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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析《杀生》的叙事结构

2012-11-22樊伟

电影评介 2012年17期
关键词:开场结实全镇

上半年,国产电影中比较另类的代表我感觉非管虎的《杀生》莫属,虽然其票房不尽如人意,可想而知这么一部抽象、隐喻和象征等手法运用较多的电影,在这个充斥着爆米花式快餐文化的时代背景下,确实不怎么讨喜。但它在业内却好评如潮,从这个意义上讲,它更像一部文艺片,而非商业片。特别是其叙事风格与其它国产电影相比,带有鲜明的个性化风格和创新意识,已经突破了传统的单一线性逻辑,呈现出多元化、多层次、多维度的特点,将一个空间单一、格局小的简单故事讲得悬念叠起、扣人心弦,极大丰富了观众的观影体验。

缺失的故事开头

影片一开场就是一群人爆打一个装人的麻袋,并从山坡上扔了下去,被载着医生的三轮车撞了一下,反而救了失控的三轮车,然后故事主角牛结实上场,说了一句:欠老子条命晓得不?这一无头无尾、无因无果的场景显然不是故事的开头,开头的缺失这一开放性的叙事结构正丰富了影片的想像空间,一方面强烈刺激了观众的探知欲,一方面也是对接下来的情节的预演。

J•希利斯•米勒在《解读叙事》中谈到:“任何叙事的开头都巧妙地遮盖了源头的缺失所造成的空白。这一空白一方面作为基础的缺失而处于文本的线条之外,另一方面又作为不完整的信息所组成的松散的线股而处于文本的线条之内。这些松散的线股将我们引向尚未叙述的过去。”[1]开场事件的存在本身需要后续故事的发展引发,由此,在分析影片的叙事结构时,就会发现存在一个“时间裂缝”。这个裂缝正是打开时空之门的钥匙,带我们进入了故事主线。

开头的缺失,导演并没有马上给予解释,而是将镜头转向了13个月后,医生因为传染病来到长寿镇的情景。这似乎像个故事的开头,但是又错了,这还是中间,中间叙述一步步顺着叙事线索回到片头位置,还原了事件的全貌。同时由于开头的缺失,观众就无法给予开头场景一个合适的时间定位,也就始终处于被动观看的状态,随着故事的推进,一幕幕展开,才发现电影是从故事的中间开始叙述的,继以解释性的回顾,这种结构会使观众始终保持探寻故事的动力。

除此之外,开场的安排是否还有更深的意义,我们纵观整个影片结构,会发现导演这么安排是有用意的,这个开头是个引子,那句:欠老子条命晓得不?是接下来医生发现牛结实被害后,探寻事件真相的动因,就像医生自己说的:我是医生,我欠你条人命。

迥异的双线结构

从整部作品来看,这部影片的叙事结构完全是一种双线叙事的模式,但两条线却是完全相反的叙述结构。主线是“顺叙”结构,从开场一幕牛结实意外救了医生一命,13个月后,医生因传染病来到长寿镇,却发现在山崖奄奄一息的牛结实,用尽办法也没有救活已经“心死”的牛,为还那一命,他踏上了寻找事件真相之路,经历各种困难与阻挠,最终将全镇“杀生”的事实还原,而施害者得到应有的报应,淹没在惊天动地的大地震中。

复线则为“倒叙”结构,从牛结实之死开始,随着医生的探访,事情的来龙去脉一幕幕浮现,牛结实作为外来的“野种”,对长寿镇来说是个“异类”,经常“为非作歹”,可以说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偷盗、赖账、调戏妇女、与寡妇厮混,把给马配种用的催情粉倒在全镇人喝的水里,搞出个群P事件,最终彻底突破了人们的容忍底线,引来了重重杀机。在另一个牛姓医生的精心设计下,全镇人展开了一场通过心理暗示来“杀死”牛结实的计划。而在计划顺利实施的过程中,与牛结实有染的马寡妇意外怀孕,又引发一系列新的问题,这个新诞生的“野种”要不要杀死,成了全镇人两难的决择,最终在牛姓医生鼓动下,两者择其一而除之。牛结实知道真相后,最终选择救下了马寡妇和孩子,以自我放逐的自杀收场。

两种叙述方式的交错使用,即成功将观众代入了故事,与医生同一视角观察和发现事件的真相,又利用“倒叙”增添了故事的悬念和惊悚特质,提升了影片本身的吸引力和可观性。

另类的倒叙模式

大家可以看出,复线才是故事的主体,导演使用“倒叙”的结构似乎并不过瘾,而是在总的倒叙模式下,穿插着其它叙事模式。倒叙中插入追叙,关于牛结实得病的铺垫,其父也因得癌而终,就追叙到牛小时候给父亲送终时的场景,显示“癌”这个绝症从小就在牛心里埋下阴影。倒叙中嵌入预叙,开头一幕牛被扔下山后回到村子,被镇里的年青人围攻,此时天崩地裂,镇子淹没在大地震中。这一幕按照故事发展脉络来看,不应该是此时发生的,而最后的结局,影片通过预叙的方式最终揭示了全镇人的命运,并与结尾遥相呼应,形成一个“回环”,显示了不可抗拒的命运法则,终将埋葬所有不公与黑暗。倒叙中频繁使用闪回,故事中对牛结实为害乡亲的场景处理,包括后面医生对牛结实“做怪”的正面猜想,都是通过闪回的方式实现,这种闪回不是按时间顺序来的,而是随着故事的发展、剧情的需要,根据每个当事人不同的记忆碎片进行拼接,没有前后,只有因果,将观众慢慢代入到故事中去,与医生一道拨开迷雾,慢慢还原了整个事件的真相。

可以说,《杀生》在艺术表现上是成功的,导演将小说文本所具有的存在主义式的荒诞与黑色喜感的基调成功地转化成了影像语言,从意境、技法上实现了无缝对接,并且进行了艺术再加工,成功将自己的个性化叙事风格灌入其中。利用多机位,快速衔接的剪辑以及特写镜头来描写人物内心的变化,通过跳脱的叙述方式,从容有度地将一幕幕碎片化的故事线索拼接起来,化简为繁,使一部格局小、空间单一的故事立体和丰满起来,深化和拓展了其思想性和喻意空间。这种对非线性叙事的成功把控力,可以说是《杀生》在艺术上成功的重要因素。

[1]《解读叙事》 (美)J•希利斯•米勒/申丹 译 北京大学出版社 200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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