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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转运气的成功者

2012-12-06纳西姆·尼古拉斯·塔勒布

商界评论 2012年11期
关键词:索罗斯随机性运气

纳西姆·尼古拉斯·塔勒布

一个人往往会拿出过去种种优异的表现和数据来证明自己的成功全凭实力。但要知道历史不会轻易重现,我们要控制自己的思想和行为,过度依赖成功的历史和精密的计算可能会让你错失好运,与下一次成功失之交臂。

有一家出版公司,他们出版了一本又一本的赔钱货,从来也不会去质疑他们的运营模式。但只要每隔10年刚好出了一本像《哈利·波特》这样的超级畅销书,就够吃很长一段时间。当然前提是他们出版好书的概率虽小,却很有可能成为超级畅销书。

我们能根据一个人的表现和个人财富来判断他们是否成功吗?有时可以,但不见得永远如此。在任一时点,不少杰出企业人士的表现,其实并不比随意投掷飞镖的结果好。不过他们不会用运气好来解释自己的表现。人的一生中,抗拒随机性的程度,一部分是因为它的逻辑和直觉背道而驰,而更大的原因是,我们看不到所有随机现象实现的后果。

无巧不成书

1月2日你接到一封匿名信,说这个月股市会上涨。结果股市果然上涨,但你不以为意,因为大家都知道历年来1月的股价涨多跌少。到了2月1日,你接到另一封信,说股市将下跌。这一次,又给那封信说中了。3月1日再接到一封信,情形一样。7月,你对那位匿名人士的先见之明很感兴趣,对方邀你投资某个海外基金,于是你把全部的积蓄拿出来投资。两个月后,那些钱有如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你伏在邻居的肩膀上嚎嚎大哭,他告诉你,他也接到过两封这种神秘信,但寄到第二封就停了。他说,第一封信的预测正确,但第二封不正确。

这是怎么一回事?那些骗子玩的把戏是,他们从电话簿中找出一万个人名,寄出后市看涨的信给其中一半的人,后市看跌的信给另一半的人。一个月后,将有5000人接到的信预测正确,然后再针对这5000人如法炮制。再一个月后,剩2500人接到的信预测正确,如此直到名单剩下500人,其中会有200人受骗上当。因此骗子只要花几千美元的邮资,便可赚进数百万美元。

真实生活中,我们对机缘巧合的分布往往持有偏见。好比一个人在万万想不到的地方偶然遇见亲朋好友,这时候,人们往往带着惊讶的口吻说:“世界真小。”但是这种事情并非难以发生——这个世界比我们想象的要大得多。其实我们根本没有真正想过在某时某地遇见某人的概率到底有多少。相反的,我们谈的只是任何偶遇,也就是和过去认识的任何人,在将来任何地方巧遇的可能性。后者的概率高得多。

统计学家观察资料,测试某种特定的关系时,例如了解政府宣布某件事和股市波动性的相关性,他们很可能对所得的结果信以为真。但是当我们把数据交给计算机去处理,寻找任何关系时,肯定会有某种虚假的关联性出现。

某些偏见已经深深嵌入我们的大脑里,阻碍我们处理较复杂、可能需要更精确评估的环境。假设你和同事赌1000美元,而依你的看法,输赢的概率各半,明天晚上,你的口袋里不是一分钱都没有,就是放着2000美元。单纯就数学来说,赌博的公平价值是指各种状态的线性组合,也就是拿每种回报的概率都是一样。但是,在任何特定的时刻,我们只能想象一种状态,其中一种可能性会盘踞在你的想象中,这就是偏见。而偏见,正是影响你对随机性事件看法的重要因素。

打字机前的猴子

如果把无限多的猴子放在打字机前面。让它们去乱敲,那么其中一只肯定会打出一字不差的《伊利亚特》叙事诗。但且让我们把这个推理往前推进一步:猴子中的大文豪既已诞生,读者愿意拿毕生积蓄去赌这只猴子下一次会打出《奥德赛》叙事诗吗?

有趣的是第二步,过去的表现有多少可用于预测未来的表现?现实生活总是,我们只看到存活着,以至于我们对运气产生错误的认知。我们根据的对象不是概率,而是社会对概率的评估。这就是影响我们看到随机性的重要原因:存活者偏差。

第一个偏差是,我们只看到赢家。第二个偏差则是归纳问题的方法,我们经历的现实只是所有可能出现的随机历史中的一个,我们却将它当做最具代表性的。两点结合,存活者偏差是指:表现最好的最容易被看见,因为输家并没有现身。

我并不否认假如某人过去的表现优于他人,便可预测他将来也可能有更好的表现。但是这种推测非常薄弱,以至于决策时一无可取。为什么?因为最重要的是两项因素:他从事的工作的随机成分多寡,以及有多少数目的“猴子”参与。

这个问题更多的出现在商业领域,因为这个行业十分依赖随机性。从事商业的人数越多,其中某个人纯靠运气便能有惊人表现的可能性越高。很少有人去数“猴子”的数目,同理,很少有人去数市场中的投资人人数有多少,以便计算某段时间里、在这么多投资人的情况下,取得成功的条件概率有多少。

而事实上,我们对概率也有错误的评估。依照古典经济模式,事必有因,没有不确定性这回事,且能力较强并拥有优越技术的人终将出头。但是,在这种模式中,成功的概率并没有随着每踏出一步而变化。在我们的随机世界中,概率、数学只是一种思考方式,除此几乎没有其他作用。

生活中的随机性表现出来的是一种非线性特质:生命是以非线性的方式呈现不公平。一点小小的优势,可以带来高得惊人的报偿,或者更邪恶的是,根本连一点优势也没有,却因随机性提供小小的帮助而鸿运当头。

举例说明,在堆沙堡的时候,不断把沙加到顶端,慢慢提高沙堡的高度,最后沙堡终于垮了:最后一粒沙破坏了整座结构。我们在这里看到的线性力量加在一个物体上。结果产生了非线性的效果。

随机结果的非线性特质有时可作为打破僵局的一种工具。假设有一头驴子,饥饿的程度和口渴的程度相等,我们把它放在距离食物和饮水恰好等距的地方。这种情况下,它会死于饥饿和口渴,因为它没办法决定先吃哪一个。现在加入随机性,随便把驴子轻轻推向任一方,使它更接近某一方,这么一来,僵局马上解开,这只驴子将先吃饱再喝水。或者先喝水再吃饱。

正如很多人借“丢硬币”来解决生活中的一些小小的僵局,也就是让随机性帮助你做决定。人天生需要一片小天地,经济学家、数学家往往利用深奥难懂的方式,以求完全逃避现实。面对日常生活中的细节,我们不需要那么理性、那么讲究科学。只有在可能伤害我们、危机我们生存的状况中,才需要那么做。

掌控黑天鹅

欧洲人观察了上千年,见到的天鹅全部是白天鹅,于是得出结论:所有的天鹅都是白的。后来欧洲人发现了澳洲,一上岸竟发现有黑天鹅。所以我们不应该说,天鹅不可能有黑色的。而是说,我从没有见过黑色的天鹅。

我们的文化将自相矛盾塑造为可耻之事,认为可能在科学中造成灾难。事实上,优秀的人有一种优异的特质:他们的信念完全不受路径依赖的观念束缚。这种特质表现得最明显的公众人物是索罗斯。他的长处之一是以相当快的速度修正自己的意见,一点也不觉得难堪。

法国交易员侯让在自传中谈到这件事:他以前和索罗斯打网球。有时他们会聊起金融市场,但他起初不知道索罗斯的分量和影响力。有个周末,索罗斯在谈话中表示非常看坏后市,并讲出一连串复杂的道理。几天后,市场暴涨。下次打网球的时候,他问索罗斯是否有所损失。索罗斯说:“我们大赚了一票,因为我改变了主意。”索罗斯这类真正的投机者和别人不一样的地方,在于他们的行为缺乏路径依赖。他们完全不受过去的行为束缚,每一天都是一张白纸。

要测试路径依赖,有个简单的方法。假设你拥有一幅画,当初是以2万美元买进的。由于艺术品市场欣欣向荣,现在这幅画值4万美元。如果你手头上没有这幅画,你会依目前的市价买进吗?如果不会,那么我们就说你死守自己的现状。你不肯按目前市价买进的画,表示市价已经高于实价,留着它不放根本不合理,你所做的只是感情上的投资。许多人死守自己的观念,直到踏进坟墓。如果一连串的观念都以第一个观念马首是瞻,我们便存有路径依赖。

我们可以在大大小小的行为上,展现掌控随机现象的能力。史诗中的英雄是以其行为而论,不是依成败来判定。不管我们的选择有多复杂、我们多擅长支配运气,随机性总是最后的裁判,我们表现出来的行为不必看周围环境的脸色。这也许不是最适当的做法,却能让我们有最好的感觉。

下次碰到厄运的时候,不妨开始强调个人举止的优雅。你应该表现出不管在什么状况下,都“知道如何生存”。命运女神唯一不能控制的东西,是你的行为。最后,随机事件终将大发神威。

【编辑 胡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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