阳县城南沙30公里。村寨座落在半山腰,全村有195户、940多人。箐口村是一个传统的哈尼族村寨,村民均为哈尼族,自古以来以种植梯田为生,直到今天仍然基本维持着自给自足的生产和生活方式。箐口村是全国哈尼族蘑菇房保存最完好的一个村寨,蘑菇房多为二至三层,呈自然分散格局,草顶土墙的蘑菇房顺山势而建,以村中主道路为中心,高低错落,散漫山坡。村寨设有寨门、祭祀房、磨秋坪、秋千、水碾房等,村寨周边是层次叠叠的梯田,盛夏季节,一望无际的梯田一遍绿色,生机盎然,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村寨上方是寨神林和寨神树,充满着原始神秘的宗教气息。溪流从村头哗哗奔流而下,顺着弯弯曲曲的沟道,淌过层层梯田。整个村寨与梯田相得益彰,形成人与自然和睦相处、天人和谐的自然景观和古朴经典的原生态梯田文化场域。
箐口村的哈尼族村民勤劳朴实,自古以来与外界少有接触,世代沿袭着古老的梯田稻作耕种方式和古朴的民俗文化传统,民族特点鲜明,文化传统典型,是梯田文化保存最古老、最完整的哈尼族村寨之一。
箐口村独特完整的哈尼族传统文化,成为开展民族旅游的绝好资源。箐口村的旅游发展大致经历了两个阶段。第一阶段是20世纪90年代的10年,处于旅游地发展的初期阶段,基本属于自发旅游。旅游设施缺乏,游客人数较少,大多是摄影、文化爱好者和民族文化研究者,重游率较高。第二阶段是2000年至今,是旅游建设和发展阶段。特别是旅游地的参与是这个阶段旅游发展的重点。2000年初,红河州以元阳梯田为核心区的“红河哈尼梯田风景区”申报世界遗产[4],元阳哈尼族梯田文化旅游包括箐口村的旅游得到前所为的发展。元阳县先后投资400多万元用于村寨的旅游设施建设,包括修建村寨房屋、道路、停车场、村广场、卫生设施、观景点、民俗活动区等等,为村寨旅游发展打下了良好的基础。这一阶段箐口村的旅游活得到很大的发展,旅游工作统一由村委会组织、管理,策划了系列旅游项目包括梯田风光观赏、民居参观、歌舞表演、风味餐饮、民族旅游商品销售等,村民积极参与旅游活动,游客人数大量增加。
箐口村从2001年底开始有组织的接待游客,游客数量不断攀升。2003年,全县共接待国内外游客10.6万人次,箐口村接待的游客也达到3万多人次。到2005年时,箐口村的游客量更是达到了7万人次。箐口村的外国游客是其旅游客源的一大亮点,人数不少。据箐口村管委会的游客人数统计,2004年来箐口的外国游客共710人,2005年1794人,2006年后,来箐口的外国游客历年都有所增加。外国游客的客源地以法国游客居多,约占外国游客总人数的三分之一。其次是日本游客。再后依次是美国等欧美国家的游客。外国游客客源地涉及法国、日本、美国、德国、荷兰、英国、比利时、奥地利、瑞士、加拿大、挪威、澳大利亚、新加坡、马来西亚、韩国等国家,以欧美国家的人数居多。正常情况下,一年每个月的大多数时间都有外国游客前来旅游,许多时候一天之内有多批外国游客到来。①以上数据根据箐口村管委会统计旅游台账分析。因此,外国游客在箐口村是司空见惯的,外国游客与当地哈尼族人的交往交流势在难免。
三、当地居民与外国游客的交往与认知
按照一些国外旅游人类学者的研究分析,在跨文化旅游的场域中,当游客与东道主遭遇时,来自西方世界的外国游客在文化上拥有绝对的强势,西方游客往往以居高临下的姿态,在旅行社为其特别营造的“环境幻影”(enviromental bubble)中或者走马观花,或者隔岸观花,与东道主真实的社会场景和社会生活并不接触或者很少直接的接触,游客与东道主之间被隔离开来。大众旅游的观察者们离当地人愈发遥远,特别是在广告和传媒的渲染下,各类游客凝视所产生的形象构成了一个封闭的、永远存续的幻觉系统,游客可以据此来选择和评价那些潜在的旅游地。“布尔斯廷认为,此类旅游是被制造出来的——是在游客所熟悉的美式酒店形成的环境幻影中被制造出来的,于是游客和旅游地的陌生环境彻底绝缘”[5]。
当然,事实上,外国游客与东道主之间还是有一些交流的,特别在一些非大众旅游或者非制度性旅游的场景中。但是,在这种游客与东道主的交流中,由于西方游客的强势文化,加上所谓的“环境幻影”的因素,“作为旅游者老说,他们不易从东道主哪里借鉴其文化,而东道国的人却很容易受外来文化的影响”[1]。这样的情形,在中国的涉外乡村旅游场域中,似乎颇为常见。
随着外国游客的逐渐进入,箐口村民与外国游客的交往也逐渐增多,他们与外国游客的交往方式一般比较简单,从不会外语用身体语言交流,到借助工具进行买卖的沟通,到使用简单外语直接对话,各种形式都有。以下一些案例能够较充分的说明问题。
案例1:
村里开店老板,女,大理人,从大理来箐口做生意:“我不会说英语,卖东西给老外的时候就把价格敲在计算器上,或者用手指表示。”
案例2:
村里开店老板,当地人,男:“我不会说英语,一般用手势语表示商品价格。”
案例3:
村民男(33岁):“我见到老外只会说Hello,Byebye,老外走的时候会给我们一个飞吻,他们说着叽里咕噜的话。”(作者按:他们不知道什么是英语,只晓得老外说的不是普通话。)
案例4:
村里民间导游,男(35岁):“老外进来我很高兴,因为可以多分点钱。以前没开发旅游的时候,我们的收入很低,基本没有收入。我会几句简单的英语。”
案例5:
村里开店老板:“店才开张20来天,生意一般,很少有老外来买东西……现在看到老外已经觉得很平常了,我一般会跟他们打招呼,会说hello。”
案例6:
村民男(36岁):“老外来了我们语言还是有障碍,有时他们会说点汉语,如‘你好’。”
案例7:
几个小学生(13~14岁):“我们学了些简单的英语,What's your name?sorry,hello,apple,teacher……等以后学了更多的英语,希望能跟老外交流下,练习一下英语口语。”
也有一些更深层次的交往,交往双方特别是东道主会尽量努力的多与外国游客有所交流,这一方面是东道主好客的表现,也是一种基于好奇的交流尝试,这样的交流有利于双方建立友好、互信的关系,展示作为东道主人的热情和待客之道。而在外国游客一面,则也借此与东道主有些基本的互动、交流,以其表达他们良好的愿望和善意的来访。双方的这种交流愿望与尝试,有利于加深各自对对方的认知和良好的关系的建立。
案例8:
村民男(55岁):“外国人进村里我们都很少跟他们说话,我觉得外国人比较香,他们有时会给我们送一点东西,那些外国人跟我们说话我们就挥挥手,有一次一个外国人给我东西,我不要,他就塞进我口袋里。”
“有一次我喊外国人来家里吃饭,他们不会用筷子,就用右手抓着吃,他们喝不惯我们这里的酒。”
旅游活动中,旅游目的地土著居民对于外国游客的认知,能反映出旅游场域和场景中跨文化交流传播的效果与结果,这种认知本身在很多时候也是开展跨文化交流与传播的一种形式。箐口村民对外国游客的认知能大体反映出近十年来当地开展旅游过程中,跨文化交流和传播所带来的影响。
案例9:
男主人(48岁);女主人(46岁):“我们在箐口住了11年了,……我们在村里经常会见到些老外,我们不会说英语,觉得老外穿得跟我们很不一样。每年10月到第二年5月来的人最多。”
案例10
村民男:“2月份老外最多,很多日本人,一般50,60岁的多。大部分老外都是来村里旅游的,前几天有日本人来做研究。以前我们这儿收门票,30元一张。我看到老外觉得很正常了,经常向他们招手,邀请他们进店看看,他们进店买点银饰、披肩、刺绣等东西,有时还会跟我们合影。”
案例11:
村民女(34岁);男主人(33岁):“老外来的时候一般都带了翻译,有时下雨,我就请他们进屋避雨。他们一般都不会乱丢垃圾。”“我觉得老外进来对我的收入没有提高,他们随便看看。他们穿的衣服跟我们不一样,我觉得他们的衣服挺好看的。他们跟我们照相,我们穿着哈尼族的服装,我们找他们要钱,他们就给5角、1元、5元。”
案例12:
村民男(35岁),村里民间导游:“老外进来我很高兴,因为可以多分点钱。以前没开发旅游的时候,我们的收入很低,基本没有收入。”
案例13:
村民男(36岁):“12月份,冬、春季外国人较多。现在看到老外觉得一点也不稀奇,以前90年代的时候看到老外,特别是黑人,很稀奇,现在经常一眼能分辨出老外的国籍,还有些日本人,也一眼就能看出来。”“我对老外进来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觉得无所谓,可能那些开商店的比较开心,现在村里有5家商店,02年以后开始出现的,以前最多的时候有13家,后来生意不好有的人搬到外面做生意去了。”“老外来了我们语言还是有障碍,有时他们会说点汉语,如你好。来得最多的是法国人,有的老师听得懂,他们告诉我老外说的是法语,还有美国人,德国人。”
从以上看,箐口村民对外国游客的看法由最初的惊奇、“跟我们很不一样”到逐渐的“不稀奇”、“没什么特别的感觉”、“无所谓”、“很高兴”、“很好看”,有一个认知上的转变,转变的基本方向是从不理解到有所理解,从不不接触到有所接触,从“没感觉”到“很高兴”。这种变化自然是随着旅游的发展逐渐发生的,而促使这种变化发生的根本原因应该是跨文化间交流和传播的结果。
值得一提的是,不同年龄的人对外国人的感觉和认知是有区别的。小朋友对于外国人基本持一种片面的排斥态度。
案例14:
几个小学生(13-14岁):“看到老外不惊喜,不喜欢他们,看到他们来了我们不愿意主动去跟他们打招呼,或者走近他们。因为觉得他们身上有一种味道,臭臭的,而且听别人说他们身上有病菌,很近地接触他们会被传染的。”
“听说他们有猪流感。”
“他们长得跟我们不一样,鼻子高,眼球的颜色也不一样,但我们不喜欢他们身上的味道,也不喜欢他们穿的衣服,衣服宽宽的,还有些编了好多小辫子在头上。他们有的来了会给我们糖果,他们给我的东西我也不想要,因为怕有毒。他们走了我们就把糖果丢掉。”
“碰见老外一点也不开心,喜欢离他们远一点,很排斥。”
“有些老外跟我们一样是黄颜色皮肤的,有些很黑,那些是印度的。”
“我爸爸妈妈、奶奶也都说外国人身上有一种臭味。”
“外国人跟我们合影后,有的时候给我们一颗糖,但都不好吃,等他们走了,我们就把糖丢掉。小的时候还找老外要钱,现在长大了,不要钱了。”
“我们都不喜欢外国人,因为他们不会讲中文,我妈妈和我老祖宗,就是我爷爷的妈妈让我不要跟外国人玩,只能和中国人玩。”
“那些会讲中文的外国人还行,其他的那些说英语的我们不喜欢!”(作者按:认为所有不会说汉语的外国人说的都是英语。)
“我们下午看见你准备找你玩的,后来发现有个老外在你旁边我们就走了。”
从上述案例看,小学生对外国人的认知更多的是负面认知,并甚至因而产生一些偏见。导致这种认知效果的原因主要跟家长大人们的一些片面的安全教育影响和孩子们对外国人的陌生乃至惊慌感有关。作者在村里与外国游客交谈,看到村里几个小女孩来找我玩,但她们都刻意离那个老外远一点,也不跟老外打招呼。我问她们,觉得这个老外身上也臭臭的吗,她们一个劲地点头。
但是也有好的观感:“外国人一般都把垃圾拿在手里,不乱丢。”
也有些老人对于与外国人交往持否定态度。
案例15:
村民女(60岁):“我一点也不喜欢外国人,我从不跟他们打招呼或说话,我也不让孙女和那些外国人玩,我不希望跟他们有什么接触,我孙女长大后,我也不希望她出国,太远了。”
四、外国游客与当地居民的交往与认知
在民族旅游跨文化交流传播中,我们是强势文化一方,外国游客对中国少数民族的社会与文化同样具有文化震撼的效应。旅游人类学的研究表明,从游客的旅游动机到游客对旅游目的地的选择,怀旧、对异文化的天堂般神话、异文化的主题化等等,都是游客来到外国旅游的常见考虑。作为旅游,作为游客,体验异文化,是他们的基本追求和旅游目标,因而,在旅游场域下与东道主的交往交流,自然也是他们的基本的旅游行为。
在中国,外国游客既然来到了民族地区,与当地民族的交流自当是其重要的旅游目的之一,因而,外国游客是比较愿意与当地人交往和交流的,走马观花或隔岸观花不是他们唯一的目的。外国游客的交往愿望使得跨文化交流成为可能,这种交流也一样影响到外国游客对中国少数民族传统文化的认知。
基本上来讲,外国游客对箐口村的民族文化多持赞赏态度:
案例16:
作者在村口遇到四个老外,两个德国人,一个英国人,还有一个华裔:“This village is very nice,but they are constructing everywhere,the traditional clothes are beautiful,we like the way they’re dressing,we also buy some bracelets,20 RMB.”
案例17:
法国游客:“The scenery is really beautiful here,especially the terrace.”
“We find many local women still wearing traditional clothes,but some men dress casually.”
案例18:
西班牙游客,32岁:“The people here are honest,yesterday I came to xinjie town from nansha,they only charge me 10 RMB.”
“Tsingko village is rather traditional,I like the way people dressed,it looks tra
案例19:
荷兰旅游团8人:”We just arrived in this village,we walked a long way,for hours.I like the traditional clothes,so I bought one.This village is traditional,especially the mushroom - shaped house.”
“The clothes they are dressing is very beautiful.”
对于箐口民族文化的前景,外国游客更多的是表示了担忧。他们认为当地应该保护好传统文化,但他们认为村民并不这样看。
“We hope it can keep its traditional culture,but we are afraid it will become modernized soon.”
“But we wonder what it will be like in 30 years.We all hope it can remain what it is,but the villagers won’t agree.It is too hard to work in the terrace field.”
他们还对政府参与旅游开发的行为表示了不信任,认为收取门票是对村民的一种剥削,现在的开发会带来传统文化的被现代化,认为应该保持好传统文化。
“The irrigation system in the village is well done.After one year or so,we can not recognize the village,it’ll be full of stores,and be modernized by the government,I think they should keep such traditional culture.Some of the houses are really primitive,some are not.”
“I am not agree with the ticket every scenery view station ask for,the government get the money,but it does nothing with the villagers,I think it is exploitation.”
来到箐口的外国游客,基本上都是冲着这里传统的民族文化而来,可以说,这些外国游客对中国少数民族文化有着特别的偏爱。在他们的认知中,这些少数民族传统文化是美好的,是值得保护和传承的。这种认知可能是他们先入为主的一种美好愿望,在很大程度上又是在与这些民族成员的交往、交流中建立起来的。通过观察与交往、交流,他们感受了少数民族朴实厚道的人格,见识了少数民族美丽多姿的服饰,观摩了少数民族独特古老的习俗。
从跨文化交流传播的角度说,他们由衷地赞叹这些民族文化,为这里的民族文化所折服,能因此而产生美感、愉悦和快乐,提出应该更好的保护和传承这些传统文化,同时对民族传统文化的前景表示担忧,其实正是被东道主所影响、被这些民族传统文化所感染或者说被传播的一种表现。
五、跨文化交流对民族文化的影响
现代旅游在人类历史上是一种跨文化的、最大的、和平的人口移动。旅游作为一个跨文化交流的场域,必定带来不同文化之间的相互碰撞和相互传播。因为文化的碰撞必定是双向的,所以文化的传播一般来讲也是双向的。值得注意的是,双向的并不代表是对等的,由于旅游场域的特定性,使得跨文化交流特别是中外的跨文化交流呈现出一边倒的势头。外国的强势文化对少数民族的弱势文化形成强大的文化辐射与影响力,在双方文化的碰撞中,外国文化被羡慕、被学习、被模仿,外国文化对于旅游地的少数民族居民形成一种几乎单向的文化示范,或直接或间接、或短期或长久的影响着民族文化的变迁。
案例20:
村民男(36岁):“我觉得老外进村后,对我们还是有影响的,他们进来后我们观念上有改变的。以前我们觉得外国很遥远,现在来到我们村里,觉得很近,以后有机会我们也想出去看一看。”
“村里有些小孩子受到影响,染了黄色的头发。我们这个寨子还好,旁边的寨子还有染绿色和白色的。”
案例21:
村民男(32岁):“我觉得老外进来后我的观念有变化,说不出来的一种感觉,就是有人从国外来看我们,很亲切。我的两个小孩看到老外就喜欢跟着他们跑上跑下的。我从心里很欢迎他们来。”
作为一个长期独立传承的传统民族社区,在相当长的时期内,箐口村民族文化的独特性得到很好的保留。然而可能正因为它对外的封闭性,一旦有朝一日寨门对外敞开,外面世界对封闭世界的震撼力可能更大。近十余年来的对外开放旅游,带来了越来越多外国游客的涌入,随之而来的旅游过程中的跨文化交流与传播,对箐口民族文化的影响力正在变得越来越现实和具体,影响面也正变得越来越扩大。更多的箐口孩子会说外语了,年长的人们却更少穿着民族服装了,外来的游客们感觉村里到处可见的外文指示牌似乎变得是村落文化的部分了,箐口的年轻人们不仅行动着去广州、深圳打工,可能更为憧憬遥远的外国了。谁说那些每天穿梭在村落中的高鼻梁蓝眼睛们,对于箐口的老少们来说,仅仅只是匆匆过客呢!
[1][美]史密斯V L.东道主与游客[M].张晓萍,何昌邑,等译.昆明:云南大学出版社,2002.
[2][以]科恩.旅游社会学纵论[M].天津:南开大学出版社,2006.
[3][美]纳什.旅游人类学[M].宗晓莲,译.昆明:云南大学出版社,2006.
[4]红河哈尼梯田申报世界遗产办公室.梯田文化报[N].2001-08-01.
[5][英]John Urry.游客凝视[M].杨慧,等译.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