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分泌疾病“高实验室指标”之“五行圆运动”浅探

朱章志 林明欣， 吴 伟

(1广州中医药大学第一附属医院，广东省广州市机场路16号，510405;2广州中医药大学)

内分泌疾病“高实验室指标”是指高血糖、高血压、高血脂、高体重、高尿酸、高微量白蛋白尿等，是一组在代谢上相互关联之危险因素组合，上述因素直接促进动脉粥样硬化性心血管病之发生，严重影响机体健康，同时，糖尿病性心血管病的研究也日益受到重视［1－2］。目前，内分泌疾病“高实验室指标”之病理生理学机制尚不完全清楚，笔者认为，若立足“五行圆运动”，其病机则与“东方木气”疏泄太过，“中央土气”温运不及，“北方水气”温养失司密切相关。

1 “五行圆运动”规律浅析

《灵枢·岁露论》云:“人与天地相参，与日月相应也。”《吕氏春秋·圆道》云:“日夜一周，圆道也。精行四时，一上一下，各与遇，圆道也。物动而萌，萌而生，生而长，长而大，大而成，成而衰，衰而杀，杀乃藏，圆道也。”天地、万物、人身之变化皆遵循“圆运动”之道，平人乃一气周流，如环无端，“运动圆”则人身安和，“运动不圆”则百病由生。

造化之气，春木主升，秋金主降，木升生火，火气又随秋金而降入水中，金降生水，水气又随春木而交入火内;木升金降，四维既圆，中气自旺。细而言之，正如图1所示，一年之大气，春气属木，夏气属火，秋气属金，冬气属水，中气属土;春季气候转温，去年封藏于地下水中之阳热，升出地上而为木气，故木气主升;夏季太阳射到地面之热气最多，加之木气生发而之热气，两热相合而为火气，故火气主浮，乃大气升至极点;秋季天气渐凉，气压增大，此压力使大气之阳热下降而为金气，故金气主降;冬季天气严寒，大气之阳热经秋金之凉降，封藏于地下而为水气，故水气主沉，乃大气降至极点;土气寄旺于四时，乃木、火、金、水之“和气”，亦为斡旋气机升降浮沉之枢纽，此乃大气“五行圆运动”之道。《道德经·二十五章》云“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人与造化同气，东方木气生于北方水气，至南方则变为火气，火气外发当值，然终须潜藏至土下之水中，水火环抱而和气一团，方能成为下一个“圆运动”之根基［3］;欲使万物安和，则离不开有序升发之木气和静顺潜藏之水气，而水气则为木气升发之根基，然此水气须为温暖之水才能化生木气。《素问·五常政大论》云“太虚寥廓，五运迴薄，衰盛不同，损益相从，愿闻平气，何如而名?何如而纪也?木曰敷和，火曰升明，土曰备化，金曰审平，水曰静顺”，亦即东方敷和之木气升发，南方升明之火气温煦，西方审平之金气敛降，中方备化之土气厚载，北方静顺之水气潜藏，五方之气皆得其位而当其正，故气相得则和。

综上，中央土气为轴，四维之东方木气、南方火气、西方金气、北方水气为轮，平人乃一气周流之“五行圆运动”，“运动圆”则天地得其冲和之气，如此，万物生化，人身康健。

图1 五行圆运动图

2 东方木气疏泄太过

人禀大气之木气而生肝脏与胆腑，肝为乙木，胆为甲木，东方甲乙木本是一气，乙木之作用在于左升，甲木之作用在右降;《素问·阴阳应象大论》云“左右者，阴阳之道路也;阴阳者，万物之能始也”，甲木右降则生相火，乙木左升则生君火。

风木之脏，子气为火，母气为水，厥阴风动无定，或见子气而病热，或见母气而病寒［4］，其以阴为体，以阳为用，具疏泄之能;木气条达，气机和畅，阴阳燮理，则脏腑功能活动有序。对于内分泌疾病“高实验室指标”患者，若东方木气疏泄太过，于临床上，则可症见急躁易怒、出汗过多、巅顶疼痛、失眠多梦、面红目赤、胸胁胀痛、脘腹满闷、眩晕耳鸣、男子性功能障碍、女子月经紊乱、小便量多、舌红、苔黄、脉弦数等;上述诸症虽然缘乙木疏泄太过，甲木敛降不及，然亦与西方金气敛降失司密切相关，诚如《素问·天元纪大论》所云“金木者，生成之终始也”，而《素问·至真要大论》之“病机十九条”“惟独缺燥，乃因阳明统属燥金，其令在秋，秋金凉降无阻，相火收于土下后则藏于水中，大气之运动乃圆”［4］。论治之时，可疏“乌梅丸”加减，乌梅得先春之气而生木液、补木气，具备刚柔相济之性，能回阳春以消阴类;附子、细辛温水寒而启生阳之气及培木气之损;桂枝升发乙木以息风气，白芍敛降甲木以归相火;黄连、黄柏清火热以保木液。《伤寒论》第352条云“若其人内有久寒者，当归四逆加吴茱萸、生姜汤主之”，本证之核心病机为陈寒痼冷，加吴茱萸、生姜，意在逐散沉寒、温化痼冷，故可选用吴茱萸、生姜以温达木气。《本草崇原》云“山萸肉，色紫赤而味酸平，秉厥阴、少阳木火之气化”［5］，山萸肉可补木体，助木用，且能敛降相火归于水中，火在下谓之少火，少火生气。笔者认为，泽泻即为“泻泽”，“泽”与“兑卦”相应，位于后天八卦之正西方，西方兑金乃阳气潜藏之必经要塞，“泻泽”后阳气潜藏之要塞打通，自会有序潜藏［3］。

综上，立足阴阳升降之“左右通道”，多管齐下而收《灵枢·九针十二原》所云“右主推之，左持而御之，气至而去之”;如此，下一轮回之“五行圆运动”有根则升降浮沉有序。

3 中央土气温运不及

《伤寒论》第184条云:“阳明居中，主土也，万物所归，无所复传。”阳明位居中焦，与五行之土同气相求，具有土金两德之性，无土不成世界，万物土中生，万物土中藏，万物土中灭。

《素问·六微旨大论》云:“阳明之上，燥气治之，中见太阴……太阴之上，湿气治之，中见阳明，所谓本也。”太阴与阳明互为中见，同建中央土气，纳化相依，燥湿相济，升降相因［6］。平人下温而上清，乃因“中央土气”之温运有力;中央土气为和济水火之机，升降木金之轴;中气升降而生阴阳二气，上下回周;清气左升，赖乎阴中之阳生，阳生则浮动亲上，权在“己土”;浊阴右降，赖乎阳中之阴生，阴生则沉静亲下，权在“戊土”［7］。纵观现代人之食谱，肥甘厚腻及生冷、冰冻、寒凉之品增多，致使内分泌疾病“高实验室指标”之发病率上升;其中，肥甘厚腻容易导致脾胃过劳，嗜食生冷、冰冻、寒凉之品则直折中阳，两者均可导致脾气左升及胃气右降之功能下降，亦即中阳虚馁。中土阳气根植于北方水中之元气，肾中元气通过“厥阴风木”之调动而上归于脾，再经脾气之升清而布散上焦;心肺之气借助阳明之敛降而复归肾中，然此循环顺利进行之前提为戊己两土必须有序升降。寒凉之品及肥甘厚腻首伤中气，中央土气告急，则五脏六腑皆失其养。反观临床，有不少“高实验室指标”患者症见:腹部满闷，喜温喜按，胃纳欠佳，食谷欲呕，肢体倦怠，形体肥胖，大便溏泄，舌质暗淡，边有齿痕，苔润或水滑等，而上述诸症皆由中央土气失却温运所致。

张仲景之六经代表方药，方方不离顾护中央土气之品，桂枝汤则以生姜、大枣、炙甘草及啜粥，白虎汤则以粳米，小柴胡汤则以生姜、大枣、人参、炙甘草，四逆汤则以炙甘草、干姜，乌梅丸则蒸以“五斗米”下，皆意在顾护中央土气，为增强温运中土之力，笔者亦常选用黄芪，盖因其色黄、味甘、性微温，禀火土相生之气化，功擅补土气、益元气、暖三焦;综上，中央土气温运则可复“斡旋升降”之职，人体气机升降之枢纽复常而疾病向愈。

4 北方水气温养失司

汪绮石于《理虚元鉴》中云“肾之为脏，合水火二气，以为五脏六腑之根”;张景岳于《类经附翼·求正录》云“命门(肾)者，为水火之府，阴阳之宅，精气之海，死生之窦”，肾内寓真阴真阳，为水火之府、精气之海，易耗而难复。

《素问·生气通天论》云“阳气者，若天与日，失其所则折寿而不彰，故天运当以日光明”，火神派鼻祖郑钦安深谙《黄帝内经》之旨，其于《中医火神派三书》指出“天一生水，在人身为肾，一点真阳含于二阴之中，乃人立命之根”［8］，肾于方位应北，于象应水，于卦为坎，坎卦外阴而内阳，恰似真阳藏于真阴之中，火在水中则水暖而光辉内蓄，此乃“阴平阳秘”之象。北方坎卦，二阴抱一阳，一丝真阳居于至阴之地，水为火之主，火为水之用，水得火则温，火得水则秘，北方水气失温，则东方木气不能有序疏泄，中央土气亦无法和缓温运。目前，尚无法做到定期体检，查出“高实验室指标”之前，可能罹患糖尿病、高脂血症、高尿酸血症等病已久;此外，当世之人，不知顺应自然养生，或紧张烦劳、起居无常，或熬夜作乐、醇酒无度，少动多逸等，此皆耗损水中真阳真阴之原凶。反观临床，有不少“高实验室指标”患者症见:面色淡暗，神疲乏力，喜好倦卧，身重畏寒，少气懒言，口干欲饮，喜饮热汤，大便干结，夜尿频多，小便色白，夜寐欠安，舌质淡暗，舌苔白润，脉象沉细等，而上述诸症皆为北方水气温养失司所致。

《金匮要略》云“男子消渴，小便反多，以饮一斗，小便一斗，肾气丸主之”;张仲景首开“温养水气”法治疗“消渴病”之先河。于肾气丸中，地黄用量为八两，桂附各一两，暗合先天八卦“乾一坤八、天地定位”之旨;“三补”地黄、山药、山茱萸及“三泻”泽泻、牡丹皮、茯苓与桂附相配契合坎卦“二阴抱一阳”之象;“肾气丸”合乾坤大旨，成坎离之用，奉少火生气，司水火之职，阐脏腑气化之理，备五行制化之妙。此外，笔者于临证中，宗《伤寒论》第324条之“少阴病，脉沉者，急温之，宜四逆汤”，合理判断病情，果断预测病势，治在机先而投以四逆汤［9］;方中附子乃一团烈火，力补渐耗之真阳;干姜乃荡尽群阴之前锋，力达迎阳归舍而复兴火种;炙甘草乃一团厚土，力求伏藏真阳而永固命根;同时，加用“肉桂”以引火归原而温暖水寒，加用“砂仁”以纳五脏六腑之气归肾［8，10］，如此，少火生气而生生不息。

5 结语

目前，“高实验室指标”之检出率已达到流行病规模，逐渐成为公共卫生共同面临之危机，但是其病理生理学机制尚不完全清楚。笔者认为，立足“五行圆运动”之道，其病机可归纳为“东方木气”疏泄太过，“中央土气”温运不及，“北方水气”温养失司，治法则以敷和木气、温运土气、温养水气为主，方可选乌梅丸、吴茱萸汤、理中丸、四逆汤等加减。一言以蔽之，识得阴阳五行理，通晓五行圆运动，中医百病一圆中。

［1］Kausick KR，Sreenivasa RKS，Shanelle W，et al.Effect of intensive control of glucose on cardiovascular outcomes and death in patients with diabetes mellitus:a meta － analysis of randomized controlled trials.Lancet，2009，373:1765 －1772.

［2］ACCORD trial group.Effect of intensive treatment of hyperglycemia on microvascular outcomes in type2 diabetes:an analysis of the ACCORD randomized trial.Lancet，2010，376:419 －430.

［3］林明欣，裴倩，朱章志.浅析“通阳不在温，而在利小便”［J］.中医杂志，2011，52(19):1705 －1706.

［4］彭子益.圆运动的古中医学［M］.北京:中国中医药出版社，2007:29，55 －56.

［5］仲昴庭.本草崇原集说［M］.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1997:119.

［6］林明欣，樊毓运，韩蕊，等.朱章志运用温阳三法论治糖尿病经验［J］.中医杂志，2012，53(9):788 －789.

［7］黄元御.四圣心源［M］.北京:中国中医药出版社，2009:52－53.

［8］郑钦安.中医火神派三书［M］.北京:学苑出版社，2007:2，35.

［9］林明欣，赵英英，朱章志.立足“首辨阴阳，再辨六经”浅析糖尿病论治［J］.中华中医药杂志，2011，26(5):1119 －1122.

［10］林明欣，李叶.活用《内经》理论治疗失眠症体会［J］.中国中医药信息杂志，2010，17(8):83.